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第3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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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音说:“我所知,无非是《西厢记》、《牡丹亭》,只是这些情情爱爱的戏,怕是不宜在宫内唱,还有一出《沉香亭》,只有几段初稿,江南一带的乡绅,正积极促成这本剧的完成。我离开江南前,听过两段,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西厢记》、《牡丹亭》之类元曦也是知道的,这《沉香亭》还是头一回听说,她是不耻下问的人,忙好奇:“姐姐,《沉香亭》讲什么?”
葭音道:“唐玄宗和贵妃杨玉环之间的故事,颇有几分宠妃误国的意味,也不知为何,老百姓爱看这样的戏,才出了几段,就引起了轰动。”
元曦说道:“说来,太后娘娘很崇尚汉唐文化,姐姐知道吗?”
葭音说:“早就听说,太后从年轻时起,就博览群书。”
元曦笑道:“这《沉香亭》,太后必定喜欢。对了,姐姐,我带你去见见编钟吧。”
她起身来,拉着葭音的手说:“正好,哪有看三天戏的,太后不厌,我也厌了。不如其中一天,就安排乐师为太后演奏编钟,之前求你的事儿,你一定没忘吧。”
葭音不仅没忘,还满心期待,编钟是极其贵重的远古乐器,承载着华夏中原的千古文化,但因体格庞大笨重不宜运输,极少能在民间坊间看见。
葭音长这么大,也只在古籍中见过文字描述,元曦拜托她这件事时,竟然成了她一时之间,进宫的动力。
果然,这座从湖北进贡来的编钟,足足挪出一整间殿阁来才能摆放,那庄重沉稳,大小不同的青铜扁圆钟,静谧地悬在钟架上,葭音走上前,不自觉地拿起木锤。
天籁之音,自殿阁内悠扬而出,从一个音,到一串音符,再到能连成曲调的悦儿动听,殿外路过的宫女太监,都纷纷停下了脚步,昂首聆听。
葭音欢喜极了,耳边余音缭绕,才忽然想起元曦在她的身后,不禁红着脸走来,问元曦:“要试试看吗?”
元曦摇头:“看着姐姐的身姿,就像画儿一样,像画上的仙女,我一去,就变杵药的兔精了。这编钟送来时,皇上就带我来玩儿过。”
葭音便不勉强,放下木锤,又看了眼编钟,道:“至少要六个人。”
元曦说:“姐姐贵为皇妃,没有当众演奏的道理,自然不能把你算进去。这件事,太后还不知道,就给她一个惊喜吧。”
葭音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好在这里离慈宁宫极远。”
“石榴。”元曦转身喊人,吩咐道,“到外面去看看,叫路过的宫女太监不要多嘴,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石榴领命而去,葭音看着元曦的威严,哪里还有昔日小姑娘时的影子,她既感慨,又佩服,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眼下,就先把眼门前的日子过好再说。
“天色不早,皇上该进内宫了。”元曦道,“姐姐,我们回吧,改日选好了乐师,我再陪你来。”
姐妹俩返回各自的宫殿,天还没黑,皇帝的御驾就从景仁宫边上走过,到后面的承乾宫去了,紧跟着御膳也浩浩荡荡地送过去,来来往往不少人,直到天黑,才真正消停。
石榴一直很心疼自家小姐,不许小泉子他们再来汇报什么外面的动静,可用晚膳时,元曦却对石榴说:“葭音姐姐她,真是个很纯粹的人,若不是被关在这紫禁城里,该多好。”
第528章 无条件的顺从
石榴咕哝:“皇上可不这么觉得,您千万别说这话,皇上听了该不高兴。”
元曦胃口不大好,吃了几筷子就放下了,想了想之后,吩咐石榴:“你和添香还好吧?”
“是个激灵可爱的姑娘。”石榴说,“那奴婢还是有一句说一句的,虽然奴婢不大喜欢贤妃娘娘,但添香很讨人喜欢。”
“那就好,人家和你一样,是忠心耿耿的姑娘。”元曦吩咐石榴,“照我说的去做,你假装不经意地告诉添香,承乾宫里的花草,是皇上重新动土栽种的。”
“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估摸着,这些草木是皇上从盛京带回来,很可能是鄂硕家在盛京的老宅里的。”元曦苦笑,“但我冷眼瞧着,葭音姐姐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
“那自家的花草,还能不认得?”石榴没好气地说。
“你自己说来着,咱们到北京的日子,已经比在盛京久了,葭音姐姐不也一样?”元曦嗔道,拍拍石榴的胳膊,“好啦,别小气。如今她好,皇上就好,皇上好了,天下就好。”
“那皇上如果自己都不说,您去说,岂不是招惹皇上不痛快。”石榴提醒道,“咱们别好心办坏事。”
元曦胸有成竹地一笑:“没事儿,照我说的去办,皇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石榴好歹也在宫里待了五年,想要给初来乍到的添香不动声色地透个口风,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果然那一心盼着皇帝和小姐恩爱的丫头,兴冲冲地跑去告诉了主子,葭音还真没用心看过院子里的花草,更何况阔别老宅十几年,哪里还记得昔日树木的旧模样。
“小姐,皇上为什么要把咱们老家的草木搬来,这挪地儿的树木,还能养得活吗?”添香蹲在花圃边,拨弄了几下,忧心忡忡,“那么远,怎么弄来的。”
“我只是,对皇上提过,想念额娘,想念小时候,额娘带着我在家里打理花园的光景。”望着满园正在凋零的秋色,葭音眼中含泪,“原来,物是人非,心里会更难受。”
是日夜里,福临来得晚些,葭音已经用过晚膳,但还穿戴整齐地等候着。
要说如今吴良辅都不再会呈名牌请皇帝翻牌子,不出意外必定是去承乾宫,比昔日去景仁宫更频繁更随意,皇帝那是真真把董鄂氏捧在心尖上,一时六宫粉黛都失了风采。
福临带着汤若望给他的新玩意,兴冲冲地来见葭音,却见心爱的人眼眸微红,他不自禁地伸手捧着葭音的脸颊,心疼地问:“眼睛怎么红了,你哭过了?”
葭音不安地别过脸去,僵硬地摇了摇头。
“朕……还没见你笑过,却让你哭了?”福临说,“葭音,是不是宫里的日子,不好过?”
葭音忙起身,跪在皇帝跟前道:“不是这样的,皇上……”
福临不免急躁:“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葭音,你告诉朕,什么都不要怕。”
他伸手搀扶,葭音含泪昂首,她的眼泪,就是福临心头的血,叫他如何舍得,小心翼翼搀扶起来:“你不愿说,朕就不问,可好。”
二人坐定,添香捧来帕子,福临想问她什么,到底还是忍耐住了。
好在葭音开口:“臣妾今日才知道,皇上把盛京老宅里的花草都搬来了。”
福临的眼眸顿时亮堂起来:“你终于发现了?”
葭音道:“可惜臣妾一直没看出来,辜负了您的心意。皇上,臣妾心里很高兴很感激,只因太过思念母亲,今天忍不住哭了一回,请皇上原谅。”
福临爱怜不已,心头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轻轻拢过她在怀里:“逝者已矣,你的母亲若知道现在你在朕的身边,往后一生无忧,她必然安心了。葭音,想哭就哭,不要压抑自己的感情,朕说过,你能做任何想做的事。”
“皇上……多谢您。”葭音道,“谢谢您,为我付出的一切心意。”
福临摇头:“朕并不要你的感谢,拥有你,朕此生再无遗憾。”
葭音很茫然:“臣妾,何德何能?”
福临浅笑:“葭音,情为何物,你说得清吗,朕说不明白。”
葭音轻轻摇头,心中更茫然。
福临坦率地说:“朕不知道几时才能看见你的笑容,可朕不愿勉强你笑。”
四目相对,她茫然的眼神,都那样迷人,福临的咽喉,轻轻滚动,清凉的秋夜,身上却燥热不已。
情不自禁地将她放倒在榻上,怀里的人,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但她的脸颊迅速泛出一片红晕,惹人怜爱。
福临俯身而下,吻上了她的唇,身下的人,轻轻颤抖了一下,而后像是给自己壮胆,很努力地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帝。
“葭音,都是朕不好,委屈了你五年。”福临说,“可是从今往后,只管安安心心在朕的身边,待朕建立更强大稳定的江山,我们去游历四方,看山水江河,去你喜欢的地方。”
“皇上……”葭音眼中再次浮起晶莹的泪光,可她委实不知道,该对皇帝说什么话。
不论如何,这一晚,她成为了皇帝的女人,虽不是她人生的第一次,可坚实强壮的男人,让她真正明白了自己是个“女人”。
那短暂的一年婚姻里,葭音与亡夫也曾有过肌肤之亲,但毫无愉悦可言,甚至被要求做一些令她羞涩不齿的事。
但这一夜,福临哄着她疼爱她,一点一点勾起她的情欲,让她失去理智般地沉湎其中。
翌日天未明,葭音就醒来,预备侍奉皇帝上朝,可福临却搂过衣不蔽体的她,含笑问:“朕可有弄疼你?”
葭音摇头:“皇上,臣妾一切安好。”
“嗯……”福临却叹了口气,松开了手,由着葭音起身离开。
她还是不会笑,福临很惆怅,到底怎么才能,让她打开心扉,把自己装进去。
福临不愿向任何人承认,可是他很明白,葭音对她,只是无条件的顺从,很可能,毫无感情。
是日早晨,秋雨绵绵,玉儿从佛堂出来,看着秋雨卷落枯叶,只见苏麻喇从廊下走来,身上带着雨露,忧心忡忡地说:“格格,皇上今早气不大顺,在朝堂上发脾气了。”(今天是四更,大家别漏了哈)
第529章 把玄烨抱去景仁宫
皇帝那股莫名的火气,持续了数日,好在朝政没有出什么大事,他偶尔发脾气,也是事有针对,让人没得反驳。
但这压抑低沉的气氛,少不得叫人战战兢兢。
正赶上重阳节,元曦为太后在慈宁宫前的花园里安排了三日的戏,本该是宫里人都高兴的事,连小太监小宫女都会想法子去凑个热闹,可因为皇帝这些日子都不高兴,谁也不敢放肆地欢喜。
初日时,台上是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台下是福临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如此,唐明皇也不潇洒风流,杨贵妃也不倾国倾城,干巴巴的一出戏,看得人兴致全无。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戏罢了,玉儿叹道,“杨氏宠妃误国,帝王家最最要不得,老百姓为什么喜欢看这样的戏?”
元曦应道:“臣妾以为,百姓们好奇宫廷生活,宫墙内的世界,神秘又瑰丽,令人向往。”
玉儿道:“这出戏尚未完成,这一段尽是唐明皇与杨氏的恩爱,往后安史之乱,马嵬坡自缢,就没那么美好了。”
一旁的福临冷着脸问元曦:“怎么想到选这出戏,你从哪里听来的,既然未完成,怎好拿来演?”
元曦起身,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总不见得当众说是贤妃的举荐,显得她有事儿往人家宠妃身上推脱。
“挺好的。”玉儿自顾自说道,“只不过,比起这一段恩爱,我更想看后面的生离死别,那才是荡气回肠,刻骨铭心。”
福临道:“喜庆的日子,额娘该看些热闹的戏码,这凄凄婉婉,只怕扫了您的兴致。”
玉儿却笑问:“皇上,在你眼中,何为盛唐?”
福临一时愣住,而后道:“贞观之治,开元盛世,长安街上的繁荣热闹,大明宫的金碧辉煌,千古传唱。”
玉儿颔首,但说:“后人对于盛唐的幻想,仿佛只是穷奢极欲,盛唐,应该不仅是华美的衣裳,艳丽的舞蹈,又或是那金碧辉煌的宫殿。自唐之后,不管哪个国家,哪个朝代,不论中外,都达不到那包容豁达的气度。盛唐时的每一个人心中的自信与自豪,千百年来,皇上可曾在后世后代,见到过?”
福临起身:“额娘所言甚是,儿臣当励精图治,也将大清推入盛世年华。”
玉儿欣然道:“皇上宏图远大,是大清之福。不如就从这出戏开始包容,让他好好地完成,纵然后人不唱,历史也不会消亡,百姓们喜欢,皇上自然要支持。都说唐明皇是梨园的祖师爷,这也是他的宿命吧,我想他自己,肯定不会不高兴。”
福临沉默不语,不知思绪飘去了哪里,场上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皇帝与太后彼此之外,竟再无人能破母子之间的僵局。
皇后孱弱胆小,佟嫔地位不够,或许贤妃能,可人家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甚至都没朝太后和皇帝这里看一眼。
人人都在想,倘若二位长公主在,必定几句话就解开了尴尬。
忽然,边上传来孩童的哭声,众人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只见福全正缠着乳娘嚎啕大哭,小手指着一旁的玄烨,像是弟弟抢了他什么东西。
乳母们虽然慌张不已,但这会儿的气氛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