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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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典中提到的一个条件满足了。而榆树的阴影一定是指阴影的远端,不然为什么不选树干做标竿呢?于是,我寻找太阳偏过橡树顶时,榆树阴影的最远端落在什么地方。”
“那一定是非常困难的,福尔摩斯,因为榆树已经不在了。”我说道。
“嗯,至少我知道,既然布伦顿能找到的,我也能找到。何况,实际上并不困难。我和马斯格雷夫走进他的书房,削了这个木钉,我把这条长绳拴在木钉上,每隔一码打一个结,然后拿了两根钓鱼竿绑在一起,总长度正好是六英尺,便和我的委托人回到老榆树旧址。这时太阳正好偏过橡树顶。我把钓竿一端插进土中,记下阴影的方向,丈量了阴影的长度,影长九英尺。
“计算起来当然很简单的了。如竿长六英尺时投影为九英尺,则树高六十四英尺时投影就是九十六英尺了。而钓竿阴影的方向自然也就是榆树的方向了。我丈量出这段距离,差不多就达到了庄园的墙根。我在这地方钉下木钉。华生,当我发现离木钉不到两英寸的地方地上有个锥形的小洞时,你可以想象我当时欣喜若狂的样子了。我知道这是布伦顿丈量时做的标记,我正在走他的老路呢。
“从这点起步我们开始步测,首先用我的袖珍指南针定下方向,顺着庄园墙壁向北行了二十步,再钉下一个木钉。然后我小心地向东迈十步,向南迈四步,便到了旧房大门门槛下。按照礼典指示的地点,再向西迈两步,我就走到石板铺的甬道上了。
“华生,我从来还没有象那时那样扫兴失望过。一时之间我似乎觉得我的计算一定有根本性的错误。斜阳把甬道的路面照得通亮,我看到甬道上铺的那些灰色石板,虽然古老,而且被过往行人踏薄了,但还是用水泥牢固地铸在一起,肯定多年未被人移动过。布伦顿显然未在此地下手。我敲了敲石板,到处声音都一样,石板下面没有洞穴和裂缝。不过,幸而马斯格雷夫开始体会到我这样做的用意,也象我一样兴奋异常,拿来手稿来核对我计算的结果。
“‘就在下面,’他高声喊道,‘你忽略一句话:就在下面。’
“我原以为这是要我们进行挖掘呢,当然我立即明白我想错了。‘那么说,甬道下面有个地下室吗?’我大声说道。
“‘是的,地下室和这些房屋一样古老,就在下面,从这扇门进去。’“我们走下迂回曲折的石阶,我的同伴划了一根火柴,点着了放在墙角木桶上的提灯。一霎时我们就看清了,我们来到了我们要找的地方,而且最近几天还有人来过此地。
“这里早被用作堆放木料的仓库,可是那些显然被人乱丢在地面的短木头,现在都已被人堆积在两旁,以便在地下室中间腾出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一大块重石板,石板中央安着生锈的铁环,铁环上缚着一条厚厚的黑白格子布围巾。
“‘天哪!’我的委托人惊呼道,‘那是布伦顿的围巾,我可以发誓看到他戴过这条围巾。这个恶棍在这里干什么?’“按我的建议召来了两名当地警察,然后我抓住围巾,用力提石板。可是我只挪动了一点点,还是靠一名警察帮助,我才勉强把石板挪到一旁。石板下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窖,我们都向下凝视着。马斯格雷夫跪在地窖旁,用提灯伸进去探照着。
“我们看到这地窖大约七英尺深,四英尺见方,一边放着一个箍着黄铜箍的矮木箱,箱盖已经打开了,锁孔上插着这把形状古怪的老式钥匙。箱子外面积尘很厚,受到蛀虫和潮湿的侵蚀,木板已经烂穿,里面长满了青灰色的木菌。一些象旧硬币那样的金属圆片,显然是旧式硬币,象我手里拿的这些,散放在箱底,其他一无所有。
“然而,这时我们就顾不上这个旧木箱了,因为我们的目光落到一件东西上。那东西蜷缩在木箱旁边,是一个人形,穿着一身黑衣服,蹲在那里,前额抵在箱子边上,两臂抱着箱子。这个姿势使他全身血液都凝聚在脸上,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出这个扭曲了的猪肝色的面容究竟是谁。但当我们把尸体拉过来时,那身材、衣着和头发,一切都向我们的委托人说明,死者的确是那个失踪的管家。这个人已经死了几天,但身上并无伤痕能说明他是怎样落到这个下场的。尸体运出地下室,但我们仍然面临着一个难题,这难题就象开始时遇到的那个一样难于解决。
“华生,到现在我依然承认,我那时曾经对我的调查感到失望。在我按照礼典的暗示找到这个地方时,我曾经指望解决这个问题。可是现在我已身在此地,显然远未能弄清这一家族采取如此精心筹划的防范措施,究竟为着什么。诚然我是搞清楚了布伦顿的下场,可是现在还得查明他是如何遭到这个下场的;而那个失踪的姑娘在这件事情上又起了什么作用。我坐到墙角的一个小桶上,仔细地思索着这整个案件。
“遇到这样的情形,你是知道我的处置方法的,华生。我替这个人设身处地想一想,首先衡量一下他的智力水平,尽力设想我自己在同一情况下该怎么办。在这一情况下,事情就来得很简单,因为布伦顿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不必考虑他观察问题会出什么‘个人观测误差’,他知道藏着宝物,便准确地找到了地方,发现石板盖太重,单人无法挪动。下一步怎么办?就算他在庄园以外有信得过的人吧,那要求此人帮助,也得开门放他进来,要冒被人发觉的重大危险。最好的办法是在庄园内部找个助手。可是他能向谁求助呢?这个姑娘曾经倾心爱过他。男人不管对女人多坏,他也始终不承认最后会失去那女人的爱情。他可能献几次殷勤,同姑娘豪厄尔斯重归旧好,然后约好共同行动。他俩可能夜间一同来到地下室,合力掀开石板。至此我可以追述他们的行动,犹如耳闻目睹一般。
“不过要揭起这块石板,对于他们两个人,并且其中一个是妇女,还是过于吃力。因为就连我和那个五大三粗的苏塞克斯警察合力去干也不觉得是轻快事呢。他们挪不动石板怎么办?要是我的话应该怎么办呢?我站起身来,仔细地查看了地面四下乱放着的各种短木。我几乎立刻看到了我料到会有的东西。一根约三英尺长的木料,一端有明显的缺痕,还有几块木头侧面都压平了,好象是被相当重的东西压平的。很显然,他们一面把石板往上提,一面把一些木头塞进缝隙中,直到这个缝隙可以爬进一个人去,才用一块木头竖着顶住石板,不让它落下来。因为石板重量全部压在这根木头上,使它压在另一块石板边缘上,这就使得木头着地的一端产生了缺痕。至此我的证据仍然是可靠的。
“现在的问题是我如何重现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很显然,这地窖只能钻进一个人,那就是布伦顿。姑娘一定是在上面等候。然后布伦顿打开了木箱,把箱子里面装的东西递上去,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我想,或许那个性情急躁的凯尔特族姑娘一见亏待过她的人,可以任自己摆布的时候,那郁积在心中的复仇怒火突然发作起来?或者是木头偶然滑倒,石板自己落下,把布伦顿关死在自找的石墓之中,而她的过错只是隐瞒真情未报?还是她突然把顶木推开,让石板落回洞口?不管是什么情况,反正在我眼前,似乎现出一个女人抓住宝物,拚命奔跑在曲折的阶梯上,充耳不听背后传来的闷声瓮气的叫喊声,以及双手疯狂捶打石板的声音,正是那块石板窒死了那个对她薄幸的情人。
“难怪第二天早晨她面色苍白,吓得发抖,歇斯底里地笑个不停;原来秘密就在于此。可是箱子里又是什么东西呢?这些东西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当然,箱子里一定是我的委托人从湖里打捞上来的古金属和水晶石了。她一有机会就把这些东西扔到湖中,以便销赃灭迹。
“我在那里坐了二十分钟左右,一动也不动,彻底思考着案子。马斯格雷夫依然站在那里,面色苍白,摆动着提灯,向石洞里凝视着。
“‘这些是查理一世时代的硬币,’他从木箱中取出几枚金币,说道,‘你看,我们把礼典写成的时间推算得完全正确。’
“‘我们还可以找到查理一世时代其他的东西,’我突然想到这个礼典的头两句问答可能是什么涵义,便大声喊道,‘让我们来看看你从湖里捞出的口袋里装的东西吧。’
“我们回到他的书房,他把那些破烂东西摆在我面前。一见那些破烂,我就明白他并不看重它们,因为金属几乎都变成黑色,石块也暗无光泽。然而我拿起一块用袖子擦了擦,它在我手中,竟然象火星一样闪闪发光。金属制品样式象双环形,不过已经折弯扭曲,再不是原来的形状了。
“‘你一定还记得,’我说道,‘甚至在英王查理一世死后,保皇党还在英国进行武装反抗,而当他们终于逃亡时,他们可能把许多极贵重的财宝埋藏起来,准备在太平时期回国挖取。’
“‘我的祖先拉尔夫·马斯格雷夫爵士,在查理一世时代是著名的保皇党党员,在查理二世亡命途中,是查理二世的得力助手。’我的朋友说道。
“‘啊,不错!’我答道,‘现在好了,我看这才真正是我们所要找的最后环节呢。我必须祝贺你得到这笔珍宝,虽然来得很有悲剧性,却是一件价值连城的遗物啊,而作为历史珍品,其意义更为重大呢。’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马斯格雷夫惊讶地追问道。
“‘这不是别的,正是英国的一顶古代的王冠。’
“‘王冠!’
“‘丝毫不假。想想礼典上的话吧!它怎么说来着!“它是谁的?是那个走了的人的。”这是指查理一世被处死说的。然后是“谁应该得到它?那个即将来到的人。”这是指查理二世说的,已经预见到查理二世要来到赫尔斯通的这座庄园了。我认为,毫无疑问,这顶破旧得不成样子的王冠曾经是斯图亚特帝王戴过的。’
“‘它怎么跑到湖里去了呢?’
“‘啊,这个问题就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来回答了。’说着,我把我所作的推测和论证从头到尾地对他说了一遍,直到夜色朦胧,皓月当空,我才把那故事讲完。
“‘那为什么查理二世回国后,不来取王冠呢?’马斯格雷夫把遗物放回亚麻布袋,问道。
“‘啊,你准确地指示了我们也许永远也不能解决的一个问题。可能是掌握这个秘密的马斯格雷夫在此时去世,而出于疏忽,他把这个做指南用的礼典传给后人而没有说明其含义。从那时到今天,这个礼典世代相传,直到终于出了一个人,他揭开了秘密,并在冒险中丧生。’
“这就是马斯格雷夫礼典的故事,华生。那王冠就留在赫尔斯通——不过,他们在法律上经过一番周折,又付了一大笔钱才把王冠留下来。我相信,只要你一提我的名字,他们就会把王冠拿给你看。而那个女人,一直是音讯全无,很可能她离开英国,带着犯罪的记忆逃亡国外去了。”
驼背人
在我结婚数月后的一个夏夜,我坐在壁炉旁吸最后的一斗烟,冲着一本小说不住打盹,因为白天的工作累得我筋疲力尽了。我的妻子已经上楼去了,刚才传来了前厅大门上锁的声音,我知道仆人们也去休息了。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正磕着烟斗灰,突然听到一阵门铃声。
我看了看表,差一刻十二点。时间这样晚,是不可能有人来拜访的;显然是病人,可能还是一个需要整夜护理的病人呢。我满脸不高兴地走到前厅,打开大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门外石阶上站的竟是歇洛克·福尔摩斯。
“啊,华生,”福尔摩斯说道,“我希望我这时来找你还不算太晚。”
“我亲爱的朋友,请进来。”
“你似乎感到惊讶,这也难怪!我想,你现在放心了吧!
唉!你怎么还在吸你婚前吸的那种阿卡迪亚混合烟呢!从落在你衣服上蓬松的烟灰看,我这话没错。使人一望而知你一直习惯于穿军服。华生,如果你不改掉袖中藏手帕的习惯,那你总也不象一个纯粹的平民。今晚你能留我过夜吗?”
“欢迎之至。”
“你对我说过,你有一间单身男客住室,我看现在没有住客人。你的帽架就说明了这一点。”
“你若能住在这里,我很高兴。”
“谢谢。那么,我就占用帽架上的一个空挂钩了。很遗憾,我发现你的屋子里曾经来过不列颠工人。他是一个不幸的象征。我希望,不是修水沟的吧?”
“不,是修煤气的。”
“啊,他的长统靴在你铺地的漆布上留下了两个鞋钉印,灯光正照在上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