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第4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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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晚上。”玉儿心疼不已。
“一晚上也不成,我能忍,皇祖母……”话虽如此,玄烨还是哭了。
玉儿抱着他,安抚他,哄他躺下,为他扇扇子,要玄烨闭上眼睛。
可这孩子,才刚刚睡着,就又哭着醒来,反反复复,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睡踏实了。
“我的小孙儿。”玉儿轻轻摇着扇子,捧起玄烨的小手亲了一口,“玄烨别怕,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妻儿,心里就能踏实些。父母和孩子,注定要分离,不过是早一些晚一些,皇祖母盼着你能早日摆脱悲伤,正视你额娘不在了的现实,就算哭,也要哭得坦荡荡。”
玄烨在梦里,也许能听见祖母的话,也许听不见,而眼下,他只有一个决心,就算在梦里也不会动摇。
他要早日成为真正的帝王,用自己的羽翼来保护亲人,用铁腕来撑起国家。
这江山,是祖父和父亲传给他的,他要更好地传给子孙万代。
玉儿守着孙儿过了子时,见玄烨睡得很踏实了,才悄然离去。
走出乾清宫的大门,雨停了,眼前的一切却让她心神恍惚。
对于乾清宫,是何等的陌生,可见玉儿曾经,从没有主动走到过儿子的身边。
为了成全福临的心愿,她一直退让,可也退让的,把母子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到最后,我也没对元曦说那句话。”玉儿对苏麻喇道,“福临说她是世上最好的妻子,我始终没告诉她。”
苏麻喇道:“您是的对的,最后的时刻,元曦一定只想留给玄烨,留给她的家人。”
玉儿吸了口气,问苏麻喇:“佟夫人怎么样了?”
苏麻喇摇头:“元曦去世后,老夫人就病倒了,虽然医药不断,也不见起色。”
玉儿道:“明日你去一趟佟府,就对佟夫人说,她舍不舍得玄烨再经历一次生死离别。这孩子已是孤儿,没了爹娘疼的孩子,若连祖辈都要抛下他,要他往后的人生怎么过。请她坚强地活下去,是我请求她。”
苏麻喇道:“几时安排皇上,亲自去探望吧,见了孙儿,佟夫人就有勇气了。”
玉儿答应了:“等她身体好些,不过要谨慎,现在玄烨不宜和佟家的人走得太近,不然没等他们守护玄烨长大,就被弹劾成了外戚干政。那些野心勃勃企图权倾天下的大臣们,现如今最容不得的,就是佟家的人。”
苏麻喇应下,扶着玉儿往回走,劝她道:“难受也好眼泪也好,关起门来就别憋在心里,别憋出病来,有我在呢。”
玉儿说:“那你要一直陪着我,守着我,哪天你再把我丢下,我怕是……”
苏麻喇忙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守一辈子。”
玉儿含泪,握紧了苏麻喇的手:“若不是我,你现在也该儿孙绕膝,颐养天年。”
“才五十岁,什么天年。”苏麻喇道,“咱们还年轻呢。”
玉儿看看苏麻喇,笑容虽苦,但眼泪是暖的,她拍拍苏麻喇的手:“你守着我,我守着玄烨。”
此次刺杀行动,暴露了一些民间反清复明势力的实力,他们虽没有成千上万集结作战的军队,但隐于世、匿于民,无固定处所,四处流窜,朝廷抓不到、摸不着,无法像过去举兵镇压那般,正面对抗。
就在孝康章皇后故世后的几个月里,清廷竭力追查反贼,抓一个杀一个,抓两个杀一双,自京城而下,全国各地陷在一片恐慌之中。
这样的恐慌,有利有弊,玉儿唯一能做的,是派人散布传言,告诉天下人,新君年幼,尚未亲政,他们冤有头债有主,该冲着谁,冲着谁去。
自然,只不过是一时将矛盾怨恨引在鳌拜的身上,若为长久计,不能给玄烨留下暴君屠戮的恶名。
入秋时,佟夫人的身体有了起色,果然玉儿的话起了作用,外柔内刚,无比坚强的人,不会丢下女儿的遗孤,就算是为了元曦和玄烨,她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中秋前夕,玄烨在舅舅的安排下,微服私访回了外祖父家。
因皇帝是微服出行,索尼夫人并不知道皇帝今日到访,她带着大儿媳妇和孙女,来为佟夫人送中秋节礼,并探望她的身体。
她们来的,比玄烨还早些,皇帝进门时,小表妹倾弦正跟着赫舍里舒舒在院子里给花儿浇水。
舒舒见是皇帝,没有惊慌失措,从容地放下水壶,屈膝行礼。
倾弦则跑到玄烨跟前,好奇地打量他,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认得这个人的,还不大会说话的小娃娃,冲着表哥甜甜的笑。
玄烨没有太多时间,看望外祖母后就要回宫,匆匆走了进去,里头也是一阵动静,很快索尼夫人和少夫人就出来了。
“舒舒,见着皇上了吗?”索尼夫人问孙女,“行礼了吗?”
舒舒点头:“奶奶放心,我好好行礼了。”
索尼夫人说:“那就好,不过出了佟府的门,不能对任何人说见到皇上的事,听见了吗?”
舒舒答应:“爷爷我也不说。”
夫人笑:“爷爷当然能说,爷爷和你阿玛,再没第三人,记住了。”
佟国纲的妻子来送客,对索尼夫人千恩万谢,说过些日子她也要去府上拜贺中秋,小侄女跟着伯母一道出来,对舒舒姐姐挥手道别,舒舒上前抱了抱小妹妹。
“伯母和嫂嫂还请常常来,我们家就倾弦一个女孩子,就缺舒舒这样的姐姐呢。”少夫人笑道,“让她们做闺中密友,多好啊。”
第713章 玄烨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两府话别,索尼夫人带着儿媳和孙女回家,路上,舒舒听见母亲和祖母的对话,她们说,倾弦是个漂亮的女娃娃。
可是祖母又道:“将来保不准,她们想要亲上加亲,等这小娃娃长大嫁人,皇上也已是青壮少年,谁又知道,那时候的朝廷什么样。”
大人说话,舒舒不能插嘴,可她好像明白祖母的意思,到家后,随母亲一道送祖母去休息,跟着额娘出来时,她听见了母亲的叹息。
“额娘?”舒舒轻声问,“您怎么了?”
“没什么”母亲摸了摸舒舒的脑袋,很自然地带起了刘海,看见那丝毫没有消退迹象的疤痕,努力扯出笑容,“舒舒,阿玛和额娘,只盼你一生过的顺心随意,爷爷也是,对不对?”
舒舒是懂事的大姑娘,用力点头:“额娘,我知道。”
夫人说:“阿玛和额娘,会好好护着你。”
他们往外走,迎面遇见三叔索额图,做嫂子的似乎很是忌惮这个小叔子,不等索额图把客气话说完,就拉着舒舒走开了。
此刻佟府里,玄烨亲手喂外祖母喝了药,将蜜枣肉喂给她甜甜嘴,佟夫人满心安慰的看着大外孙,又忍不住悲从中来。
玄烨用帕子轻轻擦过外祖母的眼角,温和地说:“您要保重身体,孙儿舍不得您病了。”
佟夫人哽咽:“皇上放心,皇上也要保重,这些日子天凉了,要添衣裳,要多吃饭多吃菜。”
“宫里无数人伺候着我。”玄烨微笑,“姥姥,您别担心。”
有甜甜的童声传来,便见玲珑可爱的小女娃跑进门,她一骨碌爬上祖母的床榻,熟门熟路地窝在佟夫人怀里。
佟夫人搂着小孙女道:“倾弦没规矩,皇上别见怪。你姥爷不在了,不然一定更宠她,早已是个被宠坏的小丫头。”
她教孙女喊人,教她喊:“皇上。”
小姑娘笑眯眯地看着祖母,又笑眯眯地看着表兄,说不来,但会撒娇,朝玄烨伸出手,就要皇上表哥抱抱她。
“别闪了腰,她可沉了。”佟夫人阻拦玄烨,又道,“皇上早些回宫吧,请不要惦记我,过些日子,我身体好了,带着倾弦进宫,向太皇太后请安。”
玄烨拉了拉倾弦的小手,认真地对外祖母说:“眼下孙儿需要舅舅们的庇护,但历朝历代都忌惮外戚专权,舅舅们莫说不敢僭越雷池,他们对孙儿多一分关心,也会成为旁人口中的是非。现在孙儿惹不起他们,只能躲得起,姥姥,请您和就舅舅们,与朕一道忍耐,总有孙儿长大的一天,总有朕真正君临天下的那一天。”
佟夫人满目崇敬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子,想她活了一把年纪,竟然如此崇敬自己的孙子。
可什么叫天命之子,她是懂了,怪不得老头子心心念念,我们家玄烨要做皇帝。
“姥姥知道。”佟夫人坚定地说,“皇上,请早些回宫去,家里一切都好,切莫记挂。”
转眼,康熙二年到了年关,除夕之后的元旦,是母亲的生辰,但玄烨再也不能,向额娘道贺。
康熙三年正月初一,玄烨至天坛祭告天地社稷,回宫的路上,遭拦路喊冤。
可不等玄烨出面,鳌拜就带人上前将喊冤之人架开拖走。
御辇继续前行,那声嘶力竭的“求皇上做主,求皇上做主……”一直缠绕在玄烨的耳边。
回到乾清宫后,鳌拜派人说,唯恐是反贼,要先关起来审问,请皇上不必放在心上,若有冤屈之事,他们也会自行处置。
但大李子已经为玄烨打听到,拦路喊冤的,竟是之前御前侍卫倭赫的家人。
这两年来,鳌拜没有停止对倭赫一族的打击报复,仅仅因为当初乾清门前的争执,他怀恨在心,栽赃家伙各种罪名,害得他们家破人亡。报复心之重,手腕之狠,令人发指。
“朝中无人敢言,索尼也装聋作哑。”玄烨对大李子说,“他们都害怕鳌拜吗?”
大李子躬身道:“奴才不敢妄议朝政。”
玄烨点头:“不错,你只要替朕传递消息,朕不能受你的影响来看待是非。”
大李子又道:“奴才还听说一件事,汤玛法在去年,写了一本《天学传概》的书,用以颂扬汤玛法所推崇的洋教,几位大臣之间正议论这件事,似乎书中言论有偏颇。”
“你去弄一本来,叫朕看看。”玄烨说。“
“太皇太后那里,像是有这本书。”大李子道。
这日夜里,玄烨到慈宁宫用膳,避开其他人,单独见祖母时,便问她是否看过这本书。
玉儿颔首道:“前篇讲述其教宗来源,很是有意思,但后篇就糊涂了。为了推崇其主为至尊,否认华夏大地炎黄子孙的渊源,连我们这些人,都成了其德亚国后裔。更说天主教在中原大地,是经秦始皇焚书才失传千年,本有千年根基,佛道皆非正统。”
玄烨听得怔怔的,很是失望,垂眸道:“汤若望,是老糊涂了。”
玉儿问:“玄烨,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动静?”
玄烨点头:“早些时候,他们就闹着要拆汤若望的教堂,这一下子,他们再闹,就有凭有据了。”
玉儿说:“这书,是他自己写的,没人冤枉他。玄烨,我们要公平看待这件事,利用这件事,来为我们谋求些什么。至于汤若望的命,就让他的主,保佑他吧。”
玄烨认真地看着祖母,玉儿温和又坚定地说:“所有的大臣,都是你的棋子,满人、汉人、蒙古人又或是洋人,通通都是。对他们的感情,只能建立在家国天下上,玄烨,你要正视一见残酷的事情。”
“是,孙儿听着。”玄烨道。
“你不会有知己,不会有挚友。”玉儿说,“你这一生,不会有朋友,不要强求。”
玄烨怔然,眼中透出的失望,没有半分掩饰。
玉儿无情地说:“听明白了吗?”
玄烨红着眼睛问:“那亲人呢,皇祖母呢?”
玉儿说:“这就要你自己来判断,但切记,不要把你的臣工,当做知己和挚友,这不是无情无义,而是为了将来有一日要舍弃时,能狠得下心。”
玄烨抿着唇,思量许久,神情渐渐镇定下来,问祖母:“舅舅他们,也一样,是不是?他们虽是亲人,可也是棋子。”
玉儿颔首:“连皇祖母都是,必要的时候,大可以牺牲皇祖母,来成全你的帝业。”
玄烨摇头,正色傲然道:“皇祖母,我要用帝业皇权,来保护您,保护我的亲人,而不是让你们,为他牺牲。”
玉儿欣慰不已:“皇祖母深信不疑。”
母后皇太后从外头来,说道:“饭菜都摆好了,额娘和皇上,还不来用膳吗?”
玉儿带着玄烨走来,见只有柔嘉和二公主在,便吩咐苏麻喇,去吧太妃太嫔们都请来,把常宁和小阿哥们也都抱来。
众人到齐,膳厅里顿时热闹了好些,摆了几张大圆桌,才把人坐满。
玉儿道:“皇上的旨意,圣母皇太后生前开朗乐观,她断然不愿自己故世后,宫中为了她而凄凉悲伤。所以,往后的日子,只要别太张扬奢侈,照着你们该有的体面尊贵和乐子过吧,这紫禁城要兴旺一些才好。”
众人纷纷起身谢恩,谢过皇帝,谢过太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
苏麻喇送来酒杯,玉儿带着玄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