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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战隋-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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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要指望他养活你们了。于是谯军稳定下来了,但韩曜和谯公府的命令也没人听了,听了也白听,那为什么还要听?当然唯白发帅马首是瞻了。

韩曜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对李风云是又恨又怕。事实证明李风云比他高明太多,一直在算计他,就差没有把他生吞活剥了。大泽乡一战李风云明明胜券在握,但为了打击韩曜,遏制他的权力,吞并他的军队,硬是设了一个圈套,挖了一个陷阱,而韩曜一无所知,睁着眼晴就跳了下去,结果一败涂地,拱手让权,失去了与李风云抗衡之力。

不过事情也不是全无挽回余力,韩曜身边毕竟还有一批死忠之人,只要这些人始终支持韩曜,韩曜在义军便有一席之地,所以韩曜也就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唯恐一个不慎,让李风云吃了他最后的本钱。因此当李风云决策以偏师诱敌西进,主力北上潜行,韩曜是本能的拒绝承担西进重任。他不去,谯军也就不会去,他也就保全了现有的实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瑞和袁安岂肯让韩曜占这个大便宜,当即据理力争。从公平合理的角度出发,这支偏师应该由苍头军和谯军各出一半人马,但韩曜坚决不松口,他认准李风云不敢在此刻与自己翻脸,有恃无恐,再加上李风云在大泽乡一战中算计了他,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以此来发泄自己对李风云的怨恨之情。

李风云面带浅笑,沉默不语,兴趣盎然地看着三个人面红耳赤的争论,一副胸有成竹、莫测高深的架势。

韩曜暗自忐忑,此刻李风云在他眼里就是一头虎视耽耽的恶狼,伸出大半截舌头要待人而噬,让其不寒而栗。他咬咬牙,坚持到底,拒不妥协。

终于李风云说话了,“谯公,你可不要后悔哦。”

这话刚一入耳,韩曜便心跳加速,窒息感骤然而生。直娘贼,莫非这又是一个圈套,一个和大泽乡一样的陷阱,当时便是这厮拿话套我,结果上当受骗了,难道偏师西进另有玄机?

韩曜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这里面的玄机是什么,就如在大泽乡一样,那一仗他是打不赢的,也只有李风云能全歼对手,既然想不出,那就不想了,既然李风云摆明了又来害我,我无论如何也要吸取教训不能再上当了。假若我的声望再遭一次打击,谯军真的要分崩离析,自己要变成孤家寡人一个了。

韩曜正在六神无主心乱如麻之刻,李风云微微一笑,又说话了,“谯公决意不出一兵一卒了?”

韩曜神情阴冷,面肌抽搐,对李风云当真是恨之入骨。某被你害得如此之惨,你犹嫌不足,依旧处处与某为难,某到底与你有何等深仇大恨,非要折磨得某生不如死?“出兵又如何,不出兵又如何?”韩曜冷森说道。我就是不松口,你能奈我何,你还能咬我啊?

李风云笑容更甚,目露不屑之色,似乎料定韩曜有如此反应,遂打算“拉线收鱼”了。韩曜看到那熟悉的笑容,不禁背心发凉,有毛骨悚然之感,心念电闪间,突然改口道,“某最多出一个团。”

李风云的表情略有凝滞,似乎没料到韩曜会突然改主意,鱼没收到线却断了。韩曜却是一喜,直娘贼,给我蒙对了,这厮也有吃憋的时候。

李风云的表情旋即恢复如初,依旧是笑容满面,“如此甚好。西进偏师以身为饵,身处险境,稍有不慎便有覆灭之危,所以某决定某亲自率偏师西进。”

此言一出,陈瑞和袁安非常吃惊。主帅不领主力北上,却带偏师西进,岂不是主次颠倒不顾大局,置义军存亡于险境?

韩曜也是大吃一惊。玄机就在这里,玄机就在偏师之中,可能偏师不是偏师,主力亦非主力。果然,他正在想着,李风云接着说出来的话就证实了他的猜想。

“某率苍头军风云团、新建第八、第九团,并谯军一团为偏师,西进淝水,诱敌西进。谯公、三先生、袁录事则率苍头军和谯军其余诸团,沿涡水北上山桑境内,待追兵渡过涡水后,遂急赴龙冈。你等在龙冈停留三天,若三天内某与偏师未能赶来会合,你等就挥师东进,再打永城。在永城段通济渠上掳掠一番后,遂日夜兼程直杀彭城。”

“某等是否在永城等候将军?”陈瑞迫不及待地问道。

“切切不可。”李风云神情严肃,断然摇手,“永城距离宋城很近,距离彭城也不过两百余里,而这两地都屯有军队,你等一打永城,消息便会经驿站传出,宋城和彭城都会尽遣军队火速剿杀,所以你等打了永城就走,切切不可耽搁一刻一分时间。兵贵神速,若运气好的话,你等可能与彭城军队擦肩而过,如此你等便可轻松越过彭城。只要过了彭城,便是天高任鸟飞,官军再无可能阻挡你等东进齐鲁、挺进蒙山之脚步。”

陈瑞、袁安越听越是惶恐。袁安一时没了主意。陈瑞却是极力劝谏,“将军为何一定要领偏师西进?将军可指定一人为偏师统帅,依计行事即可。”

李风云笑问,“谁可为帅?”

陈瑞哑然,想了半天,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别看义军连打胜仗,也别看义军已扩张到了数千人的规模,但实际上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整个一空中楼阁,完全靠李风云一个人在支撑着。李风云就是义军的灵魂,一旦灵魂不在,义军恐怕难逃覆灭之厄运。

“偏师西进,目的是把追剿之敌成功吸引到淝水,这直接关系到义军能否甩开敌人大踏步东进,关系到义军的生死存亡。值此危急关头,某不率师西进,谁去?”

陈瑞无言再劝,对李风云其人他只有敬佩,如此人物值得追随。

“既然如此,某在龙冈等候将军。将军不至,主力亦不东进。”

“差矣。”李风云连连摇手,“三天,最多等某三天。三天路程这是极限,这是我们能够把追兵甩开的最大距离,超过这个时间,追兵与我们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了,可以对我们围追堵截,东进之策必告失败。”

“那将军和偏师怎么办?”袁安惶恐问道。

“某有绝对把握从敌人的包围中跳出来。”李风云从容说道,“但敌人西进的速度无法确定,所以我无法肯定能与你们在预定时间内会合,不过,某与偏师一定会跟在你们后面,沿着你们东进之路奋起直追,一定会与你们胜利会师蒙山。”

李风云越是慷慨激昂,韩曜越是怀疑这里面有玄机。李风云不可信,既然李风云不可信,东进之策也就值得怀疑,假如东进之策是假的,李风云举旗造反是另有目的,那么所谓主力北上便有可能是以牺牲主力来保住他的偏师。从偏师的组成中也可看到一丝端倪。苍头军的风云团和第八、第九团的主要将士皆来自投降的永城鹰扬府军队,是苍头军里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这才是真正的主力。

韩曜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他要跟李风云一起走,而且他也要带上谯军的主力,那便是投降过来的两团江南鹰扬卫。

“某愿随将军西进,与将军同生共死。”

韩曜态度的颠覆性变化,顿时让袁安瞠目结舌,不会吧?白发帅说了几句慷慨激昂、舍身赴死的话,便感动了韩曜,让这个谯郡大佬突然良心发现,热血喷涌,竟也生出豪迈之情,要与白发帅共赴危难,生死与共了?







第六十四章西进

陈瑞一脸鄙夷地瞪着韩曜,就差没有破口大骂了。人家好歹改弦易辙,要与李风云同生死、共患难,再骂人家无耻,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李风云同样惊诧,似乎没想到韩曜在最后关头竟改主意了。这让韩曜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里有阴谋。

李风云拱手相谢,义正言辞地说了几句生死与共的场面话。

韩曜遂告辞离去,返回谯军营做具体安排。

韩曜一走,陈瑞便哈哈大笑,冲着李风云连连拱手,“将军高明,料事如神,玩弄韩曜于股掌之间,佩服佩服。”

李风云摇摇手,不以为然,“不要欺人太甚,凡事都要留有余地。狗急了还跳墙,何况人?关键时刻他曾帮过我们一次,这个人情要记下。倘若他当真能改弦易辙,与某等生死与共,他便是兄弟。”

陈瑞摇头,冷嘲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今他落魄了,或许有所收敛,一旦东山再起,必原形毕露。到那时,你记得他的人情,他却未必记得你的人情。”

“人各有命。”李风云笑道,“就看他运气如何了。”

袁安站在一边,心惊肉跳。韩曜又被算计了,而且这次有生命危险。陈瑞明显有杀人之心,但李风云却无斩尽杀绝之念。

陈瑞是想公报私仇,李风云却必须顾全大局。东进之刻,义军内部团结至关重要。也正因为如此,李风云在率军西进时,想方设法要把韩曜带上,以免其趁着自己暂时失去对义军主力的控制时,借机生事,引发内讧,继而葬送了义军的转战时机。

当夜,义军主力在陈瑞的带领下,沿着涡水悄然北上,进入谯郡的山桑县境内。

第二天,李风云、韩曜带着五个团,大张旗鼓地渡过涡水,向汝阴郡的淝水前进。

这一消息迅速传到董纯和梁德重手上。两人一致作出判断,贼人在鹰扬府的围追堵截下,意识到假若继续去当涂渡淮南下,可能时间不够,一旦渡淮受阻,则必被包围,于是遂改变计策,急速西进,过淝水,到颖水,在汝阴郡的下蔡、颖上一带寻找渡淮良机。假若无法渡淮南下,贼人尚可继续西进,渡过颖水,到南阳或荆襄一带活动,那里不但是鱼米之乡,富裕之地,还有多座绵延数百里的雄伟高山,非常有利于贼人的生存。

董纯遂下令,诸鹰扬全力追杀,直扑淝水一浅。汝阴、准阳两郡鹰扬,则务必坚守淝水一线,坚决阻挡贼人西进。

考虑到贼人狡诈残忍,且手握重兵,董纯特意警告诸鹰扬,要小心谨慎,切莫大意轻敌,更不要贪功冒进,以免形成孤军深入之势,给贼人捕捉到袭击机会,重蹈费淮败亡之覆辙。因此他要求诸鹰扬齐头并进,互为支援,先确保自身之安全,然后再包围贼人,围歼贼人。

董纯不发出警告还好点,这警告一出来,反而坏事了。

诸鹰扬里的鹰扬郎将、鹰击郎将和校尉们基本上都来自世家贵族,依仗身份之高贵,祖上之荫泽,先在军队里混点军功,然后通过深厚而复杂的人脉关系,谋个官职,接着就熬资历,随着年纪的增长论资排辈,慢慢升迁。和平年代,世家子弟们更是享受在前、吃苦在后,把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即便当官,也要找个舒服安全的地方,所以有真本事的少,至于战斗经验,那就更欠缺了,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既然没有本事,那就要低调谦虚一点,不要高调出风头了,以免自寻麻烦,但有些人狂妄自负,夜郎自大,以为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真刀真枪厮杀过,就了不得了。费淮就是典型的例子,号称为卫府军里的少壮派,以为自己是中土未来的鼎柱,意气风发,目空一切,结果没有阵亡在边陲战场上,反而在国内剿贼战场上栽了个大跟头,被一群籍籍无名的小蟊贼掀翻在地,连头颅都被人砍掉了。

费淮一死,给这些鹰扬府长官们敲响了警钟,但世家子弟骨子里就高傲自负,还是有一些人不把叛贼放在眼里,这也是董纯发出警告的原因。董纯是两朝元老,在北周时为争霸天下逐鹿中原而战,隋篡周祚,又为中土统一而战,等到中土一统后,又西征北伐,为中土边陲的稳定而战,可谓戎马一生,功勋卓著,乃是本朝真正的鼎柱之臣。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物,竟然重视一群小蟊贼,向诸鹰扬发出警告,由此可见这群叛贼非同寻常,远非一群乌合之众可比。

诸鹰扬的军官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打仗的热情,费淮之死又是个血的教训,所以没人愿意再做“出头鸟”。这仗打赢了还好,打输了就栽了,自己本事不行,何必冲在前面?但又担心遭到官长的训斥,勉为其难还是做做样子,慢吞吞的走。现在董纯公开警告,要他们小心谨慎,那正好,巴不得了,一个个裹足不前。

汝阴、淮阳两郡的鹰扬府磨磨蹭蹭,尚未抵达淝水一线,就接到叛贼向淝水杀来的消息,遂直接退守颖水一线,据颖水而坚守。

董纯督军西进,但让他愤怒的是,武贲郎将梁德重却阳奉阴违,走得很慢,拖累了前进速度。

梁德重根本就没有剿贼的意愿,他正在谋算着自己的发财大业。

董纯是徐豫镇戍区官长,谯郡出了这么大的事,叛贼烧杀掳掠为所欲为,严重危及地区安全和东征大计,他要负责任,东都第一个就要惩罚他,否则皇帝拿什么威慑和镇制文臣武将?至于惩罚有多重,那就不知道了,但起码有一点是肯定的,董纯不会再留在左骁卫将军的位置上,他肯定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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