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火-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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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王宪与电码本儿(3)
丁雄看到洪海得手,决定快速结束战斗。旋身疾转,避开小胖子迎面盘飞过来的勾拳飞脚,漫天腿影中,身形暴起,不待小胖子弄清怎么回事儿,拐子脚已把小胖子的脖子凌空夹住,落地一压,小胖子“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洪海走过来,抓住腰带一把拎起,也扔进了隔墙的猪圈里。
“你们是……”洪海回身望着搀扶着瘦高个子的两个小伙子。
“我们是收豆子的。”忽然,瘦高个瞪着一双鹰似的眼睛说道。
洪海扭头望了一下丁雄,丁雄知道这一定是什么接头暗语,可不知如何回应。正犹豫间,老武头从墙角拐了出来,打量了一下三个人,看着瘦高个问:“收的是黄豆还是绿豆?”
“要黑豆,是当年的。”
“赊账行吗?”
“不能过腊月。”
“要奉币还是满洲票?”
“只要袁大头!”
“是自己人!”老武头扭头看着丁雄。
忽然,北面胡同里传来嗵嗵奔跑的脚步声。
“跟我们走!”丁雄一挥手。忽地发现胡同南面有个人影儿一晃,好像是个驼背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想过去看看,可北面胡同的脚步声近了,一扭头喊了声:“快走!”
洪海带着众人来到了土地庙后面老黄头的家。
老黄头家三间半房,在南北胡同的西面,靠着道边。院子不大,挺整洁。西厢房北面有个碾砣,东墙下栽着几垄黄瓜、豆角。老黄头和老伴住在西屋,儿子黄升住在东屋。黄升在金鸡岭弹药库给鬼子做饭,一个月回家一次。
老黄头的老伴拿个针线笸箩在院门外望着风,老黄头挥着草帽引着众人进了西屋。
西屋一间半,还挺敞亮。南面是一铺炕,北面靠墙的两口黑皮柜擦得锃亮,挨柜是一条很宽的存凳,看来有了年头,木纹清晰可见,四边已没了棱角。西面靠墙是一口装粮食的皮缸,边上摆着几张杌凳。
“大家快坐啊!”老黄头招呼着,秦凤凰和何叶儿松了口气,疲惫地坐在了皮缸下的杌凳上,理顺起凌乱的头发来。丁雄和老武头坐在了黑皮柜前的存凳上,洪海招呼着瘦高个和两个小伙子坐在了炕上。
“你们是金鸡岭游击队的吧?是罗明让你们来接应的?”瘦高个无力地坐在炕头上,脱下血迹斑斑的蓝布衫,胳膊和肩上受了伤,左肩腋下露出一个鼓鼓的黑布粘膏。一个小伙解下背着的褡裢,放在炕上,翻出了药布和药棉。
“不是,是青云岭的!”
洪海站在地上话未说完,瘦高个惊讶地叫道:“什么?你们也是青云岭的?”
两个小伙子迅速地抽出了手枪,可未等转身,“不许动!”丁雄抢身上前,双枪已顶在了他俩的腰间。瘦高个正要拔枪,洪海上前一把夺过,顺手撕下他腋下夹着的黑布粘膏。
“给我!你们这些土匪、强盗!”瘦高个张着双手向洪海扑来,不想身子落空,“扑通!”从炕上翻倒在了地上。
事发突兀,老武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连忙上前搀扶起瘦高个:“我说,这是咋回事儿?”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联络暗语?”瘦高个一把推开老武头。
“我是老家的人!”
“老家的人?老家的人怎么和青云岭的土匪混在一起?”
“他们是义勇军,不是土匪!”
“不是土匪?哼!比土匪还狠毒!明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还在青云岭前后堵截、穷追不舍地追杀我们!”瘦高个气呼呼地瞪着一双鹰眼,扶着炕沿站了起来,“我们好不容易甩掉了追踪我们的日本特务,让那个叫马强的这么一搅和,又被他们发现了,一直跟踪我们到了喇嘛营子!”
王宪是中共满洲省委工学联办公室主任,东北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学运、工运的演讲能手,精通马列理论,工作热情高,雷厉风行,但年轻气盛、态度有些激进。这次省委派他到辽西来,有两个任务:一是了解并协助杨欣押运军火,二是到鞑子营寻找一位化石教授。不想,一到北戴河竖琴中学就和几个军统特工打了起来。李校长被叛徒出卖,临牺牲前躺在驼背老校工的怀里,把一个电码本儿交给了王宪,说这是辽西地下党的名单及联络密码,一定要把它交给省委敌工部的焦昆。王宪一口答应,从李校长口中得知杨欣的军车队已经过了山海关,但他一听到军车队的成员里有丁雄、罗云汉、赵梅,并且杨快手也在山海关出现时,便十分气恼起来。王宪感到杨欣的阶级立场有问题,与国民党军官、土匪胡子、小偷窃贼和不明身份的人在一起押运军车,军车的方向歪了。这个杨欣不能用了,要赶紧采取措施。他不顾李校长弥留中的再三嘱托,决定追上军车队,撤换杨欣,必要时准备采取极端手段。
第十八章 王宪与电码本儿(4)
没想到,处处不顺,一找到青云岭游击队,刚一说出身份,便被一个叫马强的带着人追得晕头转向。结果被一路追踪的军统特务和鬼子特工发现了,在喇嘛营子和鬼子还打了起来。可倒好,是被这几个人救出来了,进屋一说话,得!也是一帮胡子!
王宪鹰眼一瞪正在观看黑布粘膏的洪海:“不准看!快把东西还给我!”
“还你?”洪海看到黑布粘膏上紧贴一个小本儿,翻开一看,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洋字码,扭头看着怔怔地站在门口的老黄头,“拿绳子来!把他们都给我捆上!”
“好!”老黄头答应一声,扭头走出屋外。
丁雄一听老武头和瘦高个的对话,已经猜到了鹰眼人的身份:省城派来的王宪!心想,齐明远已经从罗云汉的口里知道了王宪来抓杨欣的消息,马强一定是按着齐明远的吩咐,在青云岭道口堵截了这三个人。当双方都说明了真实身份后,就更加引起了马强追杀王宪的决心。这样,三人就被一路追踪的日本特务发现。说不定,这两个日本特务就是早川神风别动队里的特工杀手。
想到这里,丁雄对两个小伙儿阴阴说道:“这两位小兄弟先委屈一下,等杨欣来了再说。”话声未落,“嗖”地用枪柄在两人的后脖颈上一砸,两人便软软地像两条面袋子似的倒了下去。一扭脸,手枪顶在了瘦高个的脑门上,冷笑一声:“王宪!如果我没认错的话,阁下就是省城派来的王主任吧?来抓杨欣的吧?对不起,冤家路窄,让你碰在了我的枪口上。现在,我就让你死个明白,鄙人是国军少校丁雄!”说罢,抡起枪柄狠狠地向瘦高个头上砸下。
“慢着!丁营长!”老武头慌忙用双手抓住了丁雄的胳膊,“丁营长!听我说!你要打死了他,杨欣那儿你也没法交代!”
丁雄不由得慢慢放下了手枪。
“王主任,”老武头扶着瘦高个说,“不管啥理由,你们要抓杨欣,我们谁都不会答应,他是抗日打鬼子的英雄,是这次护送军火到辽西的押运官!是地地道道的共产党!”
“共产党咋还和国民党军官、土匪胡子混在一起?”王宪揉着后腰,瞪着丁雄,鄙夷地说道。
老武头见秦凤凰、何叶儿拿过洪海手里的小本儿看着,不及答话,就连忙过去要过了小本儿。
“电码本儿!”丁雄要过来翻了翻,还给了老武头,不屑地对王宪说道,“一定是机密文件吧?哼,放在你身上,还机密得了吗?”
“给我!”王宪要抢,丁雄用胳膊轻轻一抡,王宪便栽倒在地上,喝道:“捆起来!”洪海、老黄头、秦凤凰上来七手八脚地把三人捆了起来。
“对不住了,王主任!”老武头看着王宪,小心翼翼地把小本儿收起来,揣入怀中,“这小本儿不能给你,连杨欣这样的人你们都要抓,说不定这上面记的都是好人!王主任,你肯定是整错了。不过,你放心,这小本儿我就是掉了脑袋,也不能让它落到敌人手中!没法子,你们先歇会儿吧,我们马上就有行动。”
秦凤凰真有点糊涂了。这三个人肯定是共产党,而且这个叫王宪的还一定是个大官。不然,日本特务为啥要抓他们。可他们为啥要抓杨欣?他们不都是党组织的人吗?不是一家人吗?她知道,国共两党现在势同水火,丁雄和王宪是冤家对头,可以理解,可这个王主任怎么还抓起杨欣来了?接下来这三个人怎么办?怎么处理??真让人一头雾水,实在是整不明白了!
老黄头和洪海把王宪三人关进了西厢房。
“哎!齐巧呢?”丁雄才发现不见了齐巧。
“齐巧上他表哥家藏车去了!没事儿,一会儿她能过来。”洪海两只大眼一转悠,进到屋说道。
第十九章 真假白蛇(1)
“老黄叔,你把李歪脖子碉堡和王家大院的情况介绍一下。”丁雄坐在炕上,打开了地图,众人围拢了过来。
“碉堡有三层,二层和三层里有十几个伪军、四个鬼子把守,两挺歪把子机枪,六个钟头一换岗。今天顶班的郑班长是新来的,虽说是对他的底细不太清楚,可对老百姓还算和气,就是好和手下耍点小钱。王家大院共有三进院子、八十间房子,东西各有月亮门前后连通着。四角炮楼子上,平时都有两人看守。前后院住着二三十炮手,东厢房是厨房、饭堂,西厢房是库房,中间一排房住着王老虎的家眷。前门里外各有四个炮手站岗,后门紧闭,两边是马厩、粮仓和柴房。”
老黄头五十多岁,黝黑的脸上布满皱纹,头发花白,可双目有神,话说得清楚利索:“大满和二满已经打听清楚了,高粱车停在后院,人被关在柴房里。老大夫梁二先生已被叫到王家大院,说是给白蛇子治红伤。院里的大娟子传出信来,说白蛇子要找李歪脖子报仇。”
“老黄叔,干得漂亮!”丁雄很满意老黄头的情报工作,想不到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院老头,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军车的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
说话间,院里走进一个穿着小白褂的小伙子。
“这就是二满!”老黄头说,“劫车的信儿接晚了,知道后给你们送信儿也不赶趟了。赵铁匠和大满都去王家大院瞭哨去了。”看着走进屋里满头是汗的小伙子,“二满,别着忙,慢慢说,有啥情况?”
秦凤凰忙递过手巾,二满擦着汗说:“李歪脖子带着十几个黑皮和鬼子,在王家大院前门和炮手们吵骂起来,说是要进院搜缴粮车,炮手们不让进。看样子,一会儿就兴许动起手来。赵叔和我哥在北壕里等着呢,让我回来,问你咋办?”
老黄头看了看丁雄,丁雄说:“先别动,原地监视!有情况随时报告!”
“听好了没有?去吧!”老黄头一挥手,二满点头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丁雄坐在炕上沉吟了一下,看着老黄头问:“王家大院后门外有没有隐蔽物?好接触不?”
“好接触!出后门就是柳树林子和一道大壕!向西北不远就是大道,直通北树林子!”
“好!”丁雄收起地图,“我看这样,何叶儿在这看守王宪他们,随时准备传送消息。洪海和秦凤凰、老武叔去袭击西营碉堡,动静弄得大点。完事后迅速撤出阵地,带着何叶儿到北门大壕里和我们会合。我和老黄叔、大满他们到北门大壕里潜伏,伺机夺车救人。但有个先决条件,”丁雄下了地,“任务完不成不怕,就是人必须得安全地给我回来!”
“是!”
洪海嘿嘿一笑:“丁营长!瞧好吧!这会儿给他整个东门失火、西城冒烟,让他妈的满营子鸡犬不宁!”
秋老虎的日头晒得地皮冒烟,碉堡前的鬼子缩进门洞里,歇着凉快。两个伪军夹着抢,在道口木栅栏前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走来走去。
忽然,北面集市的人群里急匆匆地走过来三个人。领头的是个一身白衣女子,后面跟着一高一矮两个身穿黑衣的汉子。
“看!这不是白蛇子吗?”
“准是他妈来找李排长报一枪之仇的!”
两个伪军扇着大盖帽嘀咕了两句,一个伪军戴上大盖帽,凑上前去:“哎!白、白二嫂!”看到白蛇子裸露着的半边臂膀上缠着药布,问道,“有事儿吗?”两只鼠眼紧紧地盯着凝脂一样的玉臂。
“有事儿能和你说吗?站好你的岗!”白蛇子柳眉一竖。
“李排长不在里面!”另一个伪军机警地说道,忽地眼光一亮,看到白蛇子掏出了大洋。
“拿去打酒喝!”白蛇子甩手扔出几块大洋。
“多谢、多谢白二嫂!”两个伪军急忙猫腰在地上捡起大洋来。
白蛇子带着两个黑衣炮手走进了碉堡。
门洞里的两个鬼子还没等问话,已被两个炮手掐着脖子在腰上捅上了一刀,一声不吭地被放倒在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