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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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说礼遇,与囚犯无异,领队的人吼声出发,崔衍知不走都不行。
过了一会儿,他耳里钻进一个声音。
“这位大人,您来干什么的呀?”
崔衍知几乎立刻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那个阴阳怪气的兔儿贼!
崔衍知马上往旁边瞧,就见一个让帽耳挡住大半张脸的家伙,驼着背,居然还能对他做了个打招呼的手势。
小队长往崔衍知这边瞧过来,“谁说话哪?不准说话!”
节南笑得嘿嘿嘿,脸蛋压得愈发低了,“老大,我不好奇嘛。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敢自己跑来求见咱战神,要么就是不想活了,要么就是有好东西贡献。难道老大你不想开开眼?再说,等会儿把人送到,还有咱开眼的份儿吗?兄弟们,你们说说。”
有几个好奇着,平时就胆子大的,趁机起哄。
小队长让节南说得心头活络了,干咳一声,调过头去,没再说什么。
节南用胳膊顶顶崔衍知,“说呀,大人。”
这要是别人,崔衍知肯定一个字不说,但他很明白兔儿贼的意思。
本来说好宋子安和他先到西暮崖,兔儿贼到凤来县打探一下,而后同他们会合。他出现在这里,兔儿贼当然会有疑问。她混在大今士兵里,甘冒曝露身份的危险而发问,自然是急切想得到答案。
他并不信任这只兔贼,可他决定告诉她,因她先给了他一个重要情报。
呼儿纳在此。
呼儿纳是战神,也是杀神,性子暴躁无常,虽然运得一手好兵法,却喜欢用恐惧控制人心。称他为战神的人,一半盲目崇拜他,一半无奈臣服他。
呼儿纳在此,崔衍知就知道,他这条命的幸存机会大大减少。兔儿贼也是个性诡异,喜怒难料的怪胎,可至少不是呼儿纳那边的人,不论他自己的喜恶,他这时需要争取她。
所以,崔衍知就说了,“我手上有你们大将军要找的重要文书。”
别人听不懂,节南当然一听就懂。崔衍知手上有北燎四王子和她爹的约凭。
节南知道这样东西不但对呼儿纳很重要,与自己也切身相关,心中不禁大惊。眼看就要经过一个小巷口,顷刻之间,她做出了出人意表的举动——
一手拽住崔衍知的胳膊,一脚踹开旁边士兵,跑进了巷子里。
崔衍知但闻身后士兵呼哨怒喊,同时也气兔儿贼坏了他的大计,脚下却莫名停不住,跟着兔儿贼穿街钻巷,进一间破屋,过一道砖墙。
这时,四周才完全静谧。
不再跑了,崔衍知才能恼火得冲眼前人低咆,“兔儿贼,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尾音的怒气消失在那张回过脸来的兔子面具上。
这家伙什么时候戴上的面具?真是——
节南急喘一会儿,拍拍心口,长吁道,“到底谁做蠢事还不一定。大人,麻烦你,把那东西拿出来让我瞧瞧。”
告诉她,和把东西给她,重要性完全不同。
崔衍知不动,只道,“因你鲁莽行动,呼儿纳会全力搜捕你我,更有理由杀了原本作为来使的我,而我们又根本出不了县城。不是你蠢,谁蠢?”
节南往不远处的墙下努努下巴,“大人瞧见没?呼儿纳杀人,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守信。你自己把自己当来使,在呼儿纳眼里,就算你是南颂皇帝,手持玉玺也没用。”
崔衍知顺节南的目光看过去,瞧清墙下都是尸体,立时沉痛闭了闭眼,吃力开口,“城中所有人都……”问不下去。
“还有约摸五百人,在当年桑大郎开的春金楼,挖找你手里的东西。显然,呼儿纳认为那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比哪儿都找得细致。”节南的手掌仍摊开着,“大人,此时此刻,整个凤来县,只有你我一心,而我可不想为了一件假东西豁出命去。”
崔衍知想到还有一匣子的物证,心中颇定,从怀里掏出帛卷,放进节南掌中。
节南打开看过,忽然背过身去。
崔衍知一时不明白何意,稍愣片刻,却闻到了烟味。
他猛地拨转兔儿贼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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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78引 都是旧地
崔衍知的动作不慢,但有人的动作更快。
他干瞪着,眼里映着起火的帛卷,心火也随之而起,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抢。
兔儿贼的动作还是快过崔衍知,足尖一点,倒退躲开了崔衍知的爪抓。那身子,轻盈闪灵,哪有半死不活的病样子。再一点地,人就转身过去,那些矮篱笆间几个纵跃,眨眼不见了。
崔衍知真是气得快吐血。他腿上有伤,不可能像兔儿贼上蹿下跳,却又不甘心这么放跑了人,瞅准方向跑着去追。
追着追着,就发现不对劲了。
满眼都是篱笆和小院子,排布乱七八糟。看着一条死路,走到底却突现另一条路。以为走得通,又发觉是死路。砖地泥地石子地,草屋石屋木屋,上一刻才是贫民窟,下一刻却见华丽堂,只是华丽的堂屋厢楼里满满当当都显穷。
起初,崔衍知感觉掉进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阵中,然而渐渐地,却开始冒冷汗。
除却生硬搭起来的屋,除却蛮横开出来的路,除却破坏式分割的墙,这里本来是很贵很富的大户人家,九曲折廊,红木香楼,与这座西北小县城全然不相称,江南暖厢的格局,这一切,萦绕在他的梦里。
噩梦里!
一直刻意忽略的腿伤,这时候突然跑出来,折磨得他咬牙,很快弄出一额头的汗珠子。穿堂的风吹过一阵,令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里是桑府!
崔衍知呼吸急促,腿上疼得一时站不住,连忙一手扶住了墙,一手撑膝盖,弯下腰,一口一口深换着气,好让自己镇定。
在成翔府作了三年推官,他没到过凤来。不是因为山贼,也不是因为凤来县小,只是避之不及而已。至于这一回,情形特殊,无可推脱,可他绝无半点旧地重游的打算,抱着很大的侥幸心理。
“该死的!居然还能回到这鬼地方!”
他火大低咒,忽觉脖子一疼,眼前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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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衍知是闻着鲜味儿醒来的。
他摸摸酸疼的脖颈,吃力坐起,打量眼前的屋子。
屋门插栓,桐油纸糊窗,地炉一堆火在跳。火舌舔一只瓦罐底,瓦罐吊在架子上,罐口直冒白气。显而易见,鲜味儿就是从罐子里飘出来的。
崔衍知转头看另一边,火光照出门槛里面的床,还有一团拱起的黑影。他顿时打个激灵想要站起来,哪知腿上全然使不出力气,根本动弹不得。
“兔子贼,你用的什么下三滥手法,还不快给我解开!”他吼。
黑影倒没有拖三慢四,从里屋走出来,跨过崔衍知两条瘫腿,坐到地炉前,拿着木勺搅罐子,又从身后搬来两只碗,瞧都不瞧死死瞪着自己的文官儿。
崔衍知冷眼看兔儿贼用一根很长的树杈将碗推到自己手边,看她兔子脸笑,听她声音笑。
“普通点穴而已,一会儿就自己解了。大人运气挺好,我本来想烤全鸡来着,怕自己吃不完,结果就留了半只。咱人多,干脆改煮汤了啊。”
人多?
崔衍知正想哼她,却见她从肩上扒下一只老大的包袱,然后,又见她拎出一小娃娃来?
他一下子忘了自己要找她算账,只记起之前就觉着她的背弓得不大寻常,但以为是一种乔装,心里还奇怪大今招兵还带招驼背的,哪里猜得到她背了个男娃娃。
火光在兔子面具上交映,崔衍知觉得样子诡异,偏那娃娃一点不怕,站得摇摇晃晃,伸出胖嘟嘟的小手,笑咯咯去摸那面具。兔儿贼也不恼,只是把娃娃按坐了,喂鸡汤吃。
崔衍知看得有些呆,这会儿瞧兔儿贼喂娃娃吃东西,虽不至于精细温柔,可也委实不像恶的。
“你儿子?”他难得好奇。
节南拿勺的右手一抖,连汤带鸡肉丝都掉在她衣服上。小娃娃眼明手快来捡,吃得巴咂巴咂欢。她好笑,这算不算孺子可教?
节南干脆把整个碗都放到娃娃面前,换了只小一点的木勺,任他自己喂自己,也不管他玩得比吃得多。
她这才有工夫回话,“商师爷家的最后一棵独苗苗。”
崔衍知一愕,立即又明白商师爷已凶多吉少。看那娃娃吃和玩都极乖巧,自己要还闹意气,岂不是不如一个孩子?
他拿起碗,大口大口吃了个底朝天,才好声好气地问,“你究竟图什么?”
节南一边盯着娃娃,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那夜山贼突袭,我曾跟大人说过,都是来捉贼的。至于现在么,我很闲,有工夫接送二位官大人,可否?”
崔衍知听着就来气,“很闲?我可不觉得你管的是闲事,倒像自己的事。否则怎会烧了帛书?分明心里有鬼!”
节南唉呀一声,挺无辜的语气,“我那可是不小心的。大人莫瞧我装得很神气,其实十分笨手笨脚。当时太阳不是要下山了么,我瞧不太清上头写了什么,就想用火折子照一下,哪知——”
崔衍知冷笑,“不是你笨手笨脚,而是我看起来像蠢人,连搪塞的理由都不必你费心编。”太阳下山看不清,火折子照一下?
火折子是灯笼吗?!
节南呵然,一点儿心虚也没有,“只要大人明白我的难处就好。”
“……”他不明白!
崔衍知自打碰见这兔子脸,就开始心堵,再没遇见过好事。
“大人做事的理由也不尽是光明正大的。”
“我如何?”崔衍知发誓,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一定要把这只兔子送到大牢里去,管她捉贼还接官的,她杀人就是犯了法!
“大人到过凤来,来过桑府,与桑家人有过节吧。”节南瞧着那张咬牙切齿的脸庞,再忆及那年十六的美少年,真是岁月催人悲。
崔衍知立刻缩眸,“休要胡说!我堂堂一个朝廷推官,外派成翔三载,如果当真到过凤来,有何不能承认?”
节南兔子面具挡着,有恃无恐,“适才大人亲口说居然还能回到这鬼地方,不是么?”
兔子耳朵长,听得可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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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三更。(未完待续。)
☆、第79引 姐夫姐夫
“大人睡觉的时候,我闲来无事就猜了猜。”
“要说原本的桑府,能进来的,除了桑家自己人,就分两类。一类是幸运客,一类是倒霉客。大人肯定就是倒霉那堆里的了。”
“倒霉客再分上一分,也是两类。一类是俊的倒霉客,一类是丑的倒霉客。大人显然属于前者。”
“桑家女儿喜欢俊郎,名声在外,众所周知。所以,我就猜大人莫非让桑家女娘瞧中,硬给抓进桑府成了亲?”
怪不得感觉莫名“亲切”,这是叫作姐夫的人哪——
节南之前打晕崔衍知,拖他回屋时,倒看着那张昏迷不醒的脸,就让她想起一桩往事来。
那是桑家还没出事的前一年,师父特别催紧她回家过年,哪知她一到家门口,就见张灯结彩,原来五娘又要成亲。
俩姐姐长得母大虫似的,好在投胎投得好,但凡她们喜欢的,她们有钱有势的老爹都会想法子给她们弄来。
小时候抢人家玩具也还罢,大了就喜欢美男子,而且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别人越不顺从,她们就偏要弄到手,心心念念非抢不可,还要搞得很热闹,一点不怕人们议论。
可是,真得大费周章,摆平各方,抢进府逼人拜了天地,好日子却过不了俩月,姐姐们就会觉得没意思,又跑出外头重新物色,也不管旧人休了还是跑了,如此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然而,对节南而言,家门口一旦挂红灯笼,根本就是丢人。
于是乎,她绕到桑府的后墙,跳进自己的院子,却抓到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
少年看到她,就给她晕过去了。事后知道,那是他服用过多桑氏秘制迷药的缘故。
那时院子外头闹得厉害,家丁丫头们直嚷嚷新郎官跑了,但谁也不敢到她院子来找人。
桑家上下皆知,桑六娘的脾气比她爹还大,她不在家时,连她爹都不能擅自进她的院子她的屋。
更何况,桑六娘院子的围墙特别加高,两扇石门千斤重,还有很沉的铁锁,新郎实在不太可能逃得进去。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新郎逃跑的事,不过跑到她院子里来的,少年是第一个。
她本来对哥哥姐姐们的事嗤之以鼻,却还不至于帮了外人,那回真是难得好心,不但藏了少年几日,让五娘的喜堂白摆,还给他饱饭吃。
只是她告诉少年自己是桑六娘的刹那,少年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她甚至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