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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大唐探幽录-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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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玄影自个儿知道,老朱头这次倒是并没有夸大其词,玄影当真有这种能力。
  比如在当初第一次遇见阿弦的时候,他还是只小奶狗,饿得半死,当看见那道影子,鼻子嗅到她身上的气息的时候,却拼命挣扎起来追过去,一口咬住她的裤角。
  再比如见到英俊的时候,玄影本是不愿靠近的,倒不是因为别的,当时看似半死的英俊身上,有种令玄影畏惧……甚至不敢靠近的味道。
  那是种让狗儿无法抗拒想要跪伏的可怕的味道。
  类似于……某种令人望风丧胆的野兽。
  在挺长一段时间后,玄影才知道,自个儿的鼻子并没有骗他。
  在第一次英俊“出逃”的时候,玄影是从头到尾看的清清楚楚的,可惜他不能说话,无法告诉阿弦。
  起初是老朱头,嘀嘀咕咕说什么“庙小容不得大神”“你走你的阳关道”之类的话,然后居然就任由门敞开便走了。
  玄影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还是留下看家,就听得屋里窸窸窣窣,是那个可怕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玄影隐约知道这男人对阿弦是很要紧的,它犹豫着叫了声,本是想给自己壮胆,或者拦住他……但是嗅到他身上那股气息,却又胆怯地退后数步,不敢再“造次”。
  对玄影而言,阿弦是主子,老朱头是多嘴的好伯伯,而英俊……则是个令它天生畏惧、几乎都不敢冲他乱叫的人。
  可现在进门的这位,则让玄影很不喜欢,所以他从喉咙里呜噜了声,然后就毫不客气地开始汪汪示警。
  正如老朱头所说,陈三娘的确是为了醉酒伤人那件旧案来的,只不过,昨儿隔着窗户听见里头说话的声音,活活将陈三娘的心吊起了一夜。
  如今对她来说,旧案倒可以放在一边儿,她心中着实好奇的是,朱家这位亲戚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只听了那一声,就仿佛把人的魂儿勾了去。
  但是想到老朱头的尊容,便觉着这位堂兄弟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那把声音委实让人牵挂不下,于是一大早儿就来碰碰运气,想瞧一瞧这位真神的模样儿。
  当看见梅树下坐着那人的一刻,陈三娘忽觉耳畔“嗡”地一声,失去了神智。
  三娘子是个能干的人,自打陈三早亡,她一人顶着家里的酒馆,又仗着有陈基人脉,在桐县也算是风生水起,她的眼精手又快,慢慢地从一家小酒馆开始,又盘下城内其他两家,加上世道安稳,生意更是蒸蒸日上。
  她能言善辩,性情泼辣,也有几分姿色,正是“徐娘半老”,渐渐地,人人都知道桐县有个美貌厉害的老板娘。
  虽然自从陈基离开后,三娘子宛若去了一大助力,但因为日有进账,倒也罢了,只是不能再插手衙门的事儿了而已。
  她就像是“文君当垆”,游刃有余,不知接待了南来北往的多少客人,什么样儿的人物没见识过?
  此时此刻,见多识广的陈三娘子却双腿一软,半边身子已经挨在了门扇上,连玄影冲着自己狂吠都没在意。
  只顾盯着眼前的人,脸上神情恍惚。
  正在痴痴打量,老朱头左手提着两只肥圆的萝卜跟几根新蒜,右手篮子里也装的满满当当地,回来了。
  府衙。
  袁恕己说罢,阿弦停了停:“大人该知道我跟陈基的关系,将此案交给我来查,难道不怕我也‘弄私舞弊’么?”
  袁恕己笑道:“我信你不会。”
  阿弦道:“为什么?”
  袁恕己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都不知道?”
  阿弦看了他半晌:“既然大人信得过我,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袁恕己挥了挥手,阿弦转身欲去之时,忽又止步,道:“大人那善堂修的如何了?”
  袁恕己正为这件事懊恼,原本在他算计里,府库拨一部分银子出来,再加上罚没的那些奸恶之人的家财,曹廉年等捐献的,应该足够了,谁知今早上那些府吏等前来,劈里啪啦向他算了一通,居然仍只够修建三分之一屋舍的。
  阿弦见他不悦,便吞下肚内的话,袁恕己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弦道:“我听说大人今早上跟人商议,所以随口问一句。”
  袁恕己道:“除非你现在给我再便出些银子,或者给我找个好点的管账算计先生,哼。”
  阿弦见话锋不对,早悄悄退出门来,那边袁恕己还要牢骚,抬头看时,见她已经走的不见踪影,方有些醒悟:“这孩子好像有什么话跟我说?”
  待要再叫她回来,料想已经去的远了,只得暂且作罢。
  这一上午,因领了命令,阿弦便去那原告岳家,想要当面询问事情详细。
  府衙里自有个差役陪着阿弦同去,两人快到岳家的时候,却撞见高建跟另一个县衙的公人在巡街,高建一看阿弦,立即过来道:“是要去哪里?”
  阿弦道:“奉了刺史大人命,去岳家问案。”
  高建惊道:“果然是你负责料理陈大哥家的那案子?”
  阿弦看一眼身边府衙的那人,对高建道:“不要乱说,这案子陈基哥哥经手过,但并不是他家的。”
  高建吐了吐舌头:“我嘴快说错了。”忽然又道:“说起陈家,我想起一件事,先前我打你们家那巷子巡过的时候,看见三娘子在你们门外探头探脑地,不知道做什么。”
  阿弦本要走,闻言止步:“你还看见什么了?”
  高建道:“我本欲上前问问,恰好看朱伯伯集市上回来,我就没再理会了。”
  阿弦闻听此事,未免惦记,然而公务在身,又想着老朱头已经回去,料必无事,只好先收了心底疑虑,先办正差。
  岳家。
  出面的是那身死的岳公子之父,看着四五十岁年纪,相貌儒雅,谈吐斯文,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岳先生将昔日公子跟人厮斗的经过说了一遍,语带伤感,他看着阿弦道:“十八子并非别人,只怕对此事知道的比世人更清楚些,此事原本实在是陈家的不对,他们仗着当初陈基的势,喝醉之后肆意挑衅,吾儿不幸惨遭毒手,后来因陈基出面调停,我们又觉着并未打伤人命,怕认真纠缠下去反而惹祸上身,才答应和解,谁知道竟埋下隐忧?”
  阿弦道:“老先生,你们的诉状里说陈基徇私舞弊,却是为什么?难道当初他真的威胁过你们?”
  岳先生面露不安之色:“平心而论,陈基倒是不曾说什么狠话,只因不必他说,已经有人替他说的明明白白了。”
  阿弦问道:“是谁?”
  岳先生愤愤然道:“那自然是陈基的那位婶娘,陈三娘子。她那张嘴实在厉害,我原本铁了心要跟陈家熬到底,被她摇唇鼓舌地一番哄骗,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和解,后来想起,时时后悔。”
  阿弦道:“原来是她,那么陈基知不知道此事?”
  岳先生迟疑了会儿:“陈基跟她乃是亲戚,或许是他授意,又或者是陈三娘子狐假虎威,老朽不敢认定。”
  阿弦道:“既然如此,陈基并未当面要挟您什么对么?”
  岳先生道:“可以这么说。”
  阿弦看一眼身边府衙那人,那人也向她一点头。
  阿弦打量厅内,道:“那岳公子突然猝死当日,又是如何情形?”
  岳先生低头想了想:“那天……那天入夜,我正在书房,不多时忽然听见有人说少爷不好了,匆匆出来查看,却见我儿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我还以为犯了急病,忙命人请大夫来,却已经回天乏术了。”
  眼中又多了几点泪光,岳先生举手擦了擦。
  阿弦道:“第一个发现公子昏迷的是谁?”
  岳先生道:“是我的儿媳郭氏。”
  阿弦道:“公子成亲多久了?两人可有口角?”
  岳先生道:“他们成亲才刚半年,正是恩爱之时,起初我也是担心小两口儿吵架,仔细问过儿媳,却并不曾,底下的人也没听过什么争执。”
  岳先生说时,阿弦仔细听着,只是并未感知什么异样。她略微犹豫:“不知可不可以见见少夫人?”
  岳先生面露为难之色:“这个,儿媳先前因悲伤过度,不肯见人,这数月都自困于内室呢。”
  阿弦无法:“那么,请老先生带我们去公子出事之地看一看。”
  “好吧,”岳先生起身,将走之时又道:“十八子,我便不同你虚与委蛇了,你同陈基向来情同手足,但此事人命关天,我不想让小儿死不瞑目才又旧事重提,还请你也秉公处置才好,我替我儿多谢你了。”说着,便深深作揖。
  阿弦见他说的恳切,便将其扶住:“老先生放心,我绝不会苟且徇私。”
  岳先生先是叫了个丫鬟:“对少夫人说声儿,我要带人去房里查看现场,让她暂且回避。”
  丫鬟领命去了。岳先生便领着阿弦往内而行,不多时来至小夫妻的居所,岳先生指着前方道:“便是那里了。那夜我儿就是在此……”
  岳先生在前,领两人缓步而行,阿弦见几个丫头垂首立在门口,又见一个青年也站在门边,她只当是岳家之人,也未在意。
  三人来至门边,阿弦正要往屋里瞧,无意中却见那青年面露怒色,不知何故。
  阿弦见岳先生并不介绍,不由问道:“这位又是?”
  岳先生回头:“什么?”
  阿弦看向那青年,两人目光相对,青年的双眼极快睁得极大,半信半疑问道:“你……你能看见我?”
  两人近在咫尺,阿弦“咕咚”咽了一口唾液,刹那间觉着扑面冷飒。
  她惊心之余,哭笑不得,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青年,并不是“人”。
  此刻岳先生正惊疑看她,旁边府衙的公差也疑惑不解,阿弦只得移开目光,搪塞道:“我将一名丫鬟姐姐看做少夫人了,抱歉。”
  岳先生方道:“原来如此,不妨事,十八子请看。”
  阿弦忙转开目光去看室内,室内无人,正中摆着一张方桌,桌边有两个蒲团,桌上放着一个簸箩,上头盖着一块儿棉布,大概是妇人做女红所用。
  与此同时,身后那青年尾随过来,问道:“十八子……你就是十八子?”
  不知怎地,语声中竟似是惊心之意。
  阿弦咳嗽了声,问岳先生:“是了,听说令公子已经安葬,不知生得什么模样?”
  岳先生面上伤感之色越重:“我儿……身高七尺,相貌堂堂,他从小饱读诗书,眼界甚高,所以好不容易才挑了一方贤妻,不料……”
  岳先生似对儿子很是自傲,夸了几句,醒悟过来:“是了,我儿虽生得出色,但唯有一件,颧骨略高,他少年时候曾有相师说过……颧骨高恐怕寿不长,当初只当荒谬,不想竟一语成谶了。”
  阿弦听着岳先生念叨,偷眼往旁边瞥去,果然见青年两颊高耸,双眼直直地盯着她。
  阿弦知道这就是那死去的岳公子岳青无疑了,只是当着人的面儿,不便流露出跟鬼神“熟稔”之态,她便故意往内走了两步,撇开岳先生跟府衙差人。
  果然,岳青的鬼魂如影随形而至,却不知为何竟未再说话,只是瞪着她。
  阿弦无法,见那两位未曾跟来,便低声道:“岳公子,请恕我冒昧,你是怎么死的?”
  这话问出口,阿弦自己也觉啼笑皆非,但是只有如此才是最直截了当的法子。
  假如这鬼配合的话。
  让阿弦失望的是,岳公子的鬼魂却不像是个要配合的模样,相反,在听见阿弦这句话的时候,岳青忽然暴怒起来,叫道:“这个不必你知道!你给我滚,你们给我滚出去!”
  原本斯文的脸上,神情变得狰狞。
  阿弦再想不到这鬼翻脸也翻得这样快,被他大吼一吓,整个人惊跳倒退,身子撞在桌上。
  岳青陡然逼近,恶狠狠地盯着阿弦道:“你心知肚明害死我的是谁,陈基就是帮凶,你跟他最好了,所以想来给他开脱就是了!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你不要再来了,这件事不要你插手!”
  阿弦跟府衙的公差离开岳府之后,两人沿街而行,那差人道:“方才在屋里是怎么了?如何平白摔了一跤?”
  阿弦轻轻揉着手肘:“不小心罢了。”
  差人用调笑的口吻道:“那屋子毕竟是死过人,我又听说十八子善能通鬼神,总不会是看见了什么吧?”
  阿弦只是一笑,扶着手肘回头看时,却见在岳家大门口,岳青正仍是面色不善地盯着她,倒仿佛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朱家。
  老朱头将买来的蚬子泡在水里让它们吐泥,过了半个时辰,便用手搅一搅,将他们捞了出来。
  英俊只听见“哗啦啦”一声响动,是蚬子在水里碰撞摇晃,又“啪啦啦”地——是老朱头将他们捞出来放进另一个盆中。
  这样生动。
  不多时,厨房内传来更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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