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第1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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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有谁?守御书楼的禁军呗!近水楼台好放火!”
龚铁陷入了沉思:“会是许德昭?”
雁行嗤笑了声:“许德昭要放火,早在他的人发现陈瀚方行为古怪就放了。他心心念念想知道于红梅留下了什么秘密。不亲眼看到,放火烧了御书楼,他也不会放心。”
除了许德昭,能调遣禁军的人……龚铁深吸了口气:“难道是皇上?”
“胡牧山这棵墙头草亮明阵营之后。许德昭知道的,皇上自然也就知道了。两年前,皇上亲政之初将禁军遣去守卫御书楼。守楼的禁军听皇帝的话,放个火没什么大不了。”雁行坐直了,正色道,“穆澜随彭昭仪进宫,而那位礼部的大人却是陈瀚方的学生。顺着这条线,锦衣卫本意是想盯着陈瀚方查看他是否也是珍珑中人。今晚却无意中见他找到于红梅留书。他烧了也好,这事就当咱们不知道。至于皇上为什么今晚火烧御书楼,或许是因为于红梅的事牵涉到太后。久等陈瀚方找不到,干脆一把火烧了。让秘密永远埋葬在火中。”
“今上温和正直,隐忍有谋。是位值得守护的明君。你说呢?”
“可是皇上放火却没有告诉咱们。”雁行站起了身道:“伴君如伴虎。除掉谭诚,将珍珑幕后的珑主抓了,您还是辞官归隐的好。卸磨杀驴听过吧?不过您也甭担心。就算您死了,谁都不知道您的外室还为你生了个儿子,龚家的香火断不了!丁铃该来了,我走了。”
第266章 立场
国子监御书楼藏书万册,一夜烧毁让文臣们痛心疾首。
京畿衙门已接手火场,却被锦衣卫赶了出来。龚铁亲自上了朝:“锦衣卫查明,昨天晚上,负责看守国子监御书楼的谢百户照例进楼巡视。他应该是不慎摔了一跤,手中灯笼摔落,引发了火灾。谢百户摔得昏迷过去,等他醒来时,火势已无法扑灭,他也因此没能逃生,葬身火场之中。”
一跤摔出场大火。罪责却随着谢百户丧命无从追索。朝堂上一片唏嘘。
“着工部重建御书楼。拨专银从民间收集书籍以充实御书楼。传朕旨意,各地书院藏书所在之地入夜之后,不得有明火。”
百官高呼万岁英明的声音中,许德昭在冷笑。
这世间的事情最怕一个巧字。好巧不巧,那个倒霉的摔晕在御书楼里的禁军,就是他安插在禁军中监视陈瀚方的谢百户。
他望向皇帝之下的第一人内阁首辅胡牧山。胡牧山的口型说出四个字:蜉蝣撼树。
谢百户是蜉蝣,谁是参天大树?许德昭觉得不可思议。见胡牧山竟然一副“不用谢我提醒”的神色,他差点气晕过去。
下朝之后,许德昭进宫探望太后。
春来花盛,每天都有无数新鲜的花枝送来。许太后正在寝宫中教彭昭仪插花。
见承恩公到来,彭采玉懂事地向太后福了福,借口去园子里再寻几枝开得好的桃花,缓步退了出去。
还未走出门,许德昭迫不及待的声音透过垂下的纱帐传进了她耳中:“皇上令人放火烧了御书楼。”
彭采玉的脚步停了停。皇上为何会放火烧御书楼?少女心性让她对皇帝的所有事情充满了好奇。她左右睃了眼,宫女们都立在门口侍侯。太后身边的梅青一早出去办事。她悄悄藏在了帐子后面。
“可惜陈瀚方早走了一步……”许德昭有些遗憾,“娘娘,皇上应该早就从胡牧山嘴里知晓了陈瀚方行为古怪的事。他一直没有动静。为何昨晚会突然令禁军放火?”
不仅如此,还特意杀死了自己的眼线。年轻的皇帝是想警告自己吗?还是说皇帝已经隐约知晓了当年的事情?
“烧得好。照哀家的意思,早就该一把火烧了。你偏好奇那贱婢给陈瀚方留了什么东西。”
寥寥几句对话让彭采玉的心都快蹦出来了。她不敢再偷听下去,快步离开。
承恩公对祭酒大人没能葬身火海分外遗憾。而太后更恨不得祭酒大人死。皇帝火烧御书楼,难道也想要烧死祭酒大人?
难怪进宫之前,祭酒大人一再叮嘱,莫要让人知晓送她进宫的人是他。还有那个令人惊艳的婢女霏霏。她的举止与聪明,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普通人。一进宫就刻意露脸,让皇上移不开眼去。
如果被查出送她进宫的人是祭酒大人。她会是什么下场?彭采玉白着一张脸在御花园外停住了脚步。
她心情复杂地扫了眼随行服侍的宫婢。她没有带穆澜随行,是因为陈瀚方意味深长地告诉过她,明珠藏于匣,时侯不到,不宜过早显露光芒。奶娘和她都以为藏着霏霏,是为了将来失宠时推她出来固宠。
那天霏霏去打听皇上的消息,借口去园子里剪花。结果谭公公就遇了刺……皇帝太后和承恩公都似乎想让祭酒大人死。而自己却是他送进宫中的。这件事只需深查,她就一定瞒不住。彭采玉越想越害怕,再没有心情逛园子剪桃花,带着宫婢急步赶回了永寿宫。
……………………
彭昭仪照例去给太后请安,永寿宫很清静。
刚下朝,皇帝就来了永寿宫等侯彭昭仪。贵人们的第二轮雨露均分才轮到一半,皇帝又想起了彭昭仪。主子受宠,奴婢们的日子也会水涨船高。永寿宫人们的脸上浮着喜色。皇帝吩咐不用去太后处打扰昭仪尽孝,宫人们只得小心服侍着。
无涯坐在寝殿中摆出品茶等人的模样。随口点了“让那个手巧得了赏的宫人前来服侍。”穆澜托着茶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去了。
行到门口,春来总算见到了她的真容,一吸气,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他机械地打起帘子,激动得心被油泼了似的,滋啦作响。老天爷呢,皇上这么急赶来永寿宫。原来这里有个长得像穆澜的姑娘!那鼻子那嘴巴,可不是一模一样么?只差彭昭仪那样的眉毛……春来懂了。看看昭仪的眉,再看看霏霏的嘴鼻可不就凑出来了?春来小公公猥琐地偷笑着。皇上艳福不浅哪,想一个来了一双。这事可得在秦刚面前显摆显摆了。
垂下的竹帘挡去了众人的视线。无涯出神地看穆澜为自己沏茶。随着她的动作,细细的手腕从窄袖里露出。无涯想起当初正是握着她的手,心里生了疑。可恨方太医老眼昏花,竟然没探出她的性别。
她的手指搭在青色的瓷上,明明不够纤秀,却勾得无涯伸手去握。
“皇上当心。”像是怕他被烫着,穆澜轻巧避开了。
穆澜很好奇。他以为自己在深宫之中消息不够灵通吗?昨晚烧了御书楼,今天就这般大喇喇地来了永寿宫。或者是试探,试探自己在宫里的力量?
“太后甚是喜欢彭昭仪,请安之后都会留她用膳。”无涯显然没有睡好,脸色有些苍白。他近乎哀求地望着穆澜,“就像在天香楼那样。在我做出决定之前,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穆澜。可好?”
对无涯来说,这几天太过煎熬。每次相见,他都感觉和穆澜在一起的时光又短了几分。能避开耳目与穆澜难得独处,他真的很想像从前一样。抛开两人各自的坚持与难处,享受片刻温情。
“嗯,我不是穆澜。”
无涯激动地站了起来。
穆澜稳稳地往杯子里倒完茶,那双清亮的眼眸中满满的嘲讽:“我是池菲菲。”
无涯的心被狠狠的捏了一把,酸痛难忍:“那是我的亲娘!穆澜。许德昭结党营私,我正在搜罗他的证据。可以如你所愿。至于太后,我可送她去别宫休养。我不可能将十九年前的事情昭告天下。你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一想?”
如果遵先帝遗诏,废太后为庶人。身为人子的他如何自处?将当年太后谋害先帝元后的事公诸于世。他这个皇帝又如何坐稳江山?
“让我站在你的立场去想?”穆澜放下茶壶,略显诧异,“那让我想一想。如果我是你,我该怎么办呢?”
无涯舔了舔唇,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穆澜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无涯的心在她掌心砰砰直跳。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会……先放一把火烧了御火楼!”
心脏咚咚咚地加速了跳动。无涯握住了她的手:“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她身边自然有他的眼线。身处深宫之中,她的消息又从何而来?
穆澜只是浅浅地笑着。
“昭仪娘娘回宫!”春来尽职地报着信。
可惜沉浸在如果和秦刚八卦中的春来报信报得迟了。彭采玉已经站在了门口。透过隐隐绰绰的竹帘,她看到皇帝与霏霏的手正分开。皇帝专注的凝视,穆澜的笑容让彭采玉心如刀绞。她怎么敢!怎么敢在她的寝宫里勾引皇上!
穆澜后退了几步,垂手站着。
彭采玉踏进门来,努力让自己笑:“臣妾回得迟了。皇上恕罪!”
“平身。”
无涯虚扶着彭采玉起身,目光却望向穆澜。
她正缓步退出去。隔着彭采玉,四目相望。无涯的隐痛悉数藏于眼底,穆澜眼中一片冷然。
第267章 荡着秋千而去
隔得两天,穆澜清晨送彭采玉出宫去给太后请安。彭采玉下得台阶停住了脚步。她眯缝眼看着初升的朝阳,想起了一件事来。她回转身望着廊下的穆澜笑道:“这几天园子里的樱花应该开了。霏霏,你速去折几枝。本官路上走慢一点,等你送来。”
“是。”
穆澜也正想去趟御花园。这些天穆胭脂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击不中,却惊了谭诚。宫里的禁军防备也随之加强。无涯再来永寿宫时,侍卫明显增多了不少。穆胭脂为何要冒险出手?用的还是珍珑的棋子?穆澜百思不得其解。她相信穆胭脂找过自己一次,还会再找她。毕竟最能接近无涯的人是穆澜。
拿了花剪和竹篮,穆澜匆匆去了园子。
四月暮春,园子里的花品种更多,比初春更为艳丽。秋千架子已完全被绿藤缠绕,开着粉白与浅紫的牵牛。
核桃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穆澜仿佛又看到核桃高高地荡起秋千,裙袂翻飞,似要飞出宫墙去。离了这些事非,总是好的。
她绕过秋千走进了树林。穆胭脂曾经清扫落叶的树林正是一片樱花林。粉色的重瓣花朵娇娇嫩嫩地绽放着。风吹过,花瓣如雨飘荡,铺了满地。
穆澜瞅着半开的花枝剪下。她琢磨着送了花是不是该一同跟着彭采玉去给太后请安。宫里隐藏的高手太多。无涯布在永寿宫外看似保护她的人却成了障碍。几次晚上她欲夜探慈宁宫都有打草惊蛇的危险,半道折了回来。
林外有人声传来。穆澜瞅了眼篮子里的花枝,并不想和来人碰面。她提着花篮转身就走。
春天的风很大,来的女子在林外嬉笑着,放起了风筝。
隐隐听到宫女欢呼叫着公主的声音。穆澜自然地放缓了脚步。宫里只有一个未嫁的公主:薛锦烟。张仕钊服诛。一直叫着叔叔的人勾结鞑子害了她父母。也不知道那个娇美的公主有多么伤心。不过,听着现在的笑声,锦烟公主应该走出了阴霾与伤心。这样想着,穆澜抬头望向了天空。
碧蓝的空中飞着两只纸鸢。一只上面画着一棵树。另一只上面画着一只兔子。
好奇怪的纸鸢。定是锦烟公主灵机鬼怪的性子折腾出来的。穆澜摇头失笑。
“快跑啊!兔子!”
不知为何,那边的宫女们齐声喊出了这句话。
清脆的声音像钟声,令穆澜心头一震。
明明是纸鸢,宫女们不喊飞高一点,却喊着兔子快跑。
穆澜微眯起了眼。不论是守株待兔的意思,还是以树暗示她的姓氏。都意味着薛锦烟不知从哪知晓了消息,冒险前来示警。
宫里头知道她身份的人只有无涯和穆胭脂。是无涯吗?穆澜立时否定了。她喜欢的无涯还不至于阴险到如此地步。然而烧了御书楼后无涯装着没事人似的,又让穆澜不敢肯定。会是穆胭脂?让人抓了自己对她有什么好处?穆胭脂尚未对无涯出手,穆澜也没有拦她的道去救无涯。
彭采玉临走前的场景在穆澜脑中重现。难道是故意引她来御花园?
“女人哪。谁能小觑一个女人嫉妒与报复?”穆澜苦笑。
彭采玉纵然向太后禀报,穆澜在谭诚遇刺那天去过御花园。也不至于引来薛锦烟如此示警。这中间定还有她没想透的事情。
心里想着事,穆澜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她奔出了樱花林,踏上了那架秋千。
秋千被她用力蹬起,越荡越高。
身在空中,穆澜看到御花园外严阵以待的禁军。十来个穿着东厂服饰的高手已经进了园,正朝着樱花林冲来。
她的身影蓦然从树梢窜了出来。风吹起她的裙子,黑发飘扬。粉色的宫衣青色的裙幅,像一朵被风吹散的樱花,直飞向碧蓝的天空。
被番子强行请到凉亭中的薛锦烟失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