盛唐风流-第4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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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茨赞其实并非真的要就此拿下阿素古次仁,只是要个战败的理由罢了,这会儿诸将既然都已开了口,他自也乐得见好就收,当然了,唐军将至方是其最忌惮的事儿,自不敢再在此地多逗留,这便冷哼了一声,翻身上了马背,头也不回地便向逻些城方向鼠窜了去,一众将领们见状,各自苦笑摇头,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是各自率残军跟了上去。
“殿下,末将无能,未能拿下赫茨赞老儿。”
到了手的功劳就这么飞走了,拓跋山野自是满心的不甘,可再怎么不甘,他也不敢再回头去追杀吐蕃败军,只能是率部向后撤了去,正行间,却见李显已率军迎面赶了来,自不敢有所怠慢,忙纵马抢上了前去,一个滚鞍下了马背,满脸惭愧之色地自请起罪来。
“嗯?”
李显没甚表示,只是眉头一扬,带着探询意味地轻吭了一声。
“殿下明鉴,事情是这样的……”
拓跋山野面色一黯,呐呐地将遇到敌军拦截的事情详细地述说了一番。
“‘叶茹’的兵马么?唔,孤知晓了,此事不怪尔,先下去休息罢。”
未能一鼓而下逻些虽是有些可惜,不过么,李显却也并不在意,随口安慰了拓跋山野一句,旋即便下令全军就地休整,并传令分散的各部加速向此地聚拢。
“殿下,此事不可,我军久战已疲,再要攻城,恐有难为处!”
“殿下,军心已疲,不可强攻坚城,不若暂且歇息一两日再做定议也不迟。”
“殿下三思啊!”
……
各部唐军离得都不算远,又皆乘马,自是来得很快,末时未尽,除了后勤辎重营尚落在后头外,各部已是汇聚了过来,然则一听李显打算即日攻城,诸将们全都傻了眼,心惊之余,纷纷出言劝阻了起来。
“诸公且听孤一言,我军固疲,敌军更甚,且赫茨赞那厮生性残暴,又无容人之量,此番既败,为保权威,必委过于人无疑,若孤料得不差,其将帅必已离心,当趁其弱而击之,若迁延时日,我军固可恢复,敌军亦然,再要强攻,恐更难上几分,既如此,何不一鼓作气而下之,孤意已决,诸军休整半个时辰,申时四刻兵发逻些,一举荡平吐蕃!”
诸将们虽是大多持不同之意见,然则李显却是不为所动,不过么,倒是出言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殿下所言甚是,末将请命为先锋!”
尽管李显已将道理说得很是透彻了,可疲惫不堪的诸将们却依旧面有犹豫之色,即便是李贺、林成斌等心腹大将此时也都保持着沉默,倒是拓跋山野第一个站了出来,高声请战道。
“殿下,末将也愿为先锋,请殿下恩准!”
敢战的不止是拓跋山野,萧三郎同样也以为此时正是破城良机,这便也跟着站出来请命道。
“好,孤准了,此战以拓跋山野为先锋,萧三郎次之,休整半个时辰后,直捣逻些!给孤全力轰开城门,杀进城去!”
李显本就有意让拓跋山野与萧三郎配合作战,这一见二将自告奋勇而出,自是欣慰得很,也没再多废话,直截了当地便下了决断。
“诺!”
二将得偿所愿之下,自是兴奋得很,各自高声应了诺,自去安排备战不提。
大败一场,死伤无算,逻些城中一派凄凉之气象,时不时便有嚎啕的哭声在各处响起,那全都是知晓了亲人战死的禁军家眷们在悲呛不已,这等满城尽悲声的情形一出,独自屹立在城门楼上的赤里河赞心中已是一派的灰暗,再一想起先前赫茨赞借故发飙,硬将坚守北城门的重任往自个儿身上压的小人行径,赤里河赞心中的烦闷不由地便更盛了几分,真恨不得就此率部径自离去,奈何家国破碎在即,身为吐蕃重将,他却是不能意气用事,只能是在这城头上独自生着闷气。
“唐贼来啦,唐贼来啦!”
就在赤里河赞闹心不已之际,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黑线,速度奇快无比地向着逻些城方向席卷过来,滚滚的烟尘中,一面铁血大旗迎风招展,赫然是唐军大举杀到了,眼尖的士卒见状,全都惊恐地叫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城头一片恐慌之景象。
“混帐,各就各位,有敢乱说乱动者,杀无赦!”
刚从遐思里回过神来的赤里河赞一见城头如此混乱,登时便是一阵火大,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怒气勃发地嘶吼了一嗓子,总算是勉强将城头的骚动弹压了下来。
城头是安静了下来,可却无一丝一毫大战将临前的紧张气息,有的只是待毙的颓丧与无助,不止是士兵们,便是一众将领们脸上也尽皆是一派的灰败之色,只因他们都是刚刚才从唐军的屠刀下侥幸逃回的,面对着气势滔天的唐军,又怎能兴得起对抗之战意,没当场调头就跑,已算是颇具勇气了的,这等情形令赤里河赞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可又无可奈何得紧,正寻思着该如何鼓动士气之际,却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作,忙不迭地转回了头去,入眼便见阿素古次仁已率领着一拨军冲上了城头,悬着的心登时便安稳了许多。
“阿素老哥,您怎么来了?”
一见阿素古次仁到来,赤里河赞自不敢稍有怠慢,忙几个大步迎上前去,语带感激之意地开口寒暄道。
“老弟是为哥哥我方才受的闲气,老哥哥不来看看怎成?放心好了,老哥我已将军兵调了来,断不会让唐贼得意了去的!”
阿素古次仁很是豪爽地一挥手,笑呵呵地给赤里河赞吃了颗定心丸。
“多谢老哥了,只是那厮若是知道了,怕还得找岔子,老哥你……”
危机关头能得阿素古次仁援手,赤里河赞自是感激不尽,不过么,却还是担心阿素古次仁私下调兵之举会被赫茨赞责难。
“不管他,那混球躲在宫中不敢见人,这城靠他去守,还不得玩完,你我多年老兄弟了,就不说那些见外的虚话,先打退了唐贼再议罢。”
一提到赫茨赞,阿素古次仁的脸色立马便难看了起来,没好气地骂了一声,大步便行向了城碟处,以实际行动表明了与赤里河赞共进退的态度,赤里河赞见状,自也不再多言,紧走几步,来到了城碟边,往下一看,便见汹涌而来的唐军已然在离城里许处停了下来,正忙碌地整顿着阵型,更有数名骑兵从阵列中冲了出来,疾驰到了城下,纷纷弯弓搭箭,将数支捆绑着信函的箭矢射上了城头,自有数名拾到了信函的士兵紧赶着将信函递交到了两位大将的手中。
信函不大,也就是普通牛皮纸所制,上头的文字却是用藏文明白无误地标出了守信人的名讳,阿素古次仁与赤里河赞各有一封,其余的则属于德诺布与俄松结布两位茹大将,阿素古次仁二人手持着信函,皆有些子摸不着头脑,对视了一眼之后,各自伸手撕开了信函的封口,从内里取出了张写满了字的信纸,只一看,二将的脸色立马便精彩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四章破城而入(上)
信不长,格式都一样,皆是用汉文所就,下头的署名也一模一样,赫然加盖着英王李显的大印,说的事情也差不多,那便是要求二将于城破之时,收拢兵力聚于外城之城西,唐军保证不对二将所部进行攻击,并将于战后册封二将为一国之主,地盘便是二将目下所辖之范围,除此之外,再无其余废话。
“老哥,您看这……”
阿素古次仁与赤里河赞二人都属吐蕃上层贵族,皆略通汉文,看信自是无甚难处,只是看完了信之后,二将的脸色可就煞是精彩了起来,却都没急着开口言事,沉默了良久之后,还是赤里河赞率先打破了沉默,试探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唔……,先坚守罢!”
一国之主可不是等闲之辈能混得上的,纵使阿素古次仁已是身居高位之辈,也很难挡得住这等致命之诱惑,这也不奇怪,在天大的利益面前,便是神仙也很难保持镇定,更别说吐蕃王朝本就是由各游牧部落联合而成的,各部落头人对王朝的忠心程度其实并不算有多高,倘若真能当上一国之主,也没哪位头人会不想干的,只不过一来此事太过诡异,二来么,阿素古次仁对李显的诚意有些子不托底,加之此际人多嘴杂,自不敢轻易有所表示,只能是含糊地应答了一句道。
“那好,先打了再说。”
赤里河赞与阿素古次仁可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彼此间熟络得紧,自是一听便知晓了阿素古次仁话里的潜台词,那便是唐军若是真能破城而入,那一切都好说,左右城一破,以唐军的战力而论,诸般人等便是拼力血战,也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浑然不顶用,真到那时,倒不如拥兵自重,换个国主当当,若是唐军不能破城,那就一切休提,该如何守城还依旧如何守着去便是了,有鉴于此,赤里河赞自是不会主动揭破谜底,这便打了个哈哈,也不再多言此事,扭头将视线投向了正在城下忙碌着的唐军,只是眼神却是就此复杂了起来,心里头七上八下地忐忑个不已,他也不清楚究竟是该期盼唐军破城还是祈祷唐军破不了城。
“开始罢!”
唐军其实没啥可准备的,之所以在城下多呆了一阵子,也不是为了休息,更不是为了等待赤里河赞与阿素古次仁的答复,而是在等待落在后头的火炮营及时赶来——那些信件确实出自李显的手笔,也确实反应了李显的真实想法,那便是在吐蕃境内大肆分封,将吐蕃王朝彻底肢解了了事,不过么,李显可没天真到以为光凭这么几封信便能将吐蕃诸将一举招降之地步,说穿了,这几封信玩的便是心理战罢了,此际,火炮营既已到了位,李显自也就不再多耽搁,这便不动声色地一挥手,下达了攻击之令。
“骑军跟我来!”
李显一下令,中军处的号角声便即凄厉地响了起来,早已做好了准备的拓跋山野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嘶吼了一声,率部高速向城墙下冲了过去。
“第一旅,前进!”
一见到骑军已然出动,萧三郎也不敢再多耽搁,紧赶着便下达了将令,但听一阵鼓声响起,排成三个方阵的第一旅官兵也开始了压上,而火炮营则稍落后一步,赶着载重马车跟在了步兵方队的后头。
“左转,放箭,压制守城弩!”
就在骑军将将冲到离城六十步之距时,随着拓跋山野一声令下,笔直向前的四千唐军铁骑突然拐了个弯,成纵列于城墙齐平,将一排排的钢箭射上了城头,集火城头摆放着的十数架大型守城弩。
“目标,守城弩,射击!”
唐军铁骑的攻击尚未消停,已然推进到离城百步之距上的第一旅阵列中响起了萧三郎的断喝声,旋即,但听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暴然响起,无数的子弹呼啸着横扫城头,与唐军骑兵的箭雨相互配合之下,生生压得城头的守军连头都不敢轻易抬起,至于那十数架弩车么,更是无人敢靠近半步,只因但凡敢如此行事的吐蕃勇者,尽皆被射成一地的碎肉,三两次下来,自是无人敢再往守城弩附近靠将过去。
“步炮,目标:所有守城弩,开火!”
趁着骑军与第一旅发动覆盖式攻击的当口,手脚麻利的火炮营官兵们已将十六门步兵炮架了起来,唯有重炮因着体积以及重量的缘故,尚无法安装完毕,只是苏庆声已是等不及了,不等两门重炮就位,已是急吼吼地下了令,为的便是及早清除唯一能威胁到唐军的守城弩。
“轰,轰……”
硝烟滚滚中,十六门火炮开始了发威,巨大的炮弹呼啸着砸向城头,数门大炮集火一架守城弩,一通子狂轰乱炸下来,城头上本来就已是摆设的守城弩毫无例外地尽被摧毁,至此,城头守军再也无丝毫力量能威胁到远离城区百步左右的唐军步军,拓跋山野见状,也没再多浪费箭矢,而是勒住兵马,缓缓地撤回到了第一旅的阵列之旁。
“老弟,这,这就是唐军的火器?”
守城弩一被摧毁,唐军的步兵炮也就没再往城头倾泻火力,战场上轰鸣了好一阵子的巨响总算消停了下来,可被震得头晕脑胀的阿素古次仁还是耳朵轰鸣不已,谨慎地从城门楼处探出了头来,一见城头满地碎片与尸块的惨状,脸色不由地便是一白,满脸子难以置信状地问了边上的赤里河赞一句道。
“嗯,老哥您是不知道啊,昨日在纳木错湖畔,德诺布的骑军就险些被唐军火器给打趴下了,啧啧,真不晓得唐军是怎生捣鼓出这般利器的,还好,只有十几门,若是再多上一些,这仗我看也不必打了。”
赤里河赞到底不是第一回见识火炮的威力了,虽也因之心悸不已,可毕竟还算是能稳得住神,此时听得阿素古次仁见问,也没多想,只是摇了摇头,苦笑着回答道。
“还好?老弟说笑了,就这么些火器搁在城下,这城防……”
阿素古次仁原本对守城还是有些信心的,毕竟这逻些城高且坚固,城中其余诸部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