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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皇家小娇妻-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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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高洵颔首,深深看了门内一眼,“你方才说,李氏快不行了?”
  下人嘴快,一会儿的工夫全抖搂了出去,“可不么,大清早在院里摔了一跤,正好摔在井沿上,这会已经快不行了。”
  高洵了解前因后果,朝下人抱了抱拳:“多谢小哥解惑。”
  说罢牵着马便往一边走,下人把他拉住,不放心地叮嘱:“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他笑笑,“自然。”
  然而转过身,笑意立即收了回去。他牵马离去,一步步走得极其缓慢。
  *
  刚走近长青阁,便听见里头传来哭声。
  哭声悲恸,几近声嘶力竭,听的人心头一震。
  严裕和谢蓁走入院内,院子里站了两个丫鬟,颇有些手足无措,见到二人回来,如同见到主心骨一般迎了上来。
  留兰急急道:“殿下,娘娘,姑奶奶要不行了!”
  严裕一面往屋里走一面问道:“请大夫看了么?”
  留兰点头不迭,“请了,大夫说是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
  刚一入屋,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还伴随着一些不太好闻的味道,呛得两人皱紧了眉头。
  留兰面色如常地解释:“姑奶奶这两日下不了床,吃喝都是在床上解决的……”
  自从严裕和谢蓁回定国公府后,李氏的病情就越来越严重,肚子整夜整夜地疼,有时甚至会呕出一口血来。大夫看后,全都束手无策,纷纷摇头。
  她被病痛折磨了两天,今日一早醒来觉得神清目明,精神也足,便亲自到井边打水洗脸,未料想脚步不稳,一脚踩空,头重重地撞上了井边的石头上,再也没能起来。欧阳仪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哭了整整一天,嗓子都哭哑了。原本只剩下低低的呜咽声,听到丫鬟说六皇子和皇子妃来了,哭声又渐渐大起来。
  房间时间昏暗,欧阳仪守在李氏床头,抱着她不住地叫阿娘,“你别离开我……阿娘……”
  床上李氏瘦骨嶙峋,短短几天没想到只剩下一把骨头,模样吓人。她半睁着眼睛,还剩下一口气儿,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慢吞吞地转了转眼珠子朝严裕看去。
  谢蓁甫一进来被李氏的模样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将死之人,停在几步之外,不敢靠近。
  严裕上前,唤了一声,“姨母。”
  语毕微顿,想再说点什么,然而想了想,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欧阳仪听到声音转头,脸上挂满泪痕,哭得一双眼睛肿如核桃,“表哥……”这一声凄怆悲苦,哀婉久绝。
  她又说:“阿娘……阿娘快不行了……”
  严裕面无表情地看向李氏。
  李氏奄奄一息,居然还知道是他,张口叫了声“裕儿”。
  他敛眸,“我让人去请大夫。”
  说罢真唤了香兰过来,正要开口,便听李氏摇头道:“没用的……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怕是活到头了,不必给你添麻烦了……”
  他偏头,面对生离死别,即便是从来不亲的亲人,居然也有一点点动摇。
  李氏向来懦弱,这一辈子都活在夫家的阴影下,卑微惯了,无论跟谁说话都习惯低声下气。正是她这样的人,偏偏生了一个欧阳仪这样飞扬跋扈的闺女,以她的性子是绝对管不住欧阳仪的,也只能采取放任态度。然而越放任,欧阳仪便越无人管教,她将要死时,才醒悟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留下闺女一人在世,她不放心。
  李氏伸手,艰难地抓住严裕的袖子,气息微弱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仪……”
  她每说一句话便要喘几次,一句话说得极其缓慢:“若我死后,你能否替我照顾她一阵,让她留在府里……你若是不嫌弃,让她做妾也好……我……我就……”
  严裕身子一僵,拧眉看她。
  她睁大眼睛,想必到了穷途末路,“裕儿,能不能……”
  严裕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李氏流泪,“姨母求你……”
  可惜他始终不松口。
  下一瞬,李氏睁着眼没了气息,手里还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阿娘!”
  欧阳仪扑上去,失声痛哭。
  丫鬟递来剪子,严裕剪掉半截袖子,转头一看,屋里早已不见谢蓁的身影。
  他神情一乱,正要出去,却被欧阳仪叫住:“表哥,阿娘死了……她死了,我怎么办……”
  严裕想起李氏临终前的嘱托,心中一烦,冷声道:“我会为你找好夫家。”
  她见他要走,快一步挡在他面前,泪水连连,“阿娘把我交给你,她尚未入土,你便要把我嫁给别人么?”
  严裕停步,冷眸睨她:“那你想嫁给谁?”
  她擦擦眼泪,别开头居然带了点羞赧:“阿娘让我给你做妾……我听她的话。”
  他咬牙,毫无商量的余地,“不可能!”
  说罢拂袖将人挥开,大步往外走,对门口的赵管事道:“姨母的后事交给你打理,就葬在青要山山腰,与李家的人葬在一起。”
  管事应下,正要问棺材选用什么木材,抬头便见他已走开好远。
  严裕沿路往回走,回瞻月院的路只有这一条,然而他追了一路,始终没看到谢蓁的身影。就连回到瞻月院,院里也没有她。
  他问丫鬟她在哪里,丫鬟皆是一脸茫然:“娘娘从未回来过。”
  他心急如焚,转身便往外走。
  *
  府里里外都找了一遍,始终不见皇子妃人影。
  下人不知谢蓁去了哪里,只知道六皇子疯了一样,脸色难看,大有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的趋势。
  下人不敢马虎,天色渐渐暗了,便提着灯笼在后院寻找。
  守门的仆从说并未见到皇子妃出府,那就应该还在府里才是。可皇子妃虽大,经常活动的地方就那么几处,能去哪呢?
  赵管事着急道:“娘娘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音落,被严裕一个眼风扫来,立时噤声。
  严裕忽然想起一个地方,心里骤然燃起希望,夺过下人手里的灯笼,抛下一句“别跟来”,快步往一条小路上走。
  赵管事不放心,跟两个下人跟在他后面。
  他越走越快,穿过一条鹅卵石小路,停在一处小院门前。夜幕四合,看不清院子匾额写的什么字,只见六皇子大步走进院内,很快淹没在夜色中。
  赵管事停在院外,不知该不该进去。
  末了道:“在外头等等吧。”
  其余两人忙应是。
  严裕走入院内,打着灯笼照了一圈,四周都很安静,不像有人的样子。他不死心,从花架下走向秋千,就着灯笼昏黄的光线,勉强看到秋千上坐着一人。她两手轻轻握着绳子,或许是早看到他过来,但就是没有出声,也没有叫他,只歪头静静地看着他。
  乌黑杏眼明亮生辉,比天上的星空还要璀璨。
  严裕好似重新活了过来,被她看得心都软成一片,把灯笼放在地上,慢慢走到她跟前,“谢蓁?”
  他一步步走近,她仰起头来。
  “嗯?”她拖着长腔,在月色下更加醉人。
  严裕还没失去,便体会到失而复得的欣喜,弯腰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谁让你乱跑的?”
  语气责备,双臂却搂得越来越紧。
  面对她时,他总是容易患得患失,早晚有一天要被她折磨成疯子。
  谢蓁想从他怀里挣脱,然而越挣扎,他就抱得越紧,她觉得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不舒服地唔了一声:“我只是想来这里坐坐。”
  他嗓音颤抖:“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方才找不到她的慌乱仍在,心跳剧烈,半天都没缓和过来。
  谢蓁眨眨眼,语气平静:“你要忙着听李氏说话,她快死了,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严裕僵住,“她的话……”
  谢蓁嗯一声,“我都听见了,她要你纳欧阳仪做妾……”
  不等她说完,他就急着解释:“我不会纳妾。”
  她是因为听到这句话,所以才出来的么?他方才找她的时候就想好了,他不会纳欧阳仪做妾,他会给她找一个好夫家,让她嫁过去,也算是给李氏一个交代。但是让他收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除了谢蓁,他谁不想要。
  谢蓁歪头,“李氏临终把欧阳仪托付给你,你能不要吗?”
  他慢慢蹲下来,抱住她的腰,“不要。”
  谢蓁静了静,“为什么不要?”
  他埋在她肚子上,不说话。
  “小玉哥哥?”
  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点闷:“我只想要你。”

☆、欺负

  李氏的灵柩在灵堂停了三天后,被皇子府的下人抬去青要山葬了。
  出殡那日欧阳仪趴在棺木上哭得昏天暗地,若不是被丫鬟强行拉开,还不知道要哭到什么时候。
  青要山葬着严裕的养父母宋氏和李息清,当严裕被接回宫不久,便让人去寻找两人的尸体。彼时他们在山上遇害,等到尸身被人找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具骸骨,若不是凭着周围的衣物,根本辨识不出他们的身份。
  葬完李氏后,严裕带着谢蓁走下马车,往前方两座墓前走去。
  坟墓简陋,只是两个拱起的小土堆,坟前竖了一块墓碑,分别写着“显考讳李息清之灵”和“显妣李氏宋锦之灵”。他从赵管事手里接过一壶酒,各自倒了三杯,分别淋在两人的坟头,“阿爹,阿娘,恕孩儿不孝,许久才来看你们一次。”
  他牵着谢蓁的手,把她带到两人墓前,“我今日带了谢蓁一起来。”
  谢蓁怔怔,看着面前两座墓,张了张口,叫不出“宋姨”两个字。
  尽管严裕跟她说过,但是她仍旧没法接受,明明回忆里活生生的人,忽然间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她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眼眶酸涩。印象中宋姨是那么温柔亲切的人,为什么说没就没了?
  严裕站在她身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借着酒劲说:“我们成亲了。”
  他把剩下的酒全洒在李息清墓前,顿了顿说:“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
  谢蓁偏头,还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他就拽着她往后走,“话说完了,走吧。”
  谢蓁不得不跟上他的步伐,“我还没跟宋姨说话呢……”
  他大步走在前面,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张冷漠的侧脸。他薄唇轻启,“不用说也行。”
  说着,带她走向停在路边的马车。
  谢蓁走得踉踉跄跄,跟不上的脚步,索性挣开他的手自己走。她回头看了看远处的两座坟墓,不远处还有一个新盖的土堆,孤零零地立在半山腰,周围长满了杂草。
  生前无论多么光荣的人,死后都逃不过一抔黄土。
  她感慨完,一扭头发现严裕站在原地盯着她,不禁一愣,“你看什么?”
  他没说话,抓住她的手就走上马车。
  府上办白事,一路没有带多少丫鬟,马车外面除了车夫,只剩下赵管事。赵管事的脸色有些微妙,看到他们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什么。
  严裕扶着谢蓁上马车,一掀开帘子看到里面的人,不悦地皱了下眉,“你怎么在这里?”
  马车里不是别人,正是一身斩衰的欧阳仪。
  欧阳仪坐在里面等候多时,听到这声质问,非但没有心虚,反而回答得理直气壮:“马车只有这一辆,不在这里,那我该在哪里?”
  来时路上她跟着李氏的灵柩,一路来到青要山,目下回府自然不能再走回去了。是以她不需人说,自动自觉地坐上谢蓁和严裕的马车,赵管事劝了两句劝不动,只好放弃了。
  严裕带着谢蓁坐进马车,对她道:“后面不是还有一辆么?”
  她大惊小怪,“那是丫鬟坐的马车!”
  要不是她脸上还有泪痕,就凭着这嗓门,也一点都不像刚死过至亲的人。
  严裕拧眉,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谢蓁,但见她神色平常,稍微有点放下心来,也就不再跟欧阳仪计较。马车辘辘前行,行驶在山间小路上,慢悠悠地往山脚下驶去。
  马车里,谢蓁坐在窗帘旁边,偶尔被风吹起的帘子挡住了严裕的视线,他想坐近一些,然而对面欧阳仪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看得他没来由地心烦意乱。马车外的阳光穿透进来,洒在地板上,形成一圈圈斑驳的光晕,随着马车的行走而晃动。马车绕到另一条小路上,光线倾斜,大部分落在谢蓁身上,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眼睑微垂,像是睡着了。阳光打在她脸上,散发着莹润的光,照得她整个人仿佛透明一般,不说话,随时都会离去。
  严裕蓦地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头放到自己肩上。
  她微微动了下,他问道:“你累了么?”
  她闭着眼,轻轻地嗯一声。
  他说:“累了就歇会,靠在我肩上。”
  谢蓁没再出声,或许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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