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倾城:冷宫弃妃-第15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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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的这张桌子是四边桌,三个人坐在这里就一直空了一边,而现在,那个酒坛摆在那边,虽然静静的,却给人一种错觉,好像有一个人坐在那里,虽然静静的,却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感觉。
这时,子时到了。
原本就已经非常热闹的庭院里这个时候更是一片欢腾,那些小厮小丫头们全都笑着闹着,还有人在宽敞的院落中放起了烟火,一阵阵明亮的烟火在眼前绽放,火树银花,更将这个原本就并不寂寞的夜晚照耀得如同白昼。
又过了一年了。
在过去的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对我们每个人而言,都不啻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故,而现在,子时已到,新旧交替,接下来的这一年,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在等待着我们呢?
“天地无情催岁月……”裴元灏最后吟了这一句诗,然后慢慢的站起来,笑道:“敬天地,敬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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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我们好像每个人都喝醉了。
到最后甚至都不记得是怎么从那个亭子里离开的,也不记得喝到最后大家说了什么,只觉得眼前的火树银花,耳边回响着欢快的歌声,恍惚间,我好像进入了母亲在幼年时给我讲过的那些故事。
故事里,是没有战争,没有硝烟的,那里的岁月很缓慢,就像桃花树下流淌过的溪水一样缓慢,也一样的宁静,那里的人没有烦恼,更没有痛苦,有的只是宁静岁月下的闲适和恬淡。
我在梦里,好像就看到了那样的情形。
而且,迎面而来的风,似乎也带着花香,暖融融的扑在脸上,我舒服的轻叹了一声。
还有一个温柔的声音,随风吹到了耳边:“还要睡啊?”
“……”
“该醒了。”
“……”
“太阳晒到屁股了。”
我听着这声音……轻寒?
急忙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陷落在被子里,或者说是抱着被子睡得口水直流,而轻寒站在床边,俯下身看着我,阳光大好,从窗外透进来,照在他的脸上都在发光。
我愣了一下:“嗯?”
他微笑着伸手揉了一下我已经乱糟糟的头发:“终于醒了。”
“怎么回事?”
我都记不清发生了什么,身上还有些软绵绵的,慢慢的撑着自己坐起来,还往下塌了两次,他急忙伸手扶着我,让我靠在床头,然后才坐到床边,笑道:“你看你,还说今天要回成都,睡到现在。”
我这才回过神来,一看外面的天色:“什么时辰了?”
“都快午时了。”
“啊……”
我一听,立刻沮丧的叹了口气:“怎么睡到这么晚。你怎么不叫我啊?”
他哭笑不得:“我还没叫你?我叫了你多少次,是你自己不醒,我一叫你你就往被子里钻。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睡相这么差。”
我低头看了看,果然床上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在折腾,床单都翻了一大片,杯子好像也拧了个个儿。
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什么都听不到,直做梦。”
轻寒笑道:“大概你是酒喝得太多了吧,你都不知道你们昨晚喝了多少。”
“我?和皇帝吗?”
“是啊,那一坛酒最后被你们两分完了。”
“……”
“他也是现在都还没起,喝得比你还多,恐怕要头疼两天了。”
别说裴元灏,我现在也感觉到头有些隐隐的作痛,伸手揉了一下,又抬头看着他:“那你呢?你怎么没喝醉?”
轻寒笑道:“三个人,三个都喝醉了,那还得了?”
“……”
“喝到后来我看见你们两有点不对劲了,也就不敢喝了。幸好,不然他都要往河里走,你又一直挂在我身上,真是的……”
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也不是没喝醉过,但怎么自己的酒品这么差。
幸好,还有他在。
我说道:“那我们今天——”
“人和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我还让他们又准备了一些这边的特产,你赶紧起来吧,梳洗好了就上路,都在外面等着呢。”
“哦,好!”
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人还有些站不稳,他笑着摇着头,扶着我下了床,素素他们立刻进来服侍我洗漱。
等到换了一身新衣裳,素素给我束好腰带,我转身就要走,素素突然道:“大小姐,还有这个别忘了。”
回头一看,是那个香包。
从成都离开的时候,颜轻尘让人放到车上的,这些天我也一直不曾离身,这个时候便接过来,挂在了腰带上,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时间不早了,我只草草的吃了一点东西当做午饭,便赶紧出了门,果然车队已经在门口等着,也不知道等了我多久,我走出去的时候不自觉的也有些脸红,正在这时,裴元灏也从旁边走了出来。
宿醉过后,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大概是没怎么睡好,眼睛里满是血丝,甚至走过来的时候,身上都还带着酒气。
轻寒笑了一下:“陛下,还好吧?”
裴元灏的脸色有点僵硬,大概醒来之后想起自己昨晚的醉态,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人也拘谨了起来,只淡淡的点了点头,轻寒也不多说,他的车队跟我们的一起,等轻寒跟家人吩咐了几句,让他们谨慎做事之后,两支队伍便一起离开了这里。
出了璧山,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路就变得平坦了起来。
到底还是大年初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行人,加上我想赶着去成都见轻尘,便让车夫尽快的赶路,车内有一点颠簸也无所谓,轻寒一直抱着我,两个人靠坐在车板上。
他不时的撩起帘子看着外面的风景,说道:“照这个速度,明天应该能到。”
我说道:“希望到那边了还是好天气。”
他看了一眼外面,没说话。
我轻轻的说道:“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其实我也想跟轻尘好好的谈一谈。但我又担心他的身体。”
轻寒想了想,说道:“不过接下来的情况应该会好些。只要三江口这一边没有问题,剑门关有裴元丰守着,西川固若金汤。”
“……”
“其实,他反倒可以松一口气了。”
“是啊,”我轻声道:“他的身体不好,我也不希望再有什么事惊扰了他,这件大事完了之后,他真的应该好好的休息了。”
说着说着,我的声音也有些沙哑:“这么多年了,都是他一个人守着西川,外人看他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其实现在想起来,他比我小那么多,小时候那个样子我都还记得……”
“……”
“他比我还不容易。”
“……”
“他的心事,有多重啊。”
轻寒柔声说道:“不论如何,他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而且不仅是对西川有益,对整个中原来说也是意义非凡。”
“……”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个好样的。”
我靠在他怀里,轻轻的笑了笑。
虽然之前的天气很好,也希望天气能一直好,但偏偏天不遂人愿,这天晚上半夜的时候就开始下雨。
雨淅沥沥的,将前两天才晒干了的地面又浇得一片泥泞,我们的马车也不得不减缓了速度,原定第二天晚上可以到成都的,一直第三天早上才进了成都城。
进城之后路还是好走多了,只是,这样的雨天浇熄了人们过年的喜悦和热情,走在路上,行人都很少,零星走过的几个人脸色也多是麻木。
这样的气氛,让我的心情也更低沉了一些。
终于,到了颜家主宅。
这个时候雨下得更大了,风差一点把马车顶上的油布都掀开,马车停下后,我下了马车,素素急忙撑了一把伞举到我的头顶,风已经卷着雨就将我大半个身子都淋湿了。
我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2326。第2325章 天纵英才,以至,天不假年
这个时候雨下得更大了,风差一点把马车顶上的油布都掀开,马车停下后,我下了马车,素素急忙撑了一把伞举到我的头顶,风已经卷着雨就将我大半个身子都淋湿了。
我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而这一眼,让我整个人都僵在了雨中。
在那高如云天的台阶上,我看到了颜家主宅的轮廓,在雨幕中仍旧显得那么的巍峨,却也透着一股肃然的神气,而让我感到窒息的,是我看到雨幕中,有无数的白幡在晃动。
怎么了?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这个?
难道,难道有人死了?
谁?谁死了?谁的死亡,可以让颜家摆出这么大的架势,那巨大的白幡在风雨中颤抖着,好像也在恸哭。
轻寒和裴元灏都走下了马车,抬头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也都惊呆了。
素素的脸色都变了,再开口叫我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大小姐……”
我听不到了。
我只听到风声和雨声,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除此之外,周围的一切,都是一片虚无。
我宁肯他们都是假的。
可是,我却偏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上面走了下来,走近了,才看到是一脸苍白的红姨,她憔悴得几乎脱了形,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整个人就跪了下来,跪在我的脚下,泣不成声。
我低头看着她。
她好像在哭着说着什么,可我也听不到了,甚至不等她说完,我就抬脚往上走。
素素跟不及,雨水很快就打在了脸上,将我一头一身淋了个透,冰冷的雨水仿佛无数的刀枪剑棍,击打在我的身上,每一步,我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却一直咬牙强撑着,一直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眼前,晃过了一道白光。
我趔趄了一下,差一点就仰面栽倒下去,是轻寒一个箭步冲上来护住了我,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脸凝重,甚至有些痛苦的抬头看向前方。
白幡,黑纱。
香烛,挽联。
我看到了一个灵堂,看到了许多披麻戴孝的仆人跪在那里哭灵,我看到了唐家的人,安家的人,还有成都所有的大家族的人全都到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泪,当看到我的时候,那沉痛的表情更深了几分。
有几个人走过来,跪在了我的面前。
“大小姐!”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
“家主,家主他——”
呜呜的哭声在周围响成了一片。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到前方那个巨大的灵位,看到白幡后面那个高大的棺椁,一个沙哑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从喉咙里发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这个时候,红姨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她全身湿透了,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混成了一片,哭着说道:“大小姐,家主已经走了两天了!”
“……”
我僵硬的,慢慢的回过头看着她:“为什么会这样?”
“……”
“他为什么……?”
红姨哭道:“其实,在大小姐走后,家主就已经病倒了,他只是一直不让我们传消息给大小姐。他说,他只想让大小姐开心,放心,但不想让大小姐伤心。”
“……”
“要难受,就在灵堂上,难受这一次就够了。”
我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到后来,已经完全控制不住,满面的泪水烫得我整个人都在哆嗦,我问道:“那他,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前天晚上,大小姐让人送东西回来。”
“……”
“家主很高兴,可是那天晚上,他就——”
说到这里,红姨哭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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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我会接连失去两个亲人。
母亲和轻尘,是我在西川剩下的最后两个亲人,他们全都离我而去,这种打击对我来说实在太大,在守灵的当天晚上,我就病倒了。
或者说,不是病倒,只是支撑不住了。
轻寒抱着我从灵堂回到房间的时候,天空还在飘雨,冰冷的雨丝掉到脸上,竟然也不觉得冷,只是胸口,痛得慌。
回到房间,他将我放回到床上,转身去拿了架子上的毛巾,正要回头来给我擦脸的时候,就看见我又从床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走,他急忙走上前来一把拉住了我:“你干什么?”
我仓惶无措的回过头,两眼含泪的看着他。
一看到我这幅样子,轻寒就好像被人猛地在胸口扎了一刀似得,那种痛楚的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显得格外的沉重。
他拉着我的手,走到我面前:“你想干什么?”
“我……”
我呆呆的看着他,过了好久,才说道:“轻寒。”
“嗯?”
“我难受。”
“……”
“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可是我难受。”
“……”
“我好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