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策-第4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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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云迟,便是她自己也对不起自己。
果然是桃花劫!
她也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屋中静的落针可闻。
忽然,在寂静中响起一串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呼喝声,刀剑声。
统领显然也听到了,手一顿,睁开了眼睛。
花颜也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灰白,看不到一丝光,甚至看不到面前的人。
“统领!”外面有人匆匆跑来,在夜里,声音格外地清晰,带着一丝慌张,“有人带了大批的人闯进来了。”
统领声音怒哑,“什么人?”
那人气喘吁吁,“闫军师说……说是……二公子……”
统领攸地手又收紧,须臾,又松开,猛地撤了手。
花颜身子一软,栽回到了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眼前黑黑白白好一会儿,才透出些许光亮。
死里逃生,莫过如此了!
这是既北地之后,她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统领嗜血的眸光又汹涌了片刻,对外面道,“就说我知道了,让他闯,有本事闯进来的话,我倒要看看,如今的他,求什么。”
外面人应是,立即又匆匆去了。
统领冷笑地看着花颜,“他倒是来的快。”
花颜不作声,头脑晕眩了一阵,才勉力不让自己晕过去,想着他既是苏子斩的双胞兄长,如今说是二公子闯进来了,那么,是苏子斩来了吧?
他来了,就在这一刻,救了她。
统领忽然坐下身,伸手摸花颜的脖颈,不同于刚刚的掐,指腹十分轻柔。
花颜觉得脖子火辣辣的疼,早先在后梁皇室陵寝被她掐的伤养到今日才将好,如今旧伤又添新伤,感受到他指腹碰触,更是疼的寸寸如火烧。
统领来回在她脖颈摸了片刻,看着她苍白的脸说,“你知道苏子斩是谁吗?”见花颜不语,他笑,邪肆森冷,“想知道四百年后你死去的事儿吗?”见花颜还不语,他道,“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后梁皇室陵寝里那副棺木是空的,不如我告诉你,怀玉帝哪里去了。”
花颜闭上眼睛。
统领瞧着她,她身上的气息在这一刻,又弥漫上了在后梁皇室陵寝打开那副棺木时一样的气息,他笑的邪恶,“四百年前,怀玉帝将你与江山一起给了太祖云舒,你偏偏尾随他饮毒酒而死,云舒也是个痴情种,为了救你,将云家嫡系一脉的所有子孙召集起来,对你用起死回生之术,而你祖父,更是可笑,跑去了后梁皇室陵寝,复生怀玉帝,云家和花家,数千年前,本是一脉传承,虽分支偏远,血缘已经淡没了,但各有的能耐却都不小……”
花颜似想到了什么,身子抖了起来。
统领一直盯着她,似被她这副模样给取悦了,“你猜到了是不是?可惜,你猜的大约不具体,我就如实告诉你。”话落,手抚上她的眼睛,像把玩一件精美的瓷器,“你似乎不愿复生,愿随怀玉帝奔赴九泉,迫不得已之下,宁可魂飞魄散,拼尽不能上穷碧落下黄泉,但也要生生世世记住他,对自己狠心地下了魂咒,且成功了。而他呢?自然没有你的本事,很容易就被你祖父给复生了。”说着,他大笑起来,“他死,你随死,他生,你不生,真是天大的笑话。”
花颜手指尖都抖了起来,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灰暗。
统领欣赏着,又继续说,“你想说与苏子斩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关系大了。你祖父复生他后,他得知你竟然对自己用了魂咒,身体已化成了灰,心下大悔,便也请你祖父将他化成灰,随你而去,你祖父很是能耐,告诉他,你虽身体化成了灰,魂魄却没亡,上天对你有一线生机,追魂术可以找你魂魄,于是,他用追魂术,查到你魂魄将会降生在四百年后,而他,不止会追魂术,还会送魂术,为成全你们,将他的魂魄也送来了四百年后。”
花颜忽然暴怒,“别说了!”
她嗓子受伤,开口沙哑,没发出多少声音。
“不说?”统领冷笑着摇头,“你是不敢面对吧?”话落,他语气突然一狠,“你在后梁皇室陵寝打开棺木时早有猜测对不对?我偏让你面对。我告诉你,苏子斩就是怀玉帝。送魂术让他没了记忆,但是如今,他有记忆了。我倒想看看,他还将自己的女人拱手相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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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晚点儿
第九十四章 (二更)
花颜睁开眼睛,恼恨地看着他,有些人的可恨之处不在于他杀了你,而是他非要将残忍的东西掰开揉碎在你面前,看着你生不如死。
世界上最重的折磨,莫过于生不如死了。
花颜大脑嗡嗡地响,似有千万刀剑穿来,刺的她从内到外都生疼的血流成河。这一回,她清楚地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苍白着脸,如鬼一样。
不,连鬼都不如。
她撇开脸,又闭上眼睛,放任心一寸寸撕裂开来。
统领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又说,“同是双生,我生来就是被当做铺路石的那个,凭什么?”他冷笑,“地狱你待过没有?我待过。我与梅花暗卫一起被当做死士训练,待了十年地狱。”他顿了顿,声音莫名,“天下有一处白骨山,你游历天下时去过吧?”话落,他腾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说,“花颜,你当年毁了白骨山,我见到你不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说完,他森然地说,“就是等着让你落在我手里让你生不如死。”
花颜又蓦然地睁开了眼睛,转过头。
统领已不再看她,转身出了房门,“砰”地一声,门打开,他冲出了门外。
花颜看着飘荡的珠帘,噼里啪啦地响,外面的冷风冒进屋,她一下子凉到了心肺里,将体内的血流成河都冻的凝住。
她依稀的记起了多年前久远的一幕,的确是她毁了白骨山……
她费力地抬起手腕,在室内烛光下,她手腕的翠绿手镯流动着华光,当年有一个少年,浑身是血地躺在血泊里,身上受了几十处刀剑伤痕,在成山的白骨中,奄奄一息地抓着她的手,死死地盯着她手腕的镯子说,“你等着,我若不死,必追你到天涯海角,要了你的命。”
她闭上眼睛,将手腕软软地搭在眼睛上。
这个镯子,是她四百年前出生起,祖父给她戴在手上的云族至宝,用来护佑她安平,在云舒兵临临安时,她摘了下来,与那封信一起送回了临安,这一世,她出生时,隔了四百年前,两个祖父,虽已人不同,但还是又拿了出来,戴在了她手上。
若是如他所说,苏子斩是怀玉,他与他一母双生,武威候当年藏起来他,就是要给将来恢复记忆的苏子斩复国铺路吗?
他恨武威候,恨苏子斩,也恨她,恨命运让他与苏子斩一母同生?
更恨当年在白骨山!
在北地,他下狠手让她死,那时,他大约只知道她的花颜,他自然是要让花颜死的,但在宫宴上见了她,大体是看到了她手上戴的这个镯子,认出了她就是当年在白骨山的死人堆里,阴差阳错,或许可以称得上算是救了他一命的人,才一时没下手立即杀她?
于是,改了主意,带她去了后梁皇室陵寝,揭开了那副棺木,然后又带了她来了这里,告诉她真相?
真相这种东西,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玉漱见统领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出,但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屋檐下,目光阴沉翻涌地看向前院,她不敢出声,规矩地立在一旁。
这一处院落安静,在夜晚,有丝丝冷风从房檐处遛过,前院的刀剑声隐隐传来,愈发地清晰,似打的十分激烈。
统领在门口立了片刻,忽然转身,又回了屋,冷寒地吩咐,“关门。”
玉漱不敢耽搁,立即关上了房门。
统领又回到房间,转眼便来到了床前,看了花颜一眼,冷笑,“你说,他若是杀到了这里,看到了你我睡在一张床上,会如何?”
花颜拿开挡在眼前的手,翠绿的手镯随着她手的动作晃了晃,她睁开眼睛,看着统领罩在床前的一片阴影,阻隔了灯光,床帐内似乎一下子就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声音木然地说,“还能如何?杀了你。”
统领嗤笑不屑,冷厉地说,“他能杀得了我?做梦!”
花颜听着刀剑声,似闻到了血腥味,“你埋伏在这里多少人,准备杀了你的亲弟弟?他生来何错?”
“何错?”统领勃然大怒,“他是怀玉,你没听见我刚刚说什么吗?”
“就算他是怀玉那又如何?这一辈子,我不认识怀玉,我只认识苏子斩。”花颜淡声道,“你恨上天不公,但上天对他又何公?你恨武威候,恨命运,难道他就不恨?一母同胞,你让他血溅三步在这里,对你又真有什么好处?你确定你该杀的人是他?”
“那你告诉我,我该杀谁?”统领眯起眼睛,“都到这般时候了,你竟然舍不得他死?你肚子里揣着云迟的孩子,却舍不得身为苏子斩的怀玉死?”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忽然大笑了起来。
花颜冷静地看着他笑,目光近乎冷木麻木的平静,“你该杀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怀玉没错,他若说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情,便是四百年前生在后梁帝王家,是后梁太子,又娶了我,登基为帝。他死,没错,他活,也没错,他生在这一世,就算他魂系苏子斩身上,又有何错?而苏子斩,你也说了,他既不知,又何错之有?”
“那错的是谁?我吗?”统领笑罢,阴狠地看着她。
花颜沉声道,“你怨恨苍天待你不公,对百姓不仁,就算你杀尽天下人,也夺不了南楚江山。云迟比你仁善爱民,苏子斩比你纯良多了。”
统领额头青筋直跳,攥紧了拳头,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刚刚没杀了你,现在你还想着他来救你?苏子斩能救了你?你一再的激怒我,是真觉得我不杀你?”
花颜嗤笑一声,嗓子很哑,声音很轻,“你真该在皇宫见到我时,就杀了我,我也不必知道这些不想知道的事儿了。无知不知道有多幸福。”
统领忽然散了拳头,双手撑着床榻,俯下身,将她圈在床榻和他的双臂间,邪魅阴狠地笑,“一个是四百年前生生世世都不想忘了的人,一个是为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且怀了孩子的人,一个死生不惜,一个结草衔环……”
他说着,慢慢覆下头,“我倒要尝尝,你的滋味,横穿了四百年,到底……凭什么魅惑了一个又一个……”
花颜听到了外面有人劈开这处院落大门的声音,听到有仆从低呼,听到有刀剑风声,听到有血的味道,听到脚步声沉重地一下一下,力踩千钧而来。
她猛地抬手,挡在了统领要覆在她脸上的脑袋,用力地,将他脑袋推开,看着他漆黑汹涌的眼睛,冷冷地说,“看来你埋伏的人马不顶用,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进来了,你若是不想今日我们三个都死在这间屋子,你就只管让他怒。怀玉的怒火我不曾见过,但苏子斩的怒火,他能一人剿平黑水寨,便能一人夷平你这间屋子。你想激怒他,就拿你的命来承担后果。你觉得,你承担的起吗?”
他有欲望,有野心,有谋夺天下的狠厉,但没了命,拿什么谋算?
花颜笃定地看着他,“你若是用我的清白来威胁苏子斩,那就大错特错了。苏子斩看不上南楚江山,他在这世间,唯一能看得上的……”她笑了一声,冷冷猎猎,“是我的命,除非你杀了我。”
统领勾起嘴角,弧度冷如冰,“你的意思是,他还是苏子斩?不是怀玉帝?哪怕有了记忆?依旧一如往昔对你?”说完,他骤然握住她的手拿开,覆在她耳边,低声嗜血地说,“你说错了,他明明已来到门外,都不敢进来,你猜,他如今心里在想什么?”
花颜挣了挣,没挣开他的手,恨恨地对外面怒道,“苏子斩,你给我滚进来!你就是这么任由这个混账东西欺负我的吗?”
统领似没料到她竟然对外怒喊,神色一动。
苏子斩一脚踢开了门,同时玉漱惊呼一声,他已一阵风地进了屋,一身血腥味,伴随着一柄宝剑,泛着寒气和浓郁的杀气,对着统领的后背心刺来。
统领瞬间身子一滚,将花颜与他换了个位置,花颜的后背心转眼对准了苏子斩的剑。
苏子斩的剑出的快,收的也快,虽然剑收了,但他的人却没停手,一把捞住了花颜的腰,花颜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人已离了床榻,被苏子斩揽在了怀里。
花颜眼前发黑,血腥味让她许久不闹腾的胃又闹腾了起来,正难受间,只听他冷声说,“苏子折,你当真以为这么多年,我不知道我还有个同胞兄长吗?”
第九十五章 (一更)
花颜靠在苏子斩的怀里,本来胃里翻涌,听到这句话,难受的感觉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