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倾城:冷宫弃妃-第12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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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射中了要害。”
“……”
“若不是,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了。”
“……”
他是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才决定将这些尘封往事都告诉我。
我用力的咽下了心中不断涌起的酸涩,低头看着他,比起我的酸楚和痛苦,言无欲倒像是把一切都看得很淡,那双眼睛甚至比刚刚还更加清明了一些,只是他开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我顿时声音都哑了,哽咽着道:“道长刚刚告诉我,你这些年来在宫中,想要查清当年你的师傅在深宫中侍奉皇帝的事情。”
“啊,对,”他点点头:“我要查清楚这件事。”
我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有什么可查之处吗?”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忽的有一点涣散,然后才慢慢敛起了精光,又涣散了一下,才喃喃说道:“当然要查,我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
“……!”
我的呼吸微微一窒。
回头一想,言无欲的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他的师傅,活到现在的话至少也该百岁,不是人人,都能有那样的长寿的。
但听他的口气,似乎他师傅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压低声音问道:“他老人家,是怎么死的?”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不明不白,在深宫里死的。”
我的心跳又是一沉——不明不白,在深宫里死的?
这,对于一个曾经在后宫中度过了几年岁月的人来说,其实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但一个道士,不明不白的死在深宫,就有些问题了。尤其,他侍奉的又是——
我轻声道:“戾帝,为什么要杀他?”
言无欲转过头来看了我一会儿,慢慢说道:“杀他的,不是戾帝。”
“什么?不是戾帝?!”我愕然大惊,他刚刚不是还说,他的师傅是在宫中侍奉戾帝吗?为什么杀他的不是——
不等我问出口,言无欲就慢慢的说道:“杀他的,是高皇帝。”
“……!”
这一次,我是真的惊呆了。
高皇帝?!
本朝的开国皇帝,也就是,裴元灏的祖父!
这,这怎么回事?
言无欲的师傅曾经在深宫中侍奉过戾帝,可是后来,竟然死在高皇帝之手!若是他经历了改朝换代,经历了那一场杀戮,就跟当时皇城中所有的人一样,是被杀死的,这虽然残忍,但也不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可偏偏,言无欲说,他是在深宫中,死得不明不白。
也就是说,至少在高皇帝登基称帝之后,他的师傅还曾今侍奉过高皇帝。
之后,才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深宫之中!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一时间,我的脑子里太多的画面,太多的疑惑,甚至许许多多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飞快的闪过,但真正想要去抓住一个的时候,却又觉得什么都抓不住,我仓惶的低头看着他:“那你还查出什——”
话没说完,就感觉到眼前一暗。
有人走到了我们的面前。
我的呼吸微微一沉,抬头一看,就看到裴元修已经放下了南宫锦宏,他站在我们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前方的火光都遮住了,投下的浓浓的阴影笼罩在我们的身上。
我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到此刻他的表情,但从他周身散发的气息,我能感觉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将周围所有的人都压迫得,连呼吸都困难了。
我喃喃道:“裴元修……”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言无欲。
我的嘴唇轻颤,还想要说什么,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时候,我还能说什么?言无欲杀死了南宫锦宏,不管他们之前做过什么,言无欲又有多少光明正大的理由,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一刻裴元修的盛怒,没有一个人有任何理由去阻拦他报仇!
但我还是瑟缩着,双手用力的抱住言无欲。
反倒是他,要比我更加平静一些,只是嘴角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不受控制的喘息了起来,他抬头看着面色阴沉的裴元修,平静的说道:“贫道这一次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的。”
裴元修沉沉的看着他。
他一言不发,可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和心跳全乱了,好像有一股业火在他的身体里燃烧着,焚烧着他的灵魂,那种痛苦无从挣扎,足以让人的灵魂和身体都被撕裂,但他,却始终不发一语,只是咬着牙,低头看着言无欲。
但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一阵混乱。
我们三个人彼此对视着,根本没有来得及注意周围发生的事,就算那边喧闹了起来,也没有人回头去看,但谢烽一听到那边的声音,立刻大吃一惊的转头看向裴元修,说道:“公子!”
裴元修这才慢慢的抬起头来。
就听见从山脚下传来一阵呼喊——
“山后有人!”
“小心,他们要逃走!”
……
裴元修的肩膀微微一僵,蓦地低下头来瞪视着言无欲,而言无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近乎枯槁的笑容,他长叹了一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1804。第1803章 皇帝,应该会在那里等你
我的呼吸也是一沉。
山后有人?
难道说——
我低下头看向言无欲,他苍白的脸上这一刻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甚至连嘴唇都没有一点颜色,泛着一点淡淡的青灰,脸上是一片释怀的淡然神情。
他这是……为了掩护山后离开的人?
山后的人是——
我惊愕不已,而裴元修的眼中精光爆闪,突然抬起头来,对谢烽说道:“派出骑兵,你亲自过去,一定要把他们抓回来!”
“……”
“若让他逃了,你提头来见!”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声色俱厉,从来,他对谢烽虽然是随意调度,但都保持着一点适度的距离,从来没有真的将他当成自己的下属,而谢烽也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某些立场,这一刻听到他盛怒之下的吩咐,谢烽虽然皱了一下眉头,但也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转身便翻身上马,带着一群人飞驰过去。
马蹄激起的雪花,在风中飞舞着。
裴元修只看了我们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也立刻朝着山脚下走去,周围的人立刻都跟了上去,只有花竹和云山,她们两还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周围,和一队士兵一起围着我们。
我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当中没有回过神,直到听见言无欲一阵轻咳,低头一看,他的嘴里已经开始大量的涌出血沫,将他身上的衣服全都染红了。
我立刻叫他:“言无欲!”
他喘息着,困难的说道:“看样子,我们今天,都是难逃一劫了。”
我们?他说的是——
我急忙说道:“你是为了让山后的人有机会逃走,才这样做的是吗?”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沉默的低下了头。
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真的愿意将自己当成箭靶子,他刚刚这样冲出来,应该是想要劫持裴元修,给山上的人逃走的机会,却没想到误杀了南宫锦宏,而那些人的行踪又那么快的被发现了,若真的被抓住,人是白死了,他也……
我的心乱如麻,再睁眼看着他的时候,整个人的气息也全都乱了,言无欲看出了我的焦虑,他轻轻的说道:“不过有一件事,还是可以放心的。”
“……!”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的嘴角含着一点笑意:“皇帝,早已经走了。”
什么?!
我震愕不已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反应过来——皇帝已经走了,可现在逃走的人竟然能让他以生命付出代价,来换取一个逃走的机会,难道说——
我压低声音:“那个人是,太——”
他点了点头,轻叹道:“他命该绝,老道逆天而行,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他命该绝?逆天而行?
这个时候,言无欲睁大眼睛看着我,气息已经非常虚弱,声音时断时续的说道:“颜小姐,许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你要保护好自己,也一定要——离开他,回西川去。”
“……”
“皇帝,应该会在那里等你。”
“……”
“而我刚刚说的,我师父的事——”他微微抽搐了一下,道:“很有可能,答案,会在西川。”
我蓦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说什么?!”
相对于我的惊愕,他却显得有些恹恹的,好像连撑起眼皮,睁开眼睛的力气都要没有了,而我这才感觉到,怀中的这具清瘦的身体,已经一点温度都没有,苍白的唇角除了一点血红之外,就只剩下那淡淡的,释然的笑意。
我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深渊。
“言无欲……”
“……”
“言无欲……”
“……”
“言无欲!”
眼看着他毫无回应,我的声音也不受控制的大声了起来,几乎快要哭出声来,而下一刻,他却又慢慢的睁开眼睛,那双原本就清明无比的眼睛,此刻仍旧没有染上任何的尘埃,反倒更添了一份不可思议的笑意。
他说道:“老道修行了这么多年,总还是,看不透,窥不破。”
我一愣,原以为他已经——,却没想到他又睁开眼睛,说出这句话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的:“言无欲,你——”
他没有说话,而是很费力的抬起手来,伸进了自己的怀里,因为胸口中箭的关系,他哪怕呼吸一次,说一句话,动一下,都会带来常人无法承受的剧痛,这个时候更是伸手去怀里那东西,即使坚毅如他,我也看到冷汗从他的头上如雨一般滑落下来,摸索了好一阵子,他才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特制的火折子递到我手里,轻轻的说道:“老道的这幅臭皮囊,就拜托颜小姐了。”
“……”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了。
原本已经有些湿润的眼睛这一次立刻被泪水盈满,虽然明明知道有一些人是留不住,有一些事无法挽回,有一些债需要偿还,但看着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去,听见他这样的交代,我的心里还是不能自抑的生出悲哀。
人之一生,生为何欢?死为何苦?
我咬着牙,几乎痉挛的手指捏住了那只火折子,言无欲又用他那双漆黑的,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悲欢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随着一阵寒风从山脚下吹了,他眼中那一点如星星之火般的光芒,扑的一下,熄灭了。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这一次,我没有再喊他的名字。
因为我知道,不管怎么呼喊,他都不会再醒来了。
连自己舍弃不了的臭皮囊都已经交给了我,连心底里最后的秘密也都向我倾诉,他还有什么,值得眷恋的呢?
我慢慢的将他放在雪地上,再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跪坐的时间太久,脚已经有些麻木了,眼看着我摇晃了两下,站在身后的花竹急忙上前来要扶着我,却被我轻轻用手拨开了她的手。
我又看了一眼那个满身染血的道人,然后点燃了他给的火折子,丢到了他的身上。
原本只是一点火苗,但不知为什么一扔到他身上,火焰一下子腾了起来,瞬间将他整个人都吞没,在眼前剧烈燃烧了起来。
花竹和云山眼疾手快,将我往后拉了一把。
我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原本已经落下的泪水,顷刻间就被近在咫尺的炽热温度给烧干了。
我明白,这是他一开始就给自己准备好了的,他来,就没有打算要活着回去。
☆、1805。第1804章 你饶他一命!
他杀的,是裴元修的亲生父亲。
就算他已经中箭,已然身死,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裴元修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甚至南宫锦宏的那些副将、部下,也不可能就这样放过杀掉他们主帅的人,就算他死了,恐怕也将他挫骨扬灰。
所以他刚刚考虑了许久,还是说,自己看不透,窥不破。
他还是不希望自己这幅臭皮囊,受到那样的酷刑。
有的时候,我真的看不透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说他是个凡夫俗子,武艺高深,且能修得童颜鹤发,这世上没有几个;若说他超凡脱俗,修行几十年,却看不透窥不破,连自己身死之后的臭皮囊都舍不下,也是难得的“俗气”。
但,不管他超凡脱俗也罢,俗气也罢……看着此刻这熊熊燃烧的烈火,随着火焰卷裹而起的滚滚浓烟,直冲天际,只觉得一片虚无。
人生天地间,行走这一世,最后,又能留下什么呢?
一个解不开的谜?
一个释怀不了的遗憾?
我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都背负着自己的爱恨情仇,我又到底,看透了几个?
想到这里,我慢慢的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