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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

宫檐-第1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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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多尔衮直到忙完所有事,也没见玉儿到武英殿来见他,左思右想,便亲自进内宫觐见太后。
  启祥宫里,哲哲安抚多尔衮道:“你不是说,内宫里的事,我和玉儿做主便好,我们想着不过是调动几个太监宫女,不必惊动麻烦你。却也忘了知会你一声,倒是我们的疏忽了。”
  “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怎是您的疏忽。”多尔衮恭敬地说,“至于外头若有流言蜚语,臣也会尽力遏制,天家威严不可侵犯。”
  哲哲和气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几千年来的皇帝,哪一个不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但凡想,皇帝还是皇帝,那些只会躲在背后动嘴皮子的,一辈子也混不出什么名堂,如此一来,自然就不在乎了。”
  “您说的是。”多尔衮应道。
  “我这儿没什么事,你跪安吧。”哲哲不留人,她很清楚,多尔衮进内宫,不是来看她的。
  多尔衮见哲哲没有别的嘱咐,该是明白自己进宫的用意,既然她不阻拦也不暗示什么,自己大大方方地去见玉儿就是了。
  但离了启祥宫,多尔衮并没有在永寿宫见到玉儿,宫门前的人说,太后和苏麻喇去散步,没说要去哪里,东西六宫那么大,一时不好找。
  多尔衮虽能自由出入皇宫,可内宫里如今都是皇太极的遗孀,他并不能毫无顾忌地行走在宫闱之间,盯着大玉儿的人无数,盯着他多尔衮的人,只怕是更多。
  “王爷?”跟随多尔衮的人,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奴才去找……”
  正纠结时,只见苏麻喇一人回来了,多尔衮忙上前问:“太后在何处?”
  苏麻喇浅浅一笑:“主子在角楼登高远眺,那里风大,奴婢回来取风衣。”
  多尔衮疑惑:“她一个人?那为什么是你回来?”
  苏麻喇不以为然地说:“收着风衣的柜子刚好上了锁,您知道,钥匙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交给别人。角楼那边,还有人跟着伺候,请王爷不用担心。”
  多尔衮转身便要走,可苏麻喇喊住他:“王爷,你等一等奴婢,奴婢取了风衣就来。”
  不久后,苏麻喇带路,领着多尔衮往玉儿此刻所在的皇城东北角上的角楼去,路上对多尔衮说:“主子很喜欢那里,说站得高看得远,紫禁城里白雪红墙,美极了。”
  多尔衮闷声不语,可苏麻喇却很主动,她这么回来一趟,仿佛并不单单是为了取风衣,她道:“王爷,您是不是要问乾清宫的事?”
  “是。”多尔衮也不掖着。
  “奴婢或许能回答您一些话,而有些话,只怕主子她自己说不出口。”苏麻喇抱着风衣,停下脚步站定,不卑不亢地望着高大威猛的男人,“王爷,您愿意听奴婢说吗?”
  多尔衮向来对苏麻喇高看一眼,从未真正将她当什么奴才,此刻渐渐察觉苏麻喇是有备而来,便是颔首:“你说吧。”
  “被鞭打的那两个人,胆子大出天,敢在皇上的寝殿里做苟且之事。”苏麻喇神情凝重,亦是自责,“没察觉皇上身边有这样的贱人,是奴婢的失职。”
  多尔衮大怒,果然就觉得奇怪,怎么偏偏打一男一女,他怒道:“那畜生连根都没了,还能碰女人?”
  苏麻喇苦笑:“他们自然有他们的法子。”
  “福临他?”
  “皇上吓着了。”
  多尔衮杀气腾腾:“只是打一顿?该将他们碎尸万段。”
  睿王疼皇帝的心,苏麻喇很感恩,可事情还没说到点上,她难过地说:“可恶的不是他们不要脸,是他们说瞎话,说先帝的闲话,说您和太后的闲话,一字一句都叫皇上听去了。”
  “我……和玉儿?”多尔衮愕然,猛地又一个激灵,着急地问,“所以福临?福临他误会我和玉儿?”
  这一声声玉儿,是误会吗?苏麻喇心中叹息,格格最痛苦的,也许不是皇上道听途说这些事后,在心中怀疑母亲,她最痛苦,恰恰就是多尔衮,真的爱着她。
  于是乎,她连否认的底气都没有。
  “主子已经向皇上解释,可皇上能理解多少,她实在没把握。”苏麻喇直视多尔衮,她是代替格格在对睿亲王说话,“主子说,近几个月,您和她还是不要相见为好,让皇上缓过这一阵,之后的事之后再商量。眼下没有任何事,比稳定朝纲,将大清的江山真真正正地定下来更重要的事,请王爷守护大清。”
  多尔衮不甘心:“难道往后一辈子,都不再相见?”
  苏麻喇跪下:“求王爷体谅娘娘的苦楚,王爷,那是她亲生的儿子啊。”
  多尔衮心痛如绞:“可我们什么事都没有,苏麻喇你是知道的。”
  苏麻喇含泪道:“正是什么事都没有,才难过不是吗?若真有什么事,就像先帝和大格格一样,也就不在乎了呀。”
  “你起来,苏麻喇。”多尔衮努力冷静下来,调整了气息后道,“你告诉玉儿,我知道了,我听她的,你叫她别难过,福临是被吓着了,时间久了长大了,他自然会判断眼前的是非。再有……你告诉玉儿,调走鳌拜,不是我要架空她孤立她,九门关乎着京城之治,是朝廷的命门,这样重要的职位,非鳌拜这般忠心耿耿的人不得授,你告诉玉儿,别误会我。”
  苏麻喇垂首道:“虽然奴婢不懂王爷说的什么,但奴婢会一字不差地转达,请王爷放心。”
  多尔衮难过地说:“苏麻喇,你懂的,所以你更要好好守着玉儿,别叫她伤心。”
  苏麻喇仰望他:“王爷,格格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多尔衮目光颤颤地看着她:“苏麻喇,我答应你,我绝不会伤害她。”
  苏麻喇叩首道:“奴婢多谢王爷。”
  “何必言谢,言谢才是生分了……”多尔衮念了一声,僵硬地转过身,脚步沉重地朝向来时的路走,他不去见玉儿了,谁都欺负她,他不能,他绝不能。
  多尔衮走远后,苏麻喇才从地上爬起来,北京固然不如盛京苦寒,这时节地钻上的冷,也让苏麻喇禁不住颤抖,她迅速返回角楼上,将风衣兜头裹在大玉儿的身上。
  这里风大,将玉儿的脸吹得通红,口中呵出苍白的气息,她问:“他走了?”
  苏麻喇点头:“王爷说,他不能让您伤心。”
  大玉儿凄凉含笑:“多尔衮他,当真是个好人。”


第306章 只能选其一

  苏麻喇又将多尔衮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玉儿听,大玉儿的身体渐渐被风衣捂暖,可她的心,却越来越冷静。
  悲伤凄凉的神情,很快从她的眼眉间消失,她对苏麻喇说:“对待福临,皇太后和母亲不能共存;对待多尔衮,皇太后和女人亦如是。太后、母亲还有女人,这三重身份,我只能选其一,苏麻喇,你说是不是?”
  苏麻喇心疼格格:“分开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只选一个?”
  大玉儿摇头:“分开的结果,就是眼下的结果,我和福临的关系让我痛苦,我和多尔衮的纠葛让我茫然,对待亲贵大臣,我也少几分底气。长此以往,不用那些男人们来驱逐我,我自己就会被朝政国事所淘汰。”
  “可是……皇上还那么小。”苏麻喇不忍。
  “但他总会长大,倒不如从小就这样,时间久了他反而习惯。”大玉儿道,“姑姑会疼他,你会疼他,足够了。”
  “格格?”
  “你别难受,其实福临也痛苦,他既渴望我的保护,又期待我的宠爱,但这不现实。”玉儿冷静地说,“我对福临最大的保护,是将他培养成英明果敢的帝王,像先帝那样了不起,这才是对他一辈子的保护。而不是冷了捂在怀里,饿了捧在碗里,这些事,他的乳娘能做,你们都能做。”
  “是,奴婢明白了。”
  “总有一天,我能卸下这些担子,等福临成为顶天立地叱咤风云的帝王。”大玉儿憧憬着,挽起苏麻喇的手,“到那一天,我就能真真正正地过逍遥自在的日子,现下,一切以朝政国事为重,我要守住这片江山,我要让他的儿孙来继承,绝不拱手让人。”
  苏麻喇泪光莹莹:“格格,值得吗?”
  大玉儿怔了半晌,通红的眼鼻不知是风吹的,还是泪染的,她清了清嗓子才得以说出话:“他说,要我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那一日,圣母皇太后大刀阔斧地改革了乾清宫里的宫规制度,大臣们都以为布木布泰接下来要干涉插手很多事,可谁知皇太后从此在宫内深居简出,越发得低调。
  早些时候还能见她到武英殿去找多尔衮,这一下子,十天半个月没见人影,唯有辅政大臣们进宫禀告国事,才能见到太后的身影。
  多尔衮更是连进宫禀告国事都免了,皆是济尔哈朗等代劳,但他对朝廷和整个国家的权力越收越紧。
  腊月时,范文程病了一场,玉儿得知后,派太医前去探望,小年前范文程病愈,进宫向太后谢恩,大玉儿和他,已是阔别许久的再相见。
  “先生可大安了?积年劳累,不可小觑,要好生休养。”大玉儿叮嘱,“皇上还年幼,可损不得你这样的能臣。”
  范文程却垂首道:“太后娘娘,臣的身体大不如前,接下来或许时不时会病一场,朝廷的事,皇上的事,怕是都力不从心了。”
  苏麻喇将茶递给他,细细看了眼范大人,而后带了所有宫女,退出去。
  范文程对大玉儿笑:“苏麻喇姑姑,当真仔细,她那一眼,叫臣原形毕露,太后恕罪,臣的身体没有毛病。”
  大玉儿叹:“可你不得不病,你不病,就有人要你的命,是不是?”
  范文程神情凝重,起身道:“太后英明。”(下午会多更新哈)


第307章 鄂硕家的孩子

  玉儿淡然,命范文程坐下,从容地说:“先生着急了吗?”
  范文程摇头,又点头,未开口已是满身焦虑,可他也是明白人,说道:“睿亲王对治理国家,还是有一套本事,臣不得否认他的功绩。只是这样下去,于太后和皇上实在不利,睿王的权力不断扩张,一旦超过他可掌控的界限,将来可不是他想摆脱,就能顺利甩手。再往后朝廷若有什么变故,未必是睿王之过,但祸根必是从他而起。”
  “你不打算拼死劝诫?”玉儿问。
  “娘娘……”范文程没有掩藏他的懦弱,坦率地说,“臣死不足惜,可眼下臣只会白白送死,说什么睿王爷都是听不得的。”
  “我劝他不要派多铎南下,他有他的看法,说的也是道理。”大玉儿道,“倘若这大清真正是他的,他照他的意愿来治理国家,大清也会好好地发展下去。矛盾在于,大清不是他的,我怕将来交到皇上手里的国家千疮百孔,偏偏眼下福临那么小,而我仅仅往前朝多走一步,就是满城的风言风语。”
  范文程垂首:“所以臣为保命,决心远离权力忠心,韬光养晦。”
  玉儿浅笑:“不怕自己将来回不来?”
  范文程摇头:“臣……有所仪仗。”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挑明,彼此也都能明白。
  范文程曾是多尔衮的人,比起外人闭着眼睛的胡编乱造,他对多尔衮和玉儿之间的事,必定是真正有所察觉的,多尔衮不会杀范文程,那是他为玉儿守的最后底线。
  “先生保重,回家好生安养。”玉儿道,“闲来做做学问,遇见好书,记得给皇上和我送来,其他的事,你无力左右,就退得远一些。”
  是年除夕,乾清宫大宴上,多尔衮才阔别许久地见到了玉儿。
  见她气色不坏,笑容温和,多尔衮心中安定不少。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玉儿说,他最想问的是,他们何时才能不再顾忌福临的疑惑,何时才能正常的相处。
  宴席上,小阿哥小格格们,一并王公亲贵府上的孩子,成群结队地离席去玩耍,福临孤零零地坐在上首,满眼的向往。
  如今皇宫更大了,孩子们可玩的地方也大,那些汉人的宫女内侍会玩的把戏也多,但再大再多的乐子,也和福临不相干。他是皇帝,他必须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享受”宴会。
  小孩子难免有脾气,这个不吃那个不要的,坐在龙椅上赌气。不经意地,瞥见一位贵妇人,带着玲珑可爱的小姑娘缓缓走来,那小丫头她认得,不就是在盛京时,苏麻喇带着他藏起来的时候,那家的孩子?
  贵妇人到御前向两宫太后行礼,可爱的小姑娘像模像样地跟着额娘磕头,哲哲命人将那孩子带上前,抱在腿上说:“这小丫头俊的,哪年生的,多大了?”
  一问,才知道就是当年海兰珠和玉儿在路上救下的胎儿,大玉儿瞧见她胸前挂的长命锁,鄂硕夫人道:“就是先帝元妃所赐的长命锁。”
  那会儿本是姐妹俩说好一起送的,但玉儿后来就没再放心上,姐姐果然是喜欢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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