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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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德本随即赶赴左骁卫府拜访武贲郎将梁德重。
梁德重现在的压力很大。东征战场上的官僚、军队、民夫有近两百万人;每天消耗的军需是个惊人的数字;而这些军需主要靠贯通中土南北的大运河进行运输;其中梁德重负责卫戍的淮河、通济渠段就长约两千里。目前留守徐州的诸鹰扬兵力不过两千余人;梁德重既要保护徐州诸郡;又要卫戍大运河;可以想像他在兵力部署上的捉襟见肘。
不过让梁德重感到侥幸的是;白发贼自远走蒙山进入齐鲁后;便把掳掠的目标放在了鲁郡;虽然初春也曾下山侵扰了兰陵和郯城一带;但抢了就走;并没有把目标对准连接东莱和江都的沿海运输通道;否则梁德重必定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其有限兵力既要卫戍运河水道;又要戡乱剿贼;肯定是顾此失彼;难以为继;后果十分严重;一旦败北;就要重蹈董纯之覆辙。
所以梁德重密切关注鲁郡战场;当他得知段文操败走宁阳;便预感局势不妙。果然;没过几天;白发贼就带着军队进入徐州;猛攻谷庭和方与。谷庭转瞬丢失;方与还在坚持;沛城鹰扬府和藤城鹰扬府十万火急报警卫府;沛城鹰扬郎将韦云越更是直接请示梁德重;是否出兵救援。
梁德重紧急下令;据城坚守;静观其变;没有卫府命令;切勿擅自行动。梁德重担心部下骄狂大意不听命令;特意提到了全军覆没的前永城鹰扬郎将费淮和黯然下台的前左骁卫将军董纯;还有刚刚在宁阳城下败退而走的段文操。这些人都败在了白发贼手下;可见此贼不好对付;你们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好。
以梁德重目前的状况;他连完成自己戍卫职责的兵力都不足;哪里还有多余军队去剿贼?再说以他的出身;若想再升一格;跨入从三品将军级高级统帅行列;根本就不可能。十二位府有十二个正三品的大将军;二十四个从三品的将军;总共就三十六个高级统帅;这么少的位置;还不够中土的超级豪门和一级豪门瓜分;哪里轮得到像梁德重这等出身二三流的贵族?对于梁德重来说;戎马几十年;功勋无数;能够官至正四品的武贲郎将;已经是仕途的顶点了;已经很满足了。十二卫府正四品的武贲郎将也就四十八个;僧多粥少;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太多太多;稍不小心犯了错;给对手抓住了把柄;那就是一场灾难。梁德重可不想在人生最后关头“马失前蹄”;所以他一门心思求稳;只求无过;不求有功。
梁德重的求稳;便是把大部分兵力放在卫戍水陆运输通道上;以确保东征军需的安全;把小部分兵力放在徐州北部一线;以阻绝鲁西南地区的叛军南下侵扰。然而;天不遂人愿;鲁西南地区的叛军还是南下了。这与梁德重对鲁西南局势的推测不一样。
在梁德重看来;张须陀离开鲁郡返回齐郡后;以段文操的力量无法掌控鲁西南局势的发展;而形势的走向也正与梁德重的推测;段文操败走宁阳;陷入被动;以白发贼为首的鲁西南叛军联盟夺取了战场主动权;接下来叛军联盟应该是乘胜攻击;以蒙山为大后方;向鲁郡及其周边地区拓展地盘。如此一来;齐鲁局势恶化;而徐州安全也受到了威胁;并直接影响到了东莱水师渡海远征;影响到了东征大计。鲁西南叛军联盟随即成为众矢之的。这种情形下;东都就要出兵戡乱了;负责齐鲁军事的周法尚和徐州军事的梁德重也要出兵剿贼了。没办法;贼势太大;已经把他们逼到了悬崖边上;头上的官帽子岌岌可危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然而;出乎梁德重的预料;以白发贼为首的鲁西南叛军联盟没有乘胜攻击瑕丘;撵着段文操穷追猛打;而是沿着泗水南下;攻打菏、泗一线的亢父、高平、方与和谷庭。这四座城池位于连接中原、齐鲁和徐州三地的菏水、泗水水道的枢纽位置;有一定的战略价值;叛军占据之后;既可以霸占这条水道掳掠财富;又可以以此为据点;向西挺进中原;向东杀进齐鲁;向南攻击徐州。
很显然;白发贼有了新的攻击方向;而这个攻击方向肯定不是齐鲁;否则白发贼没有必要做出这种异常举动。南下徐州的可能性也不大;留守徐州的诸鹰扬实力强劲;另外淮河以南便是江都;而江都是今上崛起之地;费尽心血经营了近二十年;是江左第一重镇;有陪都之暗誉;其留守军队承担了戍卫江南之重任;兵力多达数万之众;一旦徐州陷入危机;江都必然出兵相助;这对叛军来说就是个噩耗了。所以这样推算下来;白发贼的目标便一目了然了;他要挺进中原。
梁德重豁然大悟;知道张须陀为何胜券在握之刻与段文操突然反目愤然离开了鲁郡;为何段文操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兵败宁阳城下;为何兰陵萧氏在段文操兵败鲁郡形势危急之下突然撤离了鲁郡;为何白发贼和鲁西南叛军联盟没有乘势横扫鲁郡;原因就在于山东人为了自身之利益;为了实现山东人的政治目标;竟然以叛军为武器操控着鲁西南乃至整个齐鲁地区的局势;并推动局势向有利于山东人的方向发展。
中原的中心就是东都;东都的四周便是京畿。今上登基之际;汉王杨谅为了夺取皇统;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席卷整个山东地区的军事叛乱。叛乱平定后;今上深切感受到了来自山东方向的威胁;于是沿着大京畿四周;挖掘了一条宽约数丈的大壕沟;然后沿着这条大壕沟筑造关隘;部署军队;构建了一道坚固的关防。
这道关防把中原和山东分开了;与此同时;关陇人和山东人之间的隔阂和矛盾;也因为这道肉眼可见的天堑的存在而进一步加深;于是;这道天堑自然成为两大政治集团对立的象征。
现在;山东叛军联盟要越过这道天堑;杀进中原;向关陇人开战。此事从政治上来说;对山东人不利;对关陇人有利;关陇人可以以此为借口;加大对山东人的遏制和打击。
然而;在中土深陷对内改革和对外战争双重夹击的大背景下;在皇帝和改革派急需以对外战争的显赫武功来加强中央权威;继而加快对内改革步伐的大前提下;此事在政治上的解读就不一样了;不是对山东人不利;而是对关陇人不利了。
谁是反对改革的保守派?既得利益集团。谁是既得利益集团?掌控权柄的贵族官僚。谁掌控了中土的权柄?关陇人。关陇人统一了中土;关陇贵族集团是中土的统治者;关陇人理所当然掌控中土权力和财富分配的主导权。
山东人和江左人在统一大战中失败了;成王败寇;做为失败者;理所当然要接受被统治的命运;于是他们理所当然失去了分配中土权力和财富的主导权。但山东人和江左人向来认为自己是中土的正朔;关陇人不过是一群粗鄙的蛮夷;为此;山东人和江左人决心逆转乾坤;他们以改革为武器;高举着和平统一和中央集权制的大旗;试图从政治上推翻关陇人;重新夺取中土的统治权;重新掌控中土权力和财富分配的主导权。
但关陇人同样充满了智慧;尤其那些以军功崛起的新兴贵族;他们也以改革为武器;也高举着和平统一和中央集权制的大旗;试图从政治上摧毁门阀士族政治;彻底断绝山东人和江左人的东山再起之路。
大家都要求改革;而改革的实质就是重新分配中土的权力和财富;做为既得利益集团的关陇人;他们占据了最大份额的权力和财富;一旦改革进行下去;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结果当改革进行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山东人和江左人越来越积极;而关陇人却越来越消极;最终他们不可避免的走上了反对改革的道路;成为政治上的保守派。
山东叛军攻打中原;威胁东都;实际上就是帮助山东人打赢东征;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解释为这是改革派向保守派发动了攻击;而这一象征意义是皇帝和改革派所需要的。皇帝和改革派在赢得了对外战争;建下了显赫武功;树立了强大权威之后;正好可以借助此事打击保守派;以此来推动改革加速前进。
梁德重忧心忡忡;从他的高度遥看未来一片模糊;扑朔迷离。既然看不到未来;那就要确保现在的利益不受损失;为此梁德重决定与崔德本好好谈一谈;只要我的利益不受损失;你崔德本爱怎么于就怎么于;我视而不见。
就在这时;崔德本主动寻上门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赶走梁德重
崔德本喝着茶;摇着蒲扇;摇头晃脑地就开了。
东征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东莱水师也即将渡海作战;齐鲁和徐州的稳定乃重中之重;你梁德重做为徐州军事长官;担子很重。
最近东都接二连三的来文;说大河南北的旱情越来越严重;受灾的田地越来越多;不出意外的话;大范围的旱灾已不可避免;大河南北的形势会越来越恶劣;尤其河北、河南和齐鲁三地;大量灾民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必然举旗造反;大河南北的叛乱可能会掀起一个**。为此;东都警告河北、河南和齐鲁诸郡;务必要提前做好防范;并敦促地方官府加大救灾赈济的力度;另外还要求徐州、江都和江南诸郡;在确保东征军需的同时;竭尽全力给予灾区以帮助
然而;近两百万人的东征大军;耗费太大;各地官府虽然全力以赴;但依旧有难以为继之感;而大河南北诸郡在全力支持东征的同时;连续受灾;可谓雪上加霜;接着因为赈济不力;叛乱迭起;形势已日益恶化;以“饿殍遍野;生灵涂炭”来形容当前大河南北的严重灾情并不为过。
可以预见;起义大潮已经掀起;即将席卷大河南北;河北、河南和齐鲁在天灾和**的前后夹击下;揭竿而起者必定如雨后春笋一般漫山遍野;而与三地毗邻的代晋、中原、徐汝、江淮乃至两京、江南等地都有可能遭到波及。
天下大乱了。天下若乱;东征打赢了又如何?军事上的胜利;并不能挽救政治上的失败;皇帝和改革派们执意发动的这场东征;有可能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取其辱。
徐州的形势很严峻。要确保东征军需的征缴和供给;要确保东征军需运输通道的畅通无阻;要时刻提防鲁西南诸贼南下侵扰;要做好灾民南下徐州后的安抚和赈济的准备工作;另外还要防范徐州境内爆发叛乱;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而若想把这些事情做好;确保徐州的稳定;军政两府必须齐心协力;必须紧密配合;否则后果堪虑。
梁德重心烦意躁;蒲扇摇动的力度很大;心情非常沉重。
崔德本对形势的描述并没有夸张;事实上大河南北的灾情比崔德本描述的还要严重。旱灾不仅仅摧毁了夏收;也摧毁了秋收;夏粮没有了;秋粮也没有了。地方官府去年就没有开仓放粮;仓里的粮食一部分送去了东征战场;剩下的一部分因为今年大旱没有收成;还要送去东征战场;而由地方官府管理的“义仓”状况也是一样;所以现在地方官员为了自己的官帽子绝无开仓放粮之可能。地里没有粮食;官仓、义仓即便有粮食也不会打开;灾民走投无路;要么饿死;要么逃亡;要么抢劫;要么造反;但不论他们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死神的追杀。时值盛夏;饿殍遍野;瘟疫不可遏止地爆发了;于是死亡的人更多;如此恶性循环;形势一发不可收拾。
崔德本先把困难一一摆出;然后说明了来意;鲁郡段文操又来求援了;你看这事怎么办?
有了前面的铺垫;崔德本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就很浅白了;我徐州自顾不暇;哪里还有能力去救援鲁郡?但之前东都有命令;在确保东征这个大前提下;徐州军事长官梁德重必须给齐鲁以军事上的支援;配合齐鲁军队戡乱剿贼。另外齐鲁军事长官右候卫将军周法尚也曾致书梁德重;向其求援;面对军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老统帅;梁德重哪敢拿架子?毫不犹豫地做了承诺。
上次段文操求援;崔德本给了梁德重面子;说服兰陵萧氏统兵北上;但这次蒙山贼下山劫掠;兰陵萧氏亦是自顾不暇;而崔德本亦没有出兵支援段文操的意愿了。这本来就是你段文操和卫府、鹰扬府的事;你自己去处置吧。
梁德重揣测不到崔德本的真实想法;但想不到也就不想了;抱着“明哲保身”的念头;梁德重也开始摆困难;言下之意;我手上就这么点人马;戍卫淮河、运河都捉襟见肘;哪里还有余力北上剿贼?还是你带着由乡团宗团组建的地方军去吧;如果兵器不够;我可以支援一些。
崔德本一口拒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看看大河南北连续受灾的情况就知道了;大难临头的时候;千万不要指望皇帝;更不要寄希望于地方官府;至于那些用来救灾用的官仓、义仓;现在性质也变了;变成皇帝和地方官员的私库了;所以现在徐州的平民百姓、商贾富豪、贵族官僚;都在竭尽全力做好“自保”工作;比如平民就积极耕种以提高产量;多存一些余粮;商贾富豪、贵族官僚则想方设法多囤粮食;但有粮食还不行;还不安全;还要防备盗贼劫掠;因此要花大力气修筑一些防御设施;把家园打造成坚固的堡垒。所以现在乡团、宗团都在家里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时间去打仗;去剿贼。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