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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节

083.明-第1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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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倒像一个慈爱的丈夫,对妻子有求必应。早朝前常茂遇刺,朱元璋大怒,以
悲伤过度之名罢朝,下令禁军京城戒严,将所有锦衣卫军官捉拿归案。安排审讯、
善后、安抚群臣的事情耗得他连午饭都没顾上吃。若不是闻听妻子病危,他还真
无法放弃手头要务。

    马皇后向上撑了撑身体,伸出干枯的右手抚了抚丈夫的白发,低声问:“重
八,妾身老对你提这些过分要求,算不算后宫干政”?

    国事操劳,朱元璋的头发白得很快。用力将耳边妻子的手握在掌心,朱元璋
笑着回答:“傻丫头,这怎么算后宫干政呢,你毕竟是毛头的干娘,给自己的孩
子讨些好处也是分内的事。别多想,来,让朕喂你把这碗药吃了”!

    摇头躲开朱元璋端来的药碗,马秀英又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些年跟你
说话习惯了,有时还真的忘了你是一国之君,重八,你心里不会怪我不知收敛吧”。

    “哪里有,你是我老婆吗,这江山有一半是你帮着朕打下来的,甭说是让朕
办些举手之劳的小事,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朕也想法给你摘下来”。朱元璋的语
气愈发温柔,老妻之病,起因即是当年胸前藏饼探监。马皇后等于用自己的身体
的一部分,挽回了他的生命。这份恩情,叫朱元璋如何能忘。

    “那就好,这样臣妾去得也心安了。重八,明天让吴娃和陈士泰回震北军吧,
我不想动刀,光凭药力,估计他们没法救我”。

    “也行,你不想动刀,朕就再招高手,发黄榜遍天下,就不信招不到能救你
之人。朕听说震北军那个杀人名医镇耀也回京了,朕明天,不今天就宣他入宫为
你诊治。正道行不通,咱看看他这旁门左道”!

    马皇后又摇摇头,撒娇般说道:“不必了,陛下,臣妾不想再受着药石之苦。
念在咱夫妻多年的情分上,臣妾还想再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甭说一件,只要朕能办到,一百件朕也答应”。朱元璋连
连点头,当务之急,能让妻子吃药是正经,其他事,先答应下来再说。

    “重八”,马皇后温柔的叫道,声音有些哀怨,“春红郡主和碧云、栖霞这
两个孩子都跟了我多年,我一直当她们像自己女儿一般。如果有机会,我希望,
我希望你不要让她们年轻轻的就守寡”。

    屋子里的温柔的气氛一扫而空,朱元璋放下药碗,腾一下站了起来,生气地
抱怨道:“皇后这是什么话来,那海事卿朱江岩和靖海侯曹震有大功于国,他们
又没干贪赃枉法的事,我怎么会让他们的妻子守寡”!

    “是吗”,马皇后睁开大大的眼睛,眼神里满是失望,“那么,今天宫门口
的红灯是谁吩咐挂起来的,如果陛下欲株杀平辽侯、靖海侯,还有棣儿,该用什
么暗号”?!

    “我说过不是我下的令就不是我,怎么你也不信。朕已经答应你杀光锦衣卫
替常茂报仇,答应你给常茂封妻荫子,极尽身后哀荣,朕再答应你给他举行国葬,
行诸侯之礼总行了吧?你还要朕怎样,难道要朕给他偿命吗”!

    “皇上息怒,臣妾知罪”,马秀英尽力坐起,于床头上跪正身子,绝望的眼
泪大颗大颗滴落,“万岁,臣和你数十年夫妻,难道你还要瞒臣妾到死么。凌晨
你得到消息,知道毛头夜审锦衣卫,用锦衣卫逼供的同样手段逼他们招认勾结法
兰西人谋反,供状拿了一大摞。这孩子虽然有些胡闹,不过是想让你知道刑讯逼
供,什么罪状都能问得出来而已,你又何必下这么狠的手。那侍卫常义当初是你
赏给毛头的吧,自小就跟着毛头,没你的命令怎会动手刺杀毛头,区区一个锦衣
卫指挥使值得他为之抄家灭族吗。凌晨时有人送消息入宫,标儿当时见你生气,
还劝你息怒,你说些甚来,说让他跟着你学学何为霹雳手段,何为菩萨心肠。难
道霹雳手段就是连自己的孩子也要杀吗,皇上,虎毒不食子啊”?!!

    “反了,反了”,朱元璋气得直跺脚,端起药碗欲砸,看看妻子那羸弱的身
子,不由心软,叹了口气,又将药碗放回到桌子上。“太子来过是不是,这个扶
不起来的阿斗,朕这般作为还不是为了他,为了他将来不必担惊受怕,为了他得
以安享这如画江山,这个妇人之仁的家伙,朕,朕明天废了他”!

    “万岁息怒,且听臣妾一言”,马皇后扬起脸,绝望后的面孔如死水般平静,
“万岁,太子是有些过于仁慈,但妇人之仁毕竟也是仁爱啊,比一味凶残好杀好。
让一个隋炀夏桀那样的暴君继承你的江山,你能安心吗”?说完,身体一软,蜷
曲着倒了下去。

    “来人,传太医,传陈士泰,传吴娃,把京城所有的医生全给朕找来”,朱
元璋大惊失色,上前一手抱住妻子,另一手抓起床前的铃铛拼命乱摇,野兽般的
咆哮在深宫回荡,“来人,来人,什么太医馆,什么邓州陈士泰,什么生死人而
肉白骨,狗屁,全是狗屁,救不回皇后,朕让你们全部殉葬,诛三族”!

    长江中,一艘由退役星级战舰改装成的商船来回游曳,从清晨徘徊到傍晚,
过尽千帆,千帆俱不是。

    船上的士兵们心急如焚,派上岸打听消息的斥候回来了好几波,俱是无功而
返。听百姓传出的消息说京城里出了大事儿,早上城门没开多久就奉旨关闭了。
现在城墙上站满了禁军,密密麻麻的连苍蝇都飞不出去。城里正挨家挨户捉拿锦
衣卫,从军官到士兵,除了划拨给总参主持对外情报那部分人,其他一概羁押。
如有不服从者,就地正法。

    是常将军他们说动皇上将锦衣卫一网打尽了吗。有士兵乐观的猜测,随即被
他自己的分析推翻。如果真是常茂等人据理力争说动了皇上,现在他早就应该依
约出来提几个锦衣卫指挥使去面圣了,赦免蓝玉将军的圣旨也应该随之而来。

    现实总是令人失望,直到太阳从长江的另一头缓缓下坠,士兵们依然没有等
到他们的将军到来。船上充满了躁动不安的情绪,几个性子急的低级将领已经开
始商议天黑时再次入城,哪怕杀入皇宫,也把常茂抢回来。

    就在这时,数艘小艇出现在了望哨的视线内,那是大明江防专用船,船身狭
长,脚踏为动力,速度快,火力亦不弱。

    “落半帆,下桨,炮火就位,火枪手上堞墙,舵手注意保持和来舰角度”,
除了蓝玉,医护营长安远侯镇耀爵位最高,当仁不让地占据了舰长位置,指挥全
船进行战斗准备。

    水手长指挥炮手将舰炮推上发射位,两侧舷窗陆续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退役战舰上原来的火炮已经全部被拆除,现在的火炮全是常茂临来时邵云飞从卖
给南洋叶家的货物中提出来,偷偷装上的,防腐油还没擦去,崭新的炮口在夕阳
下闪着蓝光。

    “我们奉旨前来,绝无恶意”,急驰而来的江防小艇见状赶紧发出旗语,如
果几艘舰艇一拥而上,收拾掉这艘星级舰应该不成问题,但自己将付出多少代价
也不可估量,毕竟对面船上的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距离五百米,派一艘船靠近”,星级舰在镇耀的指挥下发出回复。对方的
舰艇整齐的停泊在五百米外,没有炮位船头朝向斥候们的座舰,以示没有敌意。
一艘挂着黄旗的战舰脱离本队,缓缓向斥候们驶来。

    是蜀王朱椿,眼尖的斥候一下子认出对方身份,从军时间较长的人当年在安
东和此子见过面,上次传旨召震北军回师平叛的就是这个小家伙,数载未见,朱
椿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少年,眉宇见透出一股异于同龄人的潇洒与自信。

    “火铳手准备,如有异变,自由射击”,镇耀低声吩咐一句,走到侧舷安排
水手用踏板接蜀王及其护卫过船。

    “皇上有旨,请镇耀将军押几个锦衣卫钦犯去刑部受审”,刚一踏上对方的
战舰,朱椿迫不及待的说出此行目的。将一卷圣旨直接交到镇耀手里,“具体内
容将军自己看吧,咱们事急从权,不搞那些繁文缛节”。

    豪爽的举动立刻赢得了多数斥候的好感,几个下级军官纷纷上前见礼,开门
见山地问道:“见过蜀王殿下,请问常将军何在”?

    “哎”!蜀王朱椿一声长叹,将众人提在嗓子眼里的心狠狠地摔在地上,
“锦衣卫余孽作乱,唯恐事情败露,在朝房门口把常将军给刺杀了。父皇闻讯哭
昏了好几回,母后也呕血不止,现在城中正在搜捕作乱余党,乱成一团。所以才
派我出来和大家商议,带几个锦衣卫指挥使回城受审”。

    “什么”?众人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纵横沙场数年,百万军中毫发无
损的常大将军居然死在小小刺客手里,谁敢想象这血淋淋的现实?

    一个性急的将领上前揪起朱椿的脖领子,将他直接拎到半空中,红着眼睛问
道:“什么?你再说一遍,常大将军怎么了,谁有本事刺杀茂哥”?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朱椿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白净的脸蛋憋得通红,
“是常大哥自己的贴身侍卫常义,这小子私通锦衣卫,卖主求荣。当时很多官员
亲眼看到的,常义的尸体已经被父皇下令剁碎了,扔在菜市厂喂狗”。

    军官“扑通”一下将蜀王朱椿扔到了甲板上,自己也跟着软软的蹲了下去,
蒲扇般的大手捂住眼睛,双肩不住抽动。

    男儿有泪不轻掸,无声的哭泣有时比嚎啕更悲伤,整个战舰都颤抖起来,无
数火铳落到了地上。常大将军,带着他们冲锋陷阵,让蒙古人望旗披靡的常大将
军就这样去了,没死于疆场,却葬身于阴谋。

    “这几个锦衣卫头子交给你,我不和你进城,你回去禀报皇上,常将军的死
因一天弄不明白,这五百斥候绝不归队”,镇耀看完了圣旨,将它塞回蜀王朱椿
手里,朱元璋在圣旨中要求他带领斥候们上岸安置,别再多生事端。并且郑重承
诺给厚葬常茂,杀尽锦衣卫官员为常茂复仇。

    “事情没水落石出前,我们绝不上岸”,几个斥候将领异口同声,以常茂的
身手,整个军中都找不到可在百招之内胜过他之人,怎么会轻易的丧身于刺客之
手?况且这刺客常义整个晚上都伺候在常茂身边,早不动手,晚不动手,为什么
偏偏要在宫城前,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刺杀?

    “镇将军,我求你”,蜀王朱椿直挺挺的跪在众人面前,“其他弟兄可以不
上岸,您一定要上岸走一遭,这传旨的差事是我自己讨来的,母后,母后他病危
了”。

    镇耀眉头一皱,他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陈士泰应付不来的急症,走上前伸手
相搀,“王爷请起,你先说说怎么回事,陈士泰治不了的病,镇某估计也治不了”。

    蜀王朱椿摇摇头,眼泪辟里啪啦地直往下掉,到最后几乎成了嚎啕大哭:
“母后听说常大哥遇刺,急火攻心,当即吐了血。到了下午和父皇商讨善后时宜,
又昏了过去,现在还没醒来,如果将军不去,估计母后就没救了。你们信不过父
皇,在下留在船上给大家当人质,如果镇将军有事,大伙把我剁了喂鱼,我绝不
喊一声冤枉”!

    “别哭,镇某陪你去,相信你不会拿你母亲的性命说谎”,镇耀用力将朱椿
搀起,医者父母心,这京城内他无论如何要走一趟,何况常茂的死因尚为一团迷。

    “蓝将军,你和弟兄们扬帆出海吧,申时将过,常大将军吩咐,我们只在此
等他一天”。临行,镇耀冲着船舱大声吩咐。

    “蓝某陪你入京,让弟兄们自己出海”,满身绷带的蓝玉强撑着走出舱门。
外边的所有对话他都听得明明白白,常茂的死他也清清楚楚。“常大将军为蓝某
死了,蓝某至少让常将军去的明白,免得后人耻笑蓝某是个缩头乌龟,用侄儿的
命换了自己一命”。

    “蓝将军”,几个部下追出舱门阻拦,被蓝玉摇头制止。

    顺手拉过一个锦衣卫,蓝玉提着他“嘿”的一声跳过甲板,在朱椿的船上冲
着弟兄们躬身施礼,右拳轻敲左胸:“弟兄们保重,马上扬帆东去吧,此地不可
久留,记得你们将军的话,大家都是北军英豪,不要轻易为某个人葬送了”。

    “蓝将军”,斥候们不知该说什么,也许此刻什么都不必说,有人带头在船
舷向着蓝玉、镇耀等人深深俯首,“保重”!

    “起锚吧,江上风大,夜航小心”,镇耀大笑着叮嘱,半边夕阳已经沉入江
水,将江面染成一片血色。

    “升帆”,一个军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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