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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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虏姓贵族集团也正好需要盟友;于是元氏、独孤氏和郑氏一拍即合。
郑氏当代家主是右候卫将军、莘国公郑元寿。郑元寿的父亲郑译是先帝的同窗;此人文武全才;工于骑射;尤擅音律;是中土著名的音乐家。郑元寿的祖父郑孝穆追随魏武帝西行入关;是西魏的功勋大臣;北周的开国勋臣;曾官拜中书令;权势显赫。此等豪门底蕴丰厚;人才辈出。郑元寿自小就显露出了惊人的天赋;文武兼备;不论在战场上还是在官场上;都鲜有比肩之辈。
皇帝东征;留下四位将军镇戍两京;其中左骁卫将军屈突通和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镇戍西京;右骁卫将军李浑和右候卫将军郑元寿镇戍东都。可以想像;如果天堑关防被叛军突破;荥阳遭到攻击;右候卫将军郑元寿必定颜面尽失;荥阳郑氏必然蒙羞;所以k元寿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了;但东都政局太复杂了;牵一发而动全身;郑元寿也不敢贸然行事。现在虏姓贵族主动与其结盟;而皇族重臣又愿意主动承担起剿贼之责;那郑元寿当然要不遗余力的给予支援
看上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自己登高一呼;这事就差不多了;但再仔细看看;自己可是形单影只啊;皇族就自己一个人做出头鸟;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独孤澄说;吏部侍郎、观国公杨恭仁会支持自己;但此刻杨恭仁正在家里守孝;丁忧去职了;他能给自己多大的帮助?
杨庆考虑再三;决定给杨恭仁写封信;具体商量一下。
皇族老一辈的精英都死了;这一代也就剩下自己、蔡王杨智积和观国公杨恭仁三人勉强支撑大局;余者或死于政治风暴;或籍籍无名;或混吃等死;罕有出众之辈;当真有一种日薄西山的凄凉感。杨智积现为弘农太守;也是个谨小慎微之人;与他商量不出什么名堂;而杨恭仁一直在东都;消息灵通;对政局看得更清楚;又是个勇于担当的人;只有与他商量才能有所决断。只是;让杨庆不安的是;既然杨恭仁与元氏、独孤氏和郑氏结盟了;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这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隐秘?或者;他蓄意隐瞒自己;本身就是一种暗示?那么;他想暗示自己什么?
杨庆手里的笔始终落不到纸上;反反复复就是写不出字。说起来他和杨恭仁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兄弟两人见面不多;书信来往也少;但观点志趣颇为接近;即便是云里雾里的几句闲扯;也能读懂彼此的意思。只是;这一次杨庆就猜不透杨恭仁的玄机了。
就在杨庆愁眉不展之际;有僚属来报;东都来了一位公子;观国公杨恭仁之子杨潜风尘仆仆而来。
杨庆大喜;急忙叫人把杨潜带到自己的书房。
在皇族下一代子弟中;杨潜品学兼优;颇具潜质;少年时便随父亲杨恭仁镇戍西北边陲;浴血沙场;有一次差点死在了突厥人的箭下。杨潜不但继承了父亲杨恭仁的俊逸相貌;还继承了父亲忠厚谦卑的性格;更难得的是;他能沉下心来踏踏实实做事。成人后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到内军系统的三侍五军府任职;这里都是豪门世家子弟;仕途的起点非常高;但他却主动要求去齐郡的历城鹰扬府做了个司马;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
杨潜进了书房;拜见了杨庆;恭敬地坐于一侧。杨潜很憔悴;神情落寞而悲郁。这半年里家族厄运连连;先是祖父杨雄病逝;接着叔祖父杨达又病逝;两个顶梁柱都倒了;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杨潜仔细询问了杨达的丧礼置办情况。五月初四杨达病逝于东征途中;灵柩正从辽东运回;杨达的子孙都已赶赴涿郡迎灵;旁系子孙则在京城操办丧礼的前期准备工作。待灵柩运达京城;杨庆也要去参加丧礼;毕竟荥阳距离东都很近;无论如何都要去送一下。
聊完了家事;话题自然转到东都政局和通济渠危机。
杨庆在看到杨潜之后;便估猜到杨恭仁为何隐瞒自己与几大政治势力暂时结盟一事了。
杨恭仁与杨达一样;一方面迫于形势不得不保护齐王杨喃;拯救危局;另一方面却又因找不到妥善有效的解决之策而彷徨无助。东都局势太复杂了;暂时结盟的几位盟友也太不可靠了;而围在四周的敌人又太可怕了;皇族若想逆转危局;确保东征的胜利;难度实在太大。杨恭仁无法离开京城;只能叫杨潜全权代表自己;赶赴荥阳帮助杨庆解决危机。
“现在东都之中;坚决反对齐王出京戡乱的便是安昌公。”杨潜很快说到了关键之处;“越国公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但他认为;叛军实力微弱;通济渠一线的地方官府和诸鹰扬完全有能力剿灭他们;根本不需要调用京畿卫戍军。”
既然连京畿卫戍军都无需出动;哪里还轮得到齐王亲临前线?杨玄感显然也是坚决反对齐王出京戡乱。
“卫府方面呢?”杨庆问道。
“国公力主出兵戡乱;而莘国公却坚决反对。”
杨庆苦笑无语。军政两界都未能形成统一意见;东都何来决策?不过从东都强大的反对之声来看;如果皇帝不下旨;京畿卫戍军绝对不会出动;最后齐王杨喃只有动用自己的军队。
隶属于齐王杨喃的军队有两万多人;是原东宫的禁卫军。元德太子杨昭薨亡后;皇帝顶着巨大压力迟迟不立新储君;这在一定程度上激化了朝堂上的矛盾;于是皇帝用了一招缓兵之计;把东宫禁卫军全部交给了齐王;以此来告诉大家;储君的位置肯定是齐王杨喃的;但时机未到;齐王尚需锤炼。
齐王杨喃现在是河南内史;京畿河南郡的最高行政长官;中枢重要成员之一。皇帝远赴辽东之前;曾授予齐王杨喃临机处置之大权;也就是在危急情况下;齐王可以先斩后奏;可以集军政大权于一身以雷霆手段解决危机。如果叛军断绝了通济渠;严重威胁到了东都安全;危及到了东征大计;齐王杨喃就可以动用这个权力;利用自己手上的两万人马;先斩后奏;先戡乱剿贼;再报奏皇帝。
只是如此一来;戡乱剿贼就不能败;败了;齐王杨喃就彻底完了;距离储君宝座也就遥不可及了。
“所以……”杨庆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们必须保证齐王的安全;必须给他铺一条通天大道;是吗?”
“是的。”杨潜以非常肯定的口气说道;“自元德太子薨亡后;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齐王始终都是撬动中土政局的关键点;但前提是;齐王距离储君的位置必须近在咫尺;否则;我皇族必将陷入无穷无尽的血雨腥风之中;尸横遍野。”
杨庆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惊悚不安。杨潜说到了要害;今日东都政局看似纷繁复杂;实际上就是皇统之争;而齐王杨喃则是其中的关键。今日通济渠战场如果是个陷阱;是个置齐王杨喃于死地的陷阱;那么确保齐王杨喃安全的办法只有一个;立即摧毁这个陷阱。
第两百零九章谁做出头鸟
书房里静悄悄的;两道若现若隐的人影在昏黄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故外孤寂。空气闷热难当;从冰块上散发出来的丝丝凉意虽能给人一屡清明;却不能让烦躁不安的情绪平静下来。
杨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汗水湿透了紫裳;汗珠沿着脸颊滚下;心中的痛苦和愤懑郁积在身体中随时都有爆炸之危;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仿佛被无数张狞狰的笑脸所包围;仿佛被一只只无形黑手扔进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他甚至感觉有一座重若千钧的大山正从天而降;要把自己砸成一团齑粉
蔡王杨智积指望不上;观国公杨恭仁又被“困”在了东都;剩下自己单枪匹马又如何拯救齐王?杨庆忍不住就想纵声长嚎;把心中无尽悲愤彻底吐出。皇族显赫吗?皇子皇孙金光灿灿吗?根本不是;只有置身其中才知道;皇族显赫身影的背后是恐怖的血雨腥风;皇子皇孙金光灿灿的袍服下都是刀光剑影斧钺钩叉;普罗大众只看到皇族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权力和财富;却看不到在这些权力和财富的阴影中;躺满了皇子皇孙们鲜血淋漓的尸体。
今上只有两个嫡子;说起来最幸运的就是元德太子杨昭;进了东宫就死了;早早摆脱苦海上了天堂;把所有的苦难都毫不留情地扔给了弟弟杨喃。这一代皇统之争的核心本应该是兄弟两人;现在只剩下齐王杨喃一个;理所当然的储君;按道理也就不存在什么皇统之争了;但政治就是这样的无情;不论是十个嫡皇子还是一个嫡子;都会产生皇统之争。在政治这盘大旗上;皇子永远都摆脱不了“棋子”的命运;永远都是权力和财富斗争的牺牲品。
可怜的齐王;可怜的孩子;始终挣扎在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在狂风暴雨中迷失了方向;迷失了本性。今日的齐王;看上去是一只自由飞翔的雄鹰;但实际上就是一头禁锢在牢笼中的猛兽;只要不死;他就必然被赶进斗兽场;与一群又一批群的猎兽者做殊死搏杀。
杨庆对皇帝暂不设立储君的做法完全理解。先帝有五个嫡子;开国之初就设了储君;但残酷的皇统之争就如恶魔一般;把好好的一家人全部拖进了地狱;全部变成了魔鬼。中土千千万万家庭;有多少家庭像他们一样尝尽人世悲苦?元德太子杨昭的薨亡给了皇帝一个保护自己家庭的机会;但对于一个皇帝、一个国祚来说;这种做法所蕴含的风险难以估量;皇帝和国祚都走在钢丝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悬崖尸骨无存。
同一时间;这种做法虽然有效保护了皇帝的家庭;但皇统之争始终存在;这个恶魔施始终徘徊在齐王杨喃的身边;让齐王杨喃年复一年的生活在恐怖的梦魇之中;惶惶不可终日。再坚强的人;也无法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长久生存;是人都会变成疯子;都会在绝望中失去理智;当初太子杨勇就疯了;被失去了理智;而杨喃没有疯狂依旧咬牙坚持已经难能可贵了;但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心中的痛苦越来越剧烈;他迫切想冲破牢笼;迫切想击碎梦魇;迫切想一飞冲天自由翱翔;于是;即便前方是一个必死的陷阱;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殊死一搏。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实际上他已没有选择;正因为如此;皇帝和国祚都面临巨大危机;一旦齐王杨喃败死于陷阱;国内大乱;东征功亏一篑;皇帝和国祚必将为自己冒险走钢丝的做法付出惨重代价。
今日保护齐王杨喃;实际上就是保护皇帝和国祚。但是;一旦大家齐心协力保护齐王杨喃;那么杨喃舍身跳陷阱的“豪赌”也就成功了;他不但再一次靠近储君宝座;还得到了更多政治势力的支持;如此一来;皇帝暂不设立储君的目的就失败了;今日保护齐王杨喃的政治势力;都身不由己地走到了皇帝的对立面;这必将激怒皇帝;皇统之争会掀起惊天狂澜;朝堂上的政治矛盾会日趋激烈;而某些居心叵测者如果乘势发动军事政变;那么父子必然相残;中土必然走向分裂和战乱。
这一刻;对郇王杨庆来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明哲保身更是自掘坟墓。怪不得杨恭仁“躲”在东都做缩头乌龟;仅仅派一个儿子来“聊表心意”;原因是他同样找不到恰当的对策。
良久;昏黄烛光中传出一声沉重叹息;“齐王那边……”
“齐王正在为出京戡乱而四处奔走。”杨潜神色平静;语气沉稳;不急不躁;“据某家大人推断;齐王出京的阻力并不大;安昌公阻止不了齐王出京的步伐;事情的真正关键是齐王何时出京。”
杨潜知道伯父的处境太过艰难;难免瞻前顾后踌躇不安;当初滕王杨伦、卫王杨集就因为与汉王杨谅过从甚密;即便他们没有参与兵变;也依旧被除名为民流放边疆。今日齐王遭人算计;不出手是等死;出手反而有一线生机;但这线生机就算被齐王抓住了;也不知道是祸还是福;但假如是祸;那便是死路一条;而当初帮助齐王抓住这一线的生机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诸如像郇王杨庆这等身份显赫而敏感的人;十有**要步杨伦、杨集之后尘;去蛮荒之地茹毛饮血、牧马放羊;生不如死。所以;若想说服杨庆率先出关剿贼;给齐王杨喃出京戡乱铺平道路;难度不是一般得大。
杨庆轻轻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然后看了看端坐一侧心气平和的杨潜;暗自称赞其沉稳的同时;也不禁冒出一个念头;既然杨恭仁派一个儿子来荥阳帮助自己;那么应该有几分底气;否则断不敢插手此事。
不管怎么说;杨恭仁身居东都;齐王要找皇族支持;首先就要找他;而元氏、独孤氏、郑氏若想联手反击;也要找皇族帮忙;还是要找杨恭仁。如此推测;杨恭仁肯定有对策;只是实施起来难度较大;需要一个有能力又绝对信任的执行者;而自己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自己不是能力不够;也不是与杨恭仁之间缺乏信任;而是自己和杨恭仁一样身份过于敏感;不适合在第一线冲锋陷阵;出头的事还是让其他人于比较好。那么谁才是合适的出头鸟?眼前的杨潜就是一个标准的出头鸟人选。
杨庆越想越笃定;觉得与杨恭仁的真实想法越来越近了。
“齐王打算何时出京?”杨庆问道。
“七月。”杨潜不假思索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