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时空-中华再起-第4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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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监生恨恨一跺脚,连声叹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忘记祖宗就是灭了叛匪又有何用?老朽虽然不才,却也要上京城上书去!人家不信,满朝大员都让洋人迷了心窍!”
将恨恨不平的吴监生送出军营,刘师爷回到都司营帐,却见四个连的队官齐聚在营帐里,正听都司大人在那里嘲骂书生没一个好。
程都司见刘师爷进来,问道:“怎么,那个乌龟监生走了么?”
“回大人,已是走了。”
“***,我就寻思统带没事送这么个乌龟过来做甚!原来统带拉不下脸子,不好意思赶人家走,将这么个瘟生送到我这来了!”
下面自然有人替程都司说话。“大人用不着生气,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程都司冷哼一声:“你们没听到,那个乌龟监生说什么要将你我眉毛剔去,让我等当劳什子无眉兵,说是这样才能容易辨认,倘若逃跑也好方便捉拿,就地正法。”
一连的队官胡守备不屑地哧了一声:“标下明白,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难道我们身上穿的不是号衣,而是马褂不成?就凭这身号衣,你走到哪里都是兵,还用得着剔眉毛?”
程都司一拍大腿。“正是!不光如此,这个监生还说要让兵勇饿了肚子到叛匪营帐去抢吃的,说是他家猫若是喂饱了就不抓耗子,娘的,我们下面那些兵勇是人还是猫啊?”
“标下明白,感情这狗屁监生吃饱了撑的,没事也要找点事做做。”
“***,我还没说完,你胡大明白插什么话?”程都司说话让胡守备给打断,很是不快,瞪了眼胡守备。
“是是是……大人您继续说,标下明白了。”胡守备略显尴尬,朝后退了一小步。
这个胡守备大名胡柏辰,咸丰六年加入绿营后,胡柏辰因为懂得巴结上司,也没打什么仗,就那么顺风顺水从不入流的小兵,从把总、千总升到了守备。
程都司很喜欢手下有个知冷知热之人,可胡守备有一点让程都司觉得不是那么舒服,就是这个胡守备总是喜欢说他明白,至于真明白,还是假明白,这只有天晓得。明白说的多了,人家送他一个外号:“胡大明白”。
虽然胡守备有这么一个缺点,在需要的时候,不管他是否明白,总是在旁边赞同你,这让程都司在属下面前很是有威望。应和多了,程都司与胡守备之间换了帖,官场上换帖虽不作准,可总是交情显得不同泛泛了。对着胡守备,程都司该骂就骂,该打就打,总之大家一场兄弟,谁也不往心里去。
不过最近程都司风闻胡守备与王统带背地里走的很近,这让程都司很不舒服。想想也是,自己手下当队官,只要他程都司不升官,这胡大明白要升上去,比登天还难,想必这点胡大明白是真的明白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胡守备不就是如此一步步爬上来的?真要跟王统带套近乎,想篡自己位子那也说不准。
明白这点,程都司在这些日子对胡守备就不是那么客气了。这些日子程都司对洋教习与周镇台发泄的不满,都要被着胡守备,免得让这个什么都明白的胡柏辰将自己说的那些话,告之上司,以换取他“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些事不光背着胡守备,洋教习要求全营会操时,程都司还总是喜欢让胡守备的一连排到前面去,有什么不是,那洋教习先找的就是一口一个明白的胡守备,反正洋教习听不懂中国话,见胡守备总是唠唠叨叨说着同样的话没完没了,不开心起来耳光扇过去不少。
“大人!”程都司还没说吴监生异想天开想让自己舍弃枪炮,重拾弓矢,他的小戈什从外面跑了进来。“大人,王协台有急函送来。”
“什么急函?刚才不才送了一个活人过来,现在怎么又送公函了?”程都司接过公函,递给了笔帖式,朝围在下面几个队官摆手道:“大伙儿先出去,有什么事自然会招呼你们。”
几个队官见都司下了驱客令,一拱手匆匆走了出去,惟有胡守备离开大帐时,朝程都司张望一眼,见程都司正眼睛盯着帐帘,匆忙转过头,就那么急急离开。
众人离开大帐,程都司伸长了脖子看着公函,上面那些字他一个也不识。
“协台大人说什么?”
笔帖式看完公函,将公函轻轻放在桌子上,很是沉重道:“大人,协台大人说叛匪以到济南府青阳寨,让大人您整顿好队伍,准备开拔。”
“什么?”程都司不由惊问道。
笔帖式脑门也冒出汗来。他自然明白这公函是什么意思,想想程都司这第六师十二旅二十四团二营现在训练刚进行了没几天,却来了这么一封公函,笔帖式擦拭一把冷汗,道:“协台大人的意思是不用训练了,现在就要上战场去杀叛匪。”
第六章第四节
“天空,是我的领地!”
瓦蓝的天空下,一艘飞艇正慢悠悠朝北方飞去。杜二秆子从吊舱里探出头,看着下面倾斜的大地,放声大喊。
洪大头靠着舱壁,懒洋洋道:“二秆子,缩回来吧,瞎嚷嚷个什么劲?”
杜二秆子讪讪将脑袋缩了回来,摆弄着衣服,又恋恋不舍望了出去。
杜二秆子并不是因为性格冲动,人家才叫他二秆子,而是一出生,没上过学堂的父母胡思乱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该给宝贝儿子取个什么名字,后来见小子哭声响亮,脑袋一热,就取名二秆子。
乡下原本就不重视取名,取这样一个名字那也是稀松平常。
杜二秆子是浙江临安人,从小就帮乡里地主放牛,他那乡里地主不比两湖一些土财主,地租只收五成,决不增加一毫。而杜二秆子给地主家放牛,到了年底,地主还会给他二两肉,让他解解谗。听听山里山民过的什么日子,杜二秆子就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幸福是什么?无非是能吃的饱,有地方睡觉,唯此而已。二秆子就是如此理解幸福两字。
西历一八六零年,二秆子老娘正在为她这已经过了十八的儿子张罗婚事,平常人家男的十六岁一般都有了老婆,可杜家是佃农,没有钱,结婚也无从谈起。好事还没办,不好的事情倒传了过来——忠王李秀成率领太平军自皖南进入浙江,一路朝杭州杀来。
当时二秆子他们一家人并不知太平军是什么,他们只听地主说,那些长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兵祸到了杭州,不管长毛是妖怪,还是别的什么,逃难总是需要的。杜二秆子一家跟着地主,如同无头苍蝇般从临安一路狂奔到乐清的大荆营,这才收住脚步。
杜家原本就没什么钱,好不容易积攒下一点给儿子娶媳妇的钱,路上为了活命又都花了,到了大荆营,杜二秆子自然结不了婚,只能继续当他的光棍。
杜家在大荆营人生地不熟,日子过的极为艰辛。自打李秀成攻打了杭州府,原本较为安生的浙江这下也不太平,今日平阳起了金钱会,和白布会一场激战,杀人无数,明日浙东又反了莲蓬党,与长毛沆瀣一气,将浙东捣得天翻地覆。夹在中间的乐清虽然没什么大乱子,可耳朵里钻进的都是此等事体,自然心慌意乱。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眨眼又过去两年。一日清晨杜二秆子和往常一样,到大荆营守侯,看看有什么人需要劳力,好靠力气混口饭吃。杜二秆子进了大荆营,却觉镇子里与往日不大一样,街头没什么行人不说,还有一队队身着绿号衣的兵丁到处游走,尤其古怪的是县丞衙门前面的旗杆上挂了面大红的旗子,风一吹,那面红旗随风飘展。
杜二秆子寻个镇里人一问,这才知大荆营已经换了天地,城里的乐清县丞昨日天黑前将大印交了出来,投降了太平军。
不光大荆营,镇里人说温州府也在几日前就让太平军夺了下来,这浙南现已无大清一兵一卒。
杜二秆子一听大惊,他这些日子整日都在山里照料父母,没想到几日未出,世间却已经变了天。杜二秆子是个孝子,听到杀人放火的太平军来了,心急火燎朝镇外赶,巴望着能带着老爹老娘离开这里,再寻一个安稳的地方继续过日子。
等杜二秆子从镇子里上气不接下气赶回村里,却看到自己住的地方现在已经驻满了一群身着绿衣的太平军,村头巷尾到处都是人,再想走,自然是走不脱了。
这些太平军自然不是别支军队,而是杨沪生、史秉誉率领的打着太平军幌子的解放军。见太平军并未如财主所言见人就杀,见女人就抢,杜二秆子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
接着这支军队又在大荆营各地开始打土豪分田地,将地主老财家中帐本田契统统搬了出来,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说什么田是种田人之田,要天下种田人,人皆有田可种,不再有地租存在,杜二秆子又来了精神。
杜二秆子家在临安时原本就租种地主几亩田,要交五成租子,逃难到大荆营,又租了几亩山林,这地租就更重了,要交七成租子。不租也成,地主倒是很大方,不过你不租自有别人租,为了生活,虽然地租极重,杜二秆子一家也只得租下来。
如此重得地租让杜二秆子到了二十还娶不到媳妇,他早已心怀不满,杜二秆子是年轻后生,不是那种老成本分的乡里人,大军头天说分田,杜二秆子第二天就守侯在军营外了。
种田人有田可种,又不用担心交租子,自然喜笑颜开,那些地主虽然不满,可威胁贫农的,让大军抓了起来,当土豪劣绅给杀了,没威胁的,没过两天又让大军如同赶牲口一般,连同没有没收的家产,送到温州城外,集中看管,说是让他们“学习如何做一个好人”。没了地主,保护地主的清兵又逃之夭夭,这田分也就分了,再想收上去,岂是那么容易?
自己有了田,山里到处都是山歌。
杜二秆子原本打算参加解放军去,可他爹娘觉得自古造反者难成大事,到最后多逃不了被剿灭之下场,何况就是能成事,打仗起是游戏?那是要死人的,沙场上一刀两洞,包不准什么时候一屡魂魄就留在异地。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又是眼泪又是鼻涕一个劲劝阻杜二秆子。杜二秆子心一软,驻扎在大荆营的解放军朝北开拔了,他这兵也就没当成。
过不了多少日子,从温州那边来了骑马的官员,那官员跑到村子里说是温州府里开办免费学堂,招收愿意学洋话的少年人。官员道学好了洋话,官府要重用,希望村里后生踊跃报名,此等好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山里人都是本分人,若是学四书五经,就是掏点银子,一些人家也是愿意让自己孩子学去的,可学这洋夷说的话又算什么事情?难道学了洋夷说的话到时候送到万里之外的化外之域去?注重乡土的乡下人一想到此,自然不会有哪家愿意送自己孩子去读什么学堂,虽然这学堂是免费的。
杜二秆子却不然,他已经二十出头了,却因为没有钱,连个媳妇也娶不了,若不是解放军在这里打土豪分田地,这样日子再过个三五载,自己倒毙山间也说不定。
得了解放军好处的杜二秆子认牢一个理:“只要是解放军说的话,都是好事情。”何况杜二秆子打小因为穷,没读过书,为此很是吃过苦头,现在既然有免费读书这等美事,他又怎会不争取?
听到官员在村头吆喝,杜二秆子头脑一热就这么赶了过去,连声询问自己是否有机会去读书。
那官员吆喝了半天,真是口干舌燥,却见没一个后生过来,心里正不耐烦,却见有个二十出头青年跑过来,虽然这人看起来怎么也不像十二、三岁后生小子,可招收学生实在困难,既然这年轻人想读书,自己岂有不玉成美事之理?
生怕后生跑了的官员急忙掏出笔墨,问了杜二秆子名字,将名字在红纸上一写,让杜二秆子按了手印,连声表扬杜二秆子很有上进之心。写完官员让随从敲着锣大声嚷嚷杜二秆子已经报名读书,希望其他人也能向他学习,学堂是不会收他们一分银子,反而还会有些许零钱补贴家用。
杜二秆子站在官员旁边,听着官员说什么自己年轻好学,以后大有前途,又说温州现在如何急需懂得洋话人才,只要会了洋话,一个月百两银子落袋不成问题。杜二秆子心里正美,却见自己爹娘听了随从嚷嚷,慌张跑了出来,拉着自己就要朝家走。
杜二秆子爹娘不欲自己孩子去学什么洋话,想将儿子带走,官员一看,大不高兴,沉着脸让下面人将三人拦住,说是杜二秆子已经在报名册上按了手印,既然报名,断没有退出之理。如若坚决退出,要让杜家掏出百两银子这才可以除名。
一听儿子竟然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