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美如玉-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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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府做客的人是谁了。”
“谁?”如玉也有些好奇。
张君道:“就是方才在寺里,与母亲巧遇的那姜璃珠,以及大嫂的妹妹周燕。”
原来不止寺里巧遇,她们还要杀到永国府去过中秋。如玉慢慢诱着仿如犯了错的小狗一样心神不宁的张君:“不过两个姑娘而已,周燕还一直住在咱们府的,这有何大惊小怪?”
张君伸着手欲言又止,过了许久又道:“那姜璃珠要害我!”
如玉一惊,问道:“为何?你怎会这样想?”
张君替如玉吹转了那纸蝴蝶,凑近她,声音放的极小:“十二岁那年,我曾跟着母亲去姜府做客。她们本来极厌弃我的,那日不但给我笑脸儿,还与几个姑娘带我一起顽。
哄着我吃了许多莲蓉馅的月饼,那月饼极其难吃,但因为她们一个个儿眼瞅着,我便咬着牙吃了。谁知回到家里上吐下泄,许妈瞧过我吐出来的东西,说月饼里搀的都是胰子。那一回,我足足病了半个月才能起来。”
如玉气的差点跳起来,本来方才捉弄姜璃珠与周燕两个时,还心中有愧,此时再听张君这样说,那点愧荡然无存。显然,那姜璃珠小时候看不起张君傻,才会肆意捉弄他。但如今他长大了,相貌生的俊朗,又还入朝为了官,才二十岁的翰林学士,前途无量。她又看着他不错,借着区氏的杆儿,就准备往上爬了。
正如莫欺少年穷,这少年呆也欺不得啊。谁知道那呆少年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了。
如玉叫张君扶着坐到了马上,见他仍还心神不宁如临大敌一般,脚蹭着他的屁股道:“万事有我,放心,我必定看好了,不叫她欺侮你。”
回府草草用罢午饭,就得去大厨房照应晚上的宴席了。
因今夜要在这边府中开宴,连老太太贺氏都带着三个姑娘从那边府过来。年青小姑娘们自然偏爱玩闹,又今日姜大家特许她们不必学规矩,张凤与张宁,张茜三个带着周燕和姜璃珠,几个人划着小船在塘里采莲蓬,逗鸳鸯,喂鱼。
如玉换了那青锋色的外衫,另罩了件牙色无领的对衽长褙子,滑手褪了镯子,摘掉坠珠耳环,只塞两枚小米珠在耳朵上,自妆台前的小盒子里剜出香膏匀过手,又重新绾了个紧紧的发髻,正准备出门,回头见张君虽捧着本书,两只眼睛皆在自己身上,停手一笑问道:“我身上难道有金子?要你时时盯着看?”
张君合了书问道:“可是要去大厨房照应?”
如玉点头,搓完了手在张君脸上捂得一捂:“大嫂双身子不理事,母亲回来便卧了床。香晚一个人照应不过来,这恰是时机,我得跟着香晚,看看她怎么理家御仆,否则的话,身为儿媳妇不理家事,光凭这一项,又得着你娘数落。”
外面姑娘们围着堵鸭子的笑闹声时时传进来,张君忽而握过如玉的手,问道:“母亲方才在寺里,单独叫你出去,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从寺里巧遇姜璃珠,张君一头的毛发便乱乍着。他捡了样东西,经周燕一吵嚷才知道是姜璃珠的。自打十二岁那一回他吃了一肚子胰子开始,张君便将姜璃珠和最毒不过妇人心几个字划上了等号,他隐隐也觉得只怕姜璃珠此来非善。
如玉到现在都还没有被记入族谱,有少夫人的名头,但在身份上却不能被家族认可。他终于解了朝局之困,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如玉笑的轻描淡写,将区氏与扈妈妈两个一唱一合,要逼她让贤的话复述了一遍。张君不期母亲在尚公主不成后,退而求其次,竟要撮合自己与姜璃珠,气的面色发白。
窗外的阳光自窗棱上洒照进来,越过温润油亮的条案,斑驳在他脸上,那样温暖的光,却也照不暖他眼底的忧郁和无助。当生养他的那个女人,他的母亲,用爱的名义替他铐上一具具枷锁时,他该怎么反抗?
“钦泽。你可知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句话?”所谓一物降一物,便是如此。如玉一生的傻气,都用到了张君身上。
她道:“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我当初跟你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因你封侯拜相而夫荣妻贵,如今仍还是。或者在你母亲眼里,你得了圣宠,将来能拜宰相,主中书,让她无比荣耀。可于我眼里,你能平平安安,高高兴兴,比什么都重要。
你也曾许诺过绝不纳妾,不置通房,最大限度给我自由。只要你仍还记得当初自己的许诺,家里这些烂事儿,我自会应付。”
顿了许久,她又道:“还有一件事儿,说起来或者有些可笑。你可以不爱我,可以永远都不爱我,可也不能爱别的女人。不知为何,一想你心里会住了个别的女人,我就刺心。若果真将来有了,你也得即刻告诉我。
我连自己的身家底儿都交给了你,任你处置,可你也得对我坦诚是不是?”
如哄小孩一般的,如玉拍着他的脸,拍完转身出门走了。张君长久的在椅子上坐着,忽而外面一阵笑闹之声,先跑进来的是小妹张凤,这小丫头才十三岁,自来在府中默默无闻,跟张君倒还合得来。她提裙跑进来,小脸儿热的红扑扑,叫道:“二哥,二哥,快些儿,快些儿帮帮我们去。”
张君问道:“何事?”
张凤过来扯住张君的手,不由分说将他拉了起来,拉出院子,外面夕回廊下的池塘中,四五个姑娘穿的桃红柳绿,分乘于两艘小船上,正在水中央荡着。
第64章 中秋
大姑娘张宁比张君还小四岁; 招着手叫道:“三哥,快来帮帮忙儿,你瞧,姜姐姐和周姐姐的船也不知是怎么了; 只打着转儿,不往前走; 可急死我们了。”
之所以张宁要叫张君是三哥,概因只张登一府,张震为长; 但若是两府来排,则隔壁府二房张享生的张虎为长; 所以张宁会称张君为三哥。
张君的手还叫张凤扯着,他自来见了女子们局促,这时候脸已经红了。张凤摇着张君的手; 小声哀求道:“二哥,求求你,她们好容易带我顽一天; 若你不帮忙; 她们就不带我了。”
不怎么怎么样; 我们就不带你玩。这小姑娘们排挤人的小手段; 张君深受其害; 如今张凤亦是。张君低头看这与自己一般自来默默无闻又胆怯的妹妹,心中一阵怜惜。
秋阳高暖,姜璃珠和张燕两个坐于水中微漾的小船上。姜璃珠今年才刚十六; 恰是待嫁年级。姑奶奶是太子妃,替她物色的当然是朝中能成为太子得力住手,又还年青,有潜力的少年郎们。
而这张君,小时候傻子一样,十几岁了说不清楚话,一急便要跳高窜低,比猴子还灵。姜璃珠当年伙同周燕等姑娘们捉弄他的时候,深深瞧不起他见了小姑娘脸就红,板着脸话都说不清楚的呆样儿。
当然,长大之后,他仍是那个样子。可若是做为丈夫,那见了姑娘就脸红的病便成了一种美德,连公主都拒了,又还被太子欣赏,是当今圣上连连夸赞的后起之秀。能拒公主的男人,忽而就有了一种神秘莫测的魅力。
张凤摇着张君的手叫道:“二哥哥,帮帮她们好不好?”
脚边就泊着一只独木船,两个姑娘还在不远处的水中央等着他英雄救美。忽而夕回廊上一阵笑声,张君回头,经过的恰是如玉,一件牙色无领长褙子叫八月的日光明照着,脸儿圆圆清清爽爽,微拂轻拂裙带,手中一柄团扇轻摇,领着厨房的几个婆子,婆子们手中抬着一只大筐,想必是要往厨房的。
走到桥中央时,如玉停步歇息,几个婆子自然也就放下了筐子,她低头在听一个婆子说话时,眼儿滴溜溜轻转,侧觑着张君急红的脸,拿扇柄轻轻一挑大筐里一只巴掌大的梭子蟹,那蟹从筐子跨到廊杆上,再一翻,直直掉入水中,恰就掉到了周燕与姜璃珠两个所趁的小船上。
这小船无舱,两个姑娘对脚而坐。姜璃珠等的久了有些丧气,轻怨道:“雨燕,我瞧那张钦泽仍还是个呆子,一点风情也不解的样子。大热天儿的,我要晒死了,他怎的还不来?”
周燕忆起那日于竹外轩窗外时听张君与如玉间的调笑,忙着完抚姜璃珠:“你懂什么,恰是这样害羞的,闺阁之中才能无所不至。他这人,表面上瞧着正经,私底下有趣着了。
他不是捡了你的东西未还么,那就是私藏了的意思,你还不懂?”
姜璃珠虽是被父母并太子妃逼着来的,来时还不情不愿,但连番相见之下,见张君容俊性稳,也是动了那颗春心,嘻嘻笑着指头顶的回廊:“怕是他那没名份的妻来,吓着他了。咱们找的时机不对,且划回去呗。”
周燕抬头,恰见如玉半个身子在夕回廊中。她深瞪如玉一眼,低声道:“那是什么妻,那不过是个奶妈子罢了。”
张君喊娘,可不就是奶妈么?周燕因为那手镯之事,深恨如玉。此番跟着姜璃珠再杀回永国府,便是要给如玉没脸,自然极尽所能的窜掇着姜璃珠。
姜璃珠忽而瞧着周燕背上有个什么东西在动,定晴瞅着七八只爪子,啊一声拿起浆便乱划了起来,叫道:“雨燕,快,快躲,快甩头!”
周燕不止何故,甩了甩头,又肥又大的梭子蟹落入舱中,在两个姑娘中间四脚并用的爬着。姜璃珠越划越快,周燕自己持浆,也划了起来,一只小船在水中乱转着圈子,桥廊上的如玉看不下去,责怨几个婆子道:“你们瞧瞧,蟹落到船里都惊着亲戚了,还不敢快下去帮忙?”
几个婆子七脚八手的,划过小船去救周燕与姜璃珠,总算解了张君之困。
如玉摇着柄扇子,轻提裙帘下了桥,伸手笑嘻嘻扶两个姑娘上岸,当着她们的面儿轻怨张君:“两个妹妹的船动不了,爷怎的也不去帮帮忙儿?就只在岸上站着?”
是动不了,可是那梭子蟹进仓的时候,那船跑的飞快了。张君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当着一众姑娘的面又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如玉回眸一笑,有嗔有怒还有股子狭促,那一眼含着说不出的意味,叫他想起俩人在床时胡天胡地时,她伢伢哼哼的乱叫,恰就是这样的眼光,哀叹求饶。
这样的狭促,也就她能有。不等张君再说什么,她带着一众婆子走了。
两个姑娘发乱簪乱,捂着头往周昭院里换衣服去了。张凤眼瞧着她们走了,连张宁和张茜两个都跟着,自己不敢跟着去,失望无比的仰面望着张君。张君屈膝半跪了,问这小丫头:“为何不跟着去?”
张凤道:“她们总拿话儿刺我。”
“如何刺?”张君又问。
张凤撇了撇嘴角,眼角还挂着一颗泪珠儿:“她们虽不明说,可无论说起什么,总要嘲笑一番无娘的孩子,说那样的孩子失了管教,上不得台面。”
张凤无娘,是张登自己从府外抱回来的,究竟的那儿来,到如今阖府之中,没有一个人知道。张君握着她的手,低头许久,劝慰道:“虽同是年岁相当的姑娘,但你没必要非得就要跟她们玩到一块儿去。平日闲来若无事,往竹外轩找你二嫂,陪她说话解解闷儿,她不会嫌弃你,好不好?”
张凤无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
大厨房中热火朝天,煎炸蒸煮,正在操办中秋晚上的大宴。因两府要一处开宴,宴席定好摆在家祠隔壁的长青苑中。那苑直通永国府后面的大花园,当中一座圆型敞窗大亭,正好摆得两桌宴席,两府的男女用屏风相隔,算是一家团圆。
如玉领着几个婆子抬来一筐梭子解,蔡香晚瞧了瞧大小,摇头道:“这蟹太大,清蒸怕是不好,洗净剁开了拿香葱炒。另把昨日东宫尚的那篓大闸蟹上屉蒸了,叫姑娘们细细敲打着下酒吃。”
她吩咐完了事儿,问如玉:“瞧见周燕她们没,我方才见她们在池塘里采莲蓬,捉鸳鸯,真真有趣之极。”
她也不过十六岁,嫁了人就成了这府中的媳妇,要操持家务,再也不能同小姐妹们一起顽乐自在了。
如玉一笑,并不答言。见管家张喜家的妻子杨娘子正站在那儿与扈妈妈两个核对进出账目,走过去细瞧了两眼。杨娘子先叫了声二少奶奶,便让个空位儿出来叫如玉看。这府里的内事由扈妈和杨娘子两个管,扈妈管钱,杨娘子管人,两厢配合的好了,一丝儿不乱。理家方面,区氏是任谁都挑不出个不是的。
两人巡了一圈,蔡香晚借故早晨在开保寺呛了烟,要回去歇一觉,让如玉一人往长青苑去巡视那开宴的大厅布置。
秋迎走不得路,如玉便只带着许妈与丫丫两个。经过宗祠时恰好碰见公公张登带着张诚二人从宗祠出来,想必也是为了傍晚拜月祭天,要来巡视一回。
张登自来见了二儿媳妇便是笑脸,所以如玉从未见过他对着张君时那样恨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