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女-第1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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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上,江杨氏也不装作欢喜的模样了,慢慢放下茶壶,坐在赵淑对面,“阿君可知如今侯府多艰难?”她缓缓的说,“舅母不是向你诉苦,舅母也不是怨你,舅母只是太累了。”
她说罢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别过头看向远处,“侯府如今连铺子也无,只靠一个庄子养活,你舅舅是个不得志的,如今手又坏了,舅母是怪过你,可你舅舅不怪你,我也便只能怪他没本事,怪他无能。”
“舅母,对不起。”赵淑最终还是说了这句话,不管怎样,江左都是自己亲舅舅,母妃的亲兄弟,江穗计如何想且不管,江影是顾着娘家的。
江杨氏转头含笑看着赵淑,眼眸的眼泪止了些,有这句对不起,她已是心满意足。
“看我,竟在你面前流泪,真是不该。”她从袖中取下手绢擦干眼泪,“阿君不必说对不起,是邑光侯府对不起你,你外祖父也是真心疼你的,他只是在怪自己,没有教好大姑,委屈了你母妃,对你关心也不够,是我们对不起你。”
“江月是江月,你们是你们,我分得清的。”赵淑笑笑,并不多说,转而问了另外的问题,“舅母可知我母妃以前的事?我心中总是不安,恐会有事要发生,而非我之力能摆平。”
江杨氏摇摇头,“不清楚,当年你母妃行事与他人不同,结交的都是名动天下之人,我及不上,自然是知之甚少,不过想来有一人知晓。”她回忆起往年之事。面上不由得露出向往的神色。
想来,她是极羡慕江影的吧。
“何人?”赵淑立马问。
“你母妃的老师,结草居士。”她立马便吐口而出,可见印象极为深刻。
赵淑愕然,她娘还有个老师?她一点不知道,“我母妃竟还有老师?”
“恩,你母妃与阿倾皆是结草居士的学生。阿倾也便是懿德皇后。”江杨氏说罢忙捂住自己的嘴。“阿君听了便罢,此事皇上不让说,你当做不知道。可明白?”
赵淑皱眉,怎又和懿德皇后扯一块了?“阿君知晓,只是舅母可知结草居士再何处?”
江杨氏摇摇头,“不知。结草居士已隐居十年了,自你母妃被册封为永王妃起。便离开了京城,她一身无儿无女,唯有两位学生,你母妃还曾将她带到府上。那时我偷偷看了一眼,是一位极为端秀的女子。”
赵淑瞪大眼睛,她万万没想到。结草居士竟是女的,若她没记错。那日在长乐宫霍白川说明德四公子有结草居士一功。
“多谢舅母,若舅母不嫌弃,可先去春园赊一批货入京来卖,来日挣了钱再还。”再怎么说江左也是自己亲舅舅,他还为太子废了手,补偿也好,接济也罢,能帮则帮。
江杨氏其实早便想去春园进货来卖,但碍于自己心中的坎儿,便一直没去,此时听赵淑说起,心中的坎儿也不是事了,五斗米更重要,便笑道:“谢谢阿君,我定早日还上。”
她知赵淑的春园和三顾斋都是有好几家入股,非一人能做主。
“阿君,你若不为难,便帮帮你表哥,他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江杨氏极为难为情,眸子虽未移开,乃与赵淑对视,然那手却将手绢拧得折了好几道褶子。
“好,阿君还有事要办,便不陪舅母说话了,改日再来看舅母。”她站起来,福了福身准备离开。
江杨氏想到库房里所剩无几的物件儿,今儿怕是不知该拿什么来招待这位贵胄,便也未挽留,站起来将赵淑送出了府。
“舅母过些日子,去看你。”她说。
赵淑颔首,并不多言。
从邑光侯府回来,她一直在想江杨氏的话,总觉得有事会发生,这件事郝贵妃知道,而她不知道,如今宫中德、宁、郝三妃像铁三角般,必须得将其中一人击破,德妃倒是好办,她是大皇子的生母,与宁妃是暂时盟友关系,想挑拨不难,难的是太子还在,她们不可能自毁盟约。
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不对,宁妃前世是走自己的路子才被封为妃的,那么这一世她凭什么封妃?明面上的理由定都是编的。
可恨,皇上战斗力太渣。
思及此,她便吩咐小朱子,“去查一查结草居士。”多年过去,希望她还活着。
“哎,奴才这便去查。”小朱子道。
回到琼华院,碰到毕巧,她福身给赵淑请安,赵淑扬手制止,“可见到老师?”
“先生出府了,临走前让奴婢告知郡主,今夜他不回王府了,在萧宅与萧先生饮酒。”毕巧起身后将洛鹄的话转于赵淑听。
“知道了,你忙吧。”她越过毕巧,往抱夏走去,还以为能问一问洛鹄,想来他定是知晓结草居士的,不过以洛鹄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告诉她,不然这些年他早说了。
来到抱夏,刚进跨进门槛,她便顿住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静一静。”她看着空无一物的长案道。
初春等人不疑有他,躬身告退离去。
人都下去后,赵淑走进抱夏,随手把门带上,“兄长,出来吧。”
卫廷司从屏风后出来,手里拿着先前忘带走的剑,“我过来取剑,刚想回去,你便回来了。”他出言解释,掩饰了其实已在此处侯了好些时辰的事实。
赵淑无言,“兄长不走正门进来,府上莫名丢了一把剑,怕是莫统领要以为遭贼了。”
“那我把剑留下,再明着登门取剑。”他说罢当真将剑放在长案上,此刻他是真的不想将剑带走,觉得新剑暂时用着也不是那么的不称手。
“听说兄长要娶妻?”赵淑给他倒了杯茶递给去,自己则坐在绣墩上。
“皇上让我去四皇子妃办的百花宴相看,若看中便找他赐婚。”他变相解释了不会娶林秀雪。
“可惜,四皇子府未给我下帖。”
赵淑愕然,莫名为他心酸,卫家不把他当嫡长子看,别人亦是不看重他,纵是再努力,无家族支撑,也多的是人想来踩一脚。
“不过是一群无所事事之人聚在一起饮酒作乐罢了,有才华的做诗几首,无才华的去鼓个掌,称句好,像兄长这样做实事之人,无需用这些旁枝末节为自己添彩,不去也罢。”
这种,满京城的人都收到请柬,而自己未收到的事,她明白是什么滋味,便忍不住出言宽慰几句。
卫廷司咧嘴一笑,“淑淑去吗?”他问。
赵淑点头,“去的。”
他听罢,道:“皇命不可违,纵是无请柬,我亦是要去的。”
赵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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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百花宴
六月六,出奇的热,早早的,东边的朝阳便如一团烈火般横在天空,云朵也比几日前稀疏了许多,好在夏树苍翠,不然赫赫炎炎,纵是有再大的事,赵淑也不乐意出门。
一番梳洗后,她选了一身天水底色宫缎素白水纹绢裙,因是去参加花宴,得游园,便刻意选了非是拽地长裙,且只梳了个简单的鬓,缀了简单的珠花,很是低调普通,整体给人一种极为清凉之感。
若细看,不难看出衣料和珠花,都是极为考究的,不显山不露水,不会给人暴发户之感,也无寒酸之相。
用了早膳,从琼华院出来,便见院子里,放了好些东西,初春等人跟在她身边,见她看向那些平日里收着,如今却拿出来摆在院子里的东西,解释道:“郡主,今日也称洗晒节,要将家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晒一晒,去一去霉气晦气。”
“我知晓,今日也称晒经节,绿萝和晚冬便不必跟着去了,留在府上,将书房里的书画都拿出来晒一晒,正院庄嬷嬷想必是知晓的,今日,皇伯父的御辇都要拿出来晒的。”她浅笑,这些习俗,她都是知晓的。
说话间,便见永王已穿戴整齐,带着福伯正等在琼华院外的亭子里,他今日如往日般,并未有何特别。
赵淑出来,他便也离了亭子,满意的看了一眼赵淑的衣着,他的闺女穿什么都好看。
孙云亦是早早的便从孙府赶到永王府。不与孙家之人走一道,今日她与赵淑想到一块儿去了。并未做太出挑的打扮,只是素来精细好看,纵是随便穿了一身水蓝底色云纹绣锦抚胸长裙,梳了个单鬓,插两三只木兰朱钗,亦是极为惹眼。
“给十九叔请安。阿君。”她下了孙家的马车。忙给永王请安,唤‘叔叔’实在别扭,她便捡了永王的排辈唤一声十九叔。
以她的身份,又永王和赵淑都不介意,也无人会刻意去挑她这个瑕疵。
永王扫了孙云一眼,和蔼笑道:“可用了早膳?”
赵淑讶然,他父王一般不多说的,今日竟问了这么一句,孙云也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她便福身回话,“用了,多谢十九叔。”
“走吧,再不走怕是要晚了。”她今日除了是看戏。还有事要做呢。
“好。”
赵淑与孙云上了马车,永王起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四皇子妃办花宴的静馨园而去。
上了车,赵淑便将一张纸递给孙云,孙云狐疑接过,看罢笑了起来,“阿君你真逗。”
“别笑。真事,昨日我让父王也看了,更是交代福伯背下来,不知他记下了多少。”赵淑极为认真的说。
孙云含笑继续看,看罢还要念出来,“宅斗路数,一、毁名声,常见招数有以清白说事,方法有落水、摔倒、下药、诓骗、摔倒、撒汤换衣等,二、以诗词歌赋为难,方法有组团刷人,围歼,更换诗文,抄袭,在琴、笔、墨、纸、砚上做文章,三、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以达到阴险的目的,暂时便想到这么多,后续待补充,如遇上以上陷阱,唯一的破解方法是狠狠反击回去!”
她念完,将纸撕碎,感叹一声,“王府唯两个主子,人口如此简单,你都能学会这些,真令我佩服。”
“还有很多,待来日我再慢慢与你细数,今日你与我一同去静馨园,你祖母会不会罚你?”她较为忧心这一点。
孙云冷哼道:“我是你的伴读,与你一道去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祖母身边缺我一个不缺,多我一个还多余。”
赵淑拍拍她手,“今日小心。”
说话间,已来到静馨园。
静馨园是四皇子妃的嫁妆,前世孙四也未嫁于赵弼,她对孙四并不了解,故此对静馨园亦是只知其名。
静馨园乃京城三大标志性园子之一,置于京城最为幽静之地,周围落的全是世家府邸或别院,平常百姓就算路过,也不知该如何下脚走路。
前世,这处园子一直在孙家,也未成为孙四的嫁妆,想来,孙家在赵弼身上下了大工夫。
来到静馨园大门前,掀开车帘,入眼的便是幽静、雅致的园子大门,门匾上‘静馨园’三个大字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给人极清幽闲逸之感。
门上还有一幅对联,只见上联:一竹一兰一石,下联:有节有香有骨,一字一句,尽显书香门第之风。
两人下了马车,便有下人过来行礼,“奴才参见永王殿下,君郡主,给孙姑娘请安。”
赵淑看了说话的孙家下人一眼,竟不用四皇子府的人,此人虽是极为知理有度,但她乃觉得今日被打脸了。
孙家就算将长房嫡女嫁于赵弼,却乃摆着世家大族的谱,看不起草根出身的皇室,不知赵弼此时是作何心情。
“带路吧。”永王淡淡的道,领着赵淑与孙云,越过那孙家下人,进了园子。
陆陆续续有人到来,见了赵淑三人,虽不至于亲热的过来攀谈,却已是会微笑示意,遥遥揖礼,比之以前人人见了都要踩上一脚,不知好了多少倍。
静馨园极大,据说占地十亩多,核算下来,该有七千多平米了,且静馨园也由来已久,好像是从前朝传下来的,可见孙家之繁荣。
从大门处走进,有专门的马车供来客乘坐,一路上还要行两刻钟的车程,才远远的看见亭子在山水间若隐若现,见着亭子后,马车便停下了,车夫恭敬有礼却又不卑懦的道:“请君郡主、孙姑娘下车。”
下了孙家供来客乘坐的马车,赵淑发现地上铺的全是白云石,看着极为清雅干净。
永王是男子,自然与两人早已不同路,方下车,便有人轻笑一声,亲昵的道:“我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阿君妹妹和六妹妹,二位妹妹可来晚了哦,当罚酒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