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第1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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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算是有个了交代,隔天齐齐格带东莪进宫谢恩,哲哲见东莪摔成这样,免不了将多尔衮埋怨了一顿。
齐齐格笑道:“这话您回头当着他的面说,他这个阿玛,做的当真便宜。”
不久后,听得宫女们说,玉儿从前头过来了。
“去吧,在我这儿怪拘束的。”哲哲道,“去和玉儿说说话,我带着东莪。”
齐齐格行礼退出去,走过关雎宫,不免心中一沉,挥去悲伤径直来找大玉儿,她大喇喇地闯进来,唬得正在换衣裳的玉儿责备:“门前的人怎么回事,就这么放你进来了?”
“你这是?”齐齐格却自顾自地打量玉儿,走近些问,“怎么穿宫女的衣裳,我没猜错吧,这些日子一直皇上身边的人就是你。”
大玉儿方才的慌张,不是怕被撞见拆穿,仅仅因为是在换衣裳不方便见客,此刻亦是淡漠地坐到妆台前:“你出去别说,我只是为了皇上的身体,可到了别人嘴里就不一样了。”
齐齐格嗔道:“你当我是谁?我能胡说吗?”
她来为玉儿梳头簪发,说到东莪的事,提起那只荷包,可大玉儿心里却冒出了奇怪的念头,她怎么觉得那荷包里藏的,不该是什么松山城的泥土,难道是……
昨天,皇太极问她多尔衮为什么会来,其实皇帝和她都知道答案对不对,他们都知道。
“玉儿?”
“嗯?”玉儿立刻收回神思。
齐齐格则问:“皇上现在和你,又像从前那样了吗?”
第271 他要做大清的皇帝
从前?从前是什么样子的?她就快不记得了。
“我宁愿姐姐还活着,我宁愿他还全心全意地爱着姐姐。”大玉儿看着镜子里的齐齐格说,“他现在对我是什么样呢,和从前一样?那不就意味着,终究是永远也不曾给过我那份感情?不是他不好,是我不好,只因他愿意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我就仗着他对我好,死活不肯要。”
“玉儿?”
“他若是担心自己对我不够好,将来无法给姐姐交代,无法让姐姐安心,那我岂不是更可怜?”大玉儿苦笑,“我从没想过姐姐不在了,我能取代她,可我也不希望自己在她去世后,因为她才被可怜。”
“你啊,太偏执了。”齐齐格劝道,“皇上一两天还能忍,久了呢?何必把自己往死路里推,说到底你这么倔强偏执,还不是因为皇上的好?”
大玉儿转身看着她:“那现在这样,不好吗,一直这样下去,不是也挺好?”
齐齐格放下梳子,叹道:“得了,我何必多嘴呢。”
大玉儿笑悠悠:“你好生守着多尔衮吧,多少人羡慕你,羡慕不来呢。”
齐齐格却说:“许是没了十几二十岁那会儿的劲头,我如今已经不像过去那么在乎了,再加上心里的负担,和他的忙碌,这日子就这么过呗,还能怎么着。玉儿啊,我的棱角全被磨平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十四福晋。”
“你曾对我说,咱们不是男人的东西,不要靠着男人活,更不是用来生儿育女的工具。”大玉儿握着齐齐格的手,“要为自己好好活着,齐齐格,咱们爱就爱、恨就恨,这辈子亏了谁,也别亏了自己。”
齐齐格点头:“我听你的,我们潇洒自在地活着,管他们呢。”
此时苏麻喇从门外进来,说皇上方才下旨,因洪承畴投降,要摆宴款待几位明朝来的将军,更要犒赏自家的将士,好好热闹一番。
“这么说来,为了海兰珠姐姐仙逝禁娱之事,就此解除了?”齐齐格嘀咕道,“可不是吗,皇上总不能用整个江山来悼念心爱的女人。”
大玉儿默默不语,她知道,皇太极是乐意的,何止是江山,皇太极怕是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悼念姐姐。
他们之间爱得有多深,旁人眼里不过一句“宠妃”,可玉儿知道,她和姑姑若不看着皇帝,皇帝怕是……
大玉儿不自觉地抓紧了梳子,不要胡思乱想,不要。
五日后,十王亭前摆宴,洪承畴祖大寿等,受到了皇太极的盛情款待,但列席的只有几位亲王,中宫皇后带着庄妃和贵妃淑妃前来赐酒,独独不见洪承畴。
哲哲给出的说辞是,皇上因悼念已故的宸妃,不忍见热闹的场面,不愿扫了众将士的兴致,命礼亲王、睿亲王等代为招待。
代善和多尔衮自然领命,祖大寿和洪承畴也不敢露出不悦,都投降了臣服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更何况范文程,早就将这大清朝堂的利益弊害都告诉了他们。
而此刻,洪承畴抬眼看见皇后身边的年轻美人,看对面范文程的眼色,便是庄妃娘娘无误。
据说庄妃已有三十岁,可除了端庄稳重的气质,哪儿也看不出年龄的痕迹,她那么美,那么耀眼,满洲鞑子的妃嫔,竟然能有如此贵气。
洪承畴的心突突直跳,惶恐的避开了目光。
他已经知道,命人强行摁着他灌水续命的是庄妃,虽然这事皇帝绝不会允许他再提起,可他明白自己的救命恩人,其实是这个女人。
洪承畴知道明朝没希望了,即便回到明朝,他也可能只是重走一边袁崇焕的老路,他不想被无能的朝廷凌迟,他也不想死在盛京。他只是在等皇太极亲自来劝降,可没想到连一个来逼迫他的人都没有,他不能服软不能低头,可他却又想活下去。
是庄妃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让他不至于脱水而亡,是庄妃让他能活着,等到皇太极出现。
“好酒好菜备着,只怕各位不给皇上面子畅饮。”哲哲大方高贵地说,“宫门前马车都备下了,不醉不归。”
众臣起身向皇后谢恩,向身在内宫的皇帝谢恩,大玉儿和淑妃都安安静静地跟在皇后身边,唯独娜木钟的眼睛胡乱地瞟。
她瘦了很多,越发显得眼眉尖锐刻薄,她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豪格的身影。
事到如今,她要么拼死一搏,要不就活活地老死在这皇宫里。
“皇后娘娘说的是。”娜木钟突然站出来,从一旁宫女的手中接过酒壶酒杯,大大方方地走到男人们的面前,“来,本宫敬酒,将军们可不能不喝。”
“贵妃娘娘,不敢当不敢当。”
“多谢娘娘……”
哲哲眉头紧蹙,娜木钟这样轻浮,她本该当面呵斥,可眼下这情形,只能将计就计,遏制心中的怒气,含笑道:“贵妃为将军们赐酒,你们更不能不喝了。”
娜木钟端着酒壶,在席间转了半圈才回到原处,自然少不得被哲哲瞪一眼,哲哲命代善和济尔哈朗、多尔衮等好生招待,便带着女眷离开。
她们回到内宫,哲哲尚未发作,娜木钟自行先告罪,说她方才一高兴忘了分寸,想着也是为了皇上的体面,怕那些五大三粗脑筋简单的人转不过弯,若当是皇上怠慢他们可不好,才想着要好好招待一番。
“求娘娘恕罪。”娜木钟诚恳而卑微,反而显得哲哲咄咄逼人心胸狭隘。
“回去歇着吧。”哲哲冷然道,转身向阿黛递了眼色,她后悔为了体面带着娜木钟,就再也不该让她出麟趾宫的门。
但此刻,豪格坐在席中,默默地藏起了手心里的一团纸,方才娜木钟来敬酒,走到他面前,迅速地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团纸,豪格当然明白这个女人是什么用意,如今他也正愁联络不上娜木钟,全因宫里头哲哲将她看管得很紧。
豪格越来越意识到父亲的衰老,他不能再傻等着,他要做大清的皇帝。
第272 唯一的回报
这日的宴席散去时,天色尚早,多尔衮接到密报,要立刻禀告皇太极,他独自从十王亭走来,恰遇大玉儿带着苏麻喇到崇政殿给皇帝送汤药。
玉儿从容大方,与他并行走了几步,反是多尔衮有些紧张,总是警觉地保持着距离,又观察四周的动静。
“不必紧张,心思正的人,看见了也不会多想,心术不正的人,看不见也会瞎编。”大玉儿笑道,“要紧的是,我们心里都明白。”
“娘娘说的是。”
“多尔衮,恭喜你为大清立下不世功勋。”大玉儿由衷地恭贺道,“你是真正顶天立地的英雄。”
多尔衮摇头:“只可惜,终究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
彼此一阵沉默,将到崇政殿门前,玉儿才问:“那日你来军营,是为了阻拦我?”
多尔衮坦率地说:“进宫时和你的马车擦肩而过,也许你没看见我,可我确确实实看见了你。后来皇上在朝堂上突然离开,又听闻范文程将小妾赠与洪承畴,我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其实什么也没发生,我连话都没和洪承畴说上,今日才是头一回相见。”大玉儿道,“你不要误会,至于洪承畴,能为我大清所用固然好,若不然,犯不着求着他供着他。”
多尔衮颔首:“这是自然,你也曾在信里说,攻城为上,洪承畴未必要留。”
“那封信……”大玉儿看向多尔衮,“你还收着?”
“收着,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任何人看见。”多尔衮垂下目光,这是在宫里,不论如何,他都不能直视玉儿,“你是不是听齐齐格和东莪说了?没错,就在那只荷包里,我烧成了灰烬。”
“其实不必如此。”大玉儿感慨道,“今生今世,我们注定是两条道上的人,我曾经受过的痛苦,我不愿齐齐格再承受,我不愿把你的人生变得一团糟,而我也不希望你会影响我的生活。”
“我绝不会影响你。”多尔衮说,“我会永远退开百步远,在远处守护你。”
“罢了……”大玉儿轻轻一叹,径直往崇政殿走去。
“我的一切忍耐,都是为了你,不论是牵扯皇太极还是齐齐格。”多尔衮却勇敢地说出口,“只是这两年,眼看着你的辛苦和悲伤,我越来越不想忍耐,我想……”
“多尔衮,你是大英雄。”大玉儿转过身,温柔含笑,“汉人的文化博大精深,随便说句什么都动听悦耳,可我最不喜欢的一句话,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
“我不会利用你,是我对你唯一能做的回报。”大玉儿平静地说,“这辈子,我只能道一声谢谢,说一声珍重。”
边上,苏麻喇端着汤药,这些话,她几乎都听见了,跟了格格那么多年,纵然有些事格格没对她提起过,苏麻喇自己揣摩,也能明白个七八分。她不记得自己从几时开始怀疑睿亲王对格格有情,她只知道,这辈子格格的心,不会再安在第二个男人的身上。
“苏麻喇,走吧。”大玉儿说着,头也不回地踏入崇政殿。
多尔衮握拳站在门下,只待尼满来接应通禀,才将他请了进去。
但崇政殿内,并没有看见玉儿的身影,多尔衮不敢问不敢提,不是惧怕早已衰老的皇太极,是他太在乎玉儿,不愿贸然给她的人生带去一星半点的辛苦。
他会继续忍下去,他会好好收藏那一句珍重。
而此刻,侍奉皇帝吃了药,大玉儿就转来崇政殿后院的书房,六阿哥七阿哥还有福临都在这里念书,叶布舒和硕塞如今更多的是在校场上学冲锋杀敌的本事。
福临一见母亲,就从桌案前爬起来,跑到大玉儿的膝下,她不禁皱眉:“快回去,你还在上课呢,额娘要生气了。”
“额娘……”福临却委屈巴巴的,抓着母亲的裙摆不松手。
恰好一个课时到了,先生请庄妃娘娘带九阿哥到一旁歇息,玉儿便问避开外人,问福临怎么回事,既责备他不听话,也耐心地引导,想听一听他的想法。
福临撅着嘴吧,窝在玉儿的怀里,大玉儿轻轻抚摸他的脑袋:“你是男孩子,有什么话,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这样扭扭捏捏,女娃娃都不会像你这样。”
“额娘,哥哥们都不和我玩儿。”福临抵着小脑袋,小手指缠在一起,可怜地咕哝,“六哥和七哥都不和福临玩,也不和福临一起背书,他们要好,不带福临。”
“不和你玩儿?”大玉儿抬头看向苏麻喇,苏麻喇略知一二,屈膝道,“娘娘恕罪,这事儿奴婢们都在斟酌,要不要向您禀告。”
“姑姑那儿呢?”大玉儿问。
“阿黛早就提过了。”苏麻喇解释,“可皇后娘娘的意思似乎是,九阿哥该不屑和他们玩耍,他们也不配。”
“这怎么说的,虽然我也不喜欢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可若把福临养得目中无人,如何了得。”大玉儿叹道,“偏我又不能去责备姑姑的不是。”
苏麻喇说:“格格,不如您从宗亲子弟里挑一两个来给九阿哥做伴读,这样皇后娘娘放心,九阿哥也不会寂寞。”
大玉儿搂着儿子,低头问他:“福临想和哥哥们一起玩是不是?”
福临仰着小脑袋,反问母亲:“额娘,为什么哥哥们不和福临玩?”
大玉儿笑道:“不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