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金三角卧底十年-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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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亲切。他自我介绍说,名叫刘文彩。我差点笑出声来,原来他与四川大邑县地主刘文彩重名,也因此留在记忆中。我急切地询问有关动物表演的情况。他说:“你看到的海报是过时的”。早就没有动物表演了,“表演团”已葬送在果敢这块神秘的土地上。
原来,在一年前,听从一位河南老乡诱惑性的劝导,怀着发财的美梦,“表演团”不远千里来到异国他乡。长途辗转,仅运输一项就花费很多。又多是肉食动物,喂养的付出就更多。而果敢地方不足两万人,上座率很低。剧团演出可以不断变换剧目,而动物表演只能是一些固定节目,久而生厌,观众越来越少,想回河南都凑不够路费,“表演团”深陷泥沼中。在果敢这种鬼地方,人员无所事事,日久生非,有人去赌,有人去嫖,有人染上毒瘾,吸毒贩毒。开始只是有人偷了演出道具去卖,后来公然卖用来演出的动物。缅北森林覆盖,野生动物并不稀罕,人们买去多是吃掉。没多久动物演员们便纷纷进入果敢人腹中。团长借口回河南筹款,一去不归,其他人也如鸟兽散。最后只剩下刘文彩等三人留守,动物也只剩下一只饿得皮包骨的老虎,有气无力地躺在铁笼中。留守的三个人靠捡垃圾、拾酒瓶生活,刘文彩粗通文墨,经常给《果敢报》投稿,挣点买香烟的钱。当年盛极一时的“河南省安阳驯化动物表演团”,就这样走向了穷途末路。
我在果敢总司令杨茂良身边任顾问,没有多少可以谈得来的人,颇感寂寞,所以常到“表演团”帐篷小坐,与三位老乡闲话。有一天,我正在和他闲聊,突然一阵风似地闯进一伙人,为首的是当地富豪穆老三,紧跟其后的是一伙凶神恶煞般的家丁,个个怒目横眉、挺腰突肚,腰插手枪,来头不善。
穆老三首先开口说:“过去,我出20万,你们团长把老虎当成爹,不肯卖,现在我出2000元,把这只虎牵走!”
正要指挥家丁动手,忽然看到我转过身来,他万没想到,堂堂的大顾问会在这种穷地方,一时不知所措。
我心平气和地说:“穆先生,你算一下,虎皮值多少钱?把虎骨卖给中药店,又值多少钱?在市场上买一只据说可以避邪的虎牙,就要人民币两百元。你要买就开个公平价,别落个欺负外乡人的名声!”
他立即软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看在顾问的分上,我给你20000元人民币卖不卖?”
这远远超出了刘文彩等人的期望,表示认可,买卖成交。众家丁已将虎笼抬出帐外,钱也交付刘文彩,穆老三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向刘文彩说:“你们从河南动身时,林业部门开的通行证,现在还有吗?你们留着也没用,我给你50元钱,给我算了。”
刘文彩转身去找通行证,我借此机会问穆老三:“你买老虎作什么用?要证干什么?”
他说:“这是经过训化的动物,我买老虎是为了看家。得闲时,也让人牵了去外地表演,挣点给老虎买肉的钱,让它自己养活自己。”回答合情合理,我心想,不愧是富商,很会盘算。在当前社会,做商人就要有经济头脑。
说来凑巧,我在果敢有一位朋友叫马兴隆,他侄儿马飞腾就住在买老虎的穆老三隔壁,是一座二层楼房,楼顶经防水处理,建有水池,内养水草和金鱼。热带地方,这样的房顶能隔热、防晒、降温,等于是安在室外的空调,还有台阶直达房顶。我常在日落时,坐在楼顶水池边上品茶。远看群山,近观金鱼,颇感惬意。当然,隔壁穆家小院的情景也尽收眼底。老虎经悉心喂养变得强壮多了,已从铁笼中放出,在院内高视阔步。我在楼上时闻虎啸,顿时豪情满怀。生活在金三角,我虽非英雄,但有虎胆。
不知穆老三玩什么鬼把戏,突然把偌大一个院落全用帆布遮蔽起来,殊不知欲盖弥彰,反而引起我的警觉。我先是找马飞腾要了一支燃着的果敢牌劣质香烟,及至跑到楼顶,烟头将要熄灭,根本燃不透厚厚的帆布。因为我曾向母亲起誓,终身不吸一支烟,所以也不能紧吸两口,求助马飞腾反而会暴露我自己。后来,我找了一根短树枝,在帆布的边沿,撬开一条细缝,往下一看,果不出我所料,一伙戴大口罩,穿白隔离衣的人,正在给老虎动手术。老虎被麻醉后,仰面躺在桌案上,人们正往老虎腹腔内放海洛因。
后来,我从边贸市场开诊所的谢大夫那里了解到,穆老三给参与此项行动的人每人酬谢2000元。海洛因也不是放进腹腔,而是皮里肉外,因为腹腔中有异物会危及生命。这只老虎仍然比较瘦,皮肉松弛,凡有皱褶处皆可放入。两侧共放8块,以每块750克算,共6公斤。我计算虎笼起运日期及路线,及时通知了某检查站,却始终没见虎车经过。因为知道此事的人较多,穆老三便摆下迷魂阵,早晨开车出去,晚上乘夜色返回。汽车司机和行车路线也随时变换。因此,我发出的信息都扑空,检查人员深感失望,我也非常愧疚。
三天后,我在街上走,迎面碰到曾为我开过车的孟发财匆匆走来。我拦住他说:“为什么有车不用却步行?”
十九
他说:“去替人开车,自己的车不好存放,所以坐一下公交车就匆忙跑过来。”
我问:“给谁开车?”
他伸出三个手指,压低声音说:“穆!”
这消息比较可靠,如果明晨出发,中午可达木棉渡。其余三条路线都是去而复转,那么剩下的唯一出路,就只有木棉渡了。这条路偏僻、隐蔽,时常只有拖拉机行走,检查人员也不固定,时有时无。我通知有关单位在那里设卡,果然一举捕获,我为此长出一口气。那落难的老虎也得救了,二次手术康复后,送入一家动物园,成为公众的宠物。
事后,穆老三不知从哪里听说,孟司机在街上曾与我答话,还从谢大夫那里知道,我曾询问过有关情况,又联想起买老虎时我也在场,便对我产生了怀疑。他将疑点报告了杨茂良,引起杨总司令的警觉。也正是这个时候,杨茂良的三弟杨茂贤因为贩毒,在中国被处决。他明知这事与我无关,却不肯轻易将我放过。他急于替弟弟报仇,却找不到复仇目标,便迁怒于所有外来之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街市上一队队士兵荷枪实弹,加强了巡逻。给我更换了所有卫兵,晚上还在我住房周围加派了岗哨。我再次陷入深深的危险之中,要脱身比登天还难。
六、才脱虎口又入狼群
临危不惧、遇事不慌、保持冷静是我多次历险,最终转危为安的成功经验。将生死置之度外,才能态度从容、气定神闲。让对方猜不准、摸不透,成功的机会越大,离死越远;如果惊慌失措,表明自己心中有鬼,反而会出现种种疑点,因而露出马脚,那样离死就不远了。话是这么说,却不能听之任之、听天由命。从军事学的角度讲,那种消极防御的方式,往往会失败。我冥思苦想筹划对策,想着逃脱牢笼的万全之计。
不久后的一天黄昏,我从杨茂良的亲信杜师长那里借了一辆小车,并配带司机,借口自己的车坏了,急需去南伞诊病。我们先回我的住处拿东西,进去一转,随即上了车。在离国门不远的地方,追兵赶上来,将杜师长的车围堵起来,及至打开车门,小黑穿着我平时穿的衣服,从车中走出来说:“顾问胃肠疼得厉害,行动不便,让我去买药速去速回。病情紧急,耽误不得!”追兵向车上加派了两个人,坐在小黑身旁,左右挟持,风驰电掣地向南伞驶去。
进入中国领土便由不得他们,在一家药房门前停下车,小黑穿过店堂径直向后院走去。按照我事先交代的方法,翻过矮墙,进入隔壁的公安派出所。跟随的人要到后院寻找,被店员拦住。这是中国,没有搜查证,是绝对不允许的!追赶的人茫然不知所措,非常扫兴地回到果敢,随即奉命到我的住处进行抓捕。这时,我早已搭乘朋友的车,从相反的方向,经清水河进入佤邦所属的南邓。抓我的人扑了个空,却发现桌上留下我写的一封短笺。上写:“给你们上最后一堂军事课,我脱身的办法是三十六计之一金蝉脱壳之计。如果连你们这伙笨蛋都对付不了,我还当什么教官!”
如前所述,缅北现在所属15支割据武装并非铁板一块,彼此之间存在着利害冲突,时而刀兵相见。得罪了这个司令照样可以到另一个司令那里去混事,用不着担心他会将你移交出去。但是,要想站稳脚跟并得到权威人物的认可,需要具备两方面的条件:首先,介绍人要过硬,须是在金三角地区有身份、有地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一点我做到了,写信介绍我来南邓的,正是这样一位权倾一方、声名显赫的人物。第二,要符合接受一方的切身利益。
当前,割据势力最缺少的是弹药。因为中方信守与缅甸中央政府之间的承诺,不支持割据政权,绝不卖给他们一枪一弹;而缅甸政府严守信义,绝不和台湾发生官方关系。15支割据武装普遍缺少弹药,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我来佤邦的南邓,不再是任顾问、当教官,而是合办军工厂生产子弹。这对他们来说不啻于雪中送炭,因而将我待若上宾,如敬爹妈。善于钓鱼的人都知道,针对不同的鱼种,投其所好之饵,鱼才会吞钩。从军事学的角度讲,这叫作“欲夺故予”。我想获取他们的情报,必先让他们感到有利可图。这和送给杨茂良的防弹衣是同一道理。至于军工厂办的如何、能否生产出子弹?暂不去管它。我的应变之策是必须有所发展,让对方看到希望,同时设置种种障碍能拖就拖。因为,我这个“醉翁”之意同样不在“酒”。即便制造出来,也无伤大局,因为这里是无法无天的金三角,谁都管不着。再者规模很小,正是杯水车薪,不能从根本上扭转缺少弹药的严重局面。况且一旦成功,我还可以从中获利,解决迫在眉睫的生计问题。
二十
我的合作者叫李正奇,缅共时期果敢县的县大队长,是前总司令彭家声手下的一员智勇双全的得力干将。不知为什么,他不住割据地区,反而住在政府控制的城市九谷,与中国畹町就隔着一座畹町桥,但他却遥控着千里之外位于佤邦南邓的一家大公司。李正奇以董事长的名义,通过总经理辛欣操纵公司的运作。办军工厂是件大事,至少投资百万。需董事长李正奇亲自过问,最后拍板。于是我带着由我聘请来的两位广东籍工程师,在南邓专候李正奇的到来。经理辛欣照顾周到,生活安适。缅甸野生动物不受保护,餐餐有野味供应,毒蛇、竹鼠、山麂、穿山甲、熊掌之类应有尽有,享尽口福,吃得两位老广乐呵呵的。
南邓是佤邦特区中的特区。佤邦政府效法中国,实行开放政策,发展迅速,楼房林立,市面繁荣,工矿企业很多,水电设施俱全,交通便利。特别是风景秀美,背靠绵绵群山,面对萨尔温江,正所谓依山傍水。城郊是新开辟的座座果园,荔枝、柠檬、龙眼、芒果等热带水果产量很大。橡胶、茶叶、咖啡等经济作物普遍种植,到处郁郁葱葱,鸟语花香。从表面看来,这里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住得长了便会发现,位于金三角腹地的南邓,与金三角其他城镇一样,是罪恶的渊薮,藏污纳垢的魔窟。有名气的大毒枭和毒品公司,有数十家之多。与我合作办军工厂的公司,就是一家较大的毒品公司,年产一亿元人民币的毒品。在这里一件毒品(750克)售价人民币3万元,由此可以精确推算出这家公司的年产量。南邓的山水间,星星点点散布着毒枭们的豪华别墅,夜晚华灯齐放,靡靡之音不绝于耳。街市上到处是赌场、歌舞厅、按摩院、妓院、茶楼等娱乐场所。打扮入时的青年女子倚门卖笑,公开拉客。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现代生活的享受比任何大都会都不差,有“小香港”之称。南邓经济畸形发展,其支柱产业仍然是毒品、赌博和妓院。
数日后,李正奇董事长才姗姗来迟。他的派头十足,耍尽威风,正所谓前呼后拥。前面一辆卡车开道,车头架设机枪,数十名保镖神气活现地站立车上,肩扛手持各种世上名枪。中间是李正奇乘坐的加长凌志,后面一辆卡车站满护卫队,皆是紧身黑衣黑裤。一个个怒目横眉、杀气腾腾、凶神恶煞一般,车厢最后面是两只大狼狗,吐着通红的舌头。自从进入金三角以来,我见过多位司令,行为都比较谦和低调,没有谁像李正奇这样摆谱。在金三角李正奇只不过是中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