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第3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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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上些利润罢了,在他看来,与大局并无甚太大的关碍。
“王兄说的是,那就等等看好了。”
早在大战将起之际,林虎便已考虑过了王海滨所言之策,心中同样有数,自是心中难免有些不甘,只因丝绸、瓷器等物唯有在亚历山大港这等物流量极大的枢纽之地方能极快脱手,也只有此处方能卖出个好价钱来,奈何仗打都打了,眼下的决定权已不在己方的手中,能否顺利在亚历山大港建立据点只能看大食国对此战事的态度了,林虎纵使有再多的无奈,到了此时,也只能是等着对方的反应再加以定夺了的。
“虎叔,阿父,快看,港口处又有船出来了!”
就在林虎与王海滨交谈之际,桅杆上的王远征突地发出了一声高呼,登时便令林、王二人都是微微一惊,紧赶着疾步抢到兀自血迹斑斑的船首处,各自掏出腰间插着的望远镜,举到了眼前,细细地观察了起来。
“摇旗,快摇旗,幅度大点,再大点!”
再次乘坐小艇出港的穆阿?维亚?阿本早没了前番出海时的从容与镇定,望着远处大唐舰队那浩大的规模,小腿肚子不停地打着哆嗦,白胖的脸上淌满了汗水,不停地大声哟喝着,指使着一名站在艇首处的水手大幅度摇晃一面不算太大的白旗,唯恐大唐舰队瞧不清楚旗子,万一要是给他来上一家伙,那乐子可就海了去了。
“王兄,您怎么看?”
大食小艇上的白旗摇德是如此之显眼,林虎自是不会看不清,也隐约猜到了个中的意思,然则他却并没有急着下个定论,而是不动声色地将望远镜收入了腰间的镜筒中,微一扬眉,语气平淡地询问了一句道。
“应该是使者,至于所谈之事却是不好说,待其到后再随机应变也罢。”
王海滨也吃不准对方的来意究竟如何,略一沉吟之后,语气有些子不确定地回答道。
“嗯。”
林虎没再多言,只是轻吭了一声,以示赞同之意,一双眼始终紧盯在不断靠近着的大食小艇。
“船上的唐人听着,我乃亚历山大港务司总管穆阿?维亚?阿本,奉埃及总督叶齐德?伊本?阿布大人之命,前来与你等洽谈,还请放下绳梯,容本官上船一叙。”
大食小艇乃是标准的八名划桨手的配置,其速度原本极快,奈何一众水手都已被先前那一战吓破了胆,划起浆来,手足僵硬,速度实在是快不到哪去,足足划了近两刻钟的时间,方才靠到了“威远号”的船首前,穆阿?维亚?阿本藏在宽大袖子里的双手用力地握紧了起来,为自个儿好生打了回气,这才有些子佝偻地站起了身来,假作威严状地仰首对舰上诸人高声宣道。
“放下绳梯!”
听完了王海遥的翻译之后,林虎肃然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波动,只是淡然地挥手下了令,自有数名水手紧赶着将船舷边上卷着的绳梯解下,抛了出去,垂挂在船舷旁。
“你,还有你,先上,动作快点!”
穆阿?维亚?阿本虽是靠着裙带关系爬上高位之辈,可也不是完全的废物一个,这么些年来,与各路客商都没少打交道,论及周旋能力乃至观颜察色的能耐,却是不差,这一见“威远号”上的绳梯已垂下,自是知晓对方也有心要与己方详谈,心中的紧张之意登时便消减了泰半,这便拿出总管的架势,随手指点了两名水手,呼喝着令其当先开路,他自个儿则是吃力地跟在了后头,由着身后两名随侍的推举,极之笨拙地爬上了高高的船舷。
“恭迎总管大人莅临,在下王海滨,正是此商队的掌柜,不知总管大人来此,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王海滨乃老于世故之辈,自不会在礼数上有所闪失,待得穆阿?维亚?阿本气喘如牛地爬上了船,王海滨立马满脸堆笑地迎上了前去,极之客气地寒暄了一句道。
“啊,原来是王掌柜的,久仰,久仰了。”
王海滨的话自有王海遥按着阿拉伯的礼节翻译了过去,这一听王海滨丝毫没有提起先前那场海战的意思,穆阿?维亚?阿本心里头立马更瓷实了几分,竟学着见过的大唐商人的礼数,拱手为礼地寒暄了起来,只是动作未免僵硬了些,颇有些子淋冠而猴的滑稽状。
“不敢,不敢,总管大人亲来,小号也无甚准备,略备了些薄酒,还请总管大人赏光。”
一见着穆阿?维亚?阿本那等似是而非的礼数,王海滨实在憋不住想放声大笑上一回,好在城府深,总算是强行忍了下来,只是客气地一摆手,示意穆阿?维亚?阿本先行进船舱议事。
“这个……,本总管乃是奉命前来谈判的,这酒……”
穆阿?维亚?阿本乃是穆斯林信徒,尽管不甚虔诚,可大庭广众之下,该守的禁忌却是不敢破,酒虽不在其列,可肉食等物却是不敢胡乱吃了去,这一听王海滨邀宴,登时便有些子犹豫了起来,毕竟他是前来谈判的,若是主人有邀请,而不受的话,也未免太不给主人面子了,可真要是欢饮上一回,万一被人告了去,那后果则更不堪设想,一时间不禁有些子语塞了起来。
“总管大人请放心,除了酒之外,就只有米饭,并无肉食,断不致有违禁之举。”
王海滨好歹来过大食数次,对于穆斯林的禁忌多少是知道的,这一见穆阿?维亚?阿本在那儿犹豫不决,这便笑呵呵地解释了一句道。
“哦?那好,那好,王大掌柜,请!”
穆阿?维亚?阿本当港务司总管以来,倒是曾喝过几回大唐来的美酒,对那等醇劲素来念想得很,可惜大唐商船来的次数少,所携带的美酒更是不多,便是有钱也没处买去,这会儿一听王海滨如此说法,肚子里的酒虫立马便窜动了起来,狠狠地咽下了口唾沫,有些个迫不及待地点头应允了下来。
酒自然是好酒,来自“邓记商号”的“醉不休”老窖,方一开坛,那酒香便飘满了全舱,不说穆阿?维亚?阿本这个没见识的家伙了,便是王海滨、林虎等人也精神为之一振——酒不在商品之列,舰队所携带的补给品中存量自是有限,这七个月的航行下来,早已是不敷使了,也就是剩下百余坛作为礼物之用的,饶是王、林二人身为正副统领,也已是数月不知酒味了的。
“好酒!”
值得水手倒酒入樽之际,酒香扑鼻而来,穆阿?维亚?阿本忍不住深吸了口大气,感叹地赞了一句道。
“总管大人喜欢便好,来,为了贵我双方之友谊长存,王某先敬总管大人一樽。”
王海滨哈哈大笑地端起了酒樽,一派豪爽状地先为彼此的谈判定下了个基调。
“好,好,好,为友谊干杯!”
穆阿?维亚?阿本此来可是身负特殊使命的,说是有求于大唐舰队也不为过,怕的便是唐人扭头离去,这一听王海滨提及“友谊”二字,心里头立马便活络开了,毫不犹豫地一举樽,很是兴奋地接口说了一句,而后迫不及待地便将樽中之酒一饮而尽,那等急躁状,就宛若担心王海滨改了口一般……
第五百章打出来的协议(三)
为友谊干杯,为健康干杯,为……,啥都不为,就只为口腹之欲,那也得干杯,在座诸人都是好酒之人,面对着这等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美酒,哪怕是没借口都得想方设法喝上一回,这一有了理由,那又怎能不趁机乐呵上一把的,于是乎,正事都还没谈呢,数坛的美酒便已是见了底,彼此间的好感度也就在这杯来盏去之下,极剧地升高了不老少,尽管语言的交流依旧是个不小的麻烦,可对与宴诸人来说,却并无甚大碍,毕竟双方都有着与对方搞好关系的迫切需求。
“王大掌柜,本官奉总督大人之命前来,是有几件事要与贵方好生商议上一回的,不知王大掌柜意下如何?”
酒是喝得很爽,可穆阿?维亚?阿本却是不敢因此而忘了正事,待得数巡过后,一见彼此气氛已洽,立马笑呵呵地出言试探道。
“好说,好说,总管大人有事请吩咐,在下斟酌着办了去便是了。”
听完了王海遥转译过来的言语,王海滨立马隐蔽地与始终默默无言的林虎交换了个眼神,言语含糊地回答了一句道。
“好,爽快,唔,是这样的,贵我双方先前因误会发生了一点点的小摩擦,给贵方造成了些许的不便,总督大人特地让本官前来转达他的歉意,还请王掌柜莫要介怀。”
穆阿?维亚?阿本显然深韵谈判之道,一上来便耍了把言语艺术,愣是将先前那场生死大战轻描淡写成了小摩擦,再抬出总督大人的名头来压迫王海滨,看似在道歉,其实跟强压也无甚区别了的。
“总管大人言重了,总督大人的歉意我等实在不敢领,呵呵,不瞒您说,这等小摩擦再多上几回,老朽怕是连命都保不住,还敢介个甚怀,至于是不是误会么,那也不打紧,左右我等已是决定就此回航了的,这亚历山大港么,老朽等是再也不敢来喽。”
王海滨可不是吃素的主儿,又怎可能被穆阿?维亚?阿本如此轻易地糊弄了去,这便欲擒故纵上了一把,假意说要就此走人了事。
“王掌柜,不是这么说的,这个,啊,这个确实是误会了,那海军大统领塔里是个小人,素来横行跋扈,我家总督大人对其也是深恶痛绝得很,只是因为种种关系,暂时无法剪除这颗毒瘤罢了,此番其不听本官劝阻,强行开战,那完全是他个人的决定,总督大人事先并不知情,这一点还请王掌柜多多包涵则个。”
一听王海滨要走人,穆阿?维亚?阿本立马便急红了眼,不说叶齐德?伊本?阿布那头下了死命令,便是光一想到这三十余艘巨舰所携带的货物能带来的税收、抽头等好处,穆阿?维亚?阿本就不能坐看大唐舰队就此离去,这一听王海遥转译过来的话,登时便慌了神,忙不迭地出言解释了起来。
“哦?竟然如此,唔,只是如今贵我双方既已开了打,彼此都有了些损伤,纵使我方不介怀,可万一要是再出甚事,老朽不得不防啊,这么些货物都是畅销物,销哪都是销,老朽还是去它处也好。”
王海滨乃是老得成了精的人物,这一见穆阿?维亚?阿本已流露出急欲挽留己方之意,自不会放过这等盘对方底的大好机会,言语间既留出了磋商的余地,却又表明自己还是想要离去的“用心”。
“王掌柜请放心,我家总督大人说了,此次误会错在我方,为表诚意,可免去贵方此番入港费用的一半,另,本官可向贵方保证,断不会再有第二次误会发生,只要贵方在我国境内遵守《可兰经》之戒律,任何人不得向贵方之人发难,这一条本官可以安拉的名义发誓!”
穆阿?维亚?阿本并不傻,虽隐约猜出了王海滨欲擒故纵的策略,奈何此际主动权不在手中,他又无论如何不能放任大唐舰队离去,只能是低声下气地赌咒道。
“唔,那倒使得,只是不知总督大人要我等作出何等表示,还请总管大人明言好了。”
王海滨本心自是不想就此离开,只因这不单关系到本次出海的利益问题,更关切到在亚历山大城建立据点,以及以后无数次交易的安稳问题,自是不会将话说得太死,这便顺水推舟地暗示了留下来的意思,不过么,却没忘了接着套对方的底。
“好,王掌柜爽快,那本官就直说了,第一条,此番的小摩擦双方都就此揭过,彼此不再计较,另,我方所有被俘人员还请贵方放还,至于塔里那个小人么,贵方要打要杀,请随意好了,这一条不知王掌柜的可同意否?”
只要有得谈,穆阿?维亚?阿本便不担心,左右他这些年跟人谈判的事儿可是经历得多了,却也不在意王海滨的套底,这便摆开了正式谈判的架式,率先提出了第一条款。
“言重了,言重了,贵国水师大统领乃是贵国之栋梁,老朽等岂敢胡乱为之,一句话,此事就此揭过便是了,所有被俘人员我方定会一并奉还,为表诚意,老朽即刻便让人办了去!”
王海滨在军中干过,多少算是中层武将,自是知晓任何一个皇朝都免不了有内部倾轧之事发生,又怎肯在不明详情的情况下胡乱卷入其中,这一听穆阿?维亚?阿本言中有借刀杀人之意,自不会上了其之当,至于战俘么,王海滨压根儿就不在意,留着本就无用,还得徒费米粮,原也没打算借此事敲对方一笔,这便索性大方到底地给出了个明确的答复。
“那好,这第一条便这么说定了,至于第二条么,我家总督大人说了,这亚历山大城乃是枢纽之地,广迎天下客商,对远道而来的大唐商队自是无任欢迎,只要遵守我方之法规,一切大可自便,当然了,若是贵方愿意将货物盘于我司代理,自是不胜欢迎,一切可按市场价格结算,不知贵方意下如何?”
一听王海滨要连塔里一道释放,穆阿?维亚?阿本眼神里飞快地略过了一丝遗憾之色,可更多的则是兴奋,不为别的,只因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