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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

娇娘美如玉-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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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满堂连连点头:“其母为同罗氏女子,与咱们皇上故了的妤妃恰是隔房姐妹。”
  赵钰轻嘘声口哨:“待本王再看看!”
  下了车,如玉已经听着隔壁马车中张宁和张凤两个的哭声了。两个随行的婆子见如玉走了过来,连忙闪到了一边。
  如玉见后面一辆马车车辙断了一半,皱眉问两个婆子:“怎么回事?”
  婆子道:“方才有辆马车飞驰而过,恰套到两个姑娘的车辙上,这车怕是走不了了。”
  如玉笑问道:“这有何难,叫她们俩与我同车即可,怎的还哭起来了?”
  张凤打开帘子,指着自己的额头哭哭啼啼道:“二嫂,您瞧瞧,方才大姐姐的簪子戳到我,这怕是要破相了。”
  如玉隔窗一看,果真张凤眉心正中一大块透着乌青,当是叫张宁头上那金镶宝蝴蝶的宝钗给戳的。她笑道:“这有何难,来来,让嫂嫂给你划个漂亮的妆儿上去,摭一摭即可。快别哭了,妆都哭花了。”
  说着,她便牵了张宁和张凤两个丫头的手下车,将两个都带到了自己车上。马车仍还停着,她自包袱里翻出胭脂水粉来,在张凤两眉间那乌青的地方唇笔细描,画出朵圆润润的梅花来,色由里而外及淡,混然天成,完全摭住了那块乌青。
  一小方车帘开着,透进亮光来,照着提画笔屏息而画的小妇人,一只细笔在她手中,赵钰并不知道她在画什么,只觉得那眉言间的温柔恬淡,沉静内敛,他从未在别的女子眼中看到过。
  张凤总算等到如玉画完,捡起镜子看到一朵鲜怒的眉,喜滋滋给张宁炫着,张宁看了眼馋,亦想要,于是如玉也替她画了一朵在眉心,姑嫂三人马车驾起,便欢欢喜喜往东宫而去。
  从头看到尾,金满堂瞧着赵钰脸上神色莫辩,以为他不喜,遂往回抑了两句:“当初在咱们渭河县时,赵如玉比如今更有些娇姿,大约是入了永国府,也收敛风情作端庄了。”
  赵钰总算一笑:“太子妃盛情相邀,而这赵如玉还有点意思,为何不走一遭?”
  *
  东宫在皇城内,却又在皇宫外。如玉第一回 入外皇城,不敢露怯,也知无论何处,少说话,端正姿态,不轻浮乱顾,便是世家之礼。太子妃姜氏如玉也是第一次见,侄女像姑,外甥像舅,她与姜璃珠生的有些像,并不意外的,姜璃珠就在她身边随侍,周燕亦在。
  如玉带着自家人行拜礼,抬眉扫到周燕的眼神,心中也是暗叹:这周燕与周昭是姐妹,虽说庶出,到底是应天书院山正家的姑娘。永国一府之中,别人犹还罢了,怎么就她这个外人像只赖皮猴一样缠着自己不放?
  太子妃瞧着也是近三十的人了,以皇后之道来修身养性,城府自然很深。她微笑着接过如玉的手,上下扫过一目,颌首点头,问了几句区氏的病情,如玉当然不敢说自家婆婆没什么病,不过是怀孕了,含混了几句揭过去,一行人坐着用了杯茶,便要往秋香苑赏菊。
  皇家园林,分着春夏秋冬。秋香苑自然处处皆是秋景,太子妃亲自陪客,姜璃珠,以及姜府别的几位姑娘,还有周燕,当是太子妃的待客之人。入苑后如玉处处小心,在亭中陪太子妃吃了几盅酒,闲聊得几句,见有位宫婢在太子妃身边一阵耳语,也知怕是和悦公主要来了。
  果然,太子妃起身道:“好妹妹,和悦已经过了丽泽门,只怕片刻就能到极目亭,你去跟钦越交待几句,叫他早些过去,二人也好相见。”
  张诚临水站着,远远见如玉起身,略整了整身上那件墨色的长裙,沉潭色的披帛叫风吹的飞扬着,于满苑菊花从中向他走了过来,黄头花剌灭绝之后,同罗氏一族之中所有的女子,皆被金廷掳去,许是女真人不善养娇花,那些马背上出身的蛮夷们狼餐虎噬,将同罗氏一族的美人糟蹋怠尽,如今世上,大约只剩得眼前这一个。
  她是同罗氏仅存于世的美人,北方诸国要结为盟约,西辽钦使耶律夷眼看就要到京,皆是为了她这个亡国公主。无论怀着什么心,无论赵荡究竟想要借她达成什么样的目的,是想在永国府破府之后将她私藏,还是赠予西辽。
  恰如他的好奇心一般,赵荡自己也会抑不住那点渴望吧,重现三十年前同罗妤那一舞的惊艳,诓她到那万人中央,去舞上一回。
  那极目亭并不远,却在整座以太湖石雕砌而成的假山山顶。和悦自那一头来,张诚从这一头上,晴空碧野,两人于亭中相见,一苑四面八方皆可望之。
  如玉和张诚俩人之间相距约有二尺之距,一前一后走着,身后四面八方都是眼睛。上台阶的时候,张诚略停了停,忽而问道:“二嫂,你可知我为何必得要替自己争到和悦?”
  如玉也止步,仰头盯着张诚:“隔墙有耳,慎言安命,钦越,回头好好走你的路。”
  再拾级而上,回头整个皇城的隆廓渐显。张诚又道:“永国府也许大难在即,能赏公主的那个,才有唯一的出路。说不定到了那一天,大哥二哥都要跪着求到我张诚门上,求我这个庶子保他们一条生路了?”
  如玉道:“这世间凡为兄弟,大约有两种,一种盼着大家皆日子好过,彼此相帮,蒸蒸日上。另一种,盼着别人都活于苦难之中,唯自己一人逍遥富贵,最盼着兄弟们身陷囹圄,而自己朱门酒肉,夜夜笙歌,大约这便是君子小人的区别。”
  等着兄弟们都落难了跪求到自己门上,这种心态,委实小人之极。
  张诚也不顾如玉的耻笑,自嘲一笑道:“若我也是嫡子,张君所能做到的,我也一样能做到。”
  如玉有些不耐烦了,抬头见张诚仍还不走,忽而说道:“张诚,你若再不走,我便吐你一身!”
  她当初就是吐了他一身,才能保住一条小命。在永国府还连着往他身上吐了两回。张诚忆起那一身的腌瓒,果真吓的连爬几步。
  极目亭就在头顶,仰目可及。张诚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道:“我那个小小的承诺,虽看似寒碜,远不及永国府的二房主母之位更光鲜,但它永远都会在原地等着你。若是有一日你终于看到张君那一脸真诚下的虚伪,又被赵荡逼到退无可退之处,说不定一处小院,才是你最后的安身归所。”
  背山之处,浓荫遮荡,只他二人,再无人看到。如玉笑嘻嘻的,恰就是在西京持摊卖字画时扮成男子那副顽皮样子,忽而伸出食指看了看,才张开嘴,张诚知她扣咽门的狭促,以为她果真要吐自己一身,坏了尚公主的大事,吓的连拾级几步,自己先行上了极目亭。
  如玉稍后而上,姜大家亦在。她是公主的教习嬷嬷,见了如玉也是略点点头。和悦公主衣着十分华丽,头戴高冠,冠上镶颗指腹圆的母珠,周遭圆珠相绕,唯身量有些矮,衬那高冠便略有些费力。
  想必这二人也是熟络的,见面并无羞涩,相比于张诚,和悦更主动些,一脸的笑意。
  这才是真正的公主,众星拱月,万千宠爱,放眼一国而择佳婿,最后成重礼而佳之。夫不是夫,而是臣,在她面前永远卑服无比。
  姜大家远瞧着和悦和张诚二人坐到了亭中椅子上,已经举起了酒盏,想必是相谈极欢,忽而走过来对如玉说道:“既他们已经把酒言欢,想必时间还长,咱们陪客之人,不如找处地方歇坐,静等着,如何?”
  如玉眉头挑得一挑,一笑应之。
  她初入永国府那几日,在这姜大家手下结结实实褪了一层皮,大中午的站在院子里捧茶碗站规矩,太阳最毒的那几天,一站就是两个时辰,肩不能晃裙不能摇,几番中暑头昏脑胀。也是为此,她拼着不能中暑,吃多了冰,肚子才疼成那样。
  姜大家虽说没在她身上动过板子,但侮辱之言可没少说过,与那扈妈妈两个一唱一合,将秦州妇人从头到底骂了个底朝天。这些,因新入府,如玉皆当成暗亏吃了,也从未在张君面前透露过一丝一毫。
  她跟着姜大家下了极目亭。这山中间镂空,从中间走进去,内里别有洞天,也置着一桌酒席。姜大家拉着如玉坐下,望外远远可见山下衣带拂风的女子们走来走去,清波荡漾,金菊怒绽。
  姜大家先敬了如玉一杯道:“当日教你学规矩,我也太苛责了些,过后每每想起,无比心悔。这杯酒,便是姑奶奶我的赔罪你,千万要饮了才是。”
  如玉犹还记得这姜大家的厉害,那梳的油亮亮的头发,板子拍的山响,怎的忽而就言辞恳切,随和成这个样子了?
  她眼看酒杯逼过来,连忙接过来自己端着,细指圈着那杯沿道:“怎敢怪罪姑奶奶,入永国府那样的大家,吃点苦是应该的。”
  她一盅酒在手中颤微微不稳,几欲泼洒,努力擎着,终归没有端牢,洒到了衣袖上。姜大家那两只眼睛随着如玉的手不停的滑溜着,见她洒了酒,连忙又替她满上,低声道:“只要你不怪罪就好。如今你永国府少夫人的位置已稳,须知,若没有我的那些苦功,光凭你初入府时那乡妇行径,不说你母亲,便是钦泽,长久以往也会厌你。”
  规矩礼仪这东西,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清楼女子们要是规矩起来,男人们只怕也要退避三舍,但家中主母们放浪起来,男人们也会无所适从。
  在那个山头唱那座山头的歌,如玉在西京时,跟着刘婆子认认真真学了半个月,那刘婆子已是赞不绝口,可跟姜大家和区氏比起来,如玉显然望尘莫及。
  妇人要有妇人的风情,所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便是如此。姜大家和区氏拿规仪做个武器,如今已是天下无双,如玉自然不能与她争锋。
  她主动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姜大家,一杯自己捧着。一壶倒不出两家酒,姜大家低眉扫过那杯酒,也知如玉的奸猾,先干为敬,仍还诚恳无比的盯着如玉。
  如玉心说我虽狭促,可总不爱与人撕破脸,只是京中习俗,显然大家都爱撕破脸的。她也好奇姜大家敢在东宫闹事,究竟是要做个什么局,是要如何将自己从张君身边撕掳开,好替姜璃珠谋得永国府的二房主母之位,遂一口酒也含到了嘴里。
  姜大家见她唇不沾盅,一口酒已经吃了进去,也知如玉奸滑,怕酒中无物,盅口抹了东西。一计不成,掏出方帕子便凑了过来,问道:“你脸上这是什么脏物儿,来,我替你擦擦。”
  如玉等的就是这一手,忽而劈手夺过她手中的帕子,整个人扑压过去,将那帕子结结实实闷到姜大家的鼻上。妇人们若打起架来,抓脸撕头自然不好看,如玉毕竟年轻,又是干过农活的,手脚中的筋骨气还在。
  她连连弹着舌头:阿弥陀佛神佛保佑,叫我押准了这一遭儿,否则我在东宫打公主的教习,可要丢大脸了!
  姜大家脸红脖子粗,眼看就要叫如玉闷死了,手也软搭了下来,可就是不闭眼睛,两只脚乱蹬个不停。如玉心说难道帕子上无药,药在酒盅上?
  她一只手抓盅子的片刻,姜大家忽而暴起,往前走了两步。如玉心一阵狂跳,暗说完了完了,帕子上没东西,这下我丢大脸了。
  谁知姜大家走得两步,双腿软搭着扑到了地上。
  随着她一软,如玉也是一软。她虽在汉人家里长大,又嫁在陈家村为媳,受的皆是儒家教化,可骨子里,血液里,流淌的都是黄头花剌与契丹人的奔放大胆,这时候爬起来四顾,两处门并四面的窗子皆从外面锁得死死的,显然谋事不止姜大家一人。
  她手中还拿着酒盅,忽而想起刘邦赴鸿门宴,摔杯为信,遂捡起一只看起来分外结实的铜烛台,将手中酒盅掷到地上,哗啦一声响。这屋有两处门,如玉不知自己该押那一扇,听天由命选了一扇躲到后头,细听着脚步声,却是丝毫不闻。
  如此过了约有三息的时间,对面那扇门忽而被从外面打开。她押错了门,来人进门便将她看得清清楚楚。
  这人生着一双极阴,但又极凌厉的吊梢三角眼,鼻似鹰,面略黑,身量极高。进门来先轻嘘一声哨,转目四顾,扫到姜大家软躺在地上时居然一笑:“你竟将她给放翻了?”
  这下赵钰觉得更有意思了。太子妃苦心安排,要叫他吃个现成的,谁知进来兔子放翻了狼,此时手中还拿着把烛台,显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初秋的天气,赵钰也是一身锦袍,体高,瘦,但挽起的袖子下虬臂蟒筋。倒三角的身形,腰似张君一般极细,可两肩之宽又叫人咂舌。
  山顶极目亭中张诚还在与和悦公主把酒言欢,如玉手中的烛台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她终究是个妇人,拿着一个烛台,是对付不了眼前这混身筋肉堆砌而成的男人的。
  来人鼻子间略有些酒气,重重关上那门,走到如玉面前,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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