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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宫檐-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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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多了,难免嬉闹推搡,阿哲从台阶上摔下去,哭得很伤心,大玉儿便出来抱女儿,抱着她在内院里转悠。
  齐齐格到窗下看了眼,见东莪好好的就放心了,可再看大玉儿抱着阿哲,不知是阿哲长大了,还是大玉儿瘦得太明显,她转身道:“姑姑,玉儿是不是瘦了。”
  哲哲道:“是吗?天天看着,没留神,没听说哪儿不舒服。”
  齐齐格心下一转,忙道:“该是阿哲长大了,原本小小的抱在怀里,如今大个儿了,瞧着就显得玉儿瘦了。”
  哲哲不以为然:“是啊,孩子们一转眼都长大,你看小东莪,都会走路了,多尔衮喜欢得很吧?”
  齐齐格叹道:“可惜我们家里的,一个都不成,姑姑啊……您说,我是不是该给多尔衮多纳几个妾?”
  “这事儿你自己拿主意。”哲哲说道,“你要姑姑帮忙,一句话就成,可你若不乐意,姑姑是不会强迫你的。”
  齐齐格失意地说:“我不甘心呢。”
  哲哲将阿黛切好的果子递给她:“那就再等等,你年轻着呢,咱们宗室里不是也有这样的嘛,先头怎么也不成,后来一个接一个的生。”
  齐齐格托着腮帮子:“容我再想想。”
  外头传来孩子的笑声,齐齐格问:“怎么不见海兰珠姐姐?”
  哲哲道:“她在歇中觉,一会儿叫她来坐坐。”
  关雎宫里,孩子们的笑声将假寐的海兰珠吵醒,宝清来问:“要不要奴婢请格格们到别处去玩耍。”
  海兰珠笑道:“哪有这么金贵,我不过是懒罢了。”
  她起身来,趿着软鞋走到窗前,看着明晃晃的日头下,孩子们互相嬉戏,宫里的孩子越来越多,皇太极还收养了几个宗亲里的小格格,她们叽叽喳喳的笑声,在海兰珠听来,就是天籁之音。
  “十四福晋在清宁宫呢。”宝清道,“您过去坐坐吗,奴婢这就给您穿衣裳。”
  海兰珠见她心猿意马很是着急的模样,便问:“有事急着去做?”
  宝清嘿嘿笑:“今天是发月例的日子,苏麻喇她们都去了。”
  海兰珠道:“去吧去吧,我脑袋还有些发沉,醒醒再过去,等你回来刚好。”
  内务府这边,宫女们都聚集在一起,等待发月例,阿黛的那一份,早早就有人给她送去了,如今皇后之下,自然就是关雎宫最尊贵。
  “宝清姐姐,您何必亲自来,天怪热的。”内务府的人十分客气,将包好的月例送到宝清手里,边上的小宫女嚷嚷,“现在宝清姐姐的拿好了,总能分我们的了吧。”
  苏麻喇对她笑道:“你不来,他们压着不发呢。”
  宝清不自觉地挺起腰背,她如今也是这皇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那些人巴结过了宝清,便立刻请苏麻喇领她的月例,丽莘在一旁早就等得不耐烦,冷声道:“怎么着?既然照着娘娘们的尊卑来,宝清之后,难道不该是我吗?”
  宝清和苏麻喇,都在这宫里十几年了,丽莘来了才多久,娜木钟又能有几分体面?大家心里都明白,虽然五宫之中,玉福晋得了最末位,可这后宫终究还是科尔沁的天下,他们连娜木钟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待见丽莘。
  “你等等,马上就到你了。”内务府的人好不耐烦,转脸又客气地把月例递给苏麻喇。
  “该是我的,凭什么叫我等?”丽莘冲上前,一把推开苏麻喇,夺下那些银子,啐了口道,“宫里的规矩,大家都学过了吧,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是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要不要跟我到皇后娘娘面前评评理?”
  苏麻喇从地上爬起来,手腕上有血,是她的玉镯子摔碎了,磕破了皮肉。
  心中虽怒,可不想和丽莘闹,闹了就是给格格添麻烦,谁知丽莘竟刻薄地说:“活该,也不认认清楚自己的主子几斤几两,往后见了我,就老老实实地把头低下。”
  这一句话,激怒了苏麻喇,她本就心疼格格受委屈,如今丽莘都敢放在嘴上讲,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上前就是两巴掌,声音响的把人都唬住了。
  但下一刻,两个人就扭打起来,丽莘可不是能忍气吞声的,内务府里闹得人仰马翻,亏得几个年长的嬷嬷来呵斥,将两人都拉开按住才消停。
  这事儿传到内宫,娜木钟一听就火冒三丈,气的不是苏麻喇敢对丽莘动手,而是丽莘那蠢婢又惹是生非。心下一转,便是主动去清宁宫告罪,说她治下不严,请皇后娘娘重罚。
  齐齐格在一旁看着,这娜木钟,真是乖觉极了,她若来阴的,防不胜防。
  原本苏麻喇和丽莘,都是宫里体面的婢女,哲哲可以从轻发落,让她们各自反省就是。可如今后宫新立,各处的新规矩都在实施推行,今日饶了她们,往后再要管束下面的,就怕难以服众。
  哲哲狠下心道:“阿黛,你去处置。”
  午后日头最烈的时候,纵然在盛京,也有几分炎热,苏麻喇和丽莘,一人举着一盆水,跪在内院正当中。
  内宫所有的宫女都在一旁陪着看,足足跪满两个时辰才能起来,倘若水盆里的水晃出来,那就重新计算。
  大玉儿不愿让女儿们看见这光景,将她们都送回住处,齐齐格陪着她来回,再走回内宫,见宫女们齐刷刷地站在一旁,她的苏麻喇双数颤抖地举着水盆,她的手腕上有血迹,大玉儿还不知道是怎么弄伤的。
  齐齐格见大玉儿捏紧了拳头,轻声道:“你忍一忍吧,姑姑做规矩,也是做给所有人看的,只怪苏麻喇不小心。”
  可话音才落,大玉儿就走上前,一巴掌打开了苏麻喇头顶的水盆,这架势,把丽莘也吓了一跳,她手一抖,竟是将整盆水泼在了大玉儿的身上。
  众人都唬了一跳,大玉儿冷冷地指向一旁的嬷嬷:“看见了吗?”
  “是、是……”
  “以下犯上,该怎么处置?”大玉儿道。
  “庄妃娘娘,是您先吓着奴婢了……”丽莘惊恐地喊着。
  娜木钟听见动静,从麟趾宫中走出来,立刻有宫女上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我吓着你了,你就能用水泼我?”大玉儿问,“这宫里头,还有奴才和主子争辩的道理?”
  丽莘不敢反驳,她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目光瞥见娜木钟出来了,抓着救命的稻草:“娘娘,娘娘……求您为奴婢做主。”
  娜木钟压着心头的火,慢慢踱来,大玉儿倒是恭恭敬敬地朝她福一福,和气地说:“惊扰贵妃娘娘了。”
  “哪里的话,我的奴才不懂事。”娜木钟皮笑肉不笑,可扶着婢女的手,早把人抓得疼得龇牙咧嘴。
  “拖出去打!”大玉儿转过身,冷然对一旁的嬷嬷说,“贵妃娘娘仁慈,不会管教手下的人,今日我替她教。把丽莘拖出,抽二十鞭子。”
  娜木钟眼中有火,气得牙关紧咬,眼看着几个嬷嬷慌慌张张地把丽莘拖走,丽莘拼了命地喊她,但很快就被人堵了嘴,像拖麻袋似的一路拖出去。
  大玉儿拉起苏麻喇,转身冲娜木钟一笑,轻声道:“娘娘最好能好好地教您的奴才,别让她们糊涂,我的人都是好的,欺负她们的我一个都容不下,再有下次,我会让那贱婢脑袋搬家。自然了,我只是冲奴才去,不敢对您不敬。”
  娜木钟呵呵一笑:“是啊……你的人都是好的,怕就怕再好,也好不过关雎宫,我真替妹妹不值。”
  这话是刺耳的,可大玉儿不屑从娜木钟的嘴巴里说出来,她不会被激怒。
  娜木钟又极力挽尊:“我担心,妹妹这样公然违背皇后娘娘的旨意,不怕娘娘怪罪?要不要我去替你解释解释?”
  大玉儿觉得可笑,丢给她冷冰冰的目光,转身带着苏麻喇走了。
  齐齐格在一旁看着,向娜木钟和气地福了福,也跟着玉儿往永福宫去。
  清宁宫里,哲哲站在窗下看见了一切,此刻海兰珠已经往永福宫去,而阿黛在她身旁轻声道:“娘娘您看,奴婢就说吧,庄妃娘娘心里像是憋着口气呢。”
  哲哲皱眉:“可皇上告诉我,玉儿是心甘情愿在最末位,现在又反悔了?”
  阿黛去倒来凉茶,想给主子消消火,哲哲吩咐她:“这件事就这样吧,不必再追究苏麻喇,也好,让其他人都明白,玉儿虽是最末位,可容不得谁欺负她。”
  “这事儿皇上会怎么看呢?”阿黛道,“皇上会不会觉得庄妃娘娘不懂事?”
  “那就太委屈她了,难道皇上要偏袒麟趾宫不成?苏麻喇跟着玉儿,也伺候皇上多年,这点情分和面子还没有?”哲哲不以为然,“皇上不会在乎的,一点点小事,没得大惊小怪。”
  却是此刻,永福宫的宫女急匆匆跑来,着急地说:“皇后娘娘,宸妃娘娘跌倒了。”
  哲哲顿时心头有火:“大惊小怪做什么,她们又怎么了?”
  然而并非大惊小怪,是海兰珠到了永福宫后,见苏麻喇手上有伤,就让宝清一道帮着处理伤口。她知道玉儿这边药箱搁在哪里,就亲自去取,谁知扶着柜子,突然一阵晕眩,不自觉地就坐在了地上。
  大玉儿赶来搀扶姐姐时,见姐姐脸色煞白,像是中暑了一般,海兰珠怕惊动帝后,连声说她没事,玉儿可不敢含糊。
  哲哲听说不是吵架争辩的推搡,才算松了口气,宣太医来瞧,也只当是海兰珠孱弱中暑。谁知太医把脉后,脸色一变,奏请皇后娘娘,想再请几位太医来会诊。
  消息传到崇政殿,听闻海兰珠病倒,皇太极丢下手里的事,顶着日头匆匆赶来。


第172 只属于我们的孩子

  皇太极赶到内宫时,几位太医已经从关雎宫退出来,他心里发紧,本想直接问他们怎么回事,但此刻更想见到海兰珠,便是一头闯了进去。
  而海兰珠身边,哲哲正一脸的不可思议,大玉儿笑中带泪,摸摸姐姐的手又摸摸姐姐的胳膊,欢喜得语无伦次。
  “皇上来了,你们自己说吧。”哲哲见皇太极扬尘带风地闯进来,便拉了拉玉儿的手,“我们先走吧。”
  大玉儿跟着姑姑,见到皇太极,她笑意灿烂,满眼欣喜,叫皇太极看得有些奇怪:“玉儿,你姐姐怎么了?”
  可玉儿却神神秘秘,哲哲也不理会丈夫,两人立时就走了。
  靠在炕头的人,像是还没能回过神,脸上红一片白一片,红的是激动,白的是气色,她看起来当真不大好。
  皇太极疾步走到海兰珠的身边,焦虑地问:“怎么了,风寒,还是怎么?不是在吃补药了吗,身体还这么差?”
  “只在正月里吃了补药。”海兰珠傻乎乎地回答,她的心还在飘。
  可曾经这个男人,将她漂泊的灵魂带回家,给她安身立命的避风港,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转眼就快两年了,她的心早就安稳地忘记了这世间还有疾苦艰辛。
  皇太极捏着她冰凉的手,饶是入夏了,她的手总还是凉的,一时就有些恼火浮躁,凶巴巴地瞪着海兰珠:“没用的东西。”
  海兰珠委屈地看着他,一下抬头一下又低头,欲言又止,高兴得飘乎乎,竟不知如何开口。
  皇太极兀自摸摸她的身体,自以为是地检查她那里不舒服,忽然听得身边人怯怯颤颤地说:“皇上,太医说我有身孕了。”
  “嗯。”皇太极很自然地应了声,但下一刻,心就猛地一抽。多少年了,这样的惊喜,恐怕只有冲破明朝防线能比拟,他不自觉地抓紧了海兰珠的胳膊,“你说什么?”
  海兰珠受不住皇太极的力道,轻轻挣扎,皇太极忙松开手指,将她的胳膊捧在手心亲了亲,而后,大大的手掌,就暖暖地覆盖在了海兰珠的小腹上,小心翼翼地问:“真的?”
  海兰珠的手捂在皇太极的手上,此刻手心里,是她的男人她的孩子。
  她含泪道:“真的,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了,只是我自己月信不准,说不清楚,太医说差不了多少……”
  说着说着,便是哽咽难语,上天如此怜她,不,皇太极如此爱她,连她最大的遗憾,都为她弥补了。
  “真的?真的?”皇太极欣喜若狂,起身来,在屋子里团团转。
  他早就不记得当年乌拉那拉氏为她生下豪格时的心情,也许当时太年轻,根本没有初为人父的意识。后来的孩子出生,就变成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再后来,为哲哲高兴过,为玉儿高兴过,可夹杂着对科尔沁的复杂情绪,彼此心中都担负着责任。
  他所期待的,毫无包袱,不论旁人如何看待,在他心里弥足珍贵的孩子,终于还是出现了。
  “什么时候能生?你的身体可承受得了?大夫说你好不好?”一连串的发问,皇太极不安地浮躁起来,大声嚷嚷,命太医来回话。
  海兰珠拉住他的手,温柔安宁地仰望着他,皇太极顿时安静,一挥手,命进来的人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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