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明-第1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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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坚持不懈的回收兵权,任徐达这样的绝世名将现在都只能到指挥学院和总参
发挥余热,何况蓝玉这种后辈将领。西北距京城远,蓝玉调动军队时无法等待朝
廷回复,通常是先斩后奏,或者斩而不奏,以朱元璋的心胸容了他这么久已经是
个异数,如今西疆平定,老账新账肯定要算个清楚。
“没别的办法了吗?我们回去问问燕王,让他保举你去辽东震北军的军校当
个教官也不错,那边的白山黑水,不比你这西域景色差”。常茂又替蓝玉出了个
主意,托在燕王朱棣的庇护下,朱元璋未必会不卖这个战功赫赫儿子几分面子。
“除非我现在造反,带着军队从你和燕王之间杀出去,北边的苏策宇人少,
未必能挡得住我,也未必肯出兵阻挡”,蓝玉笑着想,心里话他不愿意向侄儿说,
出关之前他就料到了今日局面,依然全心全意打好了最后一仗,军队是属于这个
国家的,不属于个人,自己没有理由为了个人利益让这么多好男儿背上叛国的罪
名,即使他们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当年岳武穆凭其在军中之威,完全可以自立
为王,金人未必敢招惹他,王八蛋赵构也没搠其锋缨的胆量,他依然慨然就死,
为的就是不想让国家再遭战乱。
“毛头,记住了,姑夫今日并非无计脱身,非不能,而不为也”,蓝玉突然
轻呼一声,喊出了常茂数十年没人用过的乳名。“这支军队是国家的,非我蓝玉
个人的,蓝某半生没少做错事,却非不知进退之人,此际君可以负臣,臣却不可
负君,仗打完了,钦差该来了,我该回营接旨升官了”。
三天后,送走荣升太子太保的凉国公蓝玉,徐增寿不安的问燕王朱棣:“殿
下,您就这样看着蓝将军归国就死吗”。
“我又能怎样,万岁的信你也看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已经获得了确凿证据,
三百万贯的宝钞最后接收者就是他,我又能如何”,燕王朱棣低声叹了口气,幽
幽的说。根据兵部尚书王忠的口供,十五年京师附近粮价飞涨,本来该送往定西
军的军粮被兵部盗卖一空,蓝玉派人来催粮,明知违反规定依然接受了尚书王忠
的建议,拿了三百万贯宝钞回陕西自筹粮草,仅此一项罪名就可以定他剥皮之罪,
何况还有其他更严重的证词。“同鹤庆侯张翼、舳舻侯硃寿、东莞伯何荣及吏部
尚书詹徽、户部侍郎傅友文等谋为变,将伺帝出耤田举事”。
“那种刑讯逼供的证词你以为也可信”,徐增寿对朱棣的冷淡的态度极为不
满,“他毕竟也做过你的属下,你就不能念在往日的功劳救他一救”?
“我不救他,他未必死,我要救他,他才死定了”,朱棣叹了口气,郁闷的
答复。“天下七军中咱们占有其四,父皇怕的就是诸将结党,我替他遮掩,反而
更令父皇猜疑,只有不闻不问,才能让父皇静下心来,仔细看看王忠的口供有没
破绽,是不是蒋瓛这贼为了邀功而故意制造冤案”。
朱棣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前来探听主帅情况的定西军炮兵师长张正武无可
奈何的站在一边,一筹莫展,不知底细的士兵们由衷地为主帅的升迁而欢呼,像
自己这样核心人物却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意。
“我的儿子是个盖世英雄,英雄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事”,燕王朱棣不敢看
张正武那期盼的双眼,母亲临别前的话时时响在他的耳畔,自己已经不是热血少
年,应该知道做什么事情对自己有利,蓝玉不是自己嫡系,自己没有必要为他出
头,加深父子之间的隔阂。何况蓝玉被换掉后,定西军实际掌权者很有可能就是
这个张正武,自己心腹爱将张正心的兄弟,多一个强援总比多一个不买自己账的
蓝大将军好。
夏,西域平,帝招大将军蓝玉还,赐封一等凉国公,加太子太保,未几,下
狱问贪污及谋逆之罪,满朝莫不冤声。
第二卷大风莫须有(五)
莫须有(五)
“听说了吗,蓝大将军进去了”,京城一家酒楼二层的雅座,两个衣着光鲜
的老汉窃窃私语。
“小声点,隔桌有耳”,左首身穿天青色苏绸长袍的老人把嘴巴伏在桌子上,
借喝茶的功夫低声回答。
茶是地道的西湖龙井,每两一个金币,鸟舌状嫩芽在透明的玻璃杯中上下翻
腾,犹如敦煌莫高窟中起舞的飞天。这是时下京城最流行的一种品茶方法,可以
一边欣赏茶叶的舞姿,一边品味舌尖上的幽香。可惜两位老人的心思都不在茶上,
辜负了这一杯春色。雅座中人不多,透过弥漫在屋子里淡淡的水雾,可以看到墙
上朱笔书写的告示:“莫谈国是”。
“看把你吓的,怎地就这般胆小,这功夫锦衣卫老爷哪还有心情喝茶,破了
这大案子,抢功劳还唯恐来不及”?右首穿深蓝色苏绸长袍的老人不以为然,他
的胆子在京城商户中数一数二,商界朋友特赠浑称朱大胆。他不但胆子大,嗓门
也大,看着楼上寥寥的几个高级茶客,笑着说道:“都是熟人,咱们每天生意上
往来的,谁还吃饱了撑的告你去”!
“老朱,你可别拖我下水,你生了个好儿子,现在是皇上眼前红人儿,他们
(锦衣卫)不敢咬你,逮到我这没根没基的可是往死里整。这阵子郭恒案已经牵
连进多少人去了,特别是那些有点儿家底的,不把你折腾得倾家荡产绝不罢休”。
天青色袍子把脑袋机会扎进杯子里,活像大明动物园中正在展示的鸵鸟。“开花
船的韩七爷怎么栽进去的,不就是船上有伙计是锦衣卫密探吗”?
“那也得够资格啊,人家老韩那是户部尚书的亲戚,那花船就是洗钱的窝点,
锦衣卫不招呼他招呼谁,咱们有什么,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朱
大胆端起辈子品了口茶,依然不肯压低嗓门儿。
“朱爷,朱爷,您饶了我吧,大不了这顿茶资我出,算您老看在您侄孙谷小
宝还没长大的份上”,天青袍子几乎坐不住椅子,心里暗暗后悔不该陪着没头脑
的朱大胆出来,他家的茶是那么好吃的吗?这下可好,谈了半天没谈到买卖的正
题,尽谈些犯禁的事情。
朱大胆对同伴的举动显然非常不满,笑着骂道“瞧你这熊样,难怪生意做得
不咸不淡,不难为你,上次看的那批东珠到货了,我帮你存到徐记票号的双层钢
柜里边,这是存单,一会儿咱们去验货,然后把银票直接打到我帐上”。
“朱爷,朱爷”,天青袍子一边作揖致谢一边赔礼,“我哪里敢和您比啊,
您儿子是大名鼎鼎的姑苏朱二,太子门下第一人,我有什么,还不是靠着小心谨
慎,道上的朋友才赏口饭吃,您再喝口茶,我给您叫点合口儿的点心去”。
天青袍子把伙伴丢在茶桌,一边擦汗一边走向茶台。京城里做买卖不容易,
赚了钱还得看有没有命花,前几年胡维庸那挡子事,多少人家破人亡啊,好在有
个武侯爷挡着,没折腾太长时间,这次武侯爷也给皇上调出京了,不知什么时候
风头才能捱过去,京中现在最火的生意就是卖油漆,有钱人纷纷把自家大门涂成
黑色,把那些富丽堂皇的地方弄脏,为的就是不招人妒忌。这些锦衣卫抓人根本
不看证据,只要有人诬告就抄家伙拿人,进去的就没见囫囵个出来的。这不,连
平素威风八面的蓝大将军都逮进去了,还有谁敢说自己安全?
叫了几样茶楼中最拿手的素点,天青袍子顶到嗓子眼儿的心慢慢回落。去了
趟五谷轮回之地,净了手,慢吞吞挪向自己的座位。茶桌上,大胆朱老爹不知又
和谁聊开了,那人五短身材,看背影还挺熟,走到近前发现是个熟人,原来是常
茂府上的老管家常安。
常安的妻子是常茂夫人的奶娘,老两口在常府地位极高,这些年常茂家族大
做羊毛和肉食生意,常安也跟着发了财,去年常茂夫人冯氏做主给他捐了个爵位,
现在常安于京城一带商场中也算有头脸人物。只是他感念主人家好处,不肯恢复
原来姓氏,依旧以常府管家自居,常茂知道后也只好由着他。
老管家常安平素一向谨言慎行,今天也不知怎么来了精神,和朱大胆聊得火
热。天青袍子有心结帐离开,又不想耽误了一会看珠子货色的行程,忐忑不安的
坐在两个老不要命旁边,背上冷汗直冒,七月的天本来就热,一会就湿了袍子,
那两位胆儿大靠山硬的还没收场的意思,犯禁的话一句句直往他耳朵里钻。
“你说这蓝玉也不知是怎么闹的,皇上跟前当初也是大红人,带兵抓人的事
没少干,这说掉下来就哗啦一下,比拆房子还快,唉,此一时彼一时啊”,朱大
胆叹着气,摇着头为蓝玉鸣不平。
洪武朝开国诸将当中,除朱元璋的几个义子外,以蓝玉最为年青,也最得朱
元璋信任。蓝玉曾经掌管禁军,没少干缉拿红巾余党、诸反王旧部和江湖豪客的
事情,靖海侯曹震的师傅杨叔夜,大侠杨布衣当年就是间接被蓝玉迫死。知道自
己树敌太多,失了宠必然要遭人陷害,所以蓝玉临回朝前才有“平生没少做错事,
唯此际君可以负臣,臣不可负君之语”。
可锦衣卫这次做得也实在过分,栽赃蓝玉贪污军饷,已经是当事人剥皮实草,
抄家,家属发配塞外的罪名。蒋指挥使还嫌功劳不大,硬造出个谋反罪来,连蓝
玉的子孙和故旧都要一并收拾干净。这样一来各军之中都有牵扯,目前陆续押解
入京的待罪的将领已经有四十多名,其中十余人爵位在三等侯爵以上。
“还不是兔死狗烹的事,当年汉高祖不剐了韩信,蒸了彭越,哪里保得住他
刘家四百年江山”!老管家常安说得更直白,“这谋反的罪名本来就是子虚乌有,
那蓝玉回京不到两个月,手里无兵无将,拿什么反,拿空手对付十万禁军,你当
他是剑侠啊,可以万里之外取人首级”!
“常爷,您也小声点儿,一会整个茶楼的人都给你喊来了,谋反的罪可能是
栽赃,贪污的罪可是确实啊,人证物证俱在的”。天青袍子见二人声音越来越高,
赶紧上来打圆场,口不对心地替锦衣卫说两句好话,一旦被牵连了也好有个说辞。
老管家常安横了天青袍子一眼,目光中充满鄙夷,“老谷头,怎么说你,你
在西北道上那些买卖没有蓝大将军,早就被蒙古人和土匪给抢干净了,这么大岁
数了怎么还一点儿良心都不讲,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干红货这行也不是一年两年
了,边境上没少来往,就不知道这边军向来都是多发银子少发粮。西北道路情况
在这里明摆着,运粮过去十不剩一,运钞过去着守将自筹粮草是惯例,自打蒙古
人那时都是这规矩。西北边境这么多年,我就没见朝廷向那发过几回粮食,包括
威北军都是自办粮秣。‘就地购粮以节军资’,这八个字是皇上当年亲自叮嘱兵
部的,有什么不对。况且兵部给了钞,他蓝玉能说不要吗,仗还打不打,西北那
一个挨着一个的鸳鸯堡是拿什么堆出来的”?
天青袍子被常安一通抢白,老脸都红到了胸脯上,胡子下面透出一片血色。
朱大胆冲着他笑笑说道:“老谷,你去结帐,咱们马上去验货,验完了货你径自
回家,我们老哥俩不拖累你”。说完,不在管他是否离开,低声向老管家常安问
道:“老哥哥,听说魏国公徐爷,平辽侯武爷,还有傅老将军,冯老将军都惊动
了,这事你看有没有救”?
“难,我听说魏国公拖着病体见了几次皇上,都不管用,最说得上话的马皇
后病着,没人敢惊动她。傅老将军、冯老将军昨儿个在皇宫外等了半天,皇上宣
都没宣。总参谋部为这事和皇上叫着劲呢,皇上的意思是派几个王爷下去带兵,
总参谋部一直力阻此事。听说武侯爷写了信来,叫皇上给丢到水池里了”。老管
家常案压低了声音,通报了朝廷最新动向,他和朱大胆交往多年,在商场上的底
细彼此心照不宣。
朱大胆点点头,低声说道:“徐老国公管得严,他府的管家等不到,其他几
位我打听过,他们主人都在为此事奔走。我那不争气的崽子和太子说过此事,好
像这两天太子每天入宫问安,也不知什么结果”。
须臾谷老汉结帐回来,双方也就散去,常府的老管家继续喝茶,等着一些老
熟人到场。家里不安生,锦衣卫的耳目到处都是,主人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只有这
些多年的心腹老人代劳。茶馆里唠唠家常,杂七杂八谈个半天,暗地里把一些消
息传递给对方。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