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运而娇-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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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姜宓反应过来了,前面定然是崔子轩的营帐,她得离开这里。这样一想,她转身就走。
几乎是姜宓堪堪转身,蓦然的,她的身后琴声一止,于琴弦被拔动的声音中,崔子轩那有点哑有点冷的声音徐徐传来,“客既来了,何不听完崔某这一曲?”
崔子轩推开琴,他长身而立,朝黑暗的角落处盯了一眼后,他轻声又道:“小公子可是徐二?”
都点名道姓了,姜宓自是不能不出现了。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慢慢走出阴暗处。
半边身子站在月光下,姜宓低下头,她朝着崔子轩行了一礼,哑声唤道:“徐二见过崔家郎君。”
崔子轩没有抬头,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拔弄着琴弦,轻声问道:“小公子怕我?”
“没,没有……”
“那为何不敢近前,不敢抬头?”
姜宓只得抬起头来,她的眼眸如水。
堪堪与她目光相对,突然的,崔子轩把琴一拂而开,他大步冲向崔宓,一手扣着她的胳膊,把她拖到了月光下!
姜宓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他捉住,幸好她理智尚存,此时此刻,姜宓紧紧咬住牙关,她没有出声。
就在这时,她的下巴一疼,却是被崔子轩锢着它逼着她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几乎一瞬间,崔子轩眼中的狂喜便如流水般一泄而尽!
他猛然甩开姜宓,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出了好几步!
好不容易站稳,崔子轩也恢复了温和,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姜宓,突然轻柔笑道:“徐小兄弟休怪崔某唐突,实在是,小兄弟的眼神与我一个故人颇为相似……”
只是,那个故人的眼是杏眼,而眼前这个徐二的眼却是一双丹凤眼。
面对着崔子轩,此时此刻,姜宓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
迅速的,她低下头,咬了咬牙,姜宓装作不满地说道:“天色太黑,崔郎一时眼花也是情有可原!”说到这里,她双手一拱,“告辞!”
岂料,崔宓刚刚转身,手臂便是一紧,却是被崔子轩再次扣住。
月光下,崔子轩眸光专注却又笑容温和地看着她,他风度翩翩地笑道:“小兄弟既然来了,何必匆匆离去?”
说到这里,他朝姜宓凑近,在彼此的额头差点撞上时,崔子轩极轻极柔地说道:“做为赔礼,崔某专为小兄弟弹上一曲,如何?”
姜宓自然是不肯,她冷着一张脸木然地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声音一落,她再次转身提步。
自然而然的,姜宓依然没有走得掉,因为她的手臂还被崔子轩扣着。
这一次,崔子轩扣得有点紧,直紧得姜宓生痛。
唇角含了几分笑,崔子轩极温柔极温柔地说道:“小兄弟何必如此匆忙?仿佛,想要逃离崔某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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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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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子轩的声音一落,姜宓便是一凛!
是了,她表现得太过抗拒,这个男人已经起了疑。
慢慢的,她转过头来。仰着头,姜宓看着月光下专注地凝视着她的崔子轩,勉强笑道:“崔公子说笑了,我又没有做亏心事,哪里用得着逃离什么?”
她这话一出,崔子轩笑了,他风度翩翩的手一扬,说道:“徐小兄弟,请!”竟是示意姜宓坐到他的对面去。
姜宓提步,她顺从的在崔子轩的对面坐下。
崔子轩回到了榻上坐下,他双手在琴上一放,右手在琴弦上轻拔慢勾起来。
一边勾动琴弦,崔子轩一边温柔问道:“徐小兄弟可会跳舞?”
姜宓黑着脸。转眼,她垂下眸,特别平和地回道:“不会!”
崔子轩失望的“哦”了一声,他惋惜说道:“真遗撼!”
姜宓冷着脸,“一点也不遗撼,徐某又不是女子,为什么要会跳舞?”
听到姜宓这话,崔子轩似是笑了一声。他继续勾动琴弦,含笑道歉道:“是崔某唐突了。”
转眼,他又轻声问道:“徐小兄弟想听什么曲?”
姜宓回道:“公子请便。”
崔子轩轻叹一声,他低头拔弄着琴弦,在琴声叮叮的清悦声中,崔子轩带了几分怅惘几分悲伤地说道:“以前我在蜀地时,最喜欢教我那妇人弹那《春风引》”他目光看向姜宓。低低求道:“徐小兄弟,我为你奏一曲《春风引》好不好?”
这个时刻,他嘴里说着乞求的话,双眼却是灼灼地盯着姜宓,月光下,他的目光如狼!
姜宓还在低着头。
一边低头,姜宓一边寻思道:如果我是真正的徐二。听到这厮的话。应该有什么表现呢?
寻思了一会,姜宓想着自己应该表示生气或者好奇也行,可刚想出这点。她马上又意识到时机已过,她再做出那种反应就显得古怪了点。于是想了想,姜宓觉得还是这样低着头保险一些。
崔子轩一直在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注意着姜宓低垂的小脸上那变幻的表情,崔子轩的双眼渐渐眯起。便是他放在琴上的手背,这时也因为用力而慢慢青筋显露!
慢慢的。崔子轩拿过一侧的酒盅,他把盅中酒小小抿了一口,然后,他把酒盅朝几上重重一放!
姜宓惊得跳了一下!这时。崔子轩的脸上换了一个笑容,他轻声说道:“咦,徐小兄弟刚才怎么打寒颤了?莫非太冷?”
声音一落。崔子轩马上站了起来,他解下自己的外袍便向姜宓走去。一边走。崔子轩一边温和有礼地说道:“徐小兄弟一看就是体弱之人,可别着了凉才好。”
崔子轩走到姜宓面前,他把外袍一抖准备给姜宓披上时,也许是他外袍太长,也许是崔子轩的动作急了点。只听得“砰”的一声,那放在几上的酒盅竟被卷在外袍里“呼”的一声朝着姜宓砸去!
酒盅未至,酒水已到,眼看着酒水扑头脑脑淋了自己一脸,姜宓迅速地闭上了眼。
就这样,崔子轩的外袍还在手里,他对面的姜宓已被淋了个露汤鸡!
看到姜宓这狼狈的样子,崔子轩大是不安,他连声叫道:“快来人,快打一盆热水来。”
转过头,他又连忙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姜宓抱歉地说道:“来,擦一擦。”
姜宓眼中进了酒水,正在刺痛之际,一时也没顾得着接他的手帕。崔子轩以为她不想接,一手扣着姜宓的胳膊朝自个儿怀里一带,他自己拿着手帕,低下头细心地帮着姜宓擦拭起来。
正好这时,热水也来了,崔子轩吩咐道:“把毛巾给我。”
于是,一条拧干了的热毛巾落到了崔子轩手里。
接过毛巾,崔子轩头一低手一伸,便朝着姜宓的脸上擦去!
这时,姜宓眼中的刺痛也缓了些了。看到那毛巾就要落在脸上,她反射性地挣动起来。
几乎是姜宓刚一挣动,她的手腕便是一阵剧痛,却是两只手都被崔子轩反剪到了背后!
这个时候,姜宓人在崔子轩怀里,双手被他反剪在背后,崔子轩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的,仿佛知道姜宓在颤抖一样,他低下头,唇瓣凑近姜宓细白的耳朵,挺不好意思向她低语道:“别乱动,只要擦擦眼睛就舒服了。”声音一落,他手上那沾了水的毛巾便覆上了姜宓的脸。
……崔子轩擦得很仔细。
在他给她擦脸的当口,姜宓甚至感觉得到,他是屏着呼吸的!
就这样,他一点一点,动作缓慢,却力道很足,慢慢从姜宓的额头擦到她的眼睛,再从鼻子擦到她的下巴……
擦着擦着,崔子轩的脸色冷了下来。
片刻后,姜宓被狠狠一推,不得不向后猛退几步!
崔子轩手中的毛巾已经落地,月光下,他的脸色僵得难看,以一种冷冰冰的,无法形容是失望还是绝望的目光,崔子轩盯着姜宓那张依旧小圆脸单凤眼的脸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他久久久久都一动不动!
姜宓眼中含着委屈的泪水,咬了咬牙后她朝着崔子轩匆匆一揖,身子一转拔腿就跑!
站在崔子轩身后的护卫一边目送着姜宓离去,一边暗暗叹息了一声。他走到崔子轩身后,低声问道:“公子?”
几乎是护卫的声音一出,支持着崔子轩的力气便一泄而尽,他慢慢扶着塌几站立,喉结动了动,崔子轩声音低低地问道:“这世间的易容术。可有水洗不掉的?”
那个护卫也是颇有见识的人,闻言他摇了摇头,回道:“不曾听过。”
见到自家公子一句话也不想说了,那个护卫正要劝他几句,突然的,崔子轩低哑的命令声传来,“去查一下!我要这徐二的所有资料!”
“是!”
“包括家世背影。最初从哪里出现。与什么人交好。”
“是!”
……
姜宓踉踉跄跄的朝着营帐中跑去。
冲回营帐时,陈三和曾四正守在外面,看到姜宓这歪歪倒倒几次险些摔倒的样子。他们相互看了一眼。
姜宓从他们面前一冲而过,转眼便拉上了营帐的门。
进入营帐后,姜宓慢慢跪在了地上。
她伸着双手捂着脸,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
前花蕊夫人珍藏的鬼谷子易容方术。上面所载都是这世间早就失传的绝技!
最开始时,姜宓因逃离得匆促。她的易容药物准备得并不齐全,再加上她是第一次易容,手法也不熟练,所以在赵匡胤面前出现了一沾水就原形毕露的现象。
可是后来。他们到了杭州后,知道自己失误的姜宓,在杭州城里不但可以购买到最齐全的易容药物。而且经过三个月的练习,她的易容技巧早不是当日能比!
甚至。姜宓现在的形像,与困在河滩时的小白脸儿形像也有了一些微妙的不同。只是这点不同是一日一日,一点一点变化的,所以赵氏兄弟和陈三曾四他们不曾发现。
姜宓双手捂脸跪在地上良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从营帐里传来,“陈三哥,我想沐浴了,给我准备点热水吧。”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
外面,陈三和曾四相互看了一眼,最后,陈三担忧的声音响起,“好的,我这就去准备。”略顿了顿,他轻声问道:“徐二,你还好吧?”
姜宓沙哑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才有气无力地传来,“我很好。”
很快的,热水就提来了。
把热水倒进木桶里,把毛巾和衣裳放在一侧,陈三和曾四退了出去。
姜宓有十几天没有洗澡了。
姜宓最不少的就是忍耐力。想她母亲死的那几年,与哥哥呆在乡下时,便是经常要二十天一个月才能洗一次澡。
她那时候为什么不洗澡呢?不是因为她不爱洁。而是她与哥哥打一天的柴火,如果换钱的话可以换十文钱,十文钱能买一斤米,而这十文钱的柴火用来烧水的话,只够兄妹两人各洗一个澡!
他们生活如此贫困,连粗糠都要强忍着吞咽,哪里舍得把可以吃一天的粮食拿来洗澡?
饶是心神恍惚,姜宓也记得用帏布在外面围上一圈,再才脱了衣裳走得浴桶。
热水暖洋洋的,姜宓把脸埋在水下,感觉到暖暖的水流冲洗着头上脸上的污渍,她那堵得慌的心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
刚才在崔子轩面前,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曾失态。而现在,在这无人的时候,在这水底之下,她终于可以尽情流泪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匡义和姓牛的汉子大步朝着姜宓的营帐走来!
看到他们径直朝着营帐中走去,陈三迅速地站了出来,他挡在两人前面,干巴巴地说道:“两位将军,徐二在沐浴呢。”
“沐浴?”姓牛的汉子大咧咧的一摆手,嚷道:“没事没事,我要问的话很简单,他洗澡了一样可以回答。”
一边说,他一边推开陈三朝着营帐中走去。
陈三的脸都白了。
曾四站了出来,拱了拱手后,曾四严肃地说道:“牛将军,徐二这个人特讲究,他洗澡时不喜欢有旁人在侧。”转眼曾四又笑嘻嘻地说道:“大家同是男人,也不知那小子怎么就这么害羞!”
姓牛的汉子一楞。他抓了抓头,不解地问道:“真不让进?”
陈三曾四同时点头,果断回道:“真不能进!”
姓牛的汉子不服,他嚷嚷道:“都是带把的,怎么穷讲究这个?”这一次,他的声音落下后,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赵匡义突然扯着他的手臂往回就走。一边走,赵匡义一边说道:“行了行了,时辰也不早了,反正不是要紧的事,明天再问也是一样。”
转眼,两人便去得远了。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陈三和曾四同时吐出一口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