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时空-中华再起-第8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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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长桌,染满鲜血的棉布铺满了桌面。
听到舱门打开,几个伤员一转头见是舰长和政委走了过来,连忙想支撑着爬起来。张志辉急走两步,按在战士肩膀上阻止了他们:“别动,你们躺着。”
躺在上铺的是枪炮长王绍兴,在昨晚战斗结束后王绍兴就被张志辉强制关进了这里,现在见舰长和政委走了进来,坐了起来面朝张志辉装作没什么事般道:“政委,只不过被子弹咬了一口,包扎好了就没事了,请政委允许我回到岗位上。”
张志辉扫了眼正望着自己的伤员,见他们听了王绍兴的话纷纷附和,以充满磁性的嗓子缓缓道:“放心,现在舰上没什么事情,同志们还是安心休养吧,休息好,把伤尽快养好再回去,以良好的身体投入战斗!除了回到战斗岗位外,有什么要求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你们。”
徐震一眼就看到在最里面的谢易,缓缓走了过去。谢易双目紧闭躺在吊床上,身上盖着的被子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块。原本红润的脸上失去了血色,变的焦黄,也许是太痛苦了,脸上肌肉不停地抽动着。
赵至诚在徐震身后轻声说道:“我回来的时候他就昏迷着,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
徐震握住谢易搁在外面的左手,虽然这里十分炎热,可徐震却觉得谢易的左手冰凉,一滴眼泪从谢易紧闭的双目中缓缓流淌出来。嘴唇哆嗦着,好象在说什么话。徐震将耳朵贴了过去,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谢易在说什么——“……妈妈……妈妈……”——听明白的徐震脸色一下煞白,眼角有些发涩,握着谢易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起来,喉咙里仿佛被一团棉花给堵塞了,让他想发出声音,可话到了嘴唇边却又堵了回去。好一会儿,徐震轻轻将谢易左手放进被子里,屈膝半跪在谢易面前,低着头默默地注视着谢易那张因为痛苦显得扭曲了的脸。
张志辉在安慰了其他伤员后,也走了过来,和赵至诚一起站在徐震身后,垂着头看着俩人。
徐震脑海里浮现出谢易母亲面容,他认识谢易母亲。当郑和舰成军后,舰上战士们的家人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当时徐震安置那些家人在码头上隔着老远看郑和舰,作为根据地海军最重要的军舰,虽然是战士的家人,徐震也没胆子让他们登上军舰——很简单,这是军舰,不是游艇。
徐震正手指着军舰对那些不停发出惊讶赞叹声的战士家人介绍时,却见到有位小脚老太挪移着脚步一直朝郑和舰走去,担任警戒的战士将那位老太拦了下来,可在老太榜样力量下,原本围在徐震身边的家人现在也想更近一些欣赏郑和舰,全朝前面奔过去了。徐震连忙上前,和那些家长好说歹说劝阻大家不要靠郑和舰太近,那位老太却说想要亲手抚摩一下郑和舰,不用到舰上去抚摩,只要在码头上摸摸船舷就行了。徐震好话说了一箩筐,老太主意却没有一丝一毫改变,急的徐震差点因为上火流鼻血,如此不通情理的老太自然让徐震对她印象很是深刻了。
无奈之下徐震只好让战士上舰将老太在舰上儿子找了过来,请她儿子劝说倔强的老太。这位战士就是现在躺在这里陷入昏迷中的谢易。了解到下面发生的事情谢易赶忙从军舰上跑了下来,一边劝阻母亲,一边对徐震抱歉,同时还说明了母亲为何非要摸一下军舰不可。
谢易的父亲在太平军到台州的时候参加了当地太平军外围组织,后清军反扑,谢易父亲在追随太平军逃亡时被杀,同时死的还有他的哥哥,谢家只剩下谢易一根独苗。在丈夫和长子均被清军杀害后,谢易母亲因为悲伤过度,整日以泪洗面,眼睛都要哭瞎了,现在只有很近的东西她才看的见,而且看的还很模糊。为此在到了马尾后,她才想亲手抚摩一下郑和舰,想要触摸自己儿子整日打交道的军舰。明白事情经过后,徐震和郑和舰官兵肃然围着谢易母亲站在周围,旁边那些原本想凑热闹与郑和舰近距离接触,回乡也好吹牛的战士家人也不再朝前面拥挤了。大家给谢易母亲让开了一条通道,在徐震陪同下,谢易母亲成为数百名家人中唯一一名靠近并且登上军舰,触摸过谢易工作岗位的家人。
在离开郑和舰时,谢易母亲拉着徐震的双手,一再说自己的儿子不成熟,请徐震妥善照顾他,可今天谢易却躺在这里生命垂危,徐震觉得有条毒蛇正在狠狠吻咬着自己心脏,让他心脏结冰,马上就要破碎了。
“小谢,小谢,快醒醒……你醒醒啊,大哥在你身边,你睁开眼看看大哥吧。……大哥保证你一定会好起来,到时候我还要和你一起回台州看你母亲呢!我会告诉你母亲,她儿子是一名勇敢的战士,英勇的和那些洋鬼子进行战斗,你母亲一定会为你自豪的!……小谢你给我醒醒啊!咱们就要回家了,你妈还在门口盼望着你呢!怎么这点小伤你就睁不开眼了?……”
徐震一遍又一遍轻轻抚摩着谢易蜡黄的面孔,不停小声呼唤着谢易。张志辉和赵至诚听的心里一阵酸楚,垂着头不敢看徐震。张志辉明白,作为军人,徐震首先是一个人,一个与别人一样拥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而郑和舰上水手都是他一个一个挑选出来的,几个月的时间让大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如此激动了。
作为郑和舰军医,赵至诚的医务水平在根据地是出类拔萃的,他是医务部部长黄宽的得意弟子,在郑和舰下水后,根据地集中了优秀人员到郑和舰上,而赵至诚就是作为军医代表上了郑和舰。听着徐震一遍又一遍轻声呼唤着谢易,赵至诚内疚地恨不得代替谢易躺在这里,他对自己无法将谢易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易一步步踏进鬼门关感到深深愧疚着。
王绍兴和其他三名伤员从吊床上走了下来,默默地站在徐震他们身后,注视着床上的谢易还有半跪着的徐震。军人流血不流泪,可现在他们眼里却有几颗泪花在打转。也许是徐震一遍又一遍的呼唤起了作用,谢易眼皮动了动,费力地睁开了。面前模糊的人影慢慢清晰,谢易看到徐震正一脸焦虑地看着自己,面色露出一点红晕,嘴皮子动了动,却无法发出声音。
见到谢易清醒过来,徐震嘴角抽动几下,想要对谢易笑笑,可发觉自己面部肌肉都僵硬了,徐震终于打消了勉强,柔声说道:“小谢,我是大哥徐震呀,你现在怎么样?还很痛吗?……你放心,我们马上就回家了,你妈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她还等着你给你生个儿子,好让她抱孙子。大哥一定要让你安全的回到家乡!你也要保证大哥挺住,咱们一起努力好吗?”徐震的说的很慢,声音也很轻柔,他仿佛不是一名军人,而是一个正在诉说衷肠的恋爱中人。见惯了生死的赵至诚终于忍不住流下一行热泪,见自己无法控制感情了,赵至诚转过身偷偷抹了把眼角。
“水……口很渴……我想喝水……”谢易嘴唇哆嗦着,沙哑的嗓子蹦出几个字。徐震将耳朵侧在谢易嘴边,费力地听了一会儿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赵医生!小谢要喝水,快把水拿来!”
赵至诚听到舰长喊自己,转过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喏喏道:“舰长,小谢失血过多,现在不能喝水,要是喝了水,恐怕……”
“你没看到他嘴唇都干裂开了吗!难道你想让他渴死不成?”谢易醒过来让徐震感到他不会死去了,心情一时好了许多,只是对赵至诚徐震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象觉得赵至诚存心诅咒谢易,于是对赵至诚说话也显得不是很客气了。
“赵医生,还是想想什么办法吧,既然小谢要喝水你还是想办法满足他,也许……”张志辉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见谢易从昏迷中醒过来,同时脸上还出现淡淡的红晕,张志辉与乱了心的徐震不同,他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也许这只是回光返照,更加证明赵医生所说无法救助。张志辉心想既然无法将小谢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还不如满足小谢心中愿望,就是要死,也要让他好好喝点水。
张志辉也许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赵至诚还是明白政委后面想说什么。作为医生虽然明知道谢易活的时间不会很多了,可他还想尽量延长谢易在这人世的时间。赵至诚犹豫地朝四周看看,转身走了过去,没多少时间,赵至诚手中拿着一条湿润的毛巾走了回来,轻轻放在谢易嘴唇上,让谢易从湿漉漉的毛巾上接触一点水汽。
谢易在嘴角有些湿润后,说的话让周围的人们都听的清楚了:“家……舰长我看到家了……溪水……亮晶晶的,水好凉,溪坑鱼……山上真好看,绿绿的……绿绿的……绿绿的……”谢易声音越来越轻,渐渐遥不可闻,嘴唇颤抖了一会儿终于不动了,眼睛大睁望着上面雪白的吊床不再转动,一颗晶莹的泪珠从脸庞滑落。
“小谢……小谢?大哥保证会带你回家的,咱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咱们回家了。”徐震嘴里呜咽着不停重复回家,身子一软趴在吊床上,泪水终于忍不住淌了下来。张志辉和赵至诚还有王绍兴等伤员站在徐震身后,将军帽摘了下来,无力地垂下了头。
晚霞漫天,洋面遍洒金光,海水缓缓朝西方流淌而去。郑和舰停泊在大海中,烟囱不再朝外面吐泻煤灰了。舰上悬挂着的旗帜降了一半,随着海风柔柔飘动着。黝黑的舰体上,一百四十多名身着雪白海军服的舰员排着整齐的纵队,如同两道人墙肃然站在军舰两舷。
一声低沉的长笛,徐震和张志辉、陈辉、张建松抬着鲜艳的海军旗裹挟起来的床板缓缓从船舱内走了出来,分列两旁的水兵见舰长他们出来了,齐刷刷竖起手中步枪,身子挺的更直了。
袁飞、萧雨风带着两名战士从船舷边走了过来,郑重地冲徐震他们行过军礼,伸出手将床板接了过去。谢易安详地躺在床板上,露出的脸庞没有一丝难受表情,落日余辉下,脸上被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仿佛刚刚才睡着,让人不忍将他惊醒。
袁飞和萧雨风将床板用缆绳绑好,徐震走上前,最后一次看着这位既是同乡又是自己手下的战士,将他头上戴着的军帽正了一正,缓缓将海军旗拉了上去,遮盖住谢易那张安详的睡脸。动作很慢,徐震好象觉得是将自己给遮盖住了,将要海葬的不是谢易,而是自己。
退后一步,徐震加入到张志辉站的行列中,慢慢举起了右手放在眉梢边。一众军官跟随着舰长庄重地举起手,战士们紧抿着嘴唇,将目光投向躺在床板上的谢易,对他行最后一个军礼。
汽笛再次被拉响,缆绳缓缓放了下去,带着谢易朝大海而去。徐震嘴唇微微动着,不由自主地轻声哼唱着海军军歌。
“……蔚蓝的海面红旗飘扬,祖国的儿子奔赴沙场,大炮轰鸣弹如雨下,我们矗立在最前方,任凭弹片撕裂身躯。没有人能长生不老,只有精神永远不朽,卫国而死流芳百世,畏缩退避岂是我们海军?弟兄们,前方炮声隆隆,敌人再次来到了家乡,打回去!消灭他们!让我们的鲜血染红旗帜,用我们的尸体叫敌人胆寒,前进!光荣的海军!前进!光荣的海军!……”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徐震行列中,歌声越来越响亮,浑厚的海军军歌在大海上回荡着。
徐震见缆绳放到底了,润了润喉咙,高声喊道:“全体都有了!……举枪!……送战友!”
噼啪声过后,砰然一声巨响,枪声响彻云霄,淡蓝色烟雾从两舷弥漫开,将军舰笼罩在烟雾里。枪声中,载着谢易遗体的床板在海面上飘动几下,缓缓沉了下去,消失在人们视野中。
枪声停息后,徐震大步走到舰艏处,猛地转身对着战士们说道:“弟兄们,今天,我们在这里送别了自己的战友谢易。他是在与敌人战斗中因为负伤光荣牺牲的,光荣!大家都知道,那英吉利帝国乃是当今世界最强大之海军帝国,与英吉利比起来,我们郑和舰实在是太渺小了,他们随便拉出一条军舰也比我们先进,吨位要大,火炮要多。与这样的敌人交手,前途如何不言而喻。今天,我们送别了谢易,也许明天大家就要送别我,或者是你们当中什么人,或者我们大家一起到龙宫去做客。危险吗?极端危险!那么是否我们就不打了,趁着现在消灭了几艘英吉利轮船,破坏了他们达尔文港,我们赶紧溜回马尾跟首长请功去?”
“不回马尾!我们不怕死!”战士们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对战士们来说,现在溜回马尾这简直是懦夫行为,只有懦夫才会这么做,而不是英勇的海军将士,尤其不是郑和舰海军将士。
“不错!不能回去!我们是郑和舰官兵,要对得起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