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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花颜策-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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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斩凉飕飕地咬牙说,“走去!”
  花颜苦下脸,三十里地,累死她得了,摇头,“我走不动。”
  苏子斩恼怒地回头瞪着她。
  花颜无力地对他说,“算了,你将我扔在这里好了,我还是等云迟找来吧!他死活让我做这个太子妃,估计不会明明知道你劫我出来不管我的。”
  苏子斩寒笑,“你的意思是,今日本公子辛苦带你出来喝酒,连最隐秘的暗卫都派出去了,和着白折腾了?”
  花颜瞅着他,“不白折腾又能怎么办?三十里地呢,我真走不动……”
  苏子斩气血上涌,背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弯下身子,僵硬地说,“上来,我背你,翻山过去。”
  花颜一怔。
  苏子斩怒斥,“快点儿,还磨蹭什么!”
  花颜看着他的后背,以及弯下的身子,凝视了许久,慢慢地将他手中的酒坛重新地拎回怀里,抱着酒坛,默默地爬上了他的背。


第二十九章 落宿尼庵
  花颜不知道苏子斩有没有背过什么人,但是她是第一次被人背着走路。
  拎着大酒坛趴在他的后背上,他不是那个天下人人惧怕,闻风丧胆,稍有不慎就将人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阴冷怪癖的子斩公子,只是个会恼会怒会气会笑,七情六欲集于一身的贵公子。
  今日随他出来喝酒,她顶着太子妃的名头,做出这样的事儿太不像话,但她却觉得自己做了极正确的一件事儿。
  不如此,哪里能见识到这样的苏子斩?
  半壁山山风寂寂,清水寺钟鼓声声,木鱼一下一下地敲着,蹒跚而上的脚步声沙沙稳健而行。
  灌木草丛高深,掩藏了两个人的影子,醉红颜的酒香一路飘散在风里。
  花颜安静地趴在苏子斩的背上,他后背也如他的手一样,透骨的冷寒,她身上依旧裹着他的外袍,丝毫也感觉不到冷。
  一路安静。
  苏子斩背着花颜上了一个山头,见他没有停歇片刻的打算,花颜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她刚碰到他额头,苏子斩忽然恼怒,“你干什么?”
  花颜撤回手,平静地说,“我想看看你出汗没有?要不要歇一会儿?”
  苏子斩摇头,僵硬地说,“我不累。”
  花颜回头瞅了一眼,低声说,“不累也歇歇吧,我们将这一坛酒洒半坛在这里,让这一片半壁山都溢满酒香才能躲避过追查,否则我怕你刚背我到了地方,还没喝上酒,后面的人就追踪到了,那才是白折腾一场。”顿了顿,叹息,“你这醉红颜实在太香了。”
  苏子斩闻言停下脚步,将花颜放下,回身看着她,眸光有一抹光,一闪而逝。
  花颜见他同意,便将封存酒坛的塞子拔开,肉疼地扬手倒出酒水,洒了一地。霎时间,酒香四溢,飘散在风里,四下飘远。
  花颜掂掂酒坛,看看地上的酒水,心疼不已地拧上塞子,口中道,“便宜土地公公了。”
  苏子斩忽然笑了,“半坛酒而已,舍得什么?你若是想喝,以后随时可以找我拿。”
  花颜顿时不心疼了,扬眉,“当真?”
  苏子斩颔首,“当真。”说完,便背转过身,弯下腰,“上来,快点儿。”
  花颜也不客气,抱着半坛酒又爬上了苏子斩的后背。
  苏子斩脚步奇快,不多时,便下了山,之后,沿着无人走过的山林险坡,又攀岩上另一座山头。
  花颜被酒香熏得晕晕乎乎地想着,那半坛酒当真是将整个半壁山都染上酒香了。住在清水寺的那些老和尚们,今日也闻闻酒香,没戒了戒律的,也能过过酒瘾。
  三十里的路,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苏子斩背着花颜,上山下坡,攀走险路,没喊一声累,自从倒出了半坛酒稍歇了那么片刻后,便再也没停歇。
  一座小小的尼姑庵映在眼前时,花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着还算来得快,再晚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虽然不会血漫半壁山,但一定会血漫背着她的苏子斩了。
  来到庵堂前,“道静庵”三个字在月色里照得清楚。
  苏子斩放下花颜,回身对她说,“你去敲门,找你要的东西。”
  花颜瞅着他,他的脸有些白,周身却无汗,想必因为他身体极畏寒的原因,所以,无论如何累都不会出汗。
  “看我做什么?难道你要我去帮你要?”苏子斩没好气地瞪着她。
  花颜咳嗽一声,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已经极晚,想了想,对他说,“不知道这庵里是否有空房,若是有的话,我们就在这里歇上一歇,顺便把酒喝了,怎样?”
  苏子斩冷着脸看了一眼小小的尼姑庵,眼眸闪过嫌恶,语气里明显看不上地恼怒,“你让本公子歇在尼姑庵里?”
  花颜瞧着他,“你背着我走了这么远的路,身子骨早就吃不消了吧?就算我要完东西,如今夜深露重,我们找一处喝酒的话,你想必身体也不会好受。有个地方躲避夜深风寒,总比没有强,还讲究什么?总比吹山风要好。”
  苏子斩冷哼一声,“要歇你自己进去歇,本公子打死也不进去。”
  花颜无语,伸手一把拽住他,口中道,“打死不进去,打不死是不是就随我进去?”说完,便死硬地拉着他上前叩门。
  “你……”苏子斩瞪眼。
  花颜不理他,只死死地扣着他手腕,同时喊,“有人吗?”
  苏子斩看着花颜扣住他的手,明明手极小,极软,极柔弱无骨,偏偏扣得紧,他扥了扥没挣开,只能低斥,“没有地方的话,你歇柴房吗?”
  花颜不挑剔,“柴房也行,有地方不冷就行。”
  苏子斩气结,没了话。
  门环叩了几响,又喊了几声后,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如此深夜,敢问是哪位贵客来叩我这小小道静庵的门?”
  花颜和气地说,“劳烦老师傅了,我与哥哥夜行山路,在这山里迷了路,走不动了,借宿一晚,您看可行?”
  苏子斩在花颜耳边恼怒低斥,“谁是你哥哥?”
  花颜偏头,对他浅浅一笑,低声说,“你比我大,喊你一声哥哥,你也不亏,受着吧。”
  苏子斩一噎。
  里面门栓撤掉,打开了门,一个老尼姑提着一盏油灯,苍老的面容带着未睡醒的模样,借着灯光,打量站在门外的花颜和苏子斩。
  花颜比苏子斩靠前一步,手依旧死死地扣着他手腕,见老尼姑开门,对她亲和地笑,“老师傅,对不住,深夜叨扰了,实在是我来了葵水,身子不便,无可用之物,而哥哥身子骨也不甚好,畏寒,山路难行,才来叩门行个方便。”
  老尼姑见二人容貌男俊女美,看着真真令人惊艳得移不开眼睛,听着花颜的话,见女子笑容和气,但面带虚弱,男子脸色僵硬中发白,看起来的的确确是有难处。她连忙打个佛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庵中有空房一间,你二人既是兄妹,一间也是无碍,随我进来吧。”
  花颜笑颜如花,拽着苏子斩迈进门槛,口中道,“多谢老师傅了。”
  老尼姑摇头,待二人进来,重新地关上了庵门上了栓锁,带着二人向里面走去。
  小小的尼姑庵看着不大,但也有三进院落,走到最里面的一处院落,并排着三间房舍。
  老尼姑一指中间的屋子,说,“左边那间是杂物房,右边那间是藏书斋,中间那间主屋十多年无人居住了,但每日我都有打扫,两位看着就是尊贵的人儿,勉为其难歇上一歇吧。”
  花颜笑着点头,“多谢老师傅了,有地方就极好了,我和哥哥不挑剔。”
  老尼姑颔首,打开了门,掌了灯,提着灯盏转身,对花颜说,“姑娘刚刚说女子葵水用的物事儿,我去找找,你稍等片刻,我找到便给你送来。”
  花颜又道了谢。
  老尼姑提着灯盏走了。
  花颜拽着苏子斩迈进门槛,屋中甚是洁净,没有尘埃,桌椅摆设虽然破旧,但十分整齐。
  她松开苏子斩的手,取笑他,“真是一介公子哥,这地方比难民营好多了,别挑剔了。”
  苏子斩打量了屋中一圈,神色稍缓,闻言问,“你去过难民营?”
  花颜点头,“去过。”
  苏子斩皱眉。
  花颜看着他,“五年前,川河谷发大水,数万人罹难,幸存者由官府集中收留在了一处临时搭建的救济营里,帐篷虽有,但朝中粮食等物资迟迟拖延着不到,本来是救济营,后来竟然发展成了难民窟。每日里都有人不断地死去,哀嚎声一日又一日,最后连易子而食之事都有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苏子斩惊异,“你是临安花家的女儿,川河谷距离临安数百里,你怎么会经历那样的事儿?”
  花颜找了个椅子坐下,叹了口气,“川河谷位居永唐县,我二姐嫁去了永唐县。那一年,我恰巧从家里偷偷跑去永唐县找她玩,偏不巧遇到了川河谷发大水,堤坝决堤,便赶上了,也是我倒霉!”
  苏子斩无言片刻,哼道,“果然倒霉!”


第三十章 豪气干云
  老尼姑很快便找来了几个布包,同时端来了一碗红糖水,一碗姜糖水。
  花颜惊喜于老尼姑的和善,连连道谢,“深夜打扰,本就惭愧,多谢老师傅了,承蒙您照料得周到,感激不尽。”
  老尼姑笑着摇头,“人老了,觉本就不多,姑娘别客气,红糖水补血,姜糖水驱寒,姑娘和公子每人用一碗,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早起赶路便不会太乏了。”
  花颜笑着颔首。
  老尼姑走后,花颜拿了布包快步出了房,再不换,她就先血漫自己了。
  苏子斩见花颜转眼就匆匆没了影,想起她身上的状况,一时间竟忍不住发笑。
  他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就连七公主刁蛮厉害,但也不敢如此不遮掩葵水这种事儿,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拘泥拘束自己。
  花颜换了布包,找了一盆水净了手脸,回屋后见苏子斩坐在桌前不知道想什么,她走到他对面坐下,挪过红糖水,又将姜糖水推给他,“喝吧,我们都暖暖。”
  苏子斩瞥了一眼姜糖水,嫌恶地推开,显然不屑一顾。
  花颜瞪着他,又推回去,恶声恶气地说,“喝掉,我可不想照顾病人,你若是染了风寒,我可背不动你。”
  苏子斩声音一寒,“不用你背。”
  花颜盯着他,见他面色是真真正正的白,想着他身体的畏寒之症怕是不一般。软了口气,笑着问,“你背了我三十里路,我如今无以为报,要不然我喂你喝?算是报答你今晚辛苦背我?”
  苏子斩目光一顿,没了话。
  花颜笑吟吟地问,“真打算让我喂你啊?”说完,见他不语,她放下手,拿起那碗姜糖水,用汤勺搅拌,舀了一勺,隔着桌子递到他唇边,“来,张嘴。”
  苏子斩低头,看了一眼,忽然劈手夺过,硬邦邦地说,“我自己喝。”
  花颜撤回手,埋怨,“早这么听话不就得了?”
  苏子斩额头突突跳了两下,没言声。
  花颜不再理他,端着红糖水,一口一口地喝着。
  一碗姜糖水下肚,苏子斩发白的面色似乎终于染上了点儿烟火气,他放下碗,忽然开口,“我从没背过人,今日背着你走了三十里,你刚刚说无以为报,在我看来,喂我喝一碗水怎么能够抵消?你觉得呢?”
  花颜暗叹,那个难对付的苏子斩又回来了。抬头瞥了他一眼,笑问,“那子斩公子打算让我如何报答呢?”
  苏子斩盯着她,“但凡此等,似乎大多说法,都该够以身相许了。”
  花颜失笑,“那少数说法呢?”
  苏子斩眸光凌厉,“能让我苏子斩背的人,普天之下,目前只你一个。除了以身相许,你与我说说,你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与我亲自背你的价值相抵的?”
  花颜闻言当真认真地琢磨了起来,“也是,让我想想。”
  苏子斩看着她,见她歪着头,似乎十分认真在想的模样,明明身娇体弱,偏偏觉得她骨子里的刚强不同于任何女子。即便今日发生了这些事儿,也不会让他忘记面前的这个女子是破了九大赌神赌技,砸了顺方赌坊招牌的人。
  片刻,花颜笑着说,“那两百多万两的银子我不要了,怎样?”
  苏子斩眯起眼睛,危险地说,“你拿我亲自背你的价值跟那些黄白之物相较?”
  花颜“唔”了一声,为难地说,“你也知道,我头顶上如今扣着准太子妃的帽子,做不到以身相许。那两百多万两银子虽然抵不过子斩公子亲自相背,但勉强也还算真金白银有价值的。再别的嘛,我这一手赌技,虽然冠绝天下,但真正计较起来,也是不入上流,想来想去,除了这些,我真是一无长处啊。”
  苏子斩看着她,她面上的为难神色一览无余,偏偏语气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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