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6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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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主勃然大怒。
是可忍孰不可忍,西京做为保守派的大本营,面对圣主和改革派发动的“清算风暴”,面对杨玄感兵变余波所造成的“狂风暴雨”,面对日益严重的政治危机,终于悍然出手,展开了凌厉反击。
撕破脸了,西京和东都终于反目为仇,保守派和改革派所极力维持的“和平”局面,终于在杨玄感兵变这股“惊涛骇浪”的沉重打击下,轰然破裂,双方大打出手,虽然关陇贵族集团的保守势力并没有赤膊上阵,而是借助席卷中土的叛乱大潮掀起“惊天波澜”,但这个“惊天波澜”爆发在关中三辅之地,“炸响”在西京和东都为中心的大京畿地区,其所造成的影响之大、之恶劣、后果之严重难以想象,而叛逆公然开国称帝,公然分裂,对圣主、中枢和中央威权更是造成了不可挽救的打击。
至此,两京政治危机逾越了“临界点”,开始向两京分裂、向两京军事冲突的方向极速狂飙了。
圣主愤怒之余,亦产生了一丝悔意,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听从臣工们的劝谏,尽快返回东都主持大局,想方设法缓解因杨玄感兵变而迅速恶化的两京政治危机,如此一来国内政局尚在可控范围内,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如脱缰野马完全失控。
然而,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只能竭尽全力予以拯救。叛乱可以剿杀,军事上可以武力戡乱,但政治上的妥协已失去意义。斗争双方已经翻脸了,兵戈相见了,即便西京保守派还在脸上蒙着“遮羞布”,还保留了最后一线回旋余地,但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妥协的后果未必就是握手言和,就是一笑泯恩仇,也有可能兵败如山倒,一败涂地,甚至连性命都交待了。
既然政治上不能妥协,圣主和改革派又如何处置当前危机?又如何应对关中骤然爆发的乱局?又如何在最短时间内稳定大京畿地区,稳定两京局势,稳定国内形势?
六月杨玄感兵变,东都和河洛地区烽烟四起,十一月向海明叛乱,西京和关中地区又战火纷飞,由此不难想像大京畿地区和两京局势之恶劣,但实际上根据各地郡县的奏报,现在地方叛乱之多之严重,尤甚于京畿,国内形势的恶化速度已经越来越快。
比如齐鲁贼帅杜伏威、辅公祏祸乱江淮,威胁江都,入冬后他们甚至击败了剿杀他们的江都鹰扬卫,斩杀了步兵校尉宋灏。另外齐鲁贼帅孟让、彭孝才祸乱淮北,齐鲁贼帅左孝友危害东莱,河南贼帅翟让、孟海公、卢明月等活跃在通济渠、济水和泗水一线,而河北贼张金称、高士达、窦建德、格谦、高开道、王德仁、杨公卿等亦是屡剿不平,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以永济渠为主的连接中原和幽燕的水陆交通安全。至于圣主和中枢最为关注的江南形势更是迟迟不见好转。
奉旨戡乱江南的左屯卫大将军吐万绪和右御卫将军鱼俱罗初始节节胜利,先是在丹阳郡击败了贼帅刘元进,接着在毗陵郡击败了贼帅朱燮、管崇,然后卫府军呼啸南下,猛攻吴郡、会稽郡,斩杀贼帅管崇,俘获数万贼众。贼帅刘元进、朱燮迫不得已,退守建安郡,但江南叛乱大潮并未因为他们的失败而告终,反而愈演愈烈,各地响应者蜂拥而至,据建安负隅顽抗。
卫府军久战疲惫,寒冬又到,不利攻伐,双方随即陷入僵持。与此同时,吐万绪、鱼俱罗却陷入了困境,江南鹰扬卫阳奉阴违,江南贵族官僚不作为甚至暗中通敌,而尤其棘手的是,部队军官经受不住金钱美女的诱惑,消极怠战,最后就连鱼俱罗都给收买了。无奈之下吐万绪、鱼俱罗联名上奏天子,详述各种不利原因,请求暂时停战,等到明春再度发动攻击。
圣主大怒,认为吐万绪、鱼俱罗这两位卫府老帅居心叵测,江南稳定与否关系直接关系到了圣主和改革派、国祚和中土的命运,值此关键时刻,两位老帅不是克服困难、乘胜攻击、痛打落水狗,为圣主和国祚分忧解难,而是寻找各种理由推诿不战,意欲何为?偏偏这个时候,江南贵族官僚纷纷上奏,指责吐万绪指挥不利,懦弱怯战,揭发鱼俱罗不但连打败仗,还索要财物,甚至纵容手下烧杀掳掠,祸害地方。
吐万绪、鱼俱罗都是虏姓贵族,都是代北武人,都是卫府的保守派,政治上他们都是江左贵族集团的“敌人”,所以他们到了江南得不到支持,屡遭掣肘,甚至被江南贵族联手打击。
圣主将计就计,当即下诏,斩杀鱼俱罗,罢免吐万绪,并征召吐万绪火速赴行宫述职。吐万绪忧愤不已,途中感染风寒,不幸病逝。
贼帅刘元进、朱燮乘机反攻,北上横扫会稽、吴郡,兵锋再指丹阳,再度威胁江都。
圣主旋即诏令江都留守府,紧急征募江淮五万青壮为兵,任命江都郡丞王世充为统帅,渡江南下,戡乱江南。
但是,为时已晚,江南自刘元进七月举兵造反以来,战火已经燃烧了大半年,不但重创了江南经济,也把江南人从“自我囚禁”中释放出来,长久以来被牢牢压制的重建正朔、雪耻复国等各种魔念随着战乱和杀戮而轰然爆发,叛乱者此起彼伏,叛乱大潮“汹涌澎湃”,这也正是吐万绪、鱼俱罗虽然在戡乱战场上战无不胜,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江南危机的原因所在。
大江南北乱了,江淮乱了,乃至江南乱了,都还局限在地方一隅,但如今京畿也乱了,还此起彼伏,愈演愈烈,战火从东都和河洛迅速燃烧到西京和关中,从中央到地方都乱了,这问题就严重了。
这种不利局面下,就算圣主和中枢大员们火速返回东都主持大局,也无济于事了,因为戡乱需要军队,需要钱粮,需要高层团结一致,尤其需要圣主和中央的威权,但现在圣主和中央的威权随着两次东征失利、随着杨玄感兵变和国内叛乱大潮日益高涨而急骤下降,导致中央对地方的控制迅速减弱,圣主和中枢的政令到了地方后亦得不到有力执行,于是高层权力斗争随之失控,财政收支平衡亦随之失控,而军队在前两者失控之后也迅速陷入危机,士气低迷、军心不振、战斗力锐减,国内形势随即陷入死局。
如何打破这个死局?首先就要重建圣主和中央的威权,而最快最便捷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建立浩大武功,而建立浩大武功的最好办法就是对外征伐、开疆拓土,但要达到这一目标,高层就必须团结,赋税就必须充足,军队就必须有战斗力,这就形成了一个循环死局,怎么办?
就在这时,圣主和中枢接到了一个他们最愿意听到的好消息。
古北口急奏,安州北征弱洛水取得了决定性胜利,白发贼率出塞叛军于十一月二十一结束了少郎河大战,全歼了契丹遥辇部,屠戮了松漠牙旗的达干阿史德特古尔及其所率突厥控弦和霫族诸部控弦,而关键时刻步利设阿史那咄尔阵前倒戈,举兵造反,与白发贼携手结盟,一举奠定了北征胜局,接下来只要击败契丹,迫使契丹诸部投降,则东北尽入囊中。
圣主闻讯喜出望外,急召虞世基、萧瑀、宇文述、来护儿、赵才等中枢重臣具体商讨。
=(未完待续。)
第九百三十五章开价
奏章由虞世基呈递,虞世基当然知情,其他四位重臣却一无所知。
虞世基奉圣主之命,当众宣读了这份奏章,其中还有两份抄件,一份密奏。两份抄件一份是李风云给安州的报捷书信,一份是李子雄把这一好消息详细告之杨恭道的书信。而密奏则由慕容正则所书,奏报郕国公李浑飞马赶至古北口,并在获悉安州北征大捷后,主动联系安州,要亲赴安州招抚,另外还有一个内容来自慕容知礼,主要告知少郎河大战的具体经过。
虞世基宣读完毕,萧瑀、宇文述、来护儿和赵才四位重臣都是惊喜交集,都知道这个好消息来到恰逢其时,正好可以帮助圣主和中枢“另辟蹊径”应对当前国内危机,只是能否将其成功转化为政治上的及时雨,却需要考量圣主和中枢的政治智慧,在时间极其紧张的不利局面下要想实现利益最大化,难度太大了。
四位重臣神情严肃,凝神沉思。
圣主耐心等待了片刻,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目露焦虑之色。
虞世基察言观色,心领神会,当即开口询问宇文述,“许公,你对东北战局有何看法?”
“胜券在握。”
宇文述言简意赅,心情颇为复杂,觉得李平原打着白发贼的旗号“异军突起”,背后肯定隐藏着阴谋,当年的政敌“死灰复燃”,目标当然是圣主和他们这些圣主的“死党”,如此一来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又在酝酿当中,这让逐渐老迈的宇文述倍感疲惫,心力交瘁。
自圣主争夺皇统以来到现在短短十几年时间,大大小小的政治风暴一个接一个,不要说宇文述沮丧悲观,就连圣主都郁愤无力。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若想维持长久统一就必须进行中央集权改革,但中央集权改革又损害了贵族阶层的既得利益,结果“敌人”层出不穷,无穷无尽,杀不胜杀,也不知杀到那一天才能彻底肃清对手,所以很多时候圣主和宇文述这些改革派的中坚面对残酷现实都有一种有心无力、难以为继之感。
宇文述看到圣主转目望向自己,暗自叹息,知道当前局面下圣主和改革派若想维持现有改革成果,就必须继续掌控朝政,就必须拯救国内危局,而唯一指望就是招抚安州和东北,拿下开疆拓土的武功,给政治对手来一个惊天大逆转,为此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也要破釜沉舟,一往无前,决不后退。
宇文述略作迟疑,补充道,“东北战局的关键在松漠牙旗,在突厥人,如今步利设阿史那咄尔举兵造反,东北战场上突厥人阵前倒戈,与白发贼结盟合作,以东胡诸种之实力,根本无力抗衡。东胡诸种向来首鼠两端,反覆无常,由此不难想像契丹和霫虏面对两强的联手攻击将会做出何种选择,所以东北大局已定,这一点毋庸置疑。”
圣主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虞世基看看来护儿和赵才。两位卫府老帅在兵事上都有独到之处,对东北战局的未来发展应该一目了然,应该会支持宇文述的结论。
“出乎意料的惊喜。”来护儿摇头叹道,“安州北征本来并无胜算,在我们看来最多也就是对松漠牙旗和东胡诸种造成一定程度的打击,混乱一下东北局面,但谁能想到突厥人竟临阵倒戈,而这一倒戈,不但帮助安州取得了北征的胜利,还迅速增强了安州的实力,有效缓减了明年开春后大漠对安州的严重威胁,就此逆转了安州和东北的不利局面。”来护儿说到这里,忍不住发出感叹,“仔细想想,这当真是一场匪夷所思的胜利。”
赵才神情严峻,毫不客气地质疑来护儿,“这也算是胜利?步利设阿史那咄尔为何要举兵造反?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白白送给我们一个分裂大漠、削弱北虏的机会?这是不是突厥人的阴谋?阿史那咄尔的真正目的是不是把白发贼拉到北虏一边,为北虏所用,驱使白发贼攻打我们中土?”
来护儿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事实上的确如此,安州取得少郎河一战的胜利,一举控制东北,毕其功于一役,关键就是突厥人倒戈,阿史那咄尔背叛牙帐,否则就算突厥人打败了,阿史那咄尔也可以隔弱洛水而对峙,霫族和契丹大部都会选择继续追随突厥人,如此一来就算安州在东北战场上占据了优势,横扫弱洛水南岸地区,也无法征服东胡诸种,完全掌控整个东北,但问题就来了,阿史那咄尔为什么要背叛牙帐?
“这里面有蹊跷。”赵才继续说道,“从慕容知礼的密报中可以看到,在阿史那咄尔倒戈之前,白发贼已经完全控制了战局,不但包围了阿史那咄尔,还全歼了松漠牙旗的达干阿史德特古尔,屠灭了霫族巴图和苏台两部控弦,斩杀了两部酋帅巴图鲁卫和苏台卜鲁丹,另外还把增援而来的松漠牙旗的吐屯阿史那扎兰也打得奄奄一息,同时乌丹城亦被攻克,遥辇部被屠戮一净,由此不难判断,阿史那咄尔事实上已插翅难飞,而白发贼在整个少郎河战场上已集结了超过五万之众的汉虏步骑大军,双方实力悬殊,阿史那咄尔必死无疑。这种局面下,阿史那咄尔若想临阵倒戈,以公然背叛牙帐来换取自己的生存,必须赢得白发贼的许可,换句话说,阿史那咄尔的举兵造反,应该是一场交易,是他与白发贼之间的交易。”
坐在赵才身边的萧瑀不动声色地补充了一句,“还有一点不容疏忽。慕容知礼的密报为何与安州的捷报不约而同地传至古北口?这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如果是蓄意为之,白发贼蓄意给慕容知礼的密报提供方便,那安州是想籍此向长城内传递何种讯息?”
此言一出,圣主、虞世基、宇文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