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唐-第1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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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7章不低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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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李昂去找行军司马崔乾佑,扑了个空。其府上的随从告诉李昂,崔乾佑出门赴宴去了,至于去赴谁的宴,那下人根本就懒得和李昂说。
好吧,李昂决定谁也不找了,爱咋咋嘀吧。
如果在使衙前李昂老老实实低下头,把自己的坐骑献上,就不会有这场风波。
现实中,很多下属跑去向上司送礼,以求得上司的提拔或照顾,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李昂也给人送过礼,比如给上溪村的高里正,给益州录事参军周亮等人都送过。那为什么现在他不愿把马送给节度副使董延光呢?
很简单,以前送礼,是他情愿的。现在董延光见面就索要他的马,态度强硬,李昂就不乐意了。
凭什么呀?
老子的东西,我杀了挂腊肉是我自己的事,凭什么你叫送就送给你呀?
这天晚上,李昂没有再看书,一个人在琢磨着。伍轩以为他在想对策,殊不知,李昂其实是在琢磨一首诗。
这世上的事,总是有其两面性,有利就有弊,有弊也就会有利,关键就看你能不能看清利弊,并从中获得什么。
李昂已经想好了,如果董延光真的给自己穿小鞋,他就利用这个机会,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拒绝行贿,不畏强权,拒绝同流合污、阿谀奉承的大唐新一代五好青年。
第二天,李昂一早来到使衙,进进出出的官吏都是悄悄瞄他一眼,便把脸撇开,生怕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似的。
直到行军司马崔乾佑到来,才跟他说了句:“李兵曹,你先等一下。”
就这么一句,接下来,也没人叫他去参加议事厅的例会,李昂就这样被彻底冷落了。
李昂在使衙的走廊上等待,直到过午,饿得他肚子咕咕叫,才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官员走过来,对李昂说道:“李兵曹,本官是使衙掌书记严凌,董副使方才接报,近月吐蕃不时入犯,西海沿线烽火台多有毁坏,董副使命你前往监督修缮,同时侦察吐蕃敌情,回报使衙。”
李昂这个兵曹参军的职责,通常是掌军防、门禁、田猎、烽候、驿传等,但实际并不一定,一般是上官安排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修缮烽火台这样的事,分到李昂头上也不奇怪,李昂没什么好说的,便应了下来。
严凌沉吟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修缮烽火台之事,董副使限你二十日内完成,以防吐蕃趁机大举入犯,若二十日不能完工,则以贻误军机处治。”
李昂暗暗皱了皱眉,询问道:“敢请问严掌书,共有多少座烽火台毁坏?又给下官多少人力用于修缮?”
严凌似乎早料到他有些一问,当即答道:“具体情况军报上没有详细说明,需要李兵曹前往实地勘察;至于修缮所需人手以及材料,李兵曹到了安人军后,可向韦耀武韦将军请调。”
李昂淡淡一笑道:“若是韦将军不予配合,下官是不是只能提着脑袋回来见董副使啊?”
严凌左右看了一眼,小声对李昂说道:“李兵曹,本官只能提醒你,你若是违抗军令,董副使现在就能以军法处置你。你依命前往,二十天之后,王大使若是能赶到鄯州上任,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本官能说的就这么多,李兵曹珍重。”
严凌说完,将一张文书往李昂手里一塞,然后抱抱拳转身离开。
李昂看了看那文书,内容就是命他去监督修缮烽火台,侦察敌情,上面盖有使衙大印,这就是李昂唯一得到的东西。
安人军位于鄯州西去二百三十里左右的星宿川一带,中间隔着鄯城(西宁),驻军一万,是防御吐蕃入犯陇右的桥头堡之一。
二百多里路,按正常情况光是路上就要花掉几天时间。现在董延光只给他二十天时间,除了一纸空泛的文书,什么也没给,故意刁难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李昂出了使衙,带着伍轩和小叮当,就这样踏上了这段凶险的旅程。
鄯州西门外,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离城门不远处的路边,有一方大石颇为显眼,李昂勒停马匹,对伍轩说道:“南门,快磨墨,本官诗兴大发,要在此提诗一首。”
“郎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兴致题诗?”事情这么棘手,伍轩心里正愁着呢。
李昂不慌不忙地笑道:“少废话,快磨墨,本官满腔诗情快要抑制不住迸发出来了!”
伍轩无语了,拿出小砚,再从水壶里倒了点水,磨起墨来。
李昂拿出大笔,醮饱了浓墨,然后在大石上挥毫写下四行诗句:
昨日京中探花郎,
今朝轻骑渡河湟。
莫笑书生多意气,
踏破长云青海间。
当然,最后他是不忘落款留字的。路上往来的行人围观过来,纷纷叫好。李探花之名很快就在人群中传开。
李昂暗暗一笑,既然要玩,那咱们就好好玩玩,眼看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重新醮饱浓墨,再次挥笔题下一首诗:
使君索马笑书生,
牙兵谩辱吾不惊。
此心好似昆仑雪,
宁向疆场取功名。
这首诗显浅易懂,虽然没有说明使君是谁,但却把“使君索马,牙兵谩骂”,而自己不愿阿谀奉承,宁愿到疆场上去真刀真枪地夺取功名的意志写了出来。
李昂题完诗,纵身上马,带着朗声大笑向西飞驰而去。
他这两首诗因为有针对性,很快就在鄯州传开,人们议论纷纷,猜测着是哪个“使君”在向李探花索贿。
这种时候,总免不了有所谓的“知道内幕”的人出来炫耀,把董延光在使衙前向李探花索贿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事情很快传到了使衙里,除了董延光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只不过大家都不愿触那霉头去告诉董延光本人。
对于李昂来说,事情既然已经不可挽回,那就先赚个好名声再说,眼下这对他派不上用场,但今后一定有用。
当然,前提是得有今后。
李昂带着伍轩一路向西,过鄯城,经临蕃城,再行六十里到达绥戎城(湟源县)。
绥戎城这里是一个三岔路口,从这里往南六十里,有定戎城,定戎城那边,就是著名的战备要隘石堡城了。石堡城是青海湖东侧进入吐蕃的必经之地,吐蕃称之为铁仞城。
开元十七年三月,信安王李祎采取远距离奔袭战术,在吐蕃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日夜兼程杀奔石堡。吐蕃守城官兵措手不及,石堡城落入唐军之手。
可惜在开元二十九年,因为防守不力,石堡城又丢了。这使得大唐的防御变得很被动。
而从绥戎城向西六十里,就是安人军,也就是李昂此行的目的地。
安人军防御的是从青海湖北面绕道来犯的吐蕃兵马。
如果是冬天,青海湖结冰时,吐蕃人可以踏冰过湖,倾泄而下,因此安人军的防御任务很重,共驻守了一万重兵。
这一路上,李昂并不太急,反而是伍轩不时催促道:“郎君,咱们还是快点吧,赶过去,把情况先了解清楚,也好寻个应对之策。”
李昂望着莽莽群山,看着飘浮的白云,淡然地说道:“还了解什么,事情还不够清楚吗?董延光这次分明就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咱们早一天到,晚一天到,有什么差别呢?”
伍轩心急如焚地说道:“难道郎君就甘心这么等死吗?”
李昂笑道:“等死倒未必,南门你别忘了,除了修缮烽火台,董延光还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去察看吐蕃敌情。”
伍轩心中一动,追问道:“郎君,你可是已经有腹案,快说来属下听听,行吗?”
“现在还谈不上什么腹案,等到了安人军,看能不能从安人军使手上骗些人马再说吧。”
“郎君,这恐怕不容易啊。”
“那也未必,咱们走着瞧。”
为了安伍轩的心,李昂加快了行程,六十里路用了半天时间,便来到安人军中,此地位于湟水上游,星宿川西侧。
从这里西望,便可以望见土石皆赤,寸草不生的赤岭,目前大唐与吐蕃之间便是以赤岭为界。赤岭虽然没有险峻的峭壁,峥嵘的奇峰,却也有雄伟的风姿和磅礴的气势。
李昂顾不得多看,带着伍轩直入安人军,请见军使冯守节。
冯守节已经接到节度副使董延光的急信,他在大帐摆满兵马,杀气腾腾的。亲兵将李昂引进大帐时,他毫不掩饰脸上嘲讽的冷笑。
李昂不卑不亢,在帐下对他拱拱手道:“总算见到冯军使了,下官在长安时,有幸作为左相的座上宾,曾听皇甫大使提到冯军使,说冯军使坐镇安人军两年,不教吐蕃一兵一卒过赤岭,实在是一员难得的良将。下官看冯军使帐外兵马,个个训练有素,杀气腾腾,果然名不虚传,下官佩服,佩服!”
扯虎皮充大旗,谁不会?凭几句花言巧语,就想哄得杀伐多年的冯军使团团转?
冯守节冷笑道:“董副使派李兵曹来修缮烽火台,本使好心提醒李兵曹一句,您的时间不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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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8章赤岭之行(求保底月票!)
冯守节冷笑道:“董副使派李兵曹来修缮烽火台,本使好心提醒李兵曹一句,您的时间不多咯!”
冯守节端坐在长几后,长几上横架着一把大刀,帐外的光线照射进来,正好反射在李昂脸上。
但李昂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让人觉得他脸上光彩流动,阳光而自信。
“冯军使似乎忘了一点,这陇右军镇,由董副使说了算的时间似乎也不多了。”
冯守节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声震梁宇。李昂也不知道他大笑个什么鬼,便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李兵曹自信满满,还真难得啊!哈哈哈………。。”
李昂笑道:“冯军使过奖了,不瞒冯军使,出鄯州时,下官还在城门外题了首诗,冯军使有没有兴趣听听。”李昂也不等他回答,便负手吟诵道,“使君索马笑书生,牙兵谩辱吾不惊。此心好似昆仑雪,宁向疆场取功名。冯军使觉得在下官这首诗作得如何?”
冯守节双目蓦然睁大了不少,如有实质的目光投注在李昂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嗬!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昂不动声色地否定道:“非也!下官并不觉得董副使可怕,他就算是一头老虎,也是莽虎而非猛虎,他连下官的底细都没打听清楚,就贸然想如此对我,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呼?
冯军使要不要去看看下官的坐骑,那样的千里良驹,等闲人等有钱就能买到的?只要稍为聪明的人,就应该想到,能送这样的宝马给下官的人,绝非一般的狐朋狗友。”
冯守节眉梢轻轻一挑,李昂这番话给他心里造成了不小的触动。李昂一个小小的八品兵曹参军,初来乍到,不仅敢回绝了堂堂的节度副使,甚至还敢写那样的诗来讽刺,如果没有点背景,那他一定是疯了。
冯守节打量着一派淡定的李昂,怎么看他也不像个疯子。
李昂笑道:“冯军使不用劳心费神去猜了,我在左相府的宴席上,确实听皇惟大使提到过冯军使,今日我不妨给冯军使透露一句。下官那匹千里良驹,乃出自禁中,是以,不管是董副使,还是别人,下官都不可能转让。”
冯守节对李昂的话,虽然还存有怀疑,但也不敢贸然否定,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是出自禁中的稀罕宝马,本使还真想开开眼界。”
“冯军使请便。”
李昂的坐骑就在大帐外,冯守节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对李昂的话越发多信了几分,那样千里良驹,和传说中太宗皇帝的八骏绝对有得一比,定是西域进贡的宝马。
由此推断,李昂说此马出自禁中,或许真不是虚张声势。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怀着这样的疑问,冯守节重回大帐之后,表面上对李昂的态度稍为客气了一些。
但也就客气一些而已。
李昂是什么来头还不清楚,就算他在长安真的手眼通天,但到了这陇右,恐怕一时也是远水难解近渴。
而节度副使董延光却是他的顶头上司,两人的私交甚笃,不然董延光也不会把李昂打发到他这边来,对董延光,他总得有个交待。
冯守节拿起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