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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节

大唐探幽录-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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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生。
  才失去了老朱头,以这个年纪来说,阿弦已够不易,就算再给她多经一点坎坷,都如罪过。
  崔晔抱着狗儿,随着敏之出了客栈。
  在他讲述经过的时候,阿弦屏住呼吸听着:“那怎么贺兰敏之说阿叔逃走了?”
  崔晔道:“人算不如天算,当时我随着他往回而行的时候,我叔父的人也发现了我的踪迹,因为贺兰敏之为人亦正亦邪,又是……他们便趁其不备,将我救了出去。”
  阿弦恍然。崔晔道:“只可惜当时他们只顾带我走,把玄影落在了车上……此后我一直担心玄影跟你的安危。回到长安后,听人说起明德门的事,便知是你所为。”
  阿弦抓头:“长安这么大,耳朵跟嘴也杂,居然连阿叔都知道了。”
  崔晔一笑:“迟早你会知道,长安城里没有绝对的隐秘。”
  崔晔又问了陈基的情形,阿弦照实将陈基为了她被李洋打伤,今日本去府衙,却无端失了踪……以及她去李义府宅邸找人一节说了。
  崔晔听罢,轻声道:“这样太凶险了,以后不可再如此了。”
  阿弦道:“当时担心大哥,就顾不得他是不是龙潭虎穴了。对了,还有一件事……”
  阿弦将跟李义府的种种对话同崔晔说明,问道:“阿叔,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当初景城山庄被灭门,真的会是太宗皇帝的旨意?但我觉着李义府就算再胆大包天,也不至于在这上头说谎?可如果是真的的话……”
  崔晔道:“那时候李义府是太子舍人,按理说太宗不会让他去做这种事,但……如今要稽考却有些困难,更何况陛下跟天后有意袒护。”
  阿弦道:“我想不通,人人都知道李义府坏事做绝,声名狼藉,为什么皇帝不降罪将他捉拿入狱?”
  崔晔道:“这个就不是我们能够妄议的了,你想,之前沛王殿下因京兆府的事进宫申诉,最后换来的也不过是李洋入狱几日,李义府被申饬三两句罢了。又或者……是时候不到。”
  “时候不到?”
  崔晔道:“这个你不是最清楚的么?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阿弦叹道:“这‘时候’什么时候来?我已经等不及了。”
  崔晔不由笑:“只是等是不够的。”
  阿弦问道:“不等的话,那又怎么样?”
  “很简单,”崔晔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他道:“去做。”
  阿弦呆了呆,继而道:“我明白了,阿叔是想让我去查。但是现在我又不是在桐县当公差了,我只是个平民,而对方是当朝宰相,我就算有心也是无权。”
  崔晔复微笑,他微微倾身往前,似凝视之状,道:“只要有心而尽力便已足够,你若想查,什么时候儿也不晚,阿叔答应你,如果你真查到什么,我会帮你传达圣听。”
  阿弦一阵血热:“阿叔不怕趟这浑水?”
  崔晔莞尔:“阿叔大概一直都在这浑水之中,也不妨让这水更浑一些,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阿弦道:“阿叔是想把水搅浑了好捉鱼么?”
  崔晔忍着笑:“你是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
  阿弦道:“我要辣炒。”
  崔晔大笑:“好的很,等真捉到大鱼,我亲自给你辣炒如何?”
  虽前途渺茫,阿弦却仍忍不住高兴起来,拍掌道:“那好,一言为定。”
  冬日天短,黄昏到的格外快。
  陈基回来的时候,崔玄暐已经去了。
  阿弦从李义府家中出来之时,本心灰而郁卒,但同崔玄暐详细谈说之后,那郁丧之意却荡然无存。
  陈基提了数个芝麻胡饼放在桌上,匆匆洗了手脸。
  期间阿弦就站在他身后,见他洗完了便手快地递上巾帕:“大哥,今天可还好吗?”
  陈基擦了脸:“正要问你,听老宋说你今儿为了找我去了李相爷府上?”
  阿弦道:“是啊,我听他们说李义府的车驾将你载走,担心的很,幸好是虚惊一场,大哥,他当真没有为难你么?”
  陈基点点头:“相爷只是问我些过去的话,并不见格外特别。”他说这句的时候,脸上踌躇的神色一闪而过。
  两个人一只狗围着桌子吃饭,这芝麻饼虽是才出炉,路上被热气熏蒸,已经不酥了,且又有些硬,阿弦跟玄影一人扒着一个撕咬着吃。
  陈基道:“这个还是小有名气的胡饼,我特意早些时候去排队才捡了这几个呢。”
  阿弦嘿嘿笑笑,陈基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跟你说,上次大理寺的杨大哥不是曾说过大理寺要招新么,今儿我便是去看了看,他详细问起我们在桐县的情形,因知道你我都曾在县衙当差,就问起你如今做什么,他的意思是……”
  阿弦咬着饼子呆呆听着,陈基道:“他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都道大理寺,当然是从最底下的巡差做起……阿弦你觉着……”
  阿弦几乎把嘴里的饼子喷出来:“我愿意我愿意!”
  陈基笑道:“这样着急做什么,又没有人跟你抢?你就这么喜欢当差么?当初在桐县,不过是为了减轻朱伯伯的负担罢了,现在……”
  他迟疑了一下:“现在你跟大哥一起,大哥养得起你。”
  阿弦正因为李义府和景城山庄的事悬心,又因听了崔晔的话,便想着要从哪里着手查起来。
  所以陈基说大理寺有意招人,才如此迫不及待。
  可是听陈基说了最后那句话,阿弦手中的饼子不知不觉往下滑,眼见将掉。
  陈基眼睁睁看着,忍不住举手替她将那饼子提了提:“怎么,傻了么?”
  阿弦的口有些干,大概是那饼子实在太硬太黏,挡在了她的喉头,阿弦结结巴巴道:“大、大哥……”
  陈基却又一笑道:“我只是不愿看你再吃累。好了,快吃吧,饼子都冷了。”
  阿弦食欲全无,心怦怦乱跳,忽然没来由道:“大哥,过了年我就十四了。”
  陈基道:“啊,是啊,只长年岁不长肉。”
  阿弦一惊,低头看了看身上。
  陈基又笑道:“不说了,你可以再想想看,明儿早上告诉我一声,我去大理寺回复就是了。”
  阿弦道:“大哥!”心跳的越来越急,这一声也格外的大些,把玄影都惊得猛地抬头看来。
  陈基正站起身来,闻声回头:“怎么了?”
  阿弦道:“我、我其实是……”不过是说了几个字而已,脸已经无端涨红,那三个字犹如千钧重,压得她整个人摇摇欲坠。
  陈基盯着她,目光变化,忽然笑道:“好了,不必为难,你想去也好,不想去也罢,都随你的心意。明日告诉我就行了。也不必胡思乱想太多,吃了饭就早些睡吧。”
  陈基说完,竟不等阿弦回答,便迈步自回房去了。
  身后,阿弦如同泄了气的球,瘫倒在桌上。
  玄影同情地看着她,趁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长嘴搭在她的腿上。
  冬夜寒冷,更漏绵长。
  光线阴暗的斗室之中,有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怒气道:“以前派人去除掉都无法得手,今日他自个儿送上门来,如何你居然也容他就那样轻轻松松地全身而退了?”
  对面的桌子后,灯影下是李义府的脸:“你说的轻巧,你既然这样势在必得,那明日就让那小子去你府上,你亲自杀了他如何?”
  先前那人道:“我不过是惋惜你错失良机,你如何又说赌气的话?”
  “哪里有什么良机?”李义府道:“你离着站的远远地,当然不怕湿了鞋,如果你也让贺兰疯子过去闹一场,你只怕忌惮的比我更厉害。”
  “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当贺兰敏之是来无理取闹的,难道还跟这无名小子有关?”老者瘦削的影子映在墙壁上,胡须在微微颤抖,“按理说贺兰敏之那种冷血的疯子,不会为了一个才认识不多久的少年如此出头?”
  李义府哼了声,过了片刻才说道:“他倒不是为了那少年出头,对他而言,那少年也不过是他看中了的玩偶罢了,现在这会儿正新鲜,所以不允许别人毁坏……这是他的原话。”
  那天贺兰敏之来到丞相府,在相府里发生的详细极少人知道,除了李义府跟敏之。
  ——艳丽俊美的青年长驱直入,旁若无人,坐在相府富丽堂皇的厅上,对面前这位权倾朝野的李丞相几乎视而不见。
  那正是李义府派人去截杀阿弦之后。
  以李义府的老谋深算,自然猜到几分贺兰敏之登堂入室的原因,但他也并不信以敏之冷血的心性,怎么会因为一个不起眼的乡野少年跟他撕破脸。
  但这叫人捉摸不定的家伙偏就这么做了。
  敏之开门见山道:“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绝密,只要相爷知道一件事,那孩子是我的东西,在我还没厌倦之前,不许你再伤他一根头发丝,不然的话,我会不计所有,让相爷你十倍百倍地偿还。”
  李义府道:“周国公指的是什么?”
  敏之玩着手中的马鞭,道:“我指的是,别再派人为难十八子,相爷知道我的性子,相爷若是执迷不悟,我也只好以牙还牙。”
  李义府笑道:“周国公为什么会对一个才进京的野小子感兴趣?长安城那么多貌美可人的孩子……”
  敏之手腕抖动,马鞭挥了出去,登时把一个墙角的檀木花架抽断成两截,上头一盆盆栽坠地,跌得粉碎。
  李义府脸上的笑凝固。
  敏之偏瞥着他道:“——我喜欢。这个原因够了么?”
  李义府将那日情形说了一遍,道:“跟一个丝毫不讲道理的疯子又能怎么样?何况还是个有权有势的疯子。此后我特意进宫向天后申明,天后还安抚我,让我心宽些不要跟他计较呢。”
  他对面那人走前一步:“那现在该怎么办?有贺兰敏之的庇护,这少年就像是有了护身符一样,别说我们动手,就算他有个头疼脑热,这贺兰敏之兴许也算到我们头上。”
  李义府道:“幸而贺兰敏之只对那少年感兴趣,而不是这少年知道的事情……那小子今日登门,我已经把所有都推在太宗皇帝身上,他就算是再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查到太宗身上吧。”
  “不愧是足智多谋的李猫,”那人呵呵笑起来,“对了,那个叫张翼的呢?”
  李义府道:“他对此事一无所知,不过他已经答应我,会帮我查明十八子到底知道多少……”
  正是夜最深的时候,阿弦猛地睁开双眼,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房中并没有炭火,寒气侵人。
  阿弦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虚空,身心俱冷,缓缓瑟缩身体。
  地上玄影察觉动静,便仰头看来。
  阿弦把被子又裹了几层,甚至将衣裳又压在身上,仍觉着从脚心冷到头顶。
  索性一拍床边儿,玄影跃起来,阿弦抱紧它,手摸过它微温的肚皮,这才又慢慢地合了双眼。
  次日早上,陈基起身的时候,见阿弦也正揉着眼从房中走了出来。陈基笑道:“我以为你会多睡会儿,怎么也这么早。”
  阿弦打了个哈欠:“睡不着。”
  陈基目光闪烁:“总不会又做了什么噩梦?对了,上次你跟我说过的那个什么‘可怜的女人’,可弄清是怎么回事了?”
  阿弦一怔,对上陈基的目光,片刻才慢慢说道:“她是被李义府掳走的景城山庄的新娘子,被人……强暴,现在多半已经死了。”
  陈基脸色微变:“阿弦,你……觉着这是真的?”
  阿弦点了点头:“是真的,昨天李义府已经承认了。”阿弦说罢,忽地问道:“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做?”
  陈基问道:“什么怎么做?”
  阿弦道:“我要忘了这件事,还是继续查下去?”
  陈基皱眉:“这已经是多久的陈年往事了,从何查起?何况对方是相爷大人,你我却是……”
  阿弦道:“大哥怕我又惹事?”
  陈基道:“阿弦,这毕竟不是桐县,只要那些人想为难你我,甚至将你我从这长安城里抹杀掉,甚至不用他们动手,自有千万人替他们代劳,又何必为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以身涉险?”
  大概是看阿弦的表情有些郁郁。陈基咳嗽了声:“好了,不提这个了,昨儿我跟你说的大理寺的那差事,你可想明白了?”
  阿弦道:“想好了。我要去。”
  陈基有片刻的沉默,这个回答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真正听见后,心里却有那么微妙的一丝不适之感。
  送了陈基出门,阿弦并没有昨日那种欣然喜悦,在屋内坐了片刻,便带了玄影出门。
  不知不觉又来到市集之上,那买糖人的老者正在为两个孩童吹一只猴子,两个孩童喜不自禁,不时地拍手跳脚,欢呼雀跃。
  阿弦远远地站着,想到昨儿双双“殉情”的七仙女跟董永,她迈不动脚步往前,就只折身仍沿着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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