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莲封-第134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见火苗正从厨间的门往外窜。
桃叶赶紧跑进六顺的房间,大叫道:“六顺、六顺!”
六顺还在熟睡之中。
桃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他拽了下来,将棉袄往他身上一搭,拉着他就往外跑。
三人才跑到堂中,却发现屋外也腾起了高高的火苗来,大门已经烧了起来。
原来这屋子四面都已经烧着了。
“怎么会这样?”六顺大叫道。
“别怕、一定会有办法的。”桃叶道。
“窗户!”宁葭指着右边的窗户道,那里似乎还没有烧着。
“快,从窗户走!”桃叶拽着六顺急忙向窗户跑去,宁葭亦紧随其后。
三人跑到窗户前,火势已经越来越大。
桃叶推开窗户,身后忽然扑过来一片火苗。
厨间的火已窜到了堂间,直朝三人逼来。
“六顺、小棠姐,快翻窗户!”桃叶一边喊一边脱下自己的棉袄拼命地扑打窜过来的火苗。
“姐姐,你先走!”六顺刚爬到一半,回头看到这般情势,连忙掉头跳了下来,跑到桃叶身旁,亦脱下自己的棉袄来扑打火苗。
“你干什么?”桃叶突然大吼道,“你是想我们关家绝后吗?还不快给我走!”
“你先走,你是我姐!”六顺也大吼起来道。
“你、你要是再不走,我现在就撞死在这里,你信不信?!”桃叶指着旁边的墙吼道。
“姐!”六顺道。
“你走不走?”桃叶吼道。
“好!”六顺无奈应道,“我走!”
原本心急如焚的宁葭在一旁呆望着姐弟二人。
六顺回身扯住发呆的宁葭,将她推到窗户前,道:“小棠姐,快!”
宁葭伸手抓住窗棱,忽然又松了手,回身来推六顺道:“你先走。”
“小棠姐姐!”六顺道。
“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宁葭连忙推他道。
六顺咬了咬嘴唇,双手撑住窗棱,一纵身扑了上去,然后整个人翻了出去。
紧接着,宁葭也爬上了窗棱,翻身出来。
这时候,只见曹恒、袁丘、圆觉、孔怀虚、陈忠等人都提着水桶来到,纷纷将水泼向大火。
袁丘爬进窗户,抱起桃叶跳了出来。
************************************************************************
经过一番扑救,大火总算灭去了。
陈忠将一个人揪了过来,推倒在地上。
却是冯阿牛。
“说、你为什么放火?”陈忠道。
“我、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啊!”冯阿牛道。
“什么叫为了大家好?”袁丘沉声道。
“就是因为这个克死了爹娘的扫把星每年短少青龙庙祭祀的例钱,所以青龙才会降罪,害得我们年年不是水灾就是旱灾,”冯阿牛指着满面烟灰、衣衫不整的桃叶道,“只要少了这个扫把星,我们大家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你才是扫把星!”六顺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照着冯阿牛就是一拳。
“你这个小崽子,你敢打我?”冯阿牛从地上爬起来,挥拳向六顺脸上打去。
袁丘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便动弹不得。
曹恒上前道:“好了、好了,冯阿牛,你这事的确做得太过了。”
“里尹大人,我这可都是为了村子好啊!”冯阿牛仍道。
“纵火害人,这可是大罪!”曹恒皱眉道,“你还是到衙门里跟知县老爷说吧。”
陈忠走上前来,抓住冯阿牛,用手中的绳子将他绑了个严严实实。
郑里胥和周里胥走来将他带走了。
冯阿牛兀自不服,嘴里还大喊着:“你这个扫把星,你不得好死!”
************************************************************************
火虽已灭去,但这屋到底是木制,已被烧得七零八落了,所幸两间卧室中物事多还完好。
桃叶与宁葭整理好东西,便暂住到孔怀虚处。
孔家只得孔怀虚与陈忠二人,孔怀虚便与陈忠一屋起卧,腾出来一间与三人住。
袁丘等人则张罗着给烧毁的屋子重新整修。
第二天夜里,桃叶病倒了。
浑身发烫、高热不退,人也糊里糊涂的。
圆觉来诊了脉,开了方子,嘱咐常用温水替她擦拭。
六顺便忙去抓了药来,宁葭与桃叶熬药。
药熬好,宁葭端着进了屋。
孔怀虚端过药望了望,问道:“药熬了几回?”
“一回。”宁葭道。
“熬前可浸泡过吗?”孔怀虚又道。
“浸泡?”宁葭奇道。
“罢了,这是头汁,再去熬一回,两道浇在一起再给她服下。”孔怀虚道,“下次熬时,须用水先浸上半个时辰。”
“好,我再去熬。”宁葭忙应道,转身再去熬第二回。
************************************************************************
晚间六顺先睡了,宁葭便守在桃叶床前,不时以温水替桃叶擦拭。
夜深时,还闻得院中孔怀虚奏琴之声。
其声清和、安详。
宁葭亦走至院中。
“她好些了吗?”孔怀虚亦不回头,指下琴声却停了。
“好些了,不过还挺热的。”宁葭道,“孔先生怎么还不睡?”
“并不困倦。”孔怀虚道。
宁葭走至孔怀虚身旁,迟疑一回,终于缓缓开口道:“孔先生,令尊是、因为什么被贬谪的?”
“勾结朝官、结党营私。”孔怀虚道。
“他原是、很大的官吗?”宁葭道。
“是,很大的官。”孔怀虚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官府告发我?”宁葭顿道。
“我为什么要告发你?”孔怀虚道。
“父皇贬了你爹的官职、害你们流落他乡,你、不恨我们吗?”宁葭道。
“父亲咎由自取,有何可恨?”孔怀虚道,“何况,贬了我父亲官职的并不是你的父皇。”
“不是、父皇?”宁葭奇道。
“是你的祖父,朗乾帝。”孔怀虚笑道,“我们也并没有流落他乡。”
宁葭疑惑地望着他。
“这里就是我们孔家的故乡。”孔怀虚向她笑道,“我的曾祖父是青云村人氏。”
“所以你们才留在这里的吗?”宁葭道。
“也许是吧。”孔怀虚笑了笑,抱着琴起身道,“我该去睡了,小棠姑娘也早些歇着吧。”
说罢自往屋中走去。
“孔先生。”宁葭在后唤道。
“还有事?”孔怀虚回身望向她道。
“谢谢你。”宁葭道。
孔怀虚默然望了她一回,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起来,转瞬之间又被一层淡然覆去,道:“不谢。”
说罢转身进屋。
************************************************************************
三天后,桃叶身体恢复了些。
天清气朗,暖阳普照,难得这几日年下不必去上工,便带了六顺、宁葭一同到郊外玩耍。
也邀了孔怀虚与陈忠同行。
几人在向阳的山间小路上一边走,一边聊些家常闲话。
来至山间一处,一畦冬麦长势颇为喜人。
六顺见了却哼道:“真想把它全拔了!”
“怎么了?”宁葭奇道。
“这是那个冯阿牛家租种的地,我恨死他了!”六顺愤愤地道。
“那个冯阿牛、他会判很重的罪吧?”宁葭道。
“当然得判很重很重的罪,这个人真是个大坏蛋!”六顺道。
“六顺,别瞎说。”桃叶道,向六顺摇了摇头。
“桃叶,你不恨他吗?”孔怀虚向桃叶问道。
“冯大叔他也是一时糊涂,说到底,是那个扈老爷的错,每年一到年底催租就能把人往死里逼,今年把他们家的牛也牵走了,他们家还有三个孩子呢。”桃叶叹道。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能说出这么明白的话来。”孔怀虚笑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桃叶道,“从前我们家里也租扈老爷家的地,每到年底,也是这样,要恨就该恨扈老爷。”
“其实,这也并不该怪扈老爷。”孔怀虚道。
“不该怪扈老爷,那该怪谁?”桃叶道。
“你说呢?”孔怀虚转向宁葭问道。
“我?”陡然被他这么一问,宁葭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生于此土、长于此地,而此间的草木山林、土地河流皆属他人所有,自己不过是个租客,这样的事,难道不可笑吗?”孔怀虚道。
“孔先生,你说的这话,我怎么听不懂?”桃叶抓了抓头道。
“桃叶,若是让你做皇帝,你希望自己的国家是什么样子?”孔怀虚道。
“我、做、皇帝?”桃叶惊道,舌头已经开始打结了,“孔先生,这话可不能乱说!”
一边说着,一边向四处张望,好在并未看见有其他人,方才舒了一口气。
“只是个假想罢了,便说说有何妨。”孔怀虚笑道。
“要是我做了皇帝,我第一个先把冯阿牛那样的坏蛋抓起来,不许他们在外面祸害别人。”六顺在旁已接口道。
孔怀虚听了,大笑了两声,道:“好,坏人就得抓起来。”
笑罢向宁葭道:“小棠姑娘,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159章 弦月西楼
☆、义无主重会旧篱
“我?”宁葭顿道,“我也、不知道……”
“孔先生,你可别再说这种话吓我们了。”桃叶道,拽起宁葭和六顺就往前走,“前面有个山坡,我记得那里有一棵树的树干上长了好多木耳,我们采一点回家去煮来吃吧。”
孔怀虚与陈忠便也随于三人身后走了去。
******************************************************************************
十五过后,学堂重开,孔怀虚仍照常与学生们讲学布义。
而桃叶则于初九便已重回里尹家中做活。
原居的房屋还未修葺完成,六顺每日里去与袁丘等人帮手,若有闲时,便缠着袁丘学些拳脚。
秦家两兄弟也常来帮忙。
经过这段时日,三个孩子倒熟稔了许多。
宁葭在学堂隔壁屋内或院中缝制时,亦能听得屋内诵读之声,圣人之书皆有涉及,但多以墨门之书讲论。
“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
“为者疾,食者寡,则岁无凶;为者缓,食者众,则岁无丰”、
“凡天下群百工,轮车、鞼跑、陶冶、梓匠,使各从事乎其所能”、
“凡足以奉给民用则止”、
“诸加费不加于民利者弗为”、
……
宁葭初闻此般言论,心中惊诧不已。
听其言至“女子废其纺织而修文采;故民寒;男子离其耕稼而修刻镂,故民饥”,低头望了望手中绣了一半的嫣红牡丹,停下针线,兀自思索。
“你在做什么呢?”听得一个声音道,宁葭忙抬头看时,却是一身琥珀衫袍的柳重荫走了进来。
几个孩子在门外探了探头,望见宁葭的脸、吓得掉头就跑了。
“柳小姐,休息了吗?”宁葭起身相迎道。
柳重荫望了望她手中活计,笑道:“你倒是个巧手。”
“哪里,见笑了。”宁葭道。
“我可没有瞎说,你这活计,比知州林大人家里的绣娘做得还好些。”柳重荫道,“你既这般巧,我便荐你到知州府里去,如何?”
“不、不用了,”宁葭忙摇手道,“我、我在这里挺、挺好的。”
“怎么了?”柳重荫笑道,“别人想去还去不了呢,看把你吓得,怎么连说话都结巴了?”
“谁都像柳小姐见多识广的吗?”孔怀虚走入屋内笑道。
“岂敢,孔先生这是抬举我了。”柳重荫亦向他笑道。
“柳小姐是有大学问的人了。”宁葭道。
“整天跟一群孩子们一起学,哪里有什么大学问?”孔怀虚笑道。
“孩子们虽小,先生的道理却大,等我他朝做了大官,一定给先生做个大学堂。”柳重荫道。
“理行天下、自有其足,多谢费心。”孔怀虚道。
“是,我又说错了,先生之理在于人心,学堂何分大小。”柳重荫向孔怀虚拱手道。
说罢又转向宁葭道:“小棠姑娘既在这里,何不一起听先生讲学?”
“我?”宁葭道,“不用了,这样的学问,我哪里会懂?”
“孔先生讲得极容易的,连孩子们都懂得。”柳重荫道,“可惜,这样浅显的道理该懂的人却不懂。”
“该懂的人?”宁葭奇道。
“听闻新皇登基,只一味杀伐屠戮、侵疆占土、死伤无数;最近又大征能人巧匠,要翻新、重建皇宫,广搜天下珍奇之物以充宫室。”柳重荫道。
宁葭与孔怀虚闻言皆蹙眉不语。
“若新皇能用先生之道,当为黎民之福。可惜我身为女子,报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