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君颜色好-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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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越并不答话,胸口微微起伏,一个灿烂的笑容绽放在脸上,他手臂微微抬起,屈指向前,云淡风轻道:“杀那个孩子。”
不可以!苏染白诧的睁大了眼,那孩子眼下是她的天,杀了那个孩子,莞尔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原谅他,哦,原来是这样!苏染白想通了,眼下事情的发展远远地偏离了他们的预想,可戚越一定知道,杀了阿湛,毁了她和他最后的一点信任,这才是让简玉珩最痛苦的事。
“不是杀简玉珩吗,怎么……”苏染白眉头紧紧皱起来,他若是一箭射死了小阿湛,让莞尔如何能承受的了。
“不用你来。”淳王头往另一边偏,一身铁甲的士兵张弓拉箭,苏染白大惊,就要去拦,戚越笑着拦住他,声音带着责怪的语调,轻轻在他耳边道:“怎么,你想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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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原始故人来(四)
嗖的一声响,林怀湛只觉得胸口炸裂开似得疼; 他紧紧咬住嘴唇; 蹲坐下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液汩汩地流。
莞尔胸口也传来尖锐的痛; 和那些伤在皮肉上的痛不一样,她只觉得自己手上一沉; 嗓子破了个洞; 小阿湛的血像是流到了她嗓子眼里去,堵得她浑身难受; 像一个要炸开的锅子。
“阿湛!”莞尔彻底失了理智,她抱住他小小的身子; 双手鞠起,捧着那支箭身; 不让小阿湛的血液往外流; 她喊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凄厉,最终哑了声; 呆坐着像个脱了线的木偶。
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林怀湛的眼窝深深地陷; 他的小手往前伸,捧住莞尔的脸; 轻轻的安慰她:“阿姐,别哭。”
莞尔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一阵地泛着虚无,这到底要多狠的心; 才会对弱小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谁干的!”简玉珩大喊一声,浑身上下裹着冰霜似的寒意,他拂袖转头,一身的戾气昭然若是,他瞪着黑压压一片军马,嗓子抬高以压制愤怒,吼道:“给我站出来!”
“大人!”阁楼上一道人影飞落,一身利落短打,是黑骑军里衬的打扮,他仰着头,扬声道:“回禀大人,是我。”
阁楼上的淳王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他松开苏染白软绵绵的身子,往旁边椅子上一扔,暗暗地说了句:“软香散的药效还真是快。”
“谁让你这么做的!”莞尔嗓子彻底哑了,她声嘶力竭地吼,整个儿河面都跟着起了涟漪,底下人不禁有些诧异了,歪头看莞尔,这一声气势很足,虽是因着愤怒才发出来的,但若是身子里没有过内力,断然也是做不到引着湖面都生涟漪。
不过一个弱女子而已,如何会有功夫在身上。
简玉珩却无暇顾及这些细节,他双手紧攥成拳,抽出皮鞭扬手,凌空一鞭抽在了那人嘴上,和风扬一模一样的一道血痕,封在他的唇角,他吃痛之下也没喊声,张着血肉模糊的嘴接着艰难道:“是参将大人,参将大人让我做的。”
莞尔仰脸,将简玉珩盯着,仿佛要扒下他的皮来。
那铁骑军双眼明亮,站起身朝简玉珩正色道:“参将大人恐怕也就这点本事,欺凌属下,仗着身份无法无天!皇上只是下令杀林记成,可你却连连击杀妇孺,手段残忍,恕属下不愿追随这样的统领!”
底下的将士听了这番话无不低头耸眉,皇上的旨意是灭门,他们却不敢妄断君主,于是脑袋低的更狠了,生怕主子突然发难怪罪到自己头上来。
猝不及防的,还没等简玉珩反应过来这波栽赃嫁祸,那士兵刹那间抽剑自刎,只留下简玉珩错愕地站在原地。
他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转头又看着她黯然的模样,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开口,心一寸一寸地碎掉了,莞尔又进入了戒备的模样,离河边仿佛又近了些,他的心仿佛被自己握着的拳攥住了,开始喘不上来气。
“莞尔,你别听他的……”简玉珩想解释,但莞尔已经不再看他。
“阿湛,我的阿湛。”莞尔哭干了眼泪,她使劲把他往怀里掖,嗓子里痛苦的呜咽着,阿湛却吊着一口气笑了,弱弱道:“阿姐,我要去和爹爹一起走了,阿姐不用担心我,哥哥和爹爹都会陪我。如果有下辈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从小在内宅里头娇养的小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重的伤,一定痛极了,他若是大些还好,可偏偏就是这样小的身子,要承担这样的苦楚,莞尔摇头,使劲儿地摇头,痛苦地喊他名字,“我不要下辈子,阿湛,你撑住,你不要死,你不可以死。”
他躺在她怀里,力气十分里去了九分,脑袋耷拉着,凭着仅剩的最后一分的气力,撑着手,手指轻轻扬起,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莞尔,他每说一个字就要休息一下,却还是撑着把话说了出来,莞尔头压的很低,这才听清楚了他的话:“下辈子,阿湛当哥哥,阿湛保护你。”
一道雷将她劈开了,她浑身僵硬,呆呆地将他望着,不一会儿,泪水就再一次盈满了眼眶。
他的半边脸染着鲜血,却在那里头绽出了微笑,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阿姐的时候,他举着剑吓唬她,她却丝毫不怕,上前一步揉他的脑袋,笑起来消融了这世上的冰雪,她没理他的话,只是缓缓地赞了一句:“这可爱的小家伙。”
那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应该做哥哥,而不是做她的弟弟,这样他才能保护她,像一个男人一样保护她疼爱她。
林怀湛手上最后的一分力气抽走了,他的瞳孔涣散开,远远地瞧见自己的父亲母亲并肩站着,哥哥姐姐们还是小时候的模样,绕着爹娘在跑,他们看到他了,喊着阿湛,叫他过去,他听到了,使劲地挪脚,可胸口那一箭仿佛将他钉在了地上,无论怎么使劲也动不了。
等到他再抬头的时候,爹娘消失了,换成了念夏那小小的一道影儿,小丫头梳着两个笄,前头碎发飘飘地垂着,她咧嘴朝他笑,招手叫他过去,他点了点头,眼睛缓缓地闭了起来,陷入一片柔软中,再也没了力气。
莞尔还没来的及抓住,那只小手便像枯叶似的,散落在了秋夜的风雨中,水花溅起,滴落在莞尔脸上,她一对泪目抬起,看向了眼前踌躇着的简玉珩。
她该是恨透了他,手偏了偏,握住了被阿湛丢掉的长剑。
他又骗她,她一定是疯了,才会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
简玉珩在她前头站着,一动不动,她的心被仇恨占据了,一双眼睛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残酷,他张开手,“莞尔,不是我,你相……”
‘呛啷’一声,莞尔把剑向前掷去,并没扔出多远,掉落在简玉珩的脚下,她哑着嗓子朝他喊道:“简玉珩你给我闭嘴!”
她怕他再说下去,自己就会义无反顾地杀了他,给阿湛报仇。
怀里的人没了气息,她将他放平,直起身子,可她整个人已经垮了,立着也是毫无重量地立着,像一个精致的假人,若是仔细看,她的身上还是有些抖的,可面上却真的是悲喜全无。
阁楼上又有暗箭飞出,朝着莞尔来,简玉珩瞳孔收缩,扔了皮鞭,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了,急忙往她跟前跑,风蝉离的近一些,比简玉珩先看到这突生的变故,扬袖就要射匕首,却发现袖中机关用尽,再没有东西来打歪那箭头。
他这才慌了起来,却一点没犹豫,飞身上前环住莞尔的腰,带着她身子一转,后背替她挨了那致命一箭,他疼的呲牙,脚下一个踉跄向前翻去,压着莞尔的身子双双跌入水中。
“莞尔!”简玉珩跑过来就要跟着跳,腰上被什么细软的东西一缠,硬生生地给拖了回去。
雨帘里来了一人一马,利落地一个翻身,战马一声嘶吼,前蹄扬起,瑟瑟地停在了河边儿。
“参见大将军!”铁骑军浩浩荡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宴肃一身戎装未卸,一手控马,另一只手中软鞭一扬,直接将简玉珩拉到了自己的马上。
他低头看他,大雨嘈杂之下也听不清简玉珩嘴里喊着的是什么,只见他的眼睛自眼珠红到了眼眶,整个人失了理智一样挣扎着,宴肃心里有些哑然,他这副样子,像极了战场上被俘虏的人,因着对生存的渴求而挣扎,虽然知道只徒劳,但还是死命地、绝望地挣扎,像泥土里的小芽渴望着阳光,干旱的土壤渴望雨水。
他身子被宴肃揽着,什么都不顾扬脚就踹,他那双已经血红了的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湖面,朝铁骑军大喊道:“你们都下去找,都下去!”
“我看谁敢!”宴肃一身的浩然气,此时穿着军装黑着脸的时候又加上了几分戾色,他死死地箍住简玉珩的身子,骂道:“又是为了女人,看我今天不替你父皇打醒你!”
整个铁骑军如一汪死水,动也不敢动一下了,简玉珩急的毫无风度,他只要一看到那平静的湖面,胸口就烧起了一团冰凉的火,一寸一寸地烧了过来,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了。
宴肃低头看他,简玉珩此时的神情脆弱的像个受伤的小兽,为什么,这样的伤痛要他再经历一次,那时候的阮阮,这时候的莞尔,都是他刻骨铭心难以割舍的人,为什么命运要和他一次一次地开这种玩笑!
他一双手绝望地垂下,落魄的好比一片枯萎的树叶。
宴肃心下怅然,眼前怀里的控制着的人,是他之前最为看好的储君人选,却三番几次地为了女人失去理智,这样的人如何能当的了皇上管得了江山,必须得给他斩了这情根才好!
他手里软鞭紧握,刚想要借着这雨夜好好地教育他一番,却突然感觉到腿上的异样。
简玉珩突然就安静下来了,软软地趴在大腿上,身子抖的厉害,完完全全地压在了他的腿上,像个没了根基的叶子,宴肃以为他出了事,赶忙撤手拉他,没想到刚一撤手,还没来的及拉,他突然活了似的,泥鳅一样钻出他的手臂,他脚尖一点,借了马背的力,直直地扑向湖面,重重地砸了进去。
“真是找死!”
宴肃大骂了一声,他的内力浑厚无比,这怒气冲天的一吼差点没将河岸的石桥给震断了,边上儿的将士赶紧拱手行礼,远远地问他:“将军,可要追参将大人?”
“都跟我回去,让他自己找死去吧!”宴肃一时间怒火中烧,他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孩子,却没能掌握在自己的手心上,任他变成了一条鱼,渐渐地游离了自己的掌心。眼下京城里头不安稳,大原的将士偷偷潜了进来,来意不明,他的首要任务还是要保护皇上的周全,至于这不知轻重的小子,正好借此机会锉一锉他的锐气。
“等他上了岸就知道轻重了。”宴肃远远地望了眼河对岸,一派静谧中透着肃杀的景儿,他手臂高抬,大喝了一声,铁骑军立刻调转马头,大片大片的铁水消失在这苍茫的黑夜里。
☆、第50章 原是故人来(五)
水下的莞尔,眼睛半张着; 河水冰凉却不入她口鼻; 她好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一时间也觉不出河水的刺骨; 紧接着,她的意识也渐渐地在流逝; 只悬着一线的清明; 在眼睛里头流转。
风蝉已经不是几年前那弱小到要在姐姐背后躲着的孩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他拖着她的腰,揽着她的袖口; 以免底下湍急的暗流将他俩冲开。
他受了伤,气力不足; 不足以带她逆着暗流回到岸上; 只能拢着她,任水流冲击,向河对岸飘去。
寒凉的河水将她卷着; 凉意透过毛孔肆无忌惮地卷进她的身子; 残破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汇聚; 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交织在一起; 也不管她消不消化的来,反正就是一股脑地往她脑子里灌。
莞尔微微皱眉,她突然觉得气海之中一股力量正蠢蠢欲动; 十分地不安分,莞尔的意识逐渐恢复,那股力量却步步紧逼,霸道的很,异样的痛楚压过来,一时间也不容许她多想,只能试着熨帖了一下身体里的气力,将自己身上的气息汇聚,一股暖意缓缓地冲击了上来,容的她喘了口气。
她屏息,就在她以为已经将那不速之客控制住的时候,那股蠢蠢欲动的气流却突然发难,在她身体里来回游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它像一条冰凉的小龙,很不友好,在她的气海中胡乱翻涌,终于,它好像找到了目标,直直地奔着她的丹田游去,碰到了她自己的气力,一下子炸开了。
“唔”莞尔的骨肉仿佛在这一瞬间剥离了,肉沫飞溅,喉头腥甜,喉咙里紧跟着发出一声呻吟,河水灌了进去,呛得她想咳咳不出想咽咽不下。
两股气流仿佛突然打了起来,不较出个高低谁也不收手,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裂开了,骨肉一寸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