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937-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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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放弃南京的信号。如何能期待将士们人人用命?你们谁能跟朕保证,朕离开后,南京能坚守三天?”
众人哑然。谁也不能保证。不用说三天,一天都难说。那时候防线上的恐慌气氛,现在都能想象到。
“南京是长江防线最坚固的地方,多少比这里薄弱的防段都盯着这里≡他们来说,南京就是整条防线不可攻克的标志。在他们看来,即使他们那里被攻破了,南京也不应该被攻破。如果南京因为朕的离开,被攻破了,沦陷了,你们说,那会对整条防线的信心产生怎样的影响?”
向小强看着朱佑榕快活又坚决地表情,再看看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沈荣轩,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自己要和南京共生死了。
但是,秋湫还在岳父那里收东西,等着自己和她会合,然后全家一起南撤≈在要和她分开了。……很可能是永远。
要是前世那个毫无经验的自己,现在一定会开口质问:你沈大人怕陛下走了,对防线士气打击大,你就不怕南京一旦突然失守,陛下落到满清手里,对全国的士气打击更大么?
满清的广武皇帝可是说要到南京皇宫里过除夕的!谁都知道,这绝对不是说着玩玩的H逍∷低在是20号,23号就是年三十,也就是说,清朝皇帝有信心三天拿下南京!
但向小强望着坐在阴影里的沈荣轩,这番话冲到胸口好几次,终于咽了下去。
朱佑榕笑道:
“但是诸位爱卿爱惜朕,担心朕的安危,朕也都知道,朕明白你们的一片心意。所以朕打算和大明zf,从即日起搬进紫金山要塞。紫金山要塞固若金汤,难以攻克,而且是长江防线东段的枢纽,山腹下的通道连接着整条东部防线,从那里可以通到安庆、铜陵、马鞍山、镇江、江阴、上海,补给输送完全不成问题。真的到了连紫金山要塞都守不住的时候,朕答应你们,朕会从地下通道里撤出去的。
“另外,山顶制高点有巨型炮台,能俯视南京城和周围几十里。所以,只要紫金山要塞不丢,清虏就算攻进市区,也寸步难行,也会被我军赶下江去。众位爱卿,只要朕还在南京,朕的军队一定会把清虏赶下江的!”
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什么来了。但凡他们能说出的理由,全被驳倒了。
几个人望着向小强◎小强比沈荣轩更受信任,大家都指望这毛头小伙子能出头揭沈荣轩的脸皮,也许陛下还有消回心转意。
但向小强只是低着头,耳观鼻,鼻观心,好像在潜心领会陛下的话。
……唉,这小伙子年轻,但不傻。几个老头子心里这样想着,目光相互碰了碰,均表示没辙。
……
“众卿可以退下了。”
朱佑榕心满意足地说。
一直没说话的沈荣轩这时开口说道:
“向大人可以留一下。”
朱佑榕略微差异,便笑道:
“既然沈阁老有话说,那向卿先留下来吧。”
几个大臣都很诧异地看着向小强,又看看沈荣轩,搞不清楚他们在搞什么鬼,都还是退出去了。
向小强自己就很诧异,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不知道首辅大臣把自己留下来干什么。
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是人民卫队司令,现在又给陛下上课,可以凭着陛下的信任做后盾,腥逍∷低挑战一下沈荣轩的。但现在看来,沈荣轩对女皇的影响力大大在自己之上。人家轻轻挥一下袖子,自己就像羽毛般地到一边去了。
……
向小强跟着沈荣轩走出乾清宫,来到宫殿前的石栏边。宫殿周围是几棵几百年的古树,每一棵都用铁链围起来,用小铜牌标着树的名称、年代。
沈荣轩双手扶在汉白玉栏杆上,居高临下望着这些古树。雾气很重,石栏上很潮湿,很凉,但他好像没发觉一样,双臂毫不在乎地扶在上面。
远辞隆隆的炮声,向小强裹着军大衣,缩着脑袋,站在他身后,忐忑地等着他开口。
“腥逍∷低啊。”
向小强听到沈荣轩又恢复了叫他“腥逍∷低”,不知怎么的竟一下子轻松起来了≈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沈荣轩要还是笑呵呵地叫自己“向大人”,那才是不祥之兆。
沈荣轩问道: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说的话么?”
向小强一怔,回想着自己刚来大明时,到东厂去参加会议,在开会前借着倒茶的机会,向沈荣轩表忠心的情形。
沈荣轩继续道:
“你当时说的那些话,现在每一个字我还记得。你当时跟我背诵那首文天祥的《扬子江》,说实话,我心里是感动了一下的。……我本来以为,今天这些人中,但凡有一个种陛下留守南京的,那就应该是你。”
向小强顿时面红耳赤,心中一股强烈的惭愧涌上来,低下头,不知如何以对。
“腥逍∷低,自从你来到我们大明后,表现一直非撑秀。我总对自己说,当初没有看错人。我们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但是看一个人不能听他自己怎样说,要看他实际怎样做。你的实际表现赢得了我们的信任,也赢得了陛下的信任。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甚至想踩着前辈往上爬都没关系。年轻人嘛,我年轻时也是这样。……但是现在大明有难,我们就不能想得太多。自己的仕途前程、荣辱得失、甚至身家性命,都不能想得太多。……你既然喜欢文天祥的诗,就应该知道他最著名的诗不是《扬子江》,而是另一首。”
一席话说得向小强汗流浃背,惭愧、紧张甚至恐惧,交集在心头。沈荣轩的话中好像有什么地方让他如芒刺在背,总觉得不妥。但究竟是哪里,却一时想不出来。
向小强脑中空白,下意识地说道:
“沈公说的,是《过伶仃洋》。”
沈荣轩转过身来,微笑道:
“愿意背一遍我听听吗?”
向小强深吸一口气,喃喃背道:
“辛苦遭逢起一经,
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
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
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
沈荣轩笑道:
“背得很好。所以说,在这种敌人从北方过来的时候,我们不能光知道‘不指南方不肯休’,还要知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向小强脸又是一红,低头惭愧地说:
“沈公说的很对,学生记住了。”
沈荣轩点点头,摸出怀表看了看:
“有这句话就好。……不早了,我得去统帅部了。你也抓紧,你也有很多事要做。”
向小强猛地意识到,眼前的人是一国首相,是那种日理万机、日程表排得满满的人。在“新年政变”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说这么多话。
沈荣轩临走时拍拍他的背,微笑道:
“腥逍∷低,听说你军事上很有一套。我们都是文臣,这方面不如你,如果清虏打过来,保卫南京就靠你了。一定要好好发挥。”
向小强心里一热,看着沈荣轩的眼睛,相当郑重地说道:
“学生一定不负沈公重托。”
……
向小强目送着沈荣轩的背影消失在白雾中,才有些虚弱地靠在汉白玉栏上。发觉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脸滚烫,像火烧一般。
自己想保命的那点算盘,根本没逃过沈荣轩的眼睛。一番循循善诱,自己居然让**得像个小学生一样◎小强内心突然升起了一股不服气。
装什么老大,了不起啊。不是当初老子搞政变,你能当首辅?
唉,不过……
“这家伙果然是个鹰派啊!”
向小强在心里说着。自己虽然有些惜命,但自认为也是个鹰派。但愿不被沈老鹰看扁了才好。
突然,沈荣轩的一句话回响在他耳中:
“腥逍∷低,自从你来到我们大明后,表现一直非撑秀。我总对自己说,当初没有看错人。我们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但是看一个人不能听他自己怎样说,要看他实际怎样做。”
……“我们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来”……
向小强玩味着这句话,额角的冷汗不断留下来。
当初东厂不是认定了自己是英国情报官么?怎么又说“不知道他从哪里来”?
也许是当时骗过了江美庐,但根本就没骗过沈荣轩。或者是当时骗过了,但后来一调查,英国军情局那里根本就没有过自己这个人。
自己原以为英国军情局的档案,大明东厂是没法查的。但仔细想想,英国军情局里就没有东厂间谍吗?
沈荣轩刚才可能是说走了嘴,更可能是有意点自己一下。
他说“看一个人不能听他自己怎样说,要看他实际怎样做”,意思大概是说,你原先骗了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只要你今后好好表现,我们不会计较的。
向小强感到自己心脏跳得很厉害。自己原先大大低估了沈荣轩了。
……
向小强回到御书房跟朱佑榕告退,然后准备退出来的时候,朱佑榕突然说道:
“向老师!”
“嗯?陛下。”
“哦,朕是想确认一下,向老师大概要销假了吧?”
向小强一怔:
“什么?销什么假?”
朱佑榕脱口而出:
“就是……婚假啊≈在战局紧张,向老师怕是结不成婚了吧?”
“哦,陛下说的是这个,”向小强心中蒙上一层黯淡,很颓丧地说,“怕是暂时结不成了。”
朱佑榕呵呵笑道:
“嗯,那没什么事了,朕知道了。”
向小强退出来,对朱佑榕的态度有点不满。
……
向小强驱车来到秋湫家,跳下车子着急上火地向后跑去。眼下得赶紧把这父女俩送上火车,然后要赶回司令部召开军事会议,紧急制定保卫南京市区的计划。
秋老恢下的兄弟都发给了路费,安排他们暂时去南方的各堂口躲避了,等时局好转后再回来。是以秋公馆现在很是冷清,只有少数几个心腹的老兄弟还在,他们要跟着秋老虎父女去杭州分舵。
秋湫从后堂冲出来,紧紧抱兹逍∷低小强,脸埋在他胸膛里,好半天才抬脸欣喜地道:
“你真让我等了好久!……这里都收好了,就等你了,咱们走吧!”
秋老虎也从堂后出来,看到姑爷后才如释重负,忙招呼他一起走。
向小强紧紧抱着秋湫的后背,好半天才轻声说:
“走吧,我送你们到车站。”
秋湫和秋老虎都一怔,秋湫盯着他的眼睛,一种不祥预感抓住了她。她轻颤着道:
“送我们到车站……什么?你……不走么?”
向小强痛苦地点点头。
秋湫像被刺了一下一样,眼泪涌上眼眶,大喊道:
“为什么?!”
“因为陛下决定不走了。”
……
向小强跟他们解释了经过,秋湫明白事情已是不可挽回了。自己就要和向小强分开,而且向小强很有可能要和南京城共存亡了。她抱着向小强嚎啕大哭,哭得心肺俱裂。
秋老虎的脸黑黑的,比锅底还难看,叹着气在一旁劝着女儿,又对向小强说:
“贤婿啊,你和陛下那么熟,要不再去说说看?”
向小强拍着秋湫的背,感到自己的眼泪也快下来了,强忍着说:
“抓紧吧,我送你们去车站。”
车站上人山人海,一列火车卧在铁道上,车头喘着粗气,奶白的蒸气向上笔直的冒着。车厢的每一个窗户都塞满了人,还不断有人从窗户拼命往上爬。甚至连车顶上都攀着不少人。他们趴在车顶的行李堆里,伸手拉着亲人,帮他们往车顶上爬。
整个车站到处都是吵闹声,哭喊声,还有广播喇叭不停地播报车次安排,让大家不要着急。时不时还播发一条寻人启事……
秋老虎看到这个情形,心立刻凉了半截∪不说买不买得到票,就算你有票又怎样,能上去车吗?
“奶奶的,”秋老虎一拍自己的大光头,恨恨地道,“闺女,咱不坐火车了,家里还有一辆汽车,咱坐汽车去杭州!”
向小强说道:
“岳父不用,你那辆汽车没多少油了,跑不到杭州的≈在打仗又买不到汽油,停在半路怎么办!”
秋老虎吼道:
“那你说怎么办!”
向小强目光四下搜寻着,突然一扬手臂,立刻跑过来一个下级军官,先敬了个礼,然后笑道:
“哎呀向大人,您才来啊,快来快来,人快到齐了,再有一小时就开车了。”
说完打量一下秋湫和秋老虎,点头笑道:
“夫人,秋老先生。”
若是平时,这一声“夫人”定会让秋湫开心半天。但现在这个简单的称呼,却一下子增强了她离别的痛苦,眼泪几乎又要下来了。
这个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