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7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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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拒绝。”韩世谔亦不再委婉,锋芒毕露,直奔要害,“某可以与你并肩作战,但你听谁的命令?听你自己的,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为所欲为,还是听我们的,接受李副大都护的指挥,遵从李副大都护的命令?”
指挥权才是双方合作的关键。韩世谔非常了解罗艺,以罗艺的性格绝无可能接受李风云的指挥,而更重要的是,无论从卫府权威出,还是从东征指挥体系来说,罗艺都不会接受李风云的指挥,除非圣主或者统帅部向他出明确命令,将其暂时纳入安东军编制受李风云节制,否则于法不合,罗艺授人以柄,即便立功了也会留下后患。
既然罗艺不可能接受李风云的指挥,那还谈什么合作?又如何并肩作战?
现在安东军构成非常复杂,汉虏两姓派系林立,除了李风云无人可以指挥,这也是李子雄、李浑、韩世谔等老将即便资历老战斗经验丰富但也不得不甘居其下的重要原因,然而罗艺不了解安东军的复杂性,亦不了解李风云在安东的绝对权威,他想当然地认为跟在安东军后面就行了,平时冷眼旁观,关键时刻冲上去顶把,很简单的事,但这对李风云和安东军来说却不是件简单的事,而是个不确定的风险极大的变数,原因无他,双方之间没有任何信任,且圣主、卫府和东征统帅部都公开了“借刀杀人”之意,这种情形下桀骜不驯骄悍跋扈的罗艺突然出现,要求合作,要求并肩作战,你让李风云和安东诸将怎么想?当然以最大恶意去揣测罗艺的真实目的,结果可想而知。
“遵从李副大都护的命令?”罗艺翻了个大白眼,鄙夷问道,“他有什么资格指挥某?谁授权他可以指挥某?”
韩世谔无心争执,果断说道,“既然如此,你我休谈合作,亦无可能携手南下。”
罗艺有些意外,他预料到安东军很难接受他,即便站在面前的是老兄弟韩世谔也是样,但安东军实力有限,尤其对粮草武器的需求非常急迫,为此必然向他妥协,以极力改善双方之间的关系,竭尽所能争取鸭绿水东岸给予己方有力支援,如此他即便不能拥有部分安东军的指挥权,但最起码可以向安东军施加重压,继而直接影响到安东军的决策,这也等于间接控制了部分安东军的指挥权,有助于他对整个战局的掌控,有助于他巧妙利用安东军的力量来实现东征目标和他个人之目的。
当然,安东利益不在他的考虑当中,安东军的死活亦与他无关,相反,安东利益损害越大,安东军伤亡越是惨重,就越符合圣主和中枢的利益,就越对罗艺有利,所以当初罗艺提出渡河攻击建议后,崔弘升遂将计就计,让其北上石柱口配合安东军,虽然崔弘升未必心怀善意,但罗艺还是义无反顾地执行命令,原因就在如此。将计就计大家都会,关键是谁笑到最后,谁能获得最大利益,这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而罗艺很自信,富贵险中求,若想在仕途上更进步,赢得个辉煌未来,唯有剑走偏锋,行险搏。
只是他想到了开头,却没想到结尾,没想到韩世谔拒不妥协,口拒绝了自己,让自己陷进了进退两难之窘境。
现在怎么办?以罗艺手上的四千人马,进入鸭绿水东岸作战,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纯属找死,唯办法就是与安东军并肩作战,否则就只能留守隆林,错失立功良机,至于不经安东方面同意就擅自跟在安东军后面伺机而动,此等不负责任的荒唐之举,罗艺想都没想过。在双方没有信任且圣主和东征统帅部均已公开表露出“借刀杀人”意的情形下,安东上上下下高度戒备,对罗艺充满敌意,任何个误会或者个误判,都有可能导致双方大打出手,最终结果是罗艺性命难保,里外不是人,两头不讨好,自作孽不可活。
罗艺稍事踌躇,斜瞥了韩世谔眼,冷哂道,“你我双方是否合作,还轮不到你做主吧?你既代表不了安东大都护府,亦代表不了李副大都护,你凭什么口拒绝?”
韩世谔笑了,目露嘲讽之色,“你我是兄弟,所以某实话实说,如果你听不进去,那就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听到,不过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某提醒你下,在安东,李子雄、李浑、来渊、周仲,包括某,行事向都很低调,对李平原亦是忌惮三分,原因无他,实力过于悬殊。”
韩世谔举起马鞭,指着罗艺的鼻子,厉声说道,“以你现在实力,李平原杀你,比碾死只蚂蚁还简单,而你到了鸭绿水东线战场上,却不听李平原指挥,李平原为了杜绝隐患,必然痛下杀手,至于如何向圣主交待,那根本不是事,因为李平原麾下叛贼、蛮虏如云,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到那时,圣主又能如何?难道为了你这么个骄悍跋扈、自以为是的卫府郎将,圣主还要与李平原反目,与安东成仇,把大好局面葬送干净?”
罗艺大怒,火冒三丈,“你知道某进入鸭绿水东线作战,对安东军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粮草武器,源源不断的粮草武器的支援,否则崔弘升为何要冒着得罪圣主和宇文述的危险,命令某东渡鸭绿水?他只有以某为幌子,以支援某的名义,才能光明正大的向鸭绿水东岸运送粮草辎重,才能给安东军以有力支持。”
“这才是关键,才是某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罗艺手指身后江水,冲着韩世谔怒声叫道,“即便没有某的主动请缨,崔弘升也样会派人东渡鸭绿水,派遣军队与安东军会合,从而给他支援安东军找到个恰当理由,但某的主动请缨,却拱手送给崔弘升个掩饰其真实目的并为其日后推卸脱罪的绝佳机会。这是个陷阱,某不小心掉进去了,但某是什么人?岂能束手就缚,任由宰割?想榨干某,从某的身上捞尽好处,就必须付出代价,拿出足以打动某的利益,否则某就拼了这条性命,鱼死破。”
韩世谔不屑顾,对罗艺的威胁置若罔闻,不过让他好奇的是,李风云与崔弘升联手布置的这个局,罗艺又是如何看破的?崔弘升绝无可能透露机密,罗艺肯定是从其他地方得到了某些相关机密,而今天局势已逐渐明朗,罗艺推断出这个结论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谁会给罗艺提供相关机密?
韩世谔马上想到了个人,长孙安世。
罗艺是关陇武川系的员大将,而今日武川系虽然还以独孤氏为,但核心成员已有巨大变化,比如虏姓长孙氏就因长孙晟的崛起而成为武川系的核心成员。安东大都护府成立,长孙晟之子长孙安世出任大都护府的长史,位高权重。长孙安世自小从军,直跟在父亲长孙晟身边征战大漠,而长孙晟同样是秘军统帅,是仅次于裴世矩的秘军统帅。当年正是长孙晟把危难之中的启民可汗救了出来,手开创了长达十余年的南北和平之局,而追随其左右的秘兵中就有李平原。由此推断,长孙安世与李平原的关系应该非同般,再联想下去,此次长孙安世出任安东大都护府长史,应该得到了裴世矩的鼎力举荐,如此来,长孙安世于情于理都要在第三次东征中帮助下安东军和李平原。
韩世谔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问道,“你主动请缨渡河东进,内中是否另有玄机?”
罗艺冷笑,“事实摆在这,你若拒绝合作,非要把某留在雩水,那激战开始后,崔弘升用什么理由给你安东军运送粮草武器?就算崔弘升胆大包天,豁出去了,但其他人担心受到连累,又岂敢纵容包庇?”
韩世谔迟疑良久,说道,“事关重大,如果出了事,某肯定要承担责任,而某现在的处境……”
罗艺心领神会,当即拍着胸脯说道,“某可以做出承诺,而你要像过去样相信某。某不是小人,也不屑于做小人,到了战场上更不会阴谋诡计。”
韩世谔点点头,对罗艺的为人很放心。罗艺虽然桀骜不驯,飞扬跋扈,但为人刚直,宁折不屈,这种性格在战场上无往不利,而在朝堂上就很吃亏,遇到小人算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韩世谔权衡再三,不得不妥协。他向罗艺伸出只手,“你我兄弟击掌为誓,你可以不接受李平原的指挥,不听从李平原的命令,但你不要任性妄为,更不要胡作非为,关键时刻必须听兄弟句劝,千万不要把兄弟我害死了。”
罗艺大笑,与韩世谔击掌为誓,“你我兄弟合兵处,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本章完)
第1029章威胁
四月三十,齐王、李子雄率军抵达国内城。
李子雄接到李风云急书,选锋军已攻陷隆林,越过雩水,沿着江南山东南麓直杀大定河、萨水线而去,即将与高句丽的主力军队展开激战,步军团必须立即跟进,不可有丝毫耽搁,以免贻误大事。
李子雄带了六个步军团,其中韩世谔已带着虎贲、风云和豹骑三军先行渡河东去,距离李风云和选锋军最多也就三四天的路程,所以李子雄并不着急,他最着急的是齐王怎么办?是跟着大部队起渡河东进,冒着极大风险深入高句丽腹地作战,还是留在国内城静观其变,力争在最安全的情况下获得最大利益?
齐王与李风云虽然没有反目,但安东事实上已不可能再与齐王结盟,再为齐王所用,为齐王冲锋陷阵。今日安东内部派系林立,李风云即便实力强悍,亦难以只手遮天,只能在谋求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妥协妥协再妥协,这种艰难局面下,齐王为己私利毫不客气地捅了李风云刀,陷安东于困窘,李风云焉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当然要反击了,至于如何反击,李子雄无从揣测,不过有点很肯定,在双方没有任何信任的情况下,合作纯属自欺欺人,如此来齐王深入到高句丽腹地作战,不但给自身带来难以预测之危险,还给安东大军带来难以估量之危害,旦内部崩裂,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李子雄的态度很明确,齐王可以止步了,可以在国内城暂作休整,边观察前线战局,伺机而动,边等待李浑和安东后续大军的到来,如此进退无忧,对双方都有利无害,可保万无失。
李子雄主动找到了韦福嗣和李善衡,希望通过这两位劝谏齐王,而他现在因为利益诉求不同,立场生转变,不再坚决支持齐王,遂与齐王的关系急转直下,因此如果由他亲自出面劝说齐王,可能适得其反。
李子雄开门见山,说得很直白,安东军主力进入高句丽腹地后已无隐藏踪迹之可能,必然要浴血厮杀,而高句丽人亦是穷途末路,必然拼死反击,所以每仗都很艰苦,甚至都很惨烈,这种危局下如果齐王亲临前线,必然以身犯险,旦出了人身意外,甚至以身殉国,仅存的嫡皇子战死沙场,那后果就严重了,不但大家的脑袋保不住,就连我们的家族都有夷灭之祸。
韦福嗣听就知道李子雄的意图,当即问道,“这是闻喜公的要求,还是白的建议?”
“这是某的建议。”李子雄郑重其事地说道,“还请当阳公和文城公从大局出,仔细权衡,切莫因小失大,自取其祸。”
韦福嗣点点头,“留守国内城确是上策。”接着目露苦色,无奈叹道,“但问题是,现在齐王急于向圣主证明自己,急于用开疆武功保全自己,甚至还奢望以此来打动圣主,再次为其打开进入东宫之门。”韦福嗣向李子雄摊开双手,苦笑不迭,“他始终没有勇气直面现实,始终对圣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徒呼奈何。”
李子雄眉头紧皱,转目望向坐在边神色阴郁的李善衡,“文城公有何见教?”
“事已至此,大王已无回头路,输了就无所有,唯有攻陷平壤灭亡高句丽,赢得第三次东征的胜利,他才能从绝境中杀出条血路。”李善衡倒是决绝,断然拒绝李子雄的提议,“大王绝无可能止步国内城,而某和两万将士亦不会留在鸭绿水西岸作壁上观。”
李子雄暗自苦叹。他既然说服不了韦福嗣和李善衡,也就不可能劝阻齐王,于是不得不妥协,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前线作战,战场指挥权要高度集中,只能有个最高统帅,个最高决策者。”李子雄正色说道,“安东军若想实现预定目标,赢得此次东征的胜利,就必须绝对服从于李副大都护,绝对遵从李副大都护的命令。”
指挥权是最头痛、最棘手、最难解决,同是也是最容易导致内讧的问题。在安东军这边,齐王身份地位权力最大,虽然圣主和东征统帅部都没有公开、明确指示齐王是这边的最高统帅,但于情于理于法,齐王到了前线当然就是最高统帅,就是最高决策者,他往哪站,安东军上上下下就必须服从,就算要阳奉阴违,也是背后暗地里的事,如果公开反对齐王、对抗齐王,极有可能招致众怒,成众矢之的。
这是李风云、李子雄、韩世谔等安东统帅们所担心的事,却是齐王、李浑、韦福嗣、李善衡等居心叵测者所愿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