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1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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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九章给我自由
韦福嗣悄然而来;悄然而去;依旧没有对李风云做出任何承诺。
齐王杨喃、韦云起、韦保峦;还有李善衡;都在焦急等待韦福嗣谈判归来。齐王决定在外发展;决定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这可不是他个人的事;而是以他为核心的、以关陇本土贵族为支撑力量的政治集团的大事;这一策略不仅关系到齐王个人的生存和发展;还直接影响到了关陇本土贵族集团的政治利益;所以这一大策略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决定下来;可以说是匪夷所思;某种意义上也说明了齐王和关陇本土势力目前处境艰难;他们在无法预测未来的情况下;唯有以最坏最恶劣的设想去推演本集团的政治走势;于是得出最为可怕的结论;迫不得已之下;也只有让齐王逃离东都这座牢狱;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死里求生了。
但齐王很清醒;韦氏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等重大决策;实际上对他的未来十分悲观。他们从本集团自身利益考虑;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若齐王扶不起来;便丢车保帅;以舍弃齐王来保全本集团利益;以扶植新的皇子皇孙来继续争夺皇统;反之;若齐王在外面一切顺利;迅速发展壮大;则继续支持齐王;与齐王内外呼应;里应外合;联手抗衡圣主和中央。
为此齐王没有选择;他输不起;他唯有实现这一策略的最终目标才能绝处逢生;而韦氏和关陇本土集团亦是投入了最大力量;毕竟齐王“基础”好;是合法的唯一的第一皇统继承人;扶齐王上位可以⊥韦氏和关陇本土集团以最小代价赢得最大利益;反之;若扶植其他皇子或者皇孙角逐皇统;则于情不许、于理不合、于法不容;其中难度之大难以想象;韦氏和关陇本土集团必将为此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
然而;这一大策略源自李风云;出自一个“外人”之手;而这个“外人”经过韦氏的接触和调查后;发现非同寻常。目前这个“外人”在齐王和韦氏的眼里拥有巨大能量;他的背后不但有实力雄厚的山东人;还有高居中枢宰执之位的裴世矩;他的一举一动莫不蕴含深意;因此齐王和韦氏在具体实施这一策略的时候;必须先听听李风云的意见;然后由此做出各种分析和推演;剥茧抽丝;把对自己不利的统统摒弃;把对自己有利的则谨慎采纳;如此一来即便李风云所献之策是个惊天阴谋;齐王和韦氏也有信心将计就计;从中牟利。
韦福嗣转眼就回来了;其速度之快;不禁让齐王和韦云起等人暗自忐忑;难道双方谈崩了?或者出了意外?
韦福嗣详细述说了与李风云二次见面所谈的全部内容。说完之后;帐内陷入寂静;齐王和韦云起等人无不震惊;不但对李风云此人有了崭新的认识;对他背后势力尤其是裴世矩的前瞻性布局更是充满了敬畏。
帐内诸人或位居高层;或与高层联系密切;对启明可汗死后南北关系急骤恶化的事实均一清二楚;而这种恶化不可挽救;除了南北双方世代血仇肯定要清算外;还有南北双方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如今突厥人再次崛起;始毕可汗和支持他的牙帐激进势力野心膨胀;已经不甘心臣服于中土;南北大战的乌云正渐渐笼罩长城上空。圣主和中枢之所以急于东征;之所以倾尽国力征伐高句丽;与日益恶化的南北关系有着直接关系。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南北大战会来得如此之早;如此之快。当然;这是李风云的推测;而推测的基础是东征失败;中土不但没有征服高句丽;威慑北虏诸虏;反而极大的消耗了国力和军力;导致南北双方在军事力量的的对比上发生了巨大变化;于是南北大战不期而至。
李风云基于对未来的这种恶劣预测;推断东征要连续三年;圣主和中枢为此都把精力放在了国防和外交事务上;导致东都政局持续动荡;国内局势日益恶化;而这种局面下;圣主和中枢显然已经顾及不到以戡乱剿贼之名在外发展壮大的齐王;齐王将因此获得充分的发展空间和时间。
但齐王的最终目标是皇统;拥兵自重不过是实现这一目的的手段。如果齐王实现了拥兵自重这一阶段性目标;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当真要重蹈汉王杨谅之覆辙;以武力抗衡圣主和中央;以暴力手段来抢夺皇统;以挑起内战来重演父子相残兄弟阋墙之悲剧?
李风云给齐王指引了一条路;在南北大战中建下盖世功勋;然后齐王的实力有了;名声有了;武功有了;入主东宫问鼎储君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
当然了;因为齐王的执政理念与圣主的改革思路相背离;圣主和改革派还是有可能继续阻止齐王赢得皇统;但那时圣主和改革派因为东征失利搞得天怒人怨;权威已经大损;民心亦已失去;改革也难以为继;他们在政治上的全面失败已不可挽救;而齐王和保守势力则在政治上赢得了绝对优势;所以皇统的更迭不过是时间和时机问题;即便有内战;也是一边倒的内战;那一刻的圣主和改革派必将被中土所抛弃;必将成为历史的尘埃。
至此;所有人都认定;这是一个好计策;但实施的前提是东征失败;南北关系在未来极短时间内彻底破裂;南北大战爆发;因此;假若东征没有失败;南北关系也没有在短时间内破裂;这个计策也就是纸上谈兵;毫无意义。
齐王的目光在韦云起、韦福嗣两位老臣的脸上来回梭巡;似乎想看穿他们的心思;但又似乎担心被他们欺骗;被他们肆意利用而变成一具任由摆布的傀儡。他没有见到白发贼;韦氏也不可能给他机会见到白发贼;所以他不知道这一切是真实的;还是韦氏故意给他设下的圈套?但他决意逃离东都;他必须掌控自己的命运。
良久;齐王终于打破了沉默;“能否肯定;白发贼是闻喜公暗中部署的棋子?能否确定;白发贼所献居外之策;是闻喜公的惊天手笔?假若白发贼和居外之策均为闻喜公所设;那么;闻喜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齐王有自知之明;韦氏也罢;闻喜公也罢;自己这个皇子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政治博弈的工具而已;虽然他们或许的确有帮助自己赢得皇统的想法;但最终目的却是为他们自己谋利益;一旦皇统之争危及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自己会被他们毫不犹豫的抛弃;“失德”一案就是典型事例。
而正是“失德”一案;让齐王看清了自己;看清了自己的父亲;看清了围绕在自己身边形形色色的各式人物的真实嘴脸。今日的他;与往昔的他;早已不是同一个人。
自哥哥元德太子死后;齐王很不幸的掉进了政治漩涡的中心;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随时有覆灭之危;有性命之忧;而幕后的推手中;既有他的父亲;也有大大小小的政治势力。“失德”一案爆发前;齐王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以为自己铁定是未来的中土皇帝;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这个世界;但“失德”一案爆发后;他心爱的女人和女儿都死了;他才发现自己实际上手无缚鸡之力;是一只被关在牢笼里的傀儡;自己始终生活在自我欺骗的梦幻之中。梦醒了;但除了一具尚能呼吸的躯壳外;已一无所有。在他最绝望最无助最悲愤的时候;他曾想消灭自己的躯壳;永久逃离命运的樊笼;他想有尊严的活着;即便变成孤魂野鬼;他也要自由地活着;然而;他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尊严和自由对他来说不过是另一个梦幻而已。
如今的他徘徊在地狱门口;跟随在他身边的只有关中韦氏和陇西李氏;此时此刻;不论韦氏和李氏抱着怎样的目的;能在他危难时刻追随左右;不离不弃;已经让他感激涕零了;但他需要尊言;需要自由;哪怕仅仅拥有片刻;哪怕转眼间就坠入地狱;他也无怨无悔;再无遗憾;所以他要走;要逃离;他再也不想被人关在牢笼里肆意凌辱;再也不想被父亲囚禁在皇宫里像行尸走肉般暗无天日的活着;他想对韦氏兄弟大喊一声:给我自由;让我像人一样的活着
韦福嗣稍加迟疑后;郑重说道;“一个来自大漠的反贼;或许知道南北关系紧张;预测到南北大战可能爆发;或许会高尚到以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抵御外寇;但绝无可能异想天开到以自己弱小的力量去改变东都政局;去改变中土命运;以此来创造一个击败北虏赢得南北大战的机会。不过;如果把这个反贼换成闻喜公;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所有人都同意韦福嗣的推断;能设计如此布局者;唯有裴世矩。
裴世矩自开皇后期开始;与长孙晟等功勋老臣共同负责国防和外交事务;成功将突厥人分裂为东西两部;突厥人内战不断;实力大损;极大缓解了中土国防重压。圣主登基后;裴世矩依据南北关系的新变化;调整了国防和外交战略。先是分裂西突厥;将西突厥势力赶出了西域;接着在经略西域的同时;西征灭亡了吐谷浑;大大拓展了中土疆域。西北疆稳定后;国防和外交战略的重点随即转向了广袤的北疆;而首要目标便是远东霸主高句丽;然后便是集中力量与重新崛起的东。突厥开始新一轮的南北大战。
东。突厥崛起之势不可阻止;而统一了大漠;建立了北虏大联盟的突厥牙帐;必将对中土展开攻击。这是两个民族的宿命;亦是历史的铁律;更是生存和发展的必然。
第两百五十章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但是;裴世矩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一石二鸟吗?利用南北大战让父子关系缓和;让父子重建信任;继而给齐王争取一次夺取皇统的机会?但以裴世矩谨慎务实的政治风格;他主动介入皇统之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试想开皇末年;当高颍与先帝在皇统之争的战场上大打出手的时候;朝堂上的中枢重臣和卫府大将军们几乎无一幸免;均被卷进了风暴之中;唯有裴世矩主动请缨不远万里赶赴大漠处置南北外交事务;躲过了那场劫难;足见其高超的政治智慧和誓不介入皇统之争的决心。
然而;在政治上;只要与齐王扯上关系;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算上了皇统之争的“黑名单”;所以这个布局如果是裴世矩设计的;那裴世矩就算介入皇统之争了;但这显然与裴世矩坚守了几十年的政治风格相背离。
想不明白的事就暂时不想了;推演不出真相的难题就暂时搁置;毕竟裴世矩是历经四朝的政治元老;他的年纪、资历、智慧、权势都非寻常权贵可比;即便是同为中枢宰执的年纪资历都比裴世矩更老的苏威;在政治智慧上亦难以与其比肩;要知道裴世矩可是高齐旧臣;一个亡国遗臣能在中土政坛上始终屹立不倒;能在一次次的政治风暴中幸存下来;能冷眼看着当年的胜利者诸如高颍、虞庆则、杨雄等政治大佬先后倒下;这本身就是一个政治奇迹;而创造奇迹者皆为传奇;是被仰视的存在。
但有一件事必须弄明白;否则就算齐王非要居外发展;非要一条道走到黑;韦氏、李氏却要悬崖勒马;不能跟着齐王一起疯狂自杀。
实施局外之策的前提是;东征失败;而且还是连续失利;那么裴世矩凭什么认定东征会连续失利?
依照白发贼所提供的讯息;今年东征可能失利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在错误的时间选择了错误的攻击之策;二是中枢有内奸。这个有点靠谱;单从军事角度来说;己方已经处于劣势;如果运气差一点;或者临阵指挥有错误;则是必败之局。
接下来有第二次东征;这个也靠谱。对于圣主和中枢来说;东征要继续;东征必须胜利;这是国内外局势所决定;不为任何政治势力的意志所左右;所以如果今年东征失利了;的确会有第二次东征。
而第二次东征失利的原因;白发贼预言;是因为东都的反对势力发动了兵变;内战爆发;结果导致二次东征无功而返。这个就不怎么靠谱了;虽然反对势力的确有推翻圣主摧毁改革的意图;虽然在二次东征期间发动兵变的时机的确不错;但这个风险太大了;一则东征期间;两京驻扎有数万精锐卫戍军;两京难以攻克;其次远征军数量庞大;圣主只要抽调一部分兵力便可回京戡乱;在绝对实力面前;叛乱者不堪一击。当然了;凡事都有例外;西京卫戍军基本上控制在关陇本土势力手中;只要关陇本土贵族不造反;西京固若金汤;但东都呢?东都卫戍军是否绝对忠诚于圣主?东都是否固若金汤?
“我们的决策绝能不能建立在对未来的预测上。”
韦云起态度坚决;不容置疑;而其他人也找不到理由反对。
“现在距离远东的冬季只剩三个月;远征军能否攻克平壤;三个月后便有结果。”韦云起继续说道;“如果白发贼预测错误;那足以说明我们中了白发贼的缓兵之计;中了山东人的圈套;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推演均不成立;居外之策再无实施之可能;必须马上废止;同时以最快速度剿灭白发贼;亡羊补牢
齐王同意;韦福嗣等人均连连点头。到那时不惜代价也要剿杀白发贼;把所有秘密永远埋葬;虽然白发贼与裴世矩之间确实存有关联;但白发贼的举动却证明他在帮助山东人对付齐王和关陇本土势力;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关陇人为了自身之利益;必须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