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黄大宋-第17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咦,这人是谁啊?怎地如此无礼?”有不认识章援的立即轻声问道。
“嘘!小声点,此乃相公家的四舍人!”
“哦,相公家的小舍人,怪不得如此——”
“如此什么了,人家是相公家的舍人,自然是要有所不同,若你有个相公父亲,恐怕比他还——”
“……”
虽然很多的窗户旁边,都有官员在窃窃私语,但这却并不能阻止章援很快地踏入了都堂的大门之内。
章援此时正在一份一份地查看着中书省拟好的诏书。其中的一份引起了他的特别关注,这份诏书是斥责西夏的。
西夏在年初对大宋的西北边境进行了一番肆虐,取得了一大批妇孺和财帛之后,又立即宣布要和大宋缔结和约。这件事情整个朝堂之内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十分的恼火的。西夏人刚刚用卑鄙无耻的偷袭,从大宋的地面上取得了不少的好处,也不等大宋做出反应,立即求和。这岂不是得了便宜立即卖乖吗?大宋若是答应了和议,以后西夏人岂不是会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只要他们觉得手头紧了,就来大宋抢一些,然后再说,咱们不打架,咱们讲和,天下间岂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对于下诏斥责西夏人,章惇自然也是无比的赞同的,他讲这份诏书递给给事中,道:“这份诏书,老夫没有异议,你若是也无异议的话,就下发吧!”
给事中接过,口中道了一声:“是!”
章惇又拿起另外一封诏书,脸色立即阴了下去。
原来,这封诏书是请求为冲真法师在宫外另置一处宅子安置,理由是瑶华宫地方不够荫庇,夏日酷热,恐怕冲真法师难以忍受。
其实,当年孟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冲真法师被废,章惇也是出了一些力的,因为孟皇后的父祖都是禁军中的要员,而大宋的军方本来按照规定是不能参政的,但孟皇后的祖父孟元和父亲孟在都曾经在公开场合表达了对旧党的一些人的仰慕。这让章惇有些恼火,恰好当时宫中传出孟皇后佞谶,章惇便支持彻查,最后终于在郝随这些宦官的帮助下,废掉了孟皇后。如今的刘皇后虽然章惇也不甚喜欢,但她是宫娥出身,并没有多么深的背景,所以章惇倒也不至于忌惮她。
给孟皇后在宫外另建宅子安置,这件事情看起来是简单,没有给孟皇后任何的名分,但在朝堂上混迹了这么多年的章惇却能够从中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有些不悦地向给事中道何毓道:“何给谏,你是给事中,你的任务就是将这些蛊惑圣聪的诏旨,这封诏旨如此荒唐,你为何却不封驳呢?”
何毓虽然是给事中,有自己的封驳权,就算是宰相也是无法对他指手画脚的,但此人性情过于软弱无断,几乎有事就要向章惇请教,渐渐的,他这个给事中的职权也就被章惇取代了,他则变成了章惇的传音筒。章惇要封驳那封诏书,他就封驳哪封,章惇要通过哪封,他就通过哪封。不过,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给事中这样一个要职之上一干就是六年。虽然这些年以来,朝堂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乎每几天就有一两个新人出现,但他这个给事中之位,却一直牢固得很,谁都不敢觊觎这个位置。
“相公!您难道看不出来吗?这是上意!”何毓小心翼翼地说道。
章惇何尝不知道这是上意。这上奏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刑部主事,在朝班之上根本就排不上号,而且,这事情也根本不关他刑部什么事。但他却敢上奏,而且中书舍人赵挺之还敢为他请旨,赵煦居然也答应了,这一切都说明了这封诏旨乃是出自赵煦的授意的。不过,章惇素来就认为,只要上意是错的,也是一样可以反对。
“何给事,你此言何意?上意?若是上意就一定要遵行,还要言官,还要你这个给事中,还要咱们这个尚书省做什么?皇上年轻,对于夫妻之情难免放不下,咱们做臣子的,就是要帮皇上矫正这一点,岂能一味顺着上意行事?”章惇语重心长地说道。
第115章 都堂闹剧
何毓心下不以为然地说道:“若不是一味顺着你老人家是意思行事,我能有今天吗?不顺着上意行事,难道还逆着上意行事,当魏征?就算是你想当魏征,当今天子也不是唐太宗啊!”他嘴上却唯唯称是,接过诏旨。wWw、
章惇正待继续说话,忽听得门外一阵喧哗,似乎有人正在门外争吵。章惇眉头一皱,这都堂如今已经是全大宋权力的中心,一般的官府都没有什么人敢来喧闹,这在皇城之内的都堂竟然有人敢来聒噪?他轻声地问道:“怎么回事?”
别看章惇已经六十多岁了,年轻时候足够强健的身体基础还是让他显得十分的健朗。他的声音并不甚大,但却中气十足,远处的皂隶都听见了。有一名皂隶连忙跑过来,道:“禀相公,有人擅闯都堂!”
章惇为之愕然。这光天化日的,不要说都堂,就算是外面那些小小的衙门,也没有几个人敢硬闯的。都堂处在皇城之内不说,这门外守卫森严,岂是随便谁都能硬闯的?一般的人,就算是宣德门,想要进来都是不可能,不要说来到这都堂的门前。
“是谁?”章惇一边问道,一边起身,他倒是想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连都堂都敢闯。
那皂隶苦笑一声,道:“是相公您家的小舍人!”
章惇又惊讶地“嗯”了一声。
他不是一个徇私的人,章援几次前来相见,都是在先等在外面让侍卫通禀了之后,他再亲自出门去见章援的。章援虽然是他的儿子,也从来未曾踏入过都堂一步。而且,章惇对自己这个小儿子的性情还是很了解的,他虽然出身于宰相之家,但由于他小时候,正是自己仕途上失意之时,随着自己吃了不少的苦,所以如今虽然显贵,但却没有一般贵介公子那样颐指气使的做派,反而十分的沉稳、谦逊。章援不可能不知道都堂之地,他一个没有职衔的人是不能随便进的,怎么会无故乱闯呢?
章惇来到门前,就看见章援正在不住地往里面闯,口中还喊着一些很不文雅的话,而几名侍卫则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一直将他死死拦住。章援本就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而已,不论他如何使力,总是拗不过这几名武艺高强的侍卫的。
章惇一见这情形,脸色顿时阴了下来,他忽然喝道:“孽障,你想做什么?”
章援看见章惇出来,也就停止了硬闯的努力,而那几名侍卫见了章惇,也都退了下去。
章惇看见章援一张脸比自己还要阴沉,额头上青筋都暴了起来,一肚子的怒气顿时便消了大半。他一辈子最为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他其余的三个大儿子多少都有点借着他这个老子的威风,在外面狐假虎威的行径。但这个小儿子在外面却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唯恐人家知道他乃是当今宰相的儿子。不说其他的,就凭着他立身以正的行事风格,章惇都十分喜爱他。
这样一想,章惇立即感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才让章援如此失态的。他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章惇原本计划好的大声斥责变成了低声埋怨。
章援脸色依旧阴沉,道:“如何不知道,全大宋肉食者的最高殿堂!”
章惇刚刚熄灭的怒火顿时又“腾”的一下升起了不少。要知道,“肉食者”这三个字,自从曹沫说出那句著名的“肉食者鄙!”之后,就成为了对于官员的一种讽刺。章援如此说话,不但把全大宋的官员都讽刺进去了,就连他老子章惇也被毫不客气地包括进去了,这让章惇如何能不怒?
章惇顿时加大了声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章援却并不回答,而是冷笑道:“闲言休絮,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章惇心下的怒火顿时又腾起了不少。就算是乡下一个没读过书的农民,也知道在父亲面前,不能“你你我我”的,这样显得太没教养,但章援这个读过近二十年圣贤书的人,居然在这大众瞩目之下犯下如此错误,岂能不令他大为懑怒?
但是,考虑到宰相的威严,考虑到旁边还有不少的人正在看着,素来注重形象的章惇还是强咽一口怒气,道:“这便是一个儿子对一个养育他二十多年的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章援冷笑道:“一个儿子对一个父亲的态度,是由这个父亲自己的言行举止决定的。若是这个父亲让自己的儿子立身以正,自己也做到了这一点,他就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父亲。若是这个父亲两面三刀,当面正气凛然,背后却——却——”
章惇一听这话,心情倒是平静了下来,他一向对自己的为人处世十分自信,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而章援显得如此激动,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引起了误会。既然是误会,他就没有必要生气。相反的,他还隐隐有些欣赏自己的儿子,他不会因为自己是他的父亲,就盲目帮忙掩过饰非,该质问的时候,还是一样质问。
“背后却偷鸡摸狗?”章惇淡淡地说道:“那我倒是要听听你到底想问一个什么样的问题。”
“我问你,前任中书舍人鹿攸是如何死的?”章援淡淡地问道。
“鹿攸?”章惇似乎是在念着一个很陌生的名字,道:“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绍圣五年七月,他因为贪赃枉法,被他家中的下人揭发,当年被贬为同知惠州事,后来在上任的路上病死,这有问题吗?”
“生病?”章援摇头道:“据我所知,那鹿攸本就是南方人,不会水土不服,身子又十分健壮,哪里是那么容易就会病死的?”
章惇愕了一下,道:“病来如山倒,这种事情,我岂会知道?你的意思,难道是我陷害他,或者甚至是我谋杀他?哼,我告诉你,不要说当初我和他之间并无龃龉,就算我们之间水土难容,我也断然不会用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他,因为他还不够资格!有资格让我亲自安排人下手的,当世只有两个——苏大胡子和范二老儿。不过,就算是这两个人,我也不会亲自下手对对付他们,因为像他们如此沦落的人,我已经没有必要出手对付了!”
第116章 同命鸳鸯
章援抛下一脸愕然的父亲,回过身去,撒开步子,向前狂奔起来。WWw。尽管他此时脚下早已发酸,但他却感觉到了自己的腹心之间,正有一股力量喷涌而出。而这种力量恰是支撑着他快速前行的源泉。
一路上,皇城各大衙门里面的那些官儿又开始抬头张望,并轻声议论开了。大家的一致意见是,相公是一个很严谨自律的人,但这个儿子,却有点太过年少轻狂了。
章援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一心只想把自己父亲的话叙述给鹿云柔听:“你父亲对我父亲根本形不成威胁,他又何必要出手陷害你父亲呢?”他相信,以云柔的聪明,听到自己的解释,一定会冷静下来的。
至于章惇说的话是不是谎话,章援是一点也不怀疑。他了解章惇的个性,他的父亲绝不是一个可以说出谎话的人,更不是一个可以把谎话说得面不改色的人。也正是因为他这个不会说谎的直性子,当初得罪了太多人,才导致新党之中他最被嫉恨,后来旧党当政之后,他屡屡被贬,困顿不已,要不是高太皇太后宾天了,说不定他已经客死他乡了。
至于鹿云柔所提出的疑问,章援可以和她一起去查,就算历尽千辛万苦,他也要把那个害死鹿攸的真正凶手找出来,还给鹿云柔一个公道。
当他跑到了离那个亭子只有大约一里之地的时候,心下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这边素来都是一个很冷清的地方,可说是人迹罕至,这也是他当初选择此地作为约会之地的原因。而且,就算是半个多时辰以前,他刚刚离开这里的时候,这附近也是一个人都没有,怎么这一会子功夫,这里居然变得似乎十分的热闹。
章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立即往亭子里面跑去。还没有跑到亭子里面,他抬头一看,心下就闪过了一丝失望:“她终究还是没有在这里等我!看来,她在内心里,已经把我父亲认作杀父仇人了!”
虽然亭子里根本没有人,章援还是没有死心,跑进了亭子里,希望在里面找到一点她的暗示。但是,除了满地散落的野花,章援什么都没有找到。
章援看着那满地被踩得扁扁的花瓣,心如刀绞,尽管这些已经不成形状的花瓣儿依然在向四处散发出它们特有的芬芳,但章援却从从中看出了鹿云柔对自己的恨。若不是恨到了一定的程度,若不是心伤到了一定的程度,一个爱花、惜花的女孩子又有什么理由把花儿当做发泄怒气的对象呢?
这一片片残破的花瓣就像是一把把尖刀一般刺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