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6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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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阿会部数万族众和运载粮草辎重的数千部大车,正依次而来,绵延数十里不绝。
晚上,诸军总管奉命齐赴关内,参加统帅部军议。
北征已经开始,大军出了松山,就是弱洛水两岸广袤土地,就要与东胡诸种展开面对面的厮杀,所以这次军议肯定是关于北征的一系列具体攻击之策,诸军总管因此兴奋不已,议论纷纷,各种猜测。
韩世谔穿着黄色戎装,神情严肃,目光倨傲,缓步走进大堂,居中而坐,威风凛凛。
大堂上霎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诸军总管表情肃穆,正襟危坐。
司马袁安、参军事李孟尝、监军慕容知礼随后走进大堂。慕容知礼坐在了韩世谔的下首。李孟尝主持军议,礼节性地向诸军总管道了辛苦,然后请司马袁安就出关后北征大军的一些具体部署做详细讲解。
袁安走到地图前,先说松山。
松山方圆数百里,东西就长达两百余里,其中有狐河和阴凉河,由南向北,流入落马河。落马河就在松山北麓,源自平地松林,由西向东,汇入托纥臣水。而在落马河的北部还有一条河,与落马河平行,叫卓索河,它同样源自平地松林,由东向西,也流入落马河。
如此一来,就出现了一个奇特地形,在一处不到三十里长的河段内,狐河、阴凉河、落马河、卓索河,四水依此相汇,而这里就是赤峰津口,就是由松山进入弱洛水两岸广袤平原的必经之地。
自鲜卑进入中原以来,安州就是中土的疆域,而松山就是安州与东胡诸种的边界,松山要隘就是扼守南北的关卡,赤峰津口则是南北双方互市之地,属于两不管地带,东胡诸种、商贾、盗寇、逃犯频繁出没,鱼龙混杂,但也促进了津口的扩张,久而久之,也有了不小的规模。
中土一统过程中,东胡也三分天下,奚、霫和契丹三族鼎立,松山随即成为奚族和契丹的边界,两族屡有冲突,战事不断,赤峰津口随即在战火中化做废墟,如今虽然被奚族所控制,但只剩下一个摆渡功能,仅仅驻扎一队前哨斥候而已。
袁安介绍完了松山及其北麓地形之后,手指地图上的赤峰津口,大声说道,“北征大本营就设在这里,近期将在冰封河面上架桥,以确保粮草辎重安全及时运抵前线。”
接着袁安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落马河西移,停在了落马河与托纥臣水的交汇处,“赤峰津口一百余里外就是落马城,也是契丹八部遥莱部的首府所在。大总管亲率选锋军,正日夜兼程杀奔落马城,打算出敌不意攻敌不备,打契丹人一个措手不及,力争一鼓而下,一战而定。”
“此后,北征大军将兵分两路,东路由大总管所率选锋军攻打契丹,北路则由新义公统率主力,北上攻打霫虏。”
“大总管攻陷落马城后,马不停蹄,继续东进,攻打契丹人的长汉城。长汉城是契丹最强部落出伏部的首府所在,也是契丹大贺氏联盟的中心,距离落马城大约两百五十余里。之后,大总管将率军沿通剌河而下,狂奔三百余里,直杀契丹迭剌部首府蟒牛城,竭尽全力给契丹以重创。”
“北路则以阿会部为选锋,北渡卓索河、苍耳河,直杀少郎河,奔行三百余里,直扑契丹遥辇部首府所在乌丹城。”
“木昆部控弦由处和苏支统率,随后跟进,以为支援。”
“联盟虎贲、风云、骠骑及第二、第三、第四军、安州军依此推进,迅速北上。”
袁安下达完具体命令后,军议接近尾声,这时轮到韩世谔说话,本以为他要做一番鼓励动员,哪料韩世谔言简意赅,就说了一句话。
“明日,各军北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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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四,河北,高阳宫。
行宫接到左武卫将军崔弘升急奏,安州于十月二十七在鬼方战场上击败了碛东南牙旗的突厥大军,并把鬼方大战的经过及初期战果,以及此战对安州乃至东北局势所造成的影响,详细告知。
而鬼方大战的结果同样对中枢之前所拟的决策造成了影响。安州战果越大,谈判筹码越多,长城内就越被动,因此中枢若想年底前彻底解决飞狐叛军,就必须加快解决速度,不能延误耽搁,以免夜长梦多。
崔弘升在急奏中述说了谈判经过以及初期成果。他的离间计虽然实施了,但因为以李子雄为首的贵族并未实际控制安州,白发贼大权独揽,一言九鼎,所以此计能否达到预期效果,目前看来并不乐观,尚需从其方面想办法,而最好办法就是离间飞狐叛军内部,迫使飞狐叛军主动出关,如此即便安州不同意,但木已成舟,亦是无可奈何。
崔弘升禀奏圣主,鬼方大捷后,安州北征弱洛水已势在必行,如此安州对接下来的谈判必然消极,蓄意拖延,等待北征结果,一旦北征大捷,则安州的要价必然增加,即便安州同意飞狐叛军撤进安州,中枢也将付出不菲代价。
然而,北征一旦失败,或者战果有效,未能达到预期目标,安州将在明年开春后陷入严重危机,则形势发展就不可预料。虽然自己也有判断,认为白发贼和李子雄为了坚守安州,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妥协,把飞狐叛军撤进安州,以补充实力,但假如白发贼眼看事不可为,有全军覆没之危,毅然放弃安州,南下长城,转战幽燕,则形势就急转直下,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以为了确保中枢决策成功实施,确保幽燕稳定和北疆镇戍安全,崔弘升决定,不惜代价也要在最短时间内把飞狐叛军驱逐出关,为此他将在接到安州北征的消息后,火速返回上谷,亲自督办此事,向飞狐叛军施加重压,请圣主和中枢予以批准。另外,他也恳请圣主和中枢,再想想其他办法,唯有让飞狐叛军走投无路,深陷绝境,才能迫使飞狐叛军主动出关避难。
圣主和虞世基、宇文述、来渊、赵才等亲信重臣一眼就看出崔弘升的意思,这是请求圣主向奉旨巡边的齐王施压,断掉飞狐叛军盘驻燕北的最大“倚仗”,否则齐王在背后“扯后腿”,与叛军里应外合混乱燕北局势,甚至暗中招抚叛军以壮大自身实力,那么仅靠崔弘升离间飞狐叛军内部,恐怕难以达到驱逐之目的。
圣主忧心忡忡。
尽快驱逐飞狐叛军出关固然重要,但安州方面连战连捷,战果不断扩大,这种良好势头下提出回归要求,却让圣主敏锐察觉到了一丝隐忧。
圣主意识到自己和中枢之前过于轻视了安州,以为安州实力不济,又被长城内的支援卡住了“咽喉”,十分被动,只能任由宰割,但如今看来这个判断未免武断,值得商榷。
现在安州在击败奚族大军之后,又马不停蹄,连续作战,短短时间内再度击败碛东南牙旗的突厥人大军,已经立足安州,接下来安州不是休整,不是巩固战果,而是继续作战,北上弱洛水横扫东胡诸种,这充分证明安州的实力很强劲,军队具备了一定规模,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这样一支实力强劲的军队北征弱洛水,如果牢牢抓住了眼前难得战机,实现了预期目标,那么也就具备了反制中土之力。
东北的归属直接影响乃至决定了南北关系的未来走向,东北对中土重要,对大漠同样重要。如果安州拿下东北,化被动为主动后,拿东北来卖个好价钱,谁出价高,就卖给谁,那么安州便能在中土与大漠这两大强者之间巧妙周旋,左右逢源,利益最大化。
如果未来形势按照这一推测发展,则对中土不利,就像崔弘升所言,一旦安州北征大捷,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则中土必将付出不菲代价,甚至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与安州反目成仇而白白便宜了突厥人。
圣主从安州的“回归”要求中敏锐察觉到了危险,而虞世基、宇文述等人也从安州一连串的胜利中看到了这一可预见的隐患。
崔弘升显然也看到了,但他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不能直说,只能隐晦暗示,所以崔弘升忧心如焚,不惜代价也要以最快速度驱赶飞狐叛军出关,甚至明知道自己暗示圣主施压于齐王,有挑拨父子感情之嫌,但依旧还是隐晦建议,原因无他,就怕安州壮大后,卖身于突厥,如此飞狐叛军盘驻燕北就可怕了,一旦安州和飞狐叛军里应外合,长城失陷,幽燕大乱,北疆告急,则南北大战尚未爆发,中土就彻底陷入了被动,进退失据。
圣主和中枢重臣们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之中,难以取舍。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一)章两难
很明显,随着安州连战连捷,迅速壮大,随着安州在南北对峙中取得了自身优势,安州的价值越来越大,安州在失控的道路上也是风驰电挚,一骑绝尘。
怎么会出现这种恶劣局面?为何在做出支持安州北征弱洛水的决策之前,没有想到这个严重问题?到底是自己大意疏忽了,还是被某些假象所欺骗?
仔细想一想,无非就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卡”住了安州的咽喉,以为李子雄等叛逆要拿安州来换取赦免,以为安州的生存离不开中土,各种想当然,结果今天崔弘升奏报,实际控制安州的还是白发贼,而白发贼实力强劲,连三万余突厥大军都给他击败了,于是问题来了,谁能控制白发贼?当初段达借刀杀人,驱赶白发贼出塞攻打突厥人,一石二鸟,结果白发贼将计就计,收复了安州,可见此人非常狡诈,有野心,根本不可控。
借刀杀人计的前提是,这把刀可控,自己可以控制这把刀,反之,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取其祸了。
现在这把刀还可控,安州还需要长城内的支援,白发贼还要利用长城内的支援发展壮大,但一旦安州取得北征大捷,击败了东胡诸种,控制了东北,可以拿东北卖个好价钱,这把刀也就失控了,借刀杀人计也就失败了,反而被对手以其人之计还治其人之身,一败涂地,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必须尽快停止实施借刀杀人计,把可预见的危险扼杀于萌芽中。
那么,如何停止实施借刀杀人计?
目前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出尔反尔,断绝给安州的支援,迫使安州放弃北征,只能困守一隅,中枢彻底放弃借助东北乱局打击和削弱突厥人,延缓南北战争的意图,各种好处不要了,但如此一来,危机不但没有解决,反而严重了,安州走投无路,愤怒之下,干脆投奔大漠,帮助突厥人打中土,则形势必然急转直下,对中土极其不利。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妥协,接受安州的回归条件,满足安州的政治诉求,该要的好处还是要,但把安州乃至东北公开纳入中土版图,直接损害大漠切身利益,等于直接与突厥人撕破脸,南北大战极有可能提前爆发,而中土根本就没有做好南北大战的准备,圣主和改革派甚至还在竭尽全力发动第三次东征,几十万远征军还在辽东边陲,裴世矩西行未归,也不知道与西突厥的结盟是否完成,这种不利局面下,南北大战如果突然爆发,中土胜算甚微,偏偏现在圣主和改革派深陷政治困境,根本输不起,所以短期内中土并不具备进行南北大战的条件,如此也就不能与突厥人马上撕破脸,也就不能接受安州的回归要求。
于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退失据。
圣主思考良久,征询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和右候卫大将军赵才三位军方重臣的意见,“安州北征弱洛水的胜算有多大?”
实际上这个问题早在中枢做出支持安州北征弱洛水的决策之前,卫府众多将军已经给出了分析和推演,只不过当时因为不知道碛东南的突厥大军突然杀进安州,所以当时的结论并不乐观,考虑到安州可能有腹背受敌之危,胜算不大,或者战果有限,这才有了辽东镇戍军公开介入东北战场给予配合的决策,力争实现控制东北的预期目标。
现在安州取得了鬼方大捷,击败了碛东南的突厥大军,短期内已无腹背受敌之危,可以集中力量北征弱洛水,再加上有辽东镇戍军的配合,胜算当然很大,因此宇文述、来护儿和赵才给圣主的答案是,较为乐观。
圣主想了一下,又问,“如果安州北征取得了预期战果,突厥人将会做出何种反应?是否会倾尽全力击败安州,夺回东北?”
宇文述、来护儿、赵才当即给圣主进行了一番分析和推演,最后得出结论,突厥人倾尽全力夺回东北的可能性不大。
目前中土内忧外患,国内有叛乱,西疆危机严重,再加上连续两年东征,虽然达到了重创高句丽的目的,但国力消耗较大,短期内并不具备主动发动南北大战的条件,所以从突厥人的立场来判断,中土在东北行借刀杀人计,借助中土叛军之力来打击和削弱突厥人,其真实目的应该是延缓南北战争的爆发。
自圣主登基以来,已经发动了西征和东征,成功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