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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我欲为后-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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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端端的,他突然喜欢了这个地方。
  薛翃道:“太子指的是那宫女?”
  赵暨冷笑了声:“当然是她。我听人说,你觉着那宫女是给人害死的?”
  薛翃道:“事实证明,她的确是给人害死的。”
  赵暨生生地咽了口唾沫。
  “你……看的那么仔细?”赵暨的声音干涩,“但是那时候,我只看见她跟鬼一样的两只眼睛,她瞪着我、像是会跳起来,掐死我一样。这两天,我总想起那一幕,总想起……你呢?”
  太子这些日子过的十分煎熬,睡梦中都常看见那小宫女向着自己扑过来,好多次自噩梦中惊醒。
  薛翃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太子也怕鬼怪吗?”
  “我当然怕!”赵暨脱口而出,却又有些后悔,“古人说‘敬鬼神而远之’,当然要心存敬畏。”
  薛翃道:“我看,太子是做了亏心事吧?”
  “我没有杀她!”
  “但她因为太子而死。”
  “她、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像是退无可退,又像是狗急跳墙,赵暨口不择言道:“本太子看上她是她的福分,是想抬举她……是她自己短命!跟我没有关系!再说不过是个贱婢而已!有什么、了不得!”
  “说这些话,不觉着诛心吗?”薛翃心头冰凉,忍不住动了怒:“你居然一点也不觉着愧疚?”
  面前这孩子,还是当初自己疼爱有加的赵暨吗?他为什么学的这样偏执冷血,草菅人命了?
  薛翃盯着赵暨,满心的话像是在瞬间给堵在了嗓子眼里。
  这三年里所发生的事,已经不能用一个“物是人非”来形容,连赵暨都能性情大变,更何况没有了亲娘照顾的宝福跟宝鸾呢?
  薛翃心头微乱,她不想再跟赵暨多费口舌,双眸一闭:“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然而话音刚落,肩头就给人紧紧地握住。
  薛翃还未反应,赵暨用力将她握着她的肩膀,少年奋力一推,竟将薛翃推倒在地上。
  猝不及防,薛翃大为意外,不知赵暨还想要怎么样,但电光火石间,赵暨已经给了她答案。
  他猛地扑了上来,死死地摁住了薛翃的肩膀,口中还叫着:“你凭什么那么说我,凭什么赶我走?你是什么东西!”
  “暨……太子!”生生地咽下熟悉的称呼,薛翃想要喝止。
  但赵暨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刹那间,少年的身体压下来,薛翃听到衣裳给撕裂的声响。
  虽然很清楚赵暨的一举一动,但是两个人的身份之差、长久以来都把赵暨当作半子的心理,让薛翃一时无法明白这孩子到底在干什么,甚至她以为赵暨是想杀了自己。
  直到少年的手探向她的脸,他说:“听说父皇很喜欢你,你不是想攀龙附凤吗?我偏不如你的愿!”
  薛翃激烈跳动的心有一瞬间的静止。
  望着少年通红的眼睛,薛翃道:“给我住手。”
  赵暨觉着惊讶,本来面前这个人还显得很是慌乱迷惑似的,但是现在,她却突然停止了任何动作,声音冷漠而淡,且脸上丝毫慌张害怕之色都没有,只有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明显地带着一丝憎怒。
  “你说住手就住手?”那点憎意越发点燃了赵暨心中的恶火:“之前你打搅了本太子的好事,现在就让你来补上吧。”
  少年的手从薛翃脸上往下,蠢蠢欲动。
  “那好吧。”薛翃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
  赵暨愣怔,眼前一花,是薛翃捉住了他的右手臂,轻轻地一抖一错。
  因为见薛翃并不挣扎,赵暨便没有再摁住她的手,见她突然动作,还不当回事儿。
  虽然年纪比自己大,毕竟只是个身娇体弱的女冠子。
  谁知道薛翃手起掌落的瞬间,赵暨听见很轻微地“嚓”的响声,一股剧痛从右臂上迅速蔓延。
  难以忍受的剧痛让赵暨浑身一颤,忍不住发出惨叫。
  他看看薛翃,又看看自己的右臂,试着动了动,但右臂软绵绵的,像是给折断了似的,居然无法控制。
  满脸惊疑不信,赵暨再看向薛翃,骨折般的痛楚让少年的脸色迅速惨白,冷汗却飞快地从额头上渗出。
  赵暨左手握住右肩,又惊又痛,眼泪直流:“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薛翃狠狠地把少年掀翻在地,“这宫内就没有人敢教训你吗?”

第37章 

  和玉精通医术; 对于人身四肢,骨骼穴位之类的当然烂熟; 薛翃用了近三年的时间却融会贯通,除了针灸这种太过精细、一不小心就会出错的医术不敢轻易尝试外,其他的却都不在话下。
  且她又比和玉多一样本事:就是博古通今; 遍览群书,什么经史子集; 都烂熟于心。
  就如同先前医治那妇人无乳之症; 便是从《史记》上得知的治疗方法,这个却是和玉在世也是想不到的; 所以两者结合,反而相得益彰; 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薛翃对付赵暨的这一招; 叫做“分筋错骨”。
  常人的手臂不小心脱臼; 大夫会帮他将错位的骨骼纠正回去; 但对最高明的医者来说; 却也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将对方的胳膊关节卸下。
  这跟习武之人对敌的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赵暨只当眼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哪里想到竟是这样厉害,一时疼得半边身子瘫软; 动弹不得; 冷汗沿着额角往下; 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皇后真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
  薛翃看着挣扎的赵暨; 从前她哪里舍得对这孩子下如此狠手; 但是他眼见已经变成了一个冷血任性的小魔王,已经害了一条人命却还不知悔改。
  “你、你这贱人……本太子要杀了你!”赵暨虽然痛不欲生,嘴却还硬的很。
  薛翃冷笑:“杀了我?你怎么杀了我?仗着自己是太子,就这样任性妄为……将来还了得。”
  赵暨吼道:“你是什么东西,你管不……”
  薛翃抬脚,在赵暨右臂上轻轻踩落。
  少年还没说完,就疼得嚎叫起来,侧身在地上滚来滚去。
  薛翃到底还有些不忍,撤脚说道:“你认不认错?”
  赵暨双眼之中满是泪水,忍不住哭道:“我、我有什么错!你这狠毒的女人,你敢这样对待、本太子……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薛翃见他疼得脸色惨白,泪落不止,偏偏死不悔改,倒是有些服他的硬气。
  但天生这样固执的硬脾气,假如再养成个残暴的性子,再加上太子的身份,若是再长大些,只怕祸害无穷。
  “那就在我人头落地之前,看看太子能不能低头。”
  薛翃站起身,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慢慢喝了口。
  赵暨看着她意态舒闲的样子,几乎气炸了心扉。
  他咬了咬牙,突然想起有个心腹的小太监跟了自己过来,当下便要叫出声唤他。
  不料薛翃看他眼睛往外瞅,便知道他的意思,因漫不经心地说道:“跟太子来的那公公,方才听着像是去了丹房看热闹了,再说,太子确定要让别人看见你这样狼狈的模样吗?”
  赵暨有点绝望,脸色也更白了几分。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你……”
  “我什么?”薛翃看着他死不悔改的样子,当初这孩子是多么的温顺,善解人意,那夜正嘉以训斥口吻相对的时候,赵暨还忍着惧怕挺身而出为她解围。
  薛翃忍不住喃喃道:“可惜,你不是我的儿子。”
  赵暨猛然一震,嘴唇翕动。他想大骂薛翃痴心妄想,但不知为什么,大概是疼的太厉害,竟无法出声。
  偏在这时候,外间有尖细的嗓子响起,疑惑地说道:“今儿这儿怎么如此空闲,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回公公,听说这丹房里正炼丹药呢,多半都在忙自己的事儿。”
  “你打听清楚了和玉仙长在宫里?”
  “奴婢打听的很清楚,仙长今儿并没出门。”
  薛翃听在耳中,知道来者是司礼监的田丰。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这会儿来干什么?
  心念一动,不由看向地上的赵暨。
  赵暨当然也听见了,此刻忍着痛做出一个笑的样子,咧嘴道:“好好好,你完了,有人来了!”好像救兵来到似的,幸灾乐祸。
  薛翃看一眼关着的门扇,回头看看赵暨,脸色仍旧沉静如水:“来的人是田丰公公,我自然听出来了。”
  “知道就好,你等着,”赵暨哼哼着笑道:“和玉,本太子、要将你千刀万剐!”因为痛彻心扉,这笑容就显得如同哭脸一样怪异。
  薛翃听了最后那四个字,眼神骤然冷了几分:“是吗?”
  她将白玉茶杯放在桌上,冷峭地看着赵暨:“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疼傻了?你忘了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说到皇上面前,你觉着,皇上会怎么处置?”
  赵暨本来满眼狂喜跟狰狞的恨意,听了这句,忽然跟意识到什么似的愣住了。
  这会儿,外间田丰悄声唤道:“和玉仙长,可在屋内吗?”
  薛翃缓缓站起身来。
  她拂了拂衣袖,看看门扇,又看看地上的赵暨,不知这孩子会是什么反应。
  赵暨本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声叫外头的人进来,但是这会儿,突然嘴唇紧抿,开始紧张。
  嚓嚓,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逼近。
  若薛翃还不答应,田丰只怕就要推门而入了。
  地上赵暨眼中原本的狂喜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迅速蔓延的惊惧。
  少年死死地瞪着薛翃。
  目光相对,薛翃已经知道他想通了。
  重走回赵暨身旁,薛翃俯身轻声问道:“事到如今,太子还不认错吗?”
  赵暨的眼睛瞪到极致,飞快瞟一眼门扇,终于,少年满面绝望,哑声道:“是,是!是我错了!我该死!是我该死!”
  他竭力压低嗓子,生怕外头的人听见,屈辱,恐惧,愤怒,疼痛……或许还有什么难以名状的情绪交织,让太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难以遏制地抖个不停。
  额头的汗珠跟眼中的泪也随着动作乱落,赵暨低低吼着,一边捂着右臂,蜷缩身子,将头竭力低垂窝进了胸口。
  薛翃看见他湿漉漉的后颈,汗把里衣都湿透了,雪白的衣领洇出浅水蓝的暗色。
  刹那犹豫。
  这会儿,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门扇上映出了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
  赵暨紧闭双眼,竖起耳朵,窒息,几近昏迷。
  终于薛翃开口:“田公公,稍等。”
  门外,田丰将要推门的手蓦地停住。
  “仙长原来在呢。”隔着门扇,田丰的声音里都透出了几分谄媚的笑意。
  薛翃淡淡回答:“是,请容我稍微整理。”
  “好好,奴婢就等在这里。”田丰一叠声应承,后退几步,垂首站定恭候。
  薛翃低头看一眼仍在涩涩发抖的赵暨,想给他把手臂接回去的念头一闪而过。
  最终她什么也没做,只是走到门口。
  薛翃将门打开,闪身出外。
  门在身后轻轻地给拉上了。
  门外恭候的田丰见她现身,忙行礼道:“仙长,奴婢是来传皇上口谕的,皇上又犯了头疼,请仙长快些过去养心殿一趟。”
  薛翃道:“原来是为这件事。我知道了,请田公公先回去,我收拾了就去。”
  才答了这句,便听到屋里“砰”地一声,像是有什么重重地摔了下来。
  田丰吓了一跳:“什么动静?”
  薛翃面不改色道:“大概是有东西掉了下来。”
  田丰的眼睛贼溜溜的,往屋里瞥:“奴婢还以为、和玉道长这房间里有客人呢。”
  薛翃淡淡道:“公公说笑了。”
  屋内隐隐地又传出细微的声响。
  薛翃微微蹙眉。
  田丰却知道她不比普通宫人,并不敢再多嘴,只忍着诧异干笑道:“好像还有响动,这莫非是、耗子?”
  薛翃道:“嗯,兴许是,前儿的确看了一只很大的。”
  田丰忙道:“改天奴婢给您送只猫过来,最会抓耗子的狸花猫。”
  薛翃道:“多谢公公,只是不必了,我这里养着鱼呢。”
  田丰“啊”了声:“那、什么时候瞅着您有空闲,奴婢派两个人来帮您逮逮?”
  薛翃道:“不必了,我先前在山上也常常跟山鼠鸟兽同眠同宿,修道人不在乎这些。”
  田丰又溜了那房门一眼,咳了声:“还是仙长洒脱,既然这样,那奴婢就先回去禀告皇上了,您可快着些收拾,省得皇上等的不耐烦,会骂奴婢办事不力。”
  田丰说了一通,才先回养心殿复命。
  薛翃见他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才忙转回屋里。
  才开门,就见赵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薛翃吃了一惊,疑心他疼得昏死了过去,忙上前查看端详。
  赵暨紧闭着双眼,当她的手碰到他肩头的时候,少年才拧眉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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