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第5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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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相公所料,此辈正是女真使者,为首者便是乌林答赞谋,道是得知辽东易帅,奉了他国主阿骨打之命,兼程南来与相公计议边境之事。末将问的明白,乃是五日前自开州东详稳寨出发,先是要往辽阳府去,后折往南行,故而错过了宿头,方才深夜到此。”
高强点了点头,咂摸咂摸这马彪言下之意,倏地一惊:“如此说来,那女真国主阿骨打眼下就在开州以东,离我辽东边境不远?”
马彪沉声道:“此却未可断言,来使虽说是承其国主阿骨打之命,然而辽东之事非起于今日,相公要来接任辽东宣抚之事,早个多月便已传至辽东,那阿骨打倘若一早写下国书,交付来使携至开州左近,
公到任方行,亦无不可。”
陈规在旁听了,忍不住道:“女真若有意相谈,亦不须定要等候高相公到辽东,况且那使者亦可先期往辽阳府等候相公,今既云受其国主之命,多管那阿骨打便在左近。”
马彪道:“陈参议如此说来,亦可,只惜相公先前吩咐,不许泄漏相公到此之事,否则索了国书来看,便知端详。”
高强摇头道:“不然,女真若有意隐瞒阿骨打所在,国书中必当抹却一应破绽。只因我朝与女真并未订交,往来国书也无一定格式。否则从印鉴等项自可查知一二。”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步,方下定了决心:“按照宗泽地预料,女真人已经筹划许久,只等一个开战的借口而已,而基于女真国民地特性,势必要有一个大规模地动员和誓师,始可举兵来犯,这使者到来。便是先礼后兵之意,可见女真的大兵果然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如今辽东新易抚臣,大将又都在外。一旦开战势必要处于劣势,惟有尽力拖延。多拖得一时是一时。”
当下向马彪道:“马观察,明日你起身去见女真使者,只说大军动身煞费时日。要他使节先登程,而后你整军再出,探得女真全伙皆已走远时,我方出来。尚要马观察遣一骑飞报苏州关上王将军,待女真使者到时,只推说本官四处巡查民情去了,却不可直言往辽阳府来。”
马彪一一记下,点头道:“相公见事明白,辽东本多女真细作,这使者见我不许他入主屋。倘或见到些蛛丝马迹时,多管要起疑心,百计来探听馆驿中毕竟住了何人。待末将遣兵四下把守了。叫他作两日的瞎子、聋子也罢!”
高强笑道:“观察果是伶俐,这便劳烦观察勾当诸事。
”当下诸人便各自安歇去了。
果然当夜有女真人出屋来。砌词百端要在城中行走,皆被马彪手下兵士拦了回去。到了明早,这些人又拖拖拉拉,不急着上路,只是被马彪再三催促,不得已方出了寨门往南去。
“果然只有使节,并无女真贵人在内。”高强在城楼上收起望远镜,摇头道:“女真既知我来,若是诚心要议疆界,必定要遣曾与我相交之人前来,如粘罕、兀室之辈均可。如今只遣这么一介使节,重臣想必都在国中预备出兵之事,足见其大兵离此不远矣!”
他想了片刻,忽地抬起头来望着身前的马彪,奇道:“马观察,听闻女真将要大举来攻,何以面不改色?莫非观察胸有成竹?”
马彪见问,忙道:“好教相公得知,末将昔日曾从征出河店,为女真虏去,在女真军中凡经年之久,故而深知女真之性。自从边境上与女真时有冲突,末将便早已料知今日,所争者早晚而已,若是相公多遣细作往开州及曷懒甸路打探,料来不久便当有警至。”
这是不是就叫春江水暖鸭先知?高强心中也不奇怪,在当时的交通和通讯条件下,料敌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通常那些在前线的将领们,由于其接近一手情报来源,又熟悉敌人的行动方式,往往单凭感觉都能预料到战事地临近。不过这种判断多半都缺少足够说服性的情报作为支撑,是以难以作为决策地依据。
“既是如此,马观察可有退敌之策?”
马彪脸上忽地露出一丝苦笑:“相公,我辽东七万大兵,再加上宗相公所率背嵬军万余人,那女真举国之兵也不过如此,况且辽民三十万户,多知女真残虐成性,若知女真来攻时,皆可相聚为兵保卫乡里。以如此兵力,再得中原粮草火器为助,女真虽有善战之名,我视之亦如草芥!只可惜……”
只可惜不但临阵易帅,六大将也都一时尽去,辽东大军群龙无首,怎能与女真强兵决胜?马彪没有说完地话,高强自行在心中为他补齐了。看上去这只是因为宗泽的一时轻敌,然而若不是因为朝廷对于辽东局势地严重性估计不足,宗泽的这个错误也不会被放大到现在这样地地步,须知宗泽既然敢放纵边民向女真寻衅,便已做好了相当地准备,纵然遇到女真大举入侵,他也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应付大战。
不过呢,换个角度来看,一个只领兵两千余人的将领马彪就有这样的见识,并且丝毫不以与女真作战为难,这却让高强又多了些信心。即使并非一手拉起来的队伍,只须能善加驭使,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又何尝不是得力的爪牙?
“时间,我缺的就是时间!”好似有一口无形的钟在心中敲打,高强再也不想浪费半点时间,一俟女真使节的身影在雪地上消失,他便下了城,上马向北路疾驰而去。
这一路赶了三日。方到了辽阳府。此处乃是宣抚司的官署所在,宗泽离去之后,高强未至,城中便是韩世忠为首,俩人相见俱是喜欢,在高强而言,手中多了这么一支自己最为熟悉和信任地兵马,那便又多了几分信心。
高强入居官署头一件事,也不是点检兵马府库。也不是召集将吏议事,而是径直到了书房,他
述。由陈规执笔,一口气连续写了几封书信。各以世忠择使者送往各处去。
而后留下陈规在这辽阳府整顿城防,他自己只在城中歇了一夜。第二天又马不停蹄地北上,途经沈州(今沈阳)、贵德州(今抚顺),最终抵达大宋控制下辽东路最北端地州城——银州(今铁岭)。
到了这个后世的“大城市”,巡查府库之后,高强方才晓得自己面临地是怎样的局面。在府库之中,只有两个月地军粮,而据驻守当地的万户张晖所言,城中百姓家中通常也只有三个月左右的存粮,等到开春之时,就要向辽河中捕鱼。或是外出抢掠,而官兵则只有指望南边运来粮草接济了。基本上,这里每年春天都要饿死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高强忽然理解了YY小说中的主角们为何都要弄一件所谓的空间道具,恨不得把全副家当都揣在兜里随身带着。原来确实有这样地必要啊!好在朱武的用牛运粮计划,足可在隆冬时节将粮草运到此地。
“相公明鉴,此计果为神妙!”张晖听闻此事时,竟比高强所预料的更加激动:“相公有所不知,辽东天候苦寒,田土所出本不及中原,前几年又多灾荒,各处府库都无积粮,故而女真来攻时,守城不得,野战又不能胜他,如何能抵挡?小将说一句话,不怕相公发怒,若是女真也能安抚百姓,又能发粮赈济,辽东只怕早已尽数投女真去也!”
高强闻言失笑道:“我何必着恼?凡人皆惜生畏死,此乃天道,我中原有一句话,皇帝乃是受命于天者,便当善体天道,教化百姓,若官府不恤百姓,要官府何用?女真起于草莽,不明治道之要,虽亦有招纳叛降之举,然而毕竟不能与我中原天朝相比。”
张晖听罢,连连点头,笑道:“今我亦是宋人也,且官俸甚夥,人皆说中原花花世界,待辽东事定之后,倒要往中原去见识见识,免得连女真蛮子也不及了。”
高强与他这般说话,本是要坚定其向慕大宋之心,正听地高兴,忽然听他说这等话,不由得诧异:“什么女真蛮子,竟然见识过中原繁华?”
“喏,便是那女真大萨满兀室,自他从汴梁回来之后,便四处宣扬中原如何繁华,说道房顶皆是琉璃,门帘系用北珠串成,地上皆用金砖,汴京人皆着丝缕,头上皆有美玉,女子皆如天仙般美貌……”
张晖越说越起劲,竟是滔滔不绝,可见此种传言在本地极有影响力。高强一面听,一面看看随行的马彪,见他微微点头,显然也曾听见这种传言,当时心中便知兀室地用意:“这厮好毒的心!女真素来掳掠成性,听闻他这般宣讲我中原繁华,定必垂涎三尺,倘若有些人在起兵击辽之后大大富庶,已感心满意足,多半不愿再上阵拼杀,但听到兀室这般传言之后,定必又生觊觎之心!这厮说话,倒象马可波罗,那洋鬼子引来的是西洋侵略者,这兀室要引地亦是一帮女真强盗!”
我中华天朝,两千年来强盛东方,强盛到什么程度?环顾周边,根本连一个像样的外部市场都没有,要到万里之外的欧洲,才有国家能够购买的起中国的产品,其付出的代价也是连续几百年的贸易逆差。试问,这样一个繁荣富庶的国家,怎么能不激起旁人的觊觎之心?
高强站起身来,走到张晖身前,握起他的右手,笑道:“武臣者,国之爪牙也!久闻观察勇劲,一旦有敌入侵,能为我守此城一月否?一月之内,我必率大军来援,决不弃一寸土、一户民于敌,惟观察与我勉力为之。”
张晖慌忙答道:“小将敢不效死!”说着就要下拜,只是一只手被高强抓住了,拜不下去。只听高强笑道:“何必出此不祥之语?倘若观察能为国立功,自可入京面圣受赏,那时节京城无尽繁华,皆可任观察享受。大好前程正在此中,观察勉之!”
对于张晖这种人来说,既畏惧史文恭为代表地大宋武力,又羡慕中原的繁华,如此言语正可使其归心,当下感激涕零,誓言追随高强,定保辽东不失。高强大喜,便命他即刻召集麾下精兵,于各处堡寨囤积粮草兵器,分布兵将,但有所需者尽可向宣抚司移文支取。
如此这般,待高强在辽东巡回一圈,回到辽阳府时,已是到了大宋政和七年的正月十九日。这么一圈巡查下来,虽然不敢说是山川尽在掌握,却也大致了解了各处地兵力虚实,而等到他回转辽阳府时,朱武的第一批运粮牛队也已经途经辽阳府,北上银州去了。
正月二十一日,高强端坐辽东宣抚司正衙,当面一员女真使节舞蹈下拜之后,展读国书,头一句便道:“大金国皇帝阿骨打,命国相粘罕致书大宋辽东宣抚使高足下……”
高强眼睛顿时眯缝起来:大金国?皇帝?果然其志非小啊……
第四十二章
阿骨打起兵击辽得胜,粘罕从南路领兵与之汇合之时阿骨打称帝,但阿骨打以为当时连宁江州都还未曾攻下,因此不肯称帝。待到出河店一战得胜之后,方始建立女真国,自己为狼主,国号叫做收国,乃是实现了女真族建立自己国家的梦想,当时的首要目标乃是站稳脚跟而已,慢说什么典章制度多半都是出自一干完颜部人的自行创设,就连阿骨打本人也没有立时称帝,在对辽、大宋的往来文书之中,多半都是自称女真国主而已,这个收国的年号,便再清楚不过地表明了阿骨打当时的政治纲领,就是要争取女真国的生存空间。
然而如今,只从这份短短的书函之中,高强便发觉到了女真人的巨大变化。首先是女真国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号,大金国这个名字,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而后阿骨打本人也即帝位,其地位陡然提升,自此便与宋辽两国分庭抗礼――至少是名义上,要知当时西夏、高丽等国,关起门来尽管随便乱叫,但是对外却只能称王的;由此带来的第三点变化,就是在给高强下书时,根本不以阿骨打本人的名义,而是委托粘罕下书,显示其自身称帝之后,与高强的身份已经是不对等的了。
高强心中不住冷笑,待那使者乌林答赞谟将这份书信念完之后,先着他坐定,方笑道:“适才听闻信中言语。称道贵国狼主为皇帝,不知何时得登大宝?何以不遣使来告我大宋?”
那使者忙起身来,向北方遥拜过,方向高强道:“好教高宣抚得知,便在岁除之际。我皇帝正位皇帝,群臣上尊号天辅皇帝,因改年号为天辅元年。所以未遣使告大宋与大辽等大国者,以为我金国新立,与宋辽之间名分未定,方议遣使定盟,而后方可告以立国登基。”
这分明是参照辽国故事而为地了,什么天辅皇帝。听上去倒和辽国是一个班辈的……高强一面腹诽,一面点头道:“如此说来,倒也有理,敢是贵国现今也有儒生为定典章制度,故而事事有所讲究。
只是适才听使人宣读书信时,却好似读国书一般模样,文词又说道是粘罕致我之书,然则并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