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女-第2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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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淑收回视线,轻轻摇头,“没事,还回去吧。”
见到柳焕和郑洪生时,已是半个时辰后,身上沾了水珠,是*的,没办法,还是用了包裹里面的干衣,他那属下很会办事,拿了两件薄披风,其余的新成衣没有动。
身体罩进披风里,才从树后出来,郑洪生与柳焕连忙见礼,两人都知晓不能用看等闲闺秀的眼光来看赵淑,她身在此处,便也没觉得多奇怪。
两人各自带了心腹护卫,分别站在身后,见赵淑出来,各自退下,将空间留给主人们。
柳焕,老了许多,很瘦,但乃清风两袖,风骨优胜当年,多了一份仙风道骨,整个人看着更为淡泊清雅,是卫才韬那种富贵里堆出来的仙风道骨不能比的,容貌虽不及,但气质却厚重得仿佛一座大山般可靠。
而郑洪生,却要逊色得多,还是那样的大腹便便,小眼睛眯眯的,不过却很严肃。
赵淑亦只留下高丹一人,“两位大人何故一道进京?”
两人对视一眼,柳焕道:“不满郡主,黔州路远,下官一收到圣旨,便快马而来,但乃是拖了这般久才到,下官是在上一个驿馆碰到的郑大人。”
“下官在观州六年,与新任同僚交接完毕,这才赶来,确是在上个驿馆才碰到柳大人。”郑洪生抬手揖礼确认道。
赵淑颔首,原本想扯出一抹笑容,好让两位大人放松些,但却笑不出来,“在御前的说辞,想必二位已打好腹稿,这里便不多说,近日来天灾肆虐,霍大人定是要乘此机会重塑秩序,不知二位大人如何想?”
两人又对视一眼,想来在来路上相谈甚欢,短暂的对视后,都沉默了,柳焕是太子的人,算不得新党,不过偶尔合作而已,但有霍家这层关系在。
郑洪生勉强算是她的人,目前来说,可勉强算新党,但尚未有所作为,也不算新党。
赵淑并不着急,静静的等。
大约过了两刻钟,柳焕才道:“下官听殿下的,接到飞鸽传书,殿下去江南治水,京中还要请郡主多多照看。”
此话,已说明态度,这些年,许多人都在想一个问题,站在哪一边,才能让家族延续,很多人在做壁上观,而也有许多人早已有了定论。
两人虽此犹豫了许久,但心中早有定论,故此,此时的答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怕他轻易更改。
赵淑点点头,“太子哥哥定是希望柳大人在霍大人变革之时,积极响应。”
柳焕叹了口气,点点头,霍白川初入朝之时,他还是很开心的,曾春风得意一阵子,霍家可是他的外家,凭心而论,改革他亦是觉得极好,举双手赞成,但他毕竟姓柳,不信霍。
家族,是助力,也是累赘。
“柳大人是个明白人,本郡主在这里预祝大人官运亨通,来日扶摇直上,一展抱负。”
柳焕有些勉强以及无奈的看着她,这*裸的威胁,愣是被她说得这般好听,真是女子唯小人难养也。
“郡主。”郑洪生踌躇了一会,极为诚恳的道:“下官从入仕到今日,可谓是扶摇直上了,还要多谢郡主栽培,郑家势微,但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他的考虑,与柳焕不同,他只想家族做大,发展起来,柳家与郑家,不能相提并论。
这般说来,便是将身家性命家族荣辱都压在了新党身上,压在了赵淑身上。
“好,二位大人请多费心,务必压住三郡的地方势力,让他们接受新政,若有人敢抗旨不尊,两位大人尽管放手打压,我与霍大人还有皇上,必不让功臣寒心,但有时若是受了委屈,二位大人还请忍耐等待,我不会放任不管的。”
算承诺,自古变革名臣,有好下场的不多,但凡看过史书的,都知晓,此番话,赵淑是承诺,也是打消两位的顾虑,有时候变革,就是要比别人不怕死,如此才能赢。
“多谢郡主。”两人都知晓赵淑的手段,柳焕虽与赵淑接触得少,但他上次从观州归京,原本是想为太子讨回公道,却隔日便被贬去了黔州,可见有时他的手段略逊赵淑一筹。
郑洪生更不用说了,观州原先是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以说观州是赵淑带起来的,所以他运气好,碰到了赵淑,故此方才他说自己扶摇直上。
“二位大人尽早入京觐见皇上吧,最好能早些上任。”两人怕是不好坐稳位置。
两人又抬手揖礼,郑洪生看了一眼赵淑,欲言又止。
“郑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赵淑不负他望,问了一句。
“郡主,内人新丧,下官有一子一女尚年幼,如今也已随下官入京,还请郡主多多照拂。”说起老妻,他黯然起来。
替人照拂一下子女,不过是多配几个下人的事,点点头,“不知郑公子多大?”
“犬子十七,小女与郡主同龄,按理该是犬子与小女照顾郡主才是,但下官知晓他们的能力,远远不及郡主,故此厚颜请求郡主,多多照拂。”他说罢肥脸一红,尴尬起来。
“郑公子可去国子监念书,郑姑娘常来与我说说话,亦是极好的。”将个人弄进国子监,赵淑有一万种法子。
在读书人眼里,国子监是圣地,能进国子监的都是精英,郑洪生一听,顿时激动不已,又是鞠躬打千,又是好话连连。
赵淑只能摆手,让两人速度回京。
而她,望着来路,和去路,不知该走哪一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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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曲折的爱情故事
高丹跟在赵淑身侧,他落后一步,不敢说话,大气不敢出。
与郑洪生和柳焕别过后,赵淑想了一路,没了兵权,下一步该如何做。
最后,她乃没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曾经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身后站着的是百万雄兵,铁骑之下,莫敢不从。
现在,却要考虑如何保命了。
“咱们去驿站吧。”走了许久,她也不记得到底走了多久,从深夜走到晨曦,也没想出一条万全之策来,远远可见城墙矗立前方,逆着光,更显大气蓬勃。
“郡主,前面是京城。”高丹吓得冷汗涔涔。
赵淑点头,“哦,郑大人入京,江月的事也要到此为止了,驿站的事,你们要留意,定要把那奸细揪出来,可明白?”
高丹听罢连连称是,不敢多说,吩咐几个属下先行一步,他则护送赵淑回府。
回到王府,毕巧正准备出门,有些匆忙,见到赵淑松了口气,快步行来福身行礼,“郡主,您可回来了,小朱子到处找您呢,想是有什么大事。”
赵淑颔首,狐疑的问:“你可是有急事?”
“郡主,皇后娘娘要办冰会,奴婢寻思着给您做件京城时兴的衣裙,料子不够,日子又紧,奴婢怕下面的人办事不利,便要去铺子看看。”她兴致勃勃的说着,说到此处才想起此事赵淑不知,便又忙告罪,“郡主恕罪,奴婢一时高兴,忘了禀报此事。”
赵淑更是疑惑,冰会而已。至于这般高兴吗?“可还有什么事?”
“奴婢昨儿听说。”她压低声音凑到赵淑耳边,“娘娘要给太子殿下选妃,冰会也邀了霍七爷呢,怕是要给太子殿下娶个世家贵女做太子妃。”
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晚上不在,便生出这件大事,若太子选妃,江月的事。说不得要延后。免得晦气,反正吊着受罪了也不是她。
只是,太子不在。怎么选妃?
“去吧,不要太张扬的颜色。”赵淑已大概知晓,皇后这些年幽居凤栖宫,一出来竟是为太子选妃。这般一对比,明德帝这个父皇。委实做得不够好。
不过,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儿子几十个,都放养着。打得头破血流都不会管,反正儿子有的是。
想想,还是自己好。虽有人会在背后指着她后脑勺说,等着看吧。赵淑现在嚣张,将来没了太后永王,她还能讨得了什么好,没有兄弟撑腰。
但,起码,没有一个漠视自己死活的爹。
回到琼华院,绿萝等人忙忙碌碌将她收拾干净,便一头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地暗。
这可把小朱子急坏了,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踱步,晃得绿萝眼花,若不是看他着实着急,定要过去与他理论一番。
此时,赵淑仿佛回到了那年,像个局外人般,飘在空中,看着十三岁的自己,有张扬,有自卑,却要装作很傲气。
梨花开得特别好,十三岁的自己,是真正的豆蔻年华,有着青春少女的朝气和活力,仿佛春日里的花朵般,生机勃勃。
“阿君,你看顾公子。”林秀雪笑得很灿烂很灿烂,有些得意,还有一点点的期待。
十三岁的自己,傻傻的,并不知她在期待什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漫天梨花中,一锦衣少年向她走来,儒雅气质,俊俏的容貌,踏着一地梨花,仿佛从天上下来的春神。
惊艳就在那一瞬间。
但此时看来,不过尔尔。
“小生给二位姑娘见礼,打扰二位姑娘还请恕罪,小生因见此处梨花开得好,便驻足赏看,不自觉便越走越深,迷了路。”十三岁的自己,觉得他儒雅有礼,半点不显唐突。
十三岁啊,青春年少,自命不凡,指着他,道:“你这书生姓甚名谁。”其实方才已知晓他姓顾。
顾重宣面对她的不客气,乃极为温润的抬手揖礼,回道;“回姑娘,小生姓顾,名重宣。”
“哦,姓顾啊,那你可知我是谁?”那时,十三岁的笑容,纯真、烂漫,不染尘埃,不沾俗物。
他摇摇头,依然极为包容她的不客气,“小生不知。”
“阿雪,他竟不知我是谁。”满京城,谁不识君郡主,她可是太后最宠爱的孙女。
还有一个不争气的爹。
林秀雪挽着她的手臂,介绍道:“此乃君郡主,永王殿下的独女。”
被人介绍到父王,十三岁的自己心中一痛,又听顾重宣道:“原来是君郡主,小生失礼,给郡主请安。”
他眼里,没有轻视,没有轻蔑,就像对待平常人一样。
就这样简单,简单到没有道理,便轻而易举的记住了一个叫顾重宣的人,他不轻视自己,不因父王的烂名声而排斥自己。
在诗会上,有人嘲笑她,说:“君郡主,方才你那首诗做得还算工整,但毫无特色,下面这首可要写出特色哦。”
“你们便莫要为难她了,有几斤几两,难道还不知道吗?”
“哪里在为难她,不过是提醒一下,作诗要有自己的风格,比如阿雪的诗清雅,孙姐姐的诗若冬梅傲骨,谢姐姐的诗又大气磅礴,偏偏一个皇家郡主做出来的诗却如此中庸,怕是几个晚上绞尽脑汁,一个字一个字拼出来的吧。”
几位闺秀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她冷漠的看着,那个自卑的自己,坐在那里,再没写出一个字来。
离开办诗会的地方,回头一看,是林家呢,身体一路飘着,跟着马车,十三岁的自己坐在马车上,鬼使神差的掀开车帘,却见有人骑马在侧护送。
那时的王府下人们,竟让人近她的马车。不等她自嘲一笑,顾重宣道:“阿君不必难过,诗歌不能代表一切,你这样便极好。”
他没有说诗极好,因为他知晓那是林秀雪做的,他只说,你极好。
心动了。那年十三岁。什么都不懂的心,被这一刻的守护,以及肯定打动了。
费尽心机。千辛万苦,嫁进顾家。
突然,画面一转,赵淑眼眸骤然收紧。看到自己跪在冰凉的地上,单薄落寞。狼狈不堪,怀里抱着华瑶,满身是血,仿佛已将全身的血流尽了。
“娘。你还没替女儿报仇,娘……”怀里的华瑶突然睁开眼睛,哭着说。“娘,女儿冷。冷,娘。”
“华瑶,娘的华瑶,你放心,娘马上为你报仇,马上,马上好不好?”想要紧紧的搂着女儿,却发现女儿在怀里慢慢的羽化,消散在天地里。
“娘,女儿想你。”虚空中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她一颗心疼得要窒息过去。
“华瑶,华瑶!”望着空荡荡的天空,什么也没有,她的华瑶,那么小一点,去哪儿了,眼泪噼里啪啦的落。
突然,一纸休书掷在地上,“去吧,你我夫妻恩断义绝,此后各安天涯两不相欠!”冰冷的声音,嫌恶的表情,是那个曾经给过她温暖,给过她守护的夫君,自己一心一意,细致呵护,委曲求全讨好的夫君。
看到自己慢慢站起来,擦干眼泪,捡起休书,休书上的字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