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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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的声音也有点无可奈何:‘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是会议决定的。其实,
我们也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那人沉默了半晌,像是并不表示同意,然后才又道:‘
志愿前去做这危险工作的四个人,去的时候,会照我们在这里同样再生的方式进行。’
“卫先生,请你注意,以后发生在我和柏莱身上的事,和这句话有极重大的关系,
这个人提到了‘再生’这两个字。当时,主持人又道:‘愿他们成功!我们克服了死亡
这一个难关,算来也有二十个循环了!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我们的科学家对那批人的解释
。那批人死亡之后,就甚么都没有了?’那人道:‘不是甚么都没有了,死亡之后,和
我们未曾找到再生方法前一样,是在一种虚无缥缈的境界之中,无法重新找到生命。’
主持人没有出声,只是‘嗯嗯’两声,从此就没有了声音,而在那时,我也醒了!”
辛尼后一段的叙述,听来更令人难懂,我想了一会,发现他的叙述,和柏莱的死,
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在暗淡的灯光下,我用疑惑的眼光望定了他。辛尼叹了一口气:“卫先生,我一连
七八晚,都做同样的梦,但是柏莱却和我不同。”
我有点恼怒:“你不是说,柏莱的梦,和你的一模一样么?”
辛尼道:“是,开始有了那个梦之后,我们每次在梦醒来之后,就详细讨论这个梦
的内容。那是一个极其异样的梦。你只是听我说,可能还感觉不了亲历这个梦境时的那
种震慑的感觉。在连接七八天之后,那天,我出去买食物,柏莱一个人留在古庙中。那
时我们对这件古物,已经十分重视,所以才留下一个人看守。”
我吸了一口气,辛尼继续道:“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柏莱紧紧地抱住那东西,
脸上现出了一种极其难以形容的光彩来。我从来也没有看到他那样高兴过,他一见我回
来就叫道:‘辛尼,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我有点莫名其妙:‘你明白了甚么?
,柏莱用力在我头上拍了一下,道:‘辛尼,很对不起,在你离去的时候,我又使我自
己有了一个新的梦。’”
我闷哼了一声:“辛尼,你的意思是,柏莱对你不忠?他使用了那东西,使他自己
获得了一个新的梦,而这个梦的内容,你不知道。”
辛尼并不理会我话中的暗示,因为我一直认定辛尼为某种原因而杀了柏莱,如果柏
莱的行为,惹得他生气,这正是原因之一!
辛尼摇著头:“我并没有怪他的意思,至少我当时是这样想,我只是问:‘又有甚
么新的梦了?’柏莱的神情和语气,兴奋到了极点,他反问我:‘你可知道那批被赶走
的是甚么人?’我摇著头,柏莱几乎是狂叫出来的:‘是我们的祖先,我们就是他们的
后代!”接著,他抓住了我,用力摇撼我身子:‘辛尼,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你帮我
一下”奇怪得很,当时我突然也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道:‘为甚么我们不一起回去?
’柏莱说道:‘不行,只能一个去。’我接连说了三次我要先去,可是没有用,我是一
直争不过柏莱的,只好让他。”
我皱著眉,柏莱说“我们就是那些人的后代”,“我们”,当然不仅指他和辛尼。
因为那些人,照辛尼梦中所见,至少已有上万人,后代怎么会只有两个,但是,这“我
们”又是甚么意思呢?
我在想著,辛尼又道:“柏莱原来早有了准备,他取出了一柄刀来,指著自己的心
口:‘你是学过解剖学的,在我这里刺一刀,愈深愈好。’卫先生,当时我的反应和你
一样,我叫了起来:‘你叫我杀你?’柏莱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辛尼傻小子,你怎么
还不明白,我不会死,我已经知道怎么回去,回去了之后,我就不会死,你忘了我们在
梦中听到的,再生!生命一直延续,死亡早被克服!’我握著柏莱硬塞在我手里的利刀
,还是迟疑著下不了手。”
我心中极乱:“后来你终于下手了!”
辛尼道:“是的,我终于下了手。当时,柏莱的神情焦急而兴奋:‘你刺我一刀,
使我能够尽快地脱离自己的肉体。肉体没用,只不过像是房舍!一个人搬出了一间旧屋
子,才能够搬进新屋子中,你明白吗?唉,你不明白,我已经明白了!赶快,小子,赶
快,再迟,这东西只怕会失去作用了。’他一面说,一面用力指著巴因卖给我们的那东
西。由于他的神情是如此之急迫,而且他的话又是这样的恳切 ”
我不等辛尼讲完,就道:“这不成理由,他如果要抛弃……肉体,大可以自杀。”
辛尼道:“是的,我也拿同样的话问过他,柏莱的回答是:‘当然我可以自杀,可
是如果有人帮助我,用最快疾的方法抛弃我不要的东西,何必再找麻烦而慢的方法?辛
尼,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回来告诉你一切,而且和你一同回去,这真是太有趣了,我
们竟然一直未曾想到过,人的头发有甚么用处,哈哈!’他一面笑著,一面催我下手,
于是我就……我就 ”
我道:“你终于就一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辛尼望著灯光,喃喃地道:“是的,我还照他的吩咐,将那东西埋在他的身体下面
,这之后,我就一直在等他回来,可是他没有回来,我……我……”
他说到这里,用一种十分伤感的眼神望著我:“一直到现在,我甚至连人的头发有
甚么用处也不知道。”
我这时,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神情,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神情之中,一定充满了悲哀。
因为辛尼的这个问题是如此之幼稚。这可以证明他的精神状态十分不正常,他所说的一
切,可能也全是胡说八道!
我没有好气地道:“头发有甚么用?头发,是用来保护头部的,小学生都知道!”
辛尼忽然笑了起来:“小学生可以满足于这样的答案。不过我相信以你的知识程度
而论,不会满足于这样的答案,你知道人的头骨有多厚?”
我仍然没好气地道:“将近一吋,而且极硬而结实!”
辛尼道:“是啊,人的思想集中在脑部,脑是人体极重要的组成部分,保护脑的责
任,由厚而坚硬的头骨来担任。人类一直到十八世纪,才找到凿开头骨的方法。既有了
那么稳固的保护者,还要那样柔软的头发来干甚么?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一点?”
我无法回答辛尼的这一个问题。的确,我以前绝未想过这一问题,头发用来保护头
部,这是自受教育以来就根深蒂固的一个印象。而事实还在于,头发除了保护头部之外
,的确是甚么用处也没有了,一个人,有没有头发,完全无关紧要。
在我沉默期间,辛尼又问道:“难道你也没有留意到头发的长度,和它所谓‘保护
头部’的责任不怎么相称么?人的头发,从出生到成年,可以长达八十公分。几乎等于
一个人体体高的三分之二!任它披下来,不单可以保护头部,而且可以保护背部和臀部
了,哈哈!”
我被辛尼笑得有点气恼,大声反问道:“那么你说头发有甚么用处吧!”
辛尼摇头,道:“我现在不知道,柏莱一定知道了,不过他还没有回来告诉我。卫
先生,在我的梦中,我听到梦中人的对话,也不止一次提到头发、头发的功用。它们一
定有用处。我是学医的,深知人体结构之精密,决不容许有无用的东西存在,可是头发
,那么长的头发,一点用也没有,于是只好却硬加给它一个用处:保护头部。”
我没有再出声,辛尼的话,听来倒也不无道理。头发有甚么用处呢?为甚么人的头
上,要长出那么多、那么长的头发来呢?一般人对于头发的概念,不容易想到头发有将
近一公尺长,那是因为人一直在将它剪短的缘故。如果任由头发生长,除非是由于病态
,不然,人的头发,就可以长到将近一公尺!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的思绪也被辛尼弄乱了,我用力摇了一下头,决
定不再去想这个无聊的问题。而辛尼在这时,却又充满了神秘的俯过身来:“你一定更
未曾注意到另一个怪异的现象!”
听到“怪异的现象”,我精神一振,以为他有甚么惊人的话要说出来!谁知道他说
的,仍然是有关头发!他道:“地球上的生物有多少种?几十万种,几百万种,可是只
有人有头发,只有人在头部生有可达体高三分之二的毛!而且这种毛的组织是如此之奇
妙,每一根头发都是中间空心的,有极其精密的组织!它本来一定有极其重大的功能,
只不过功能被停止了!”
我只好不断地眨著眼,辛尼却愈说愈起劲:“虽然柏莱没有回来告诉我一切详情,
但是我也可以料到一点,卫先生,那十七等发光星的卫星,就是地球!”我陡地震动了
一下,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是甚么缘故来,我竟自然而然地顺著他的语气道:“你梦中所
见的那个地方 ”
辛尼的神态更诡异神秘,声音也压低了许多:“那就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想回去的地
方。我不知道那地方原来的名称是甚么,但是在地球上,尽管人类的语言有所不同,对
那个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的称呼:天堂!”
我的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辛尼仰了仰身子:“而且,多少年来,地球上的人
,一直想上天堂,甚么方法都用尽了,甚至有人想造一座塔,顺著这座塔爬到天堂去!
”
一听到辛尼讲到“甚至有人想造一座塔,顺著塔爬到天堂去”,我心中恍然了!
我恍然明白了何以在听辛尼的叙述之际,会有“熟悉”的感觉。那是宗教上的故事
!
当我想到这一点之际,我不禁哑然失笑。在我脑中涌起更多名词来:“罪恶”、“
拯救”、“唯一的儿子”等等。
我登时觉得心情轻松,而且绝对肯定辛尼是个神经失常的人。嬉皮士常和宗教发生
关系,喜欢“冥想”,他一定是宗教的狂热者,而在脑中夹缠著混淆不清的许多概念,
所以才有这样的“怪梦”,而生活在混乱的幻想之中。
在隔了相当时日之后,我对于当时会下这样草率的决定,觉得很奇怪。因为至少巴
因出售的那个“古物”,我就不能解释是甚么东西。但当时我这样决定,当然有理由。
我给辛尼的话,弄得头昏脑胀,好不容易有了可解释的理由,当然不会放弃。就像一个
在大海飘浮的人忽然见到了有船驶来一样,第一反应一定是爬上这艘船去,谁还会去研
究这艘船属于甚么国家!
当时我顺著这条路想下去,对于辛尼对我说过的那些东西,自然不再放在心上,我
心中已有了打算,拍了拍他的肩头:“我们也该睡了!”
辛尼眨著眼,好像还很想和我讨论他讲的一切,我却已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呵
欠。
辛尼神情很失望:“真可惜,那东西跌坏了!不然你一定会做同样的梦!你既然对
一切全那么好奇,一定可以找出点道理来的!”我随口敷衍著,装出倦极欲睡的样子,
睡了下去。辛尼已躺了下来。但是他在躺下之后,似在喃喃自语:“不知道巴因是不是
还有这样的东西?我本来想向他再买一具的,他却不知害怕些甚么?”
我竭力忍著笑,巴因为甚么要害怕?这道理很简单,巴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
不知甚么东西,放在一只旧铁盒之中,骗西方游客说是“真正的古物”。骗子突然之间
遇上了被骗人,哪还有不害怕的?
辛尼又喃喃自语了许久,但是我没有留意他在说甚么,而我却没有睡著,只是在维
持极度警觉的状态下尽量争取休息,因为我怕他逃走。
天亮之后,辛尼睡醒,我和他一起离开了那家尼泊尔人家,骗他道:“我们再去找
找巴因看,看他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古物!”
辛尼显得十分高兴,一步不离地跟著我。我先带著他兜了几个圈子,然后在一家酒
店的大堂中,吩咐他暂时等著,我找到了酒店的职员,向他要了电话簿,查到了一间精
神病院的电话。
我昨晚就已经决定,我不将辛尼送给当地的警方,最好是将他送进精神病院去。辛
尼有时很清醒,他会讲出他家人的地址,医院方面和他家人联络,接他回去。
我打电话给精神病院,告诉他们有这样的一个病人,我会送他来接受检查。医院方
面支吾了半天,一个电话至少有十个人听过,最后才转到了一位负责医生的手上。我只
是将我自己的论断,大致讲给那位医生听。我并没有说出辛尼曾经一刀刺进另一个人心
脏这件事,只是告诉那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