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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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
他很欣慰,张开毛氅,将冻得哆嗦的人搂进怀里,大玉儿总算也察觉到,丈夫情绪不好,可她并不认为,自己那个混蛋哥哥值得皇太极生一天的气,生这么大的气,她还以为,丈夫有了别的什么麻烦。
那一夜,玉儿留宿在凤凰楼,然而皇太极在她身上的情…欲和平日里不太一样,虽然依旧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可大玉儿觉得,心里仿佛缺了什么。
隔日清晨,皇太极早早起身穿戴,就要去十王亭上朝,大玉儿没有起身动手,裹着棉被坐在床角看。
凤凰楼里的卧房,和内宫不一样,不是大大的炕头,而是繁复华丽的木头床架,欢…爱…时力气大些,床架子会发出咯吱声响,昨夜便如是,叫大玉儿觉得害羞又刺激。
此刻,丈夫神情低沉,像是因为马上要去商讨国事而变得肃穆,可大玉儿是知道的,他过去从侧宫离开的每一个早晨,都会逗逗她哄哄她,心情极好。
今天有很重要的国家大事吗?大玉儿用被子裹住身体,她张口欲言,但还是放弃了,那被子蒙着嘴,不知为什么,兴许是不习惯在这凤凰楼里,她怎么也说不出平日里娇软的话语。
反是皇太极主动走来,拨开她额头上的秀发,在小脸上轻轻一揉,又亲了一口,男人低沉的面上多了几分喜欢,说:“今天更冷了,别傻乎乎的冻着自己。”
皇太极转身要走,大玉儿却忽然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肢,皇太极嗔笑:“做什么?”
大玉儿软绵绵地说:“不知道,就是想抱着你。”
皇太极缓缓转过身,在她额头上重重一戳:“倒想看看,等你成了老婆婆,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撒娇。”
大玉儿心情顿时好了,眼眉弯弯地笑,痴痴地仰望着自己的丈夫:“你等着看呗。”
皇太极亲了她一口,拍拍玉儿的手背叫她松开,用棉被把娇弱的人裹紧,叮嘱冷暖,到底是急匆匆离开了。
他一走,宫女们就来侍奉侧福晋起身,大玉儿被拥簇着回到宫苑时,扎鲁特氏正扶着婢女的手在宫檐下晒太阳,满眼鄙夷地打量大玉儿,仿佛大玉儿是趁她怀着身孕而勾…引皇太极。
玉儿却连一道目光都懒得给这个女人,这么多年,皇太极身边女人无数,他在外行军打仗,偶尔把持不住一夜欢…好,也不知带回来多少女人,可大玉儿还是头一回对一个人,从头到脚的恶心。
这一天,吴克善终于见到了皇太极,可皇太极只和他谈草原各部的事,对海兰珠一事只字不提,吴克善心中忐忑不安,也不能贸然询问。
他灰溜溜地离开皇宫,出城路上途径十四贝勒府,门前高大威猛的侍卫,就让他望而却步。
皇太极不好惹,多尔衮也不好惹,大金越来越强大,部族传到他手里,一定要继续延续过去的辉煌。
转眼,两天过去了,皇太极对于如何处置吴克善和苏赫巴始终没有明示,大玉儿等得心焦,偶尔出宫去看姐姐,姐姐只是弱弱含笑,很少说话,她生怕姐姐还没恢复,也不敢吵着她。
哲哲见她这样浮躁,心中叹息,这日把侄女叫到跟前,明着说:“那件事,大汗决定算了,牵扯到札赉特部,本是草原部族之间的恩怨瓜葛,大汗插手只怕有失偏颇,万一再引起其他部族的不满,实在因小失大。”
“就这么算了?”大玉儿的怒意,可没有减少半分,她还等着用苏赫巴的血,去安抚姐姐的伤。
哲哲冷然道:“你想怎么样?告诉全天下人,你的姐姐险些被人强…jian?”
大玉儿愣住。
哲哲再道:“我也想让他们受到惩罚付出代价,可也要为海兰珠考虑,现在这件事没有传开,知道的人不多。可一旦大汗有所举动,把他们怎么样了,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姐姐遭遇了什么。玉儿,你自己分辨,孰轻孰重?”
“是,姑姑说得对。”大玉儿不是赌气,姑姑的话,她真心信服,她也不愿姐姐被人指指点点,成为别人的笑话。
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
哲哲见玉儿被劝住,放下一件心事,便道:“他们就快走了,大汗会带我们一起到城外,举行宴会,你准备一下吧。”
大玉儿却在出神,满腹的不甘心,没能听见哲哲的吩咐,被哲哲唤回神,少不得责备几句,她这会儿也没心思委屈。
晌午前,好容易央得哲哲答应,大玉儿带着雅图出宫去看望姐姐,到了十四贝勒府门前,她还没瞧见,女儿已经大声嚷嚷:“十四叔,十四叔……”
另一处方向,多尔衮骑马而来,听见侄女的呼喊,立时加快了脚程,策马奔到面前,欣喜的目光落在大玉儿身上:“你们来了。”
大玉儿说:“我来看望姐姐,多尔衮,谢谢你,这些日子帮着一起照顾姐姐。”
多尔衮翻身下马道:“兰格格也是齐齐格的堂姐,应该的。”
雅图缠上他,撒娇要骑马,多尔衮把侄女抱上马背,对大玉儿说:“你进去吧,我带雅图转一圈就回来。”
大玉儿含笑答应,叮嘱女儿:“不许淘气,听见了吗?”
可是,当多尔衮带着雅图玩耍归来,却见大玉儿一个人坐在长廊下,没有坐在向阳的地方,这天冷的紧,阴头里坐着,只怕要冻出病来。
多尔衮心疼地说:“你怎么坐在这里?”
第069 大汗喜欢上你了
大玉儿抬起头,看见女儿便温柔地笑了,把雅图搂在怀中给她擦去汗水,一面回答多尔衮:“齐齐格把我赶出来了,她说我太吵。”
多尔衮不理解,雅图则坐不住片刻,就跑去找姨妈和婶婶,大玉儿轻轻叹息,兀自将手帕叠起后展开,再叠起,反反复复。
多尔衮试探:“你们吵架了?”
大玉儿摇头:“怎么会呢,不过,也差不多了,姐姐说她要回科尔沁,我怎么说她都不听。”
多尔衮同样奇怪,他以为,海兰珠该被皇太极留下了。
“姐姐真是的,我问她为什么要回去,她说家在科尔沁,真可笑。”大玉儿笑得苦涩,“她回去,等着她的就是豺狼虎豹,是水深火热,什么家,我们早就没有家了。”
“你和大福晋商量,请大福晋想法子,或许能留下兰格格。”多尔衮说。
“可惜姑姑她……”大玉儿说着,一下住了口。
她意识到自己是在和谁说话,怎么总是不经意地就被多尔衮带过去,不可否认,与多尔衮很谈得来,可他们是叔嫂不是朋友,甚至,还是敌人。
“没事了,谢谢你,多尔衮。”
大玉儿做不到像姑姑那样亲厚地对待这个人,他们年纪相仿,姑姑或许还能有几分长嫂为母的姿态,她就没法子了。
多尔衮看着失落的人走回卧房,心中亦是沉甸甸的,当然不是为了海兰珠。
他渐渐意识到,大玉儿经常会刻意地避开他,与他保持距离。他明白,玉儿没有恶意,他们的身份本就不该太过亲近,可即便如此,他也会奢望,可以有一天毫无顾忌地,说彼此心底深处的话。
多尔衮笑了,笑自己傻,他是沙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在做什么。
屋子里,海兰珠温柔地看着雅图叽叽喳喳地,给她比划方才骑马看见的光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额娘说姨妈是病了才住在这里,她就摸摸海兰珠的肚子说:“姨妈不疼,不疼。”
见妹妹站在门前,海兰珠朝她招手,妹妹到了身边后,姐妹俩便依偎在一起,海兰珠说:“玉儿你别担心,姐姐会保护好自己,过一阵子我再来盛京陪你,先让我回去吧。”
可是,大玉儿怕姐姐有去无回,她哽咽:“盛京不好吗?”
盛京多好,可她不配呀。
海兰珠轻轻揉妹妹的脸颊:“别哭,你笑起来才好看,我们玉儿是天下最美的。”
齐齐格在边上听得心酸,可不愿大家哭哭啼啼,她打趣道:“姐姐,那我呢,我可不觉得自己比她差。”
大玉儿知道齐齐格的心意,故意道:“母老虎似的谁都怕你,也就多尔衮稀罕你吧。”
齐齐格挽起袖子要来收拾她,三个大人夹着雅图,立时闹作一团。
屋子里有了笑声,多尔衮离开前隐约听见了,这些女子,都是珍宝一般的存在,为什么各有各的辛苦,他们这些男人在外拼死征战,到底图什么,到底换回了什么?
傍晚,大玉儿回到宫里,一进门,便见炕上放着红蓝各一套的大毛风衣,是前些日子宫里女眷一起新做的。
她们姐妹选了鲜亮的颜色,而她大玉儿在宫里穿红,旁人都不敢再穿,那扎鲁特氏非要红色,被窦土门福晋拦下了。
此刻,她怔怔地站着,都不敢走近。想好了穿上新风衣,和姐姐带着孩子们去雪地里玩耍,可现在,姐姐要穿着这风衣,回科尔沁受折磨,她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非要走。
大玉儿发呆的时候,没察觉身后有人进来,皇太极进门见她一动不动,轻轻拍了下屁股问:“怎么,又被哲哲骂了?”
“大汗。”一见丈夫,大玉儿就扑进他怀里,皇太极愣了愣,一手轻轻安抚她,“这委屈的,这宫里还有人敢给你受委屈?”
“姐姐要回科尔沁。”大玉儿说,“我怎么劝她都没用,怎么办,她是不是傻了,回去送死吗?”
皇太极的心一紧,没来由的,他在生气吗,不像,难道是心疼?怎么可能,海兰珠宁愿和他哥哥联手自甘堕落,她……
这么沉重的字眼,摆在海兰珠的身上,他竟有些不忍心。
“哲哲怎么说?”皇太极很自然地问。
“还没告诉姑姑,姑姑这两天也够心烦的。”大玉儿说着,忙捂了嘴,求饶道,“我今天在齐齐格家,念了一天的姑姑,就没改回来,你别又生气。”
皇太极睨她一眼,在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你知道就好。”
大玉儿越发粘上了他,软绵绵地缠在丈夫身上,委屈极了地说:“替我把姐姐留下好不好,我想把姐姐留下。吴克善和那个苏赫巴,你不罚他们,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皇太极冷脸道:“你打算怎么和我计较?”
可他经不住玉儿的撒娇,除去闺房之乐,玉儿也从不会无理取闹地纠缠。
皇太极明白,玉儿不是扎鲁特氏那般会魅惑功夫刻意讨男人喜欢的女人,她是爱着自己,说的话做的事,都是爱他。
这件事,最终被推到了哲哲跟前,哲哲虽然答应,自知多半不能成,海兰珠不会以退为进装可怜,她决心要回去,一定有她的缘故。
虽然皇太极只字不提,可哲哲隐约知道,事发后第二天的夜里,丈夫又去十四贝勒府见了海兰珠。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到底说过什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太极,对待一个女人如此纠结。
数日后,海兰珠在齐齐格家中养好了精神,而此番漠南各部到盛京与皇太极会晤要谈的国事也到了尾声,城外正在张罗一场大宴,热闹过后,他们就要赶在暴雪前回草原去。
大宴当日,齐齐格带着海兰珠来到城外,原本该先进宫,再跟着哲哲一道来,可海兰珠说她不想进宫,来回也麻烦,请齐齐格直接带她走。
于是到了城外蒙古包里,众人才相聚,海兰珠今日穿着齐齐格的礼服,已是挑了最素的一件袍子,嫩藕色锁着金银丝,十分低调的贵气。
吴克善的福晋,隔了好些日子才见到她,笑得很尴尬。海兰珠却是淡淡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本来在人前话就不多,安安静静的,和往日没什么两样。
而今天,是大玉儿头一回见到苏赫巴,宴会上一直死盯着那个男人,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恨不得把火棒插入他的心脏。
宴席中,苏麻喇悄悄摸到大玉儿身边,轻声道:“格格,奴婢找到了。”
大玉儿眉头一挑,面上波澜不惊,端着稳重:“知道了。”
如是半个时辰后,大玉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宴席上,这里载歌载舞沸反盈天,谁也没察觉,就连皇太极,也因心中压着一件事,就算看见玉儿离开,也只当她去洗漱或休息,没有多想。
大玉儿跟着苏麻喇,一路来到了扎赉特部的营帐,找到了苏赫巴的蒙古包,可蒙古包前有侍卫把守,大玉儿敲敲苏麻喇的脑袋:“这怎么进去啊,光找到有什么用。”
苏麻喇委屈地说:“格格,我有什么法子?我又不会功夫,打也打不过他们的。”
此刻,背后有人走近,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大玉儿一回头,见是陌生面孔,心里有些害怕,但她好歹是皇太极的侧福晋,端着尊贵道:“我走错了地方,这里是哪里?”
那男人狐疑地打量大玉儿,见她衣衫贵气,也不敢轻举妄动,可他们身负保护主子的责任,岂容什么人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