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4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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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相反作用;自己的虚与委蛇、蓄意欺骗彻底激怒了齐王;齐王绝望之下;于是铤而走险;要不惜代价殊死一搏了。
宇文述稍加沉吟后;抚须笑道;“善顺政公攻克金堤;建下大功。只待水师拿下扳渚;郇王再兵进荥泽;三路大军联手便可阻挡住叛军的反扑;完全控制住通济渠;如此便能迅恢复通济渠的畅通。”
齐王摇摇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一切顺利;水师迅攻克扳渚;而郇王又能果断北上动攻击以牢牢牵制住荥阳、荥泽一线的叛军;则必能再传捷报。”
宇文述微微皱眉;语含双关地说道;“如果大王火驰援;这一切担心也就不复存在。”
齐王看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义正辞严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没有圣主的诏令;孤决不进京;孤的军队也决不会踏足京畿。”荥阳战场就在京畿范围内;齐王的军队决不踏足京畿;也就是决不进入荥阳战场。
此言一出;宇文述的神情骤然凝重;心里更是涌出一股的强烈不安;甚至有些莫名惶恐。
齐王立场鲜明;决不进京;实际上就是告诉宇文述;告诉圣主;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不会去争夺皇统继承权;不会蓄意恶化局势;不会让风暴走向失控。
这是齐王的承诺;而这个承诺是宇文述所迫切需要的;虽然他口口声声劝谏齐王驰援荥阳战场;率军进京平叛;但这纯属试探;如果齐王愿意进京;表明齐王没有放弃对皇统的争夺;这是巨大隐患;必须铲除;以免夜长梦多;反之;如果齐王拒绝进京;那表明齐王即便还没有放弃争夺皇统;但短期内尤其这个关键时刻;齐王还是顾全大局;还是以国祚和圣主利益至上;还没有失去一个正常人的理智;这属于潜在的隐患;可以暂时放一放;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予以解决。然而;这场风暴爆后;齐王的所有举措都表明他要积极争夺皇统;所以宇文述到了黎阳后;直接设“陷阱”诱惑齐王;打算置齐王于死地;根本就没有想过齐王会做出决不进京的承诺。
现在齐王做出了决不进京的承诺;既满足了圣主和中枢的政治需要;也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做出了合理解释;齐王为了国祚安危和东都安全;积极平叛;并没有进京夺取皇统的想法;也没有挟大运河以威胁圣主;讹诈政治利益的企图;换句话说;现在事实真相到底如何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齐王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光辉的形象;而这个形象对大家都有利;必须尽力去维护。
如何维护齐王的光辉形象?齐王平叛建功了;有功就要赏;这既有利维护于圣主和中枢的权威;又有利于稳定风暴过后的混乱政局;可谓一举多得;只是;齐王以一己之力恢复了大运河的畅通;劳苦功高;奖赏不能轻;轻了就达不到预期的政治目的;那么;齐王最希望获得的奖赏是什么?他最为需要的奖赏又是什么?皇统继承权?入主东宫?储君?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宇文述惶恐不安就在这里。齐王的太高明了;化腐朽为神奇;化被动为主动;以退为进;转瞬间就把“难题”扔个了圣主;这完全出乎宇文述的预料;打了宇文述一个措手不及。这肯定不是齐王的主意;齐王的政治手腕还没有这么高明;博弈手段还没有这么高;齐王的身边一定藏有“高人”;得到了“高人”的指点。
“大王镇戍黎阳也好。”宇文述缓缓开口;“河北贼势猖獗;大运河恢复畅通后;还是有中断之危;黎阳仓的确需要重兵驻防;而永济渠也的确需要投入大量兵力以保证其安全;但是……”
齐王眉头微挑;望向宇文述;等待他“但是”后面的说辞。
宇文述稍加踌躇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但是;河北的戡乱剿贼;由河北讨捕大使崔弘升负责;大王不能越俎代庖啊。”言下之意;你齐王帐下有两万大军;是一股强大的军事力量;放在任何一个地方对圣主和中枢来说都是一个巨大威胁;对地方官府和地方势力来说也是一个潜在祸患。现在你暂时可以屯驻黎阳;但风暴结束了;你何去何从?之前你在齐鲁剿贼;是因为白贼为祸;现在白贼逃之夭夭;踪迹全无;你还有返回齐鲁剿贼的理由吗?
齐王落寞一笑;沉吟良久;问道;“许公;连续两年东征失利;是否会严重影响到南北关系?”
宇文述霍然心惊。齐王这一问看似突兀;却问到了要害。当前中土局势的确是内忧外患;而外患远远大于内忧。宇文述临行前;圣主曾说过;希望宇文述能以最快度平定这场叛乱;而他本人则要推迟一段时间回京;要亲自坐镇北疆以威慑北虏;以免北虏乘机寇边;导致边陲形势紧张;南北关系进一步恶化。
宇文述愈不安。齐王看到“外患”才是中土最大危机;这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如果齐王表面上是利用大运河来要挟圣主;实际上是利用“外患”来搞什么阴谋诡计;那就严重了;毕竟齐王身份特殊;如果齐王动兵变;其危害性要远远大于杨玄感对国祚的伤害;当年汉王杨谅叛乱就是一个鲜活例子。
“当然会严重影响到南北关系。”宇文述直言不讳地说道;“大漠上的北虏已重新崛起;实力非常强横;对我中土更是虎视眈眈;南北关系的恶化并非人力可以阻止;为此圣主动了东征;以消灭高句丽来威慑北虏;但事违人愿;结果适得其反;不但未能延缓南北关系的恶化;反而加剧了双方之间的冲突。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一段时间;尤其最近几年;在我国力没有完全恢复之前;北疆形势非常紧张;长城一线极有可能爆大战。”
宇文述的这番话里暗含警告之意;现在外患大于内忧;上上下下下都应该精诚团结;一致对外;不要再搞内讧了;国祚利益至上;如果国祚受到伤害;生灵涂炭;个人利益又岂能保全?
“如此严重?”齐王面露吃惊之色;“有爆南北大战之可能?”
宇文述郑重点头;“即便不会爆大规模的战争;但未来几年北虏必定频繁寇边;北疆镇戍形势极其严峻。”
“孤要去镇戍北疆。”齐王猛地站了起来;慷慨激昂;豪情万丈;“孤要抗击北虏;浴血沙场;即便马革裹尸;亦在所不惜。”
宇文述瞠目结舌;瞪大一双眼睛望着齐王;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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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有利就有弊
齐王主动积极要求镇戍北疆?
宇文述的第一反应是吃惊;非常吃惊;甚至都怀疑自己老眼昏花听错了;但齐王就站在自己眼前;正在意气风发地慷慨陈词;这绝对没有错;齐王的确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而这个要求就是镇戍北疆。
但是;齐王绝无意愿卫戍北疆;齐王提出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肯定另有目的。
这是宇文述第一时间做出的判断;对这一判断他深信不疑。
齐王是什么人;他一清二楚;他自中土统一后就始终陪伴在圣主身边;是看着齐王长大成人的;尤其自元德太子薨亡后;他对齐王就更加关注;毕竟齐王是名正言顺的皇统继承人;只要齐王自己不出意外;东宫的主人肯定是齐王;这既是政治稳定的需要;也是中土长治久安的需要;然而;让他极度失望的是;齐王不但出了“意外”;而且还是天大的“意外”。齐王坚持保守的政治理念;与圣主和改革派的激进政治理念背道而驰;如此一来齐王不但亲手断绝了自己的储君之路;还挑起了皇统之争;恶化了政治局面;直接危害到了国祚稳定和统一大业。
当然;责任不能都推给齐王;新一轮皇统之争的爆发;归根究底还是源自改革和保守这一核心矛盾。今日杨玄感发动兵变;也是源自这一核心矛盾。只要这一核心矛盾存在;政治风暴就会一个接一个;直到对手倒下;或者双方同归于尽;否则风暴都不会停止。
齐王本已被风暴“打倒”;但第一次东征失利;给了齐王卷土重来的机会;而今天这场风暴;又给了齐王夺取皇统的机遇;如此千载难逢的机遇;齐王怎么可能放弃?既然齐王一门心思要入主东宫;又怎么可能北上戍边?现在南北关系恶化;边陲烽烟四起;北疆形势严峻;戍边不但责任重大;更有性命之忧;自小养尊处优的齐王;又怎么可能置自己于险境;在刀尖上跳舞?齐王身份特殊;影响力很大;尤其“失德”一案爆发后;他在皇统之争中的优势已丧失殆尽;政治上也越来越边缘化;这时候北上戍边;在政治上释放的信号不会是积极的;而是消极的;实际上就是贬黜;就是政治流放;这等于在政治上判了齐王的“死刑”;而野心勃勃的齐王怎么可能改弦易辙;一心求死?
既然如此;齐王为什么还要主动北上戍边?
宇文述第一个想到了汉王杨谅。当年先帝让汉王杨谅坐镇北疆;统领代晋幽燕冀五十三郡军政大权;名副其实的“北方王”;实力强大到足以与中央抗衡;结果先帝一死;汉王杨谅就发动兵变;要以武力推翻圣主夺取皇统。这个教训丨太深刻;这也说明中央集权制度的重要性;而要加快中央集权的步伐;就必须加快改革的步伐;以改革的名义;把权力和财富最大程度地集中于中央;集中于皇帝手中;于是“轰轰烈烈”的集权改革开始了;而阻碍中央集权的最大“拦路虎”;也就是州一级地方行政机构和地方行军总管被率先取消;中央直接下辖一百九十个郡;卫府直接下辖六百多个鹰扬府;把坐镇地方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一扫而空”;如此一来中央政策的执行效率大大提高;改革进程大大加快;而更重要的是;统一大业得到了加固;不会再出现像汉王杨谅这等直接威胁到国祚稳定的“地方诸侯”了
齐王北上戍边的目的是不是要仿效含汉王杨谅;做个“一方诸侯”?这显然不现实;现在军政分开;即便在边陲;也是地方行政权归郡守;卫戍军权归鹰扬府;无法大权独揽。再退一步说;圣主即便授予齐王卫府大将军职;授予其战时指挥权;但到了边陲同样会被实权军将们架空;因为卫府统帅无法直接指挥鹰扬府;战时皇帝会任命武牙郎将、武贲郎将为军将;统率数个鹰扬府作战。皇帝只要控制了军将和鹰扬府郎将;也就基本上控制了军队。先帝时期;最高统帅下面都是行军总管;而一个行军总管下面都有好几万军队;总管们的权力非常大;严重制约了军权的集中;到了圣主时期;最高统帅下面都是军将;一个军将下面最多也就四五千人马;少的甚至只有一两千人;军将们的权力被严重削弱;显然有利于军权的集中。
当然;凡事都有变通;前些年圣主为了经略西土;特设了主掌陇右十三郡军事大权的弘化留守府;留守府虽然是个临时机构;但只要它存在;留守府的最高长官就手握重权。这几年因为东征;某些特殊地方镇戍力量需要增强;于是留守府也越建越多;比如东都留守、西京留守、江都留守、涿郡留守、彭城留守、东莱留守等等;虽然规定了都是临时机构;事毕即撤;而且不同的留守府;因为具体职责不同;权力也有大小;但只要没撤消;留守府的最高长官还是大权在握。
依照这个趋势;当南北关系恶化;整个长城防线都遭到北虏攻击后;仅靠弘化留守府和涿郡留守府阻御北虏肯定捉襟见肘;不出意外必然要在代晋地区再建一个留守府;而且还是最大的一个留守府;因为大漠北虏南下基本上都选择从阴山一线发动攻击;代北自古至今就是南北大战的正面战场;所以正面战场上的军队理所当然最多;军队的最高统帅理所当然也是权力最重。
以此推断;齐王显然是着眼于未来;以暂时的“政治流放”来赢得建功立业的机会;一旦南北大战爆发;代北成为主战场;齐王就能成为新建留守府的最高长官;北疆镇戍军的最高统帅;接下来他只要守住了长城防线;他就能建下累累战功;从此声名显赫;甚至名留史册;更重要的是;他能借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自己的实力增加到一个难以估量的高度。实力决定了一切;实力越大;他距离皇统也就越近;而利用战争来增强自己的实力;以对实力来夺取皇统;才是问鼎天下的“大道”。以“大道”问鼎;败了;问心无愧;赢了;即便是对手;也是心服口服。
宇文述心生敬佩之意;他不是佩服齐王的勇气;而是佩服给齐王献策的那个“高人”。
这个计策堂堂正正;无懈可击;即便是圣主和中枢决策层里的那些大佬们;也是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齐王要北上戍边;要抗击北虏;要忠君卫国;要舍生取义;要马革裹尸;如此大义大信;大智大勇;圣主和中枢怎么反对?拿什么理由反对?圣主和中枢反对的任何一个理由;都会让齐王的形象变得更加“高大”;让自己的形象变得更加“猥琐”;让政局变得更加震荡;让形势变得更加恶劣;反之;圣主和中枢如果坚决支持齐王戍边;则能获得一系列的政治利益;甚至还有意外之喜;比如圣主就能权威大增;危急关头不惜牺牲自己嫡亲儿子的性命去保家卫国;必然能赢得人心军心;而人心向背太重要了;在大势面前;即便是对手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如此圣主就能最大程度地挽救中央威权;稳定政局;集中力量应对国内外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