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卿卿多妩媚-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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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个皇子瞧见她,笑了一声,指着她说道:“这便是姑母的义女,我们的新表妹吧,真是个标志人儿,今儿总算是见着了。怪不得姑母要将你藏得严严实实的。”
初宁闻声,仍没抬头,只是朝说话的方向屈膝一礼:“您谬赞。”
说话那个人就爽朗地笑,太子对初宁也是有耳闻,未曾见过,如今听到三皇子那么一提也看了过去。
发现宋霖的这个女儿,真是娇滴滴的,五官精致,叫人一看便想怜惜的。
家中遇到那么些变故,可不是让人觉得可怜。
他想到徐砚,顺带帮她解围:“三弟你这话,什么新表妹,表妹就表妹,你这不得叫表妹多想嘛?”
三皇子突然关注到初宁,叫人一时也摸不清想法。
太子此言也没什么不妥,半开玩笑,半斥他言语不当。安成公主此时笑着说:“你想喊表妹就喊表妹呀,那还得看我这当义母的,让她应不应了。去去去,给你们母后和娘娘们敬酒去,欺负我家的小姑娘做什么!”
皇子们一哄而笑,都朝皇后那边过去了。
初宁暗暗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那三皇子来者不善。
今晚的重头戏,是让各宫娘娘给儿子选定准儿媳妇,皇后那里心里早有定数,只是走走过场。其它几宫娘娘却是犹豫不决,看哪家都是好的,但心里又明白自己的儿不能越过太子去,看到最后竟是兴致寥寥。
太后年纪大了,并不能应酬太久,初宁就和安成公主一块儿送她回宫。
喧闹的宴会场渐离渐远,慢慢就显出皇城的肃穆。
初宁坐在软辇上,看着被月光照出霜色的屋脊出神。
等把太后伺候就寝,前头也就散宴了。
安成公主带着初宁出宫,才跨出与后宫分隔的宫门,便见到皇后坐着辇被宫人簇围着从甬道那头走来。
“安成,还好赶上了,我有事,想讨讨你的主意。”
皇后对安成公主向来亲昵,安成公主见此便让初宁稍等。
初宁明白姑嫂俩有话要私下说,索性也下辇,就避到宫门前边不远的一丛竹林边上。
这里再往前去,就能通到西化门,这一片种了不少草木与竹子,再往前走一些,还有一个不小的湖。
初宁每回都经过这里,记得十分清楚。
她抱着手炉,身边有一位宫人就跟在她身后五步外。宫里的人都精乖,会下意识去按主子的喜好做事,极有眼色。
这宫人是公主府的,对初宁还算了解,知道她向来不喜欢人贴得太近。
初宁回头看了眼门洞,隐约看到宫灯下安成公主那带笑的面容,她便继续站着。一阵风吹过,她忙把手炉往怀里再揣了揣,寒冷中,似乎又听到脚步声与说话声。
她往那丛竹子里看了看,黑乎乎一片根本看不清谁在后边。后边还有一条道,能通到另一处的宫门,但那处就是往太和殿中间的庭院去了。
一般只有朝臣或皇子们在上朝的时候会走。
这个时辰,又散宴了,肯定不会有朝臣走这条道才是。
难道是巡守的禁卫军?
她正疑惑着,就听到熟悉的人名:“当初宋阁老倒台时,谁能想得到他女儿还有这样的好造化,入了公主的眼。”
“可不是,但她却是眼瘸,认了个出卖兄弟的人当叔父。啧啧,宋阁老要是知道自己被兄弟出卖,恐怕能气死。”
“这些当官的,哪个是简单的,快走快走。怎么又刮风了,冻死了,这个时候给守夜的人送宵夜最要命了!”
说话声越来越清晰,初宁也终于看见说话的人,就从竹林后边的路出来的。两手都拎着食盒,似乎很沉,走得气喘吁吁,都穿着内侍的衣服。
初宁看见人,脚步不由自主往前追去。可追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心脏咚咚咚的激烈跳动着,神色惊疑不定。
那两个说嘴的内侍很快就走远了,根本就没有回头看一眼。
初宁站在原地许久,手脚冰凉发僵,等到身后传来安成公主的喊自己声音的时候,才发现嘴里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咬上了唇,连破了都不知道疼,脑海里只有那一句——
宋阁老要是知道自己被兄弟出卖,恐怕能气死。
作者有话要说: 初宁:徐三叔,他们说你出卖了我爹爹!
徐砚拉着宋霖:宋兄,你快解释,当初是你叫我卖你保太子的!
宋霖抹了一把眼泪:闺女啊,你爹苦啊,识人不清啊!【内心奸笑:让你拱我闺女,等老子收拾你!】
徐砚:???!!!
第72章
初宁回到徐家的时候; 徐砚就在垂花门处等着她。
他一手执灯笼; 一手扶着她下车; 胳膊有力; 握着她的手力度却十分温柔。
初宁仰头看他,光线昏暗; 他清俊的面容却在眼前无比深刻。眼眸里映着微光; 映着她,一如既往的对她专注。
她心中微动,无意听来的事情在脑海里反复,让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小姑娘比以往都沉默; 徐砚打量她两眼,眼神毒辣,看到她下唇咬出的红痕。
他视线就凝在那里,话也脱口而出:“在宫里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初宁思绪还处有些混乱,她在拼命理清事情,闻言明显一惊,瞳孔微微地收缩着。
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徐三叔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
徐砚没等到回答,还见着小姑娘垂了眼; 长长的睫毛不断颤动着。
看来,果然是出了什么事。
他帮她理了理斗篷的系带,牵着她往里走:“风大; 我们回去。”
并没有强迫她现在就说出来。
初宁也沉默地跟上他的脚步,走到游廊上,她发现了挨边放有一把椅子和一个炭盆; 炭盆里的火已经十分微弱。
她步子一顿,停在这儿,眸光随着不时弹起的火星闪动着。
“卿卿?”
徐砚见她停在这处,又去拉了拉她。
初宁却是突然的,顺着他的力道,将他拽向自己。
小姑娘平时软软弱弱的,这一使劲,徐砚真被拽得真踉跄了一步,然后就是被她扯着走。
走向那把椅子,最后被她往椅子里一推。
暗夜里,那把椅子因为受重,发出嘎吱地声响,有种老旧不堪重负的错觉。
徐砚听到声音,想说什么,要站起来,结果小姑娘已经直接扑到他怀里。
说是扑还有点不合适,初宁是直接坐到了他腿上,双手圈头他脖子,将头埋在他颈窝里。
她从来没有这样大胆过,饶是徐砚也愣神半会。
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慢慢抬起来,然后落在她腰间:“卿卿?”
初宁抱着他,还挪了挪身子,似乎情绪不安。可这么一来,两人贴得更紧密了。
跟在后边的汐楠和绿裳瞧见,忙转过身,视线再也不敢落在两人身上。
“——徐三叔。”小姑娘在他怀里又扭了一下,总算是说话了,“我有话要跟你说,现在,很重要的,你必须要听我说。”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用一种娇娇的腔调来不容他去反对,却比任何厉声厉色都有效果,徐砚哪里舍得去拒绝!
“你说,我听着。”
初宁嗯一声,然后又沉默了,似乎是在整理说辞。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考虑的,她在路上便决定要将那理不清的是非丢到脑后。她的徐三叔是个深情温柔的人,对她全心全意,见到他有迟疑,是因为害怕。
这种害怕并不是她来自对徐三叔的不信任,是跟近乡情怯的性质一样,到了他跟前就无端涌起的惶惶。
因为自此自终对他都是信任的,因为这事背后恐怕有她不知的原因,更甚是。。。。。。为什么那么巧就叫她听见了这些。
正是细思极恐,她才感到害怕。
“徐三叔。”初宁埋在他颈脖间,声音就显得闷闷的,“我听到了对你不好的话,在宫里,两个太监说的。他们说是你出卖了爹爹,所以爹爹才落到被流放。”
徐砚总算知道小姑娘为什么反常了,神色一僵,沉默片刻说:“那你是相信了吗?”
初宁说:“不!”
她声音短促而尖锐,刺人耳膜,还抬起了头,神色无比坚定。
“不!我没有相信!是爹爹在事发前就把我送离家,让我等一个来接我的人。你来了,就绝对不是你主导,我爹爹明明是在未雨绸缪!怎么可能会是你,即便是,那也是你们先前说定的!”
初宁在这方面就没有过怀疑,她初听见时是震惊,后来是惊骇。
她对上他的视线,凝视着他,担忧又不确定地说:“是有人要对你不利吗,是他们又打什么主意,要对付我爹爹一样对付你吗?”
这才是使她惊恐的原因!
家一夜败落,父女相见无期。
万一徐三叔也被奸人设陷呢?!
她不敢想。
徐砚听了那么久,一直沉默着,与她对视的眼神有几分复杂,神色也无比平静。
面对这样的他,初宁心里那份不安越发浓重,都以为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是哪里还叫他误会了吗?
他还误会自己心里有怀疑或这是试探?
想到这里,初宁猛然一下去揪了他衣襟:“徐三叔!我没有怀疑你!真的!”
她神色激动,在暗色中都能看得清她因为紧张涨得通红的脸颊。
然而,面对徐砚的沉默,初宁没来的心虚,眼眸就蒙了层水雾。水汽蔓延之快,在她又说话的时候,已经凝结在眼角,似清早挂在花叶上的晨露。欲滴未滴,摇摇欲坠。
“——徐三叔!我真的没有怀疑你的,也许。。。。。。可能。。。。。刚才听见的时候,被吓得有些懵的时候。也许在那个不太清醒的时候,有、有怀疑过。。。。。。”
小姑娘越说越觉得难堪,也越难过。
眼见就要哭出来了,徐砚才长长叹息一声,将她拥进怀里,一手扣着她后脑勺,逼迫她把脸贴在自己胸膛。
“卿卿,你如若怀疑我,我心里恐怕还好受一些。”
他感慨的声音似近似远,如同隔了山山水水,飘落到她耳中模糊不清了。
初宁没听明白,徐砚拥着她,继续说道:“确实,当年的事情有我的原因。不管是不是你父亲让我去做的,我都有愧于他,明明我可以不做,不让他替人受过。他依旧还会是位高权重的阁老大人,你也依旧是阁老千金,不必受这几年受的委屈。”
“所以,我宁愿你怀疑我,对我不信任,我这心里才还可能好受些。是我令你们父女分离,是我叫你家被抄了。”
徐砚从来没有跟人提起过当年的事,也没有跟任何人承认过当年的事,即便是太子。好友为了忠一字,闹得如此境地,他觉得真的不值得,他的难过有为宋霖也有为自己。
当时他几番挣扎的选择,最后还是看着好友走到最险的一步,而他毫无办法。
他怎么能不难过。
“卿卿。。。。。。我对不住你,亦对不住你父亲。”
徐砚道歉着,缓缓闭上眼,情绪的浪涛在心底翻涌,愈演愈烈。
他甚至控制不住,声调都带着微微的颤音。
初宁听出了他的无奈与自责,还有愧疚。
果然,事情和她猜想的差不多,可这是她爹爹的选择。初宁心目中的父亲,是无所不能,即便他如今一败涂地,远离庙堂。
但父亲仍旧保全了她。
而徐三叔也对她照顾有加,对她只有恩,没有别的。
初宁贴着他的胸膛,无声的笑。
对啊,徐三叔有什么错,他没必要愧疚的。
初宁动了动,徐砚察觉低头看她,对她的禁锢放松了些。
小姑娘的脸突然贴近,快到他来不急反应,唇上就有暖暖的温度,她的气息猛然就纠缠着他。
徐砚瞳孔一缩,等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离开他的唇,还直接跳下地向内宅方向跑得飞快。
他抬手,指尖抚过唇瓣,看到小姑娘都快跑不见人影了,忙回神吩咐两个丫鬟追上去。而他就那么怔怔坐在椅子里良久,旋即摇头失笑。
真是大胆的小姑娘,就连他再想亲她,也按奈着,只在她睡梦中偷香一回。她却是主动极了!
徐砚抿抿唇,笑得不能自已,身下的椅子被他颤得又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
他忙站起身,还没回头,椅子就真的散了一条推,歪倒到一边。
本来就是婆子就近在下人值房拿的一把,有些年头了,经受了他和小姑娘的重量,是再也撑不住了。
他还得赔人一把吗?
徐砚望着散架的椅子,最终笑着直接从垂花门离开,回到住处。
小姑娘害羞跑走,他还是别追上去了,万一把她惹得恼羞成怒,估计下回再也不会主动亲他。
徐砚觉得这样十分有意思。
好像他小时候在掌心放上食,诱着雀儿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