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第2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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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设状元、榜眼、探花。
但他们这种假模假式的神态,使得正处在青春叛逆期地朱慈炯,心里面非常不爽。更何况,别看当妈的之间矛盾重重,但几位皇子之间,因为年龄还小,所以感情还是挺不错的。听到自己大哥的同学被人讥讽,慈炯不由得心生反感。
但为了顾忌史可法和黄道周这边,慈炯也不好乱来,大家只好白开水一般,边聊边向外走,因为都是年轻人,交流起来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到了二门外的时候,人流还没有散尽,在人头攒动中,冀乐华和可馨抱着肩膀,摇摇晃晃的出现了。见面之后,老远就喊“少爷,少爷!”,他们的本职工作嘛。
眼见这位住在国子监的朱方,居然还带着保镖、书童还有侍女。众多公子都是同样的念头,‘黄道周这老家伙,一定收了不少房租钱。’
得!旁边女扮男装的灵儿,被大家当书童了。
复社五秀才地名头响亮,这期间不断有人过来同他们打招呼,慈炯趁机拉着灵儿躲到一边:
“喂,你说,一会是跟他们走,还是去找老阮呢?”
“自然是去找老阮了,你没看见,这几位的熟人众多,一会儿怕是更没
呢。”
正在两个小孩嘀嘀咕咕的时候,小冀和可馨因为担心安全,都跟着挤过来,小冀在战场上锻炼出良好的听力,虽说两小是在咬耳朵,但还是听到了多半句:
“老阮?什么人?”
“哦,是我们刚才认识地一个人,人很风趣的。”
“是史大人介绍的,还是黄院长介绍地?”
“都不是,是我们自己认识地。”
“胡闹。怎好随便与人交往?”
正说着,就听大门外的街面上一片大乱。
“我阮大当初也是两榜进士,堂堂圣人门徒,天子学生,凭什么不能来拜祭素王?”
“呸,既然正人君子,为何要认贼作父?”
“当年我正值老母丁忧,因感怀先慈伤情,这才误拜客氏为母,况且。我这么做,乃是为了救护周朝瑞、魏大中两位大人啊!”
“呸…为了救人,为了母慈,你拜客氏当干娘也就是了,怎又凭白认魏忠贤为义父?”
“我阮圆海乃是赵忠毅梦白先生门下,当年为救护同门,方才如此,况且,丁限不起,我何尝害过一人?”
“…”
客观来说。阮大分别拜魏忠贤和客氏为义父、义母,虽说很不光彩。但在当时条件下,也不能算太过分。再加上他那个时候,刚好是守孝期间,也确实没有害人的时间和动机,起复后,担任的职位是光禄寺卿,贪污倒是不少,但歪歪脑筋也就到此为止。
魏忠贤、客氏等人于今已经死十五年了,要还是纠缠不清,就显得有些不容人。
在整整十五年见不得光的屈辱状态下。阮大变成一个极端无耻、非常猥琐、令人作呕、龌龊下作的小人,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东林人的雅量,确实小了一些。
正闹着,史可法来了。这边忽然吵闹起来,史可法当然要过来看看,但请注意一点。史可法对阮大的态度,其实还蛮宽容的,因为从根儿上说,两个人是同门师兄弟。
“居然敢在文庙门前喧哗。你等可还有读书人的本分吗?还不都退下!”
说完,史可法先把诸位学子赶跑,随后冲阮大一拱手。
“春秋丁祭,斯文荣典,圆海来便来吧。只是今后,莫要再起争执。”
“是,是…”
阮大灰溜溜一拱手,就此离开。看样子,也没什么心情去喝茶了。一旁看到这一幕地慈炯,嘴角挂着冷笑。
“看到没有,这世上的人,还真是无聊呢!”
“…”
旁边的人不好接口,只好默然。大家不要忘记,慈炯从小是在太监堆里长大的,他对太监收干儿子、干女儿的事情看的很多…他小姨夫孙诚,就拜了杨春当干舅舅…自然没当回事儿。眼见一个十五年前,跟他毫无关系的公公的干儿子…这个人的诙谐幽默,很令他欣赏…被人公然辱骂,心中的天平早已经倾斜。
正在慈炯在心中,对侯方域等人反感排斥地时候,史可法扭头看见慈炯站在旁边,连忙又领着几个人跑过来。
“三哥儿,你怎么没跟朝宗他们一起去游历访胜啊?”
“我不愿意!”
史可法一愣,心说,这王爷刚才不是还乐呵呵的嘛,这怎么啦?一旁已经猜透心思地可馨,连忙出面:
“呵呵,史大人,三哥儿有些倦了,想歇歇再去的。”
“哦,好好好,三哥儿身子要紧。哪,那就有劳可馨姑娘了。”
“哎呦…”可馨很是激动,她一个小小宫女被堂堂的史可法如此客气的称呼,能不激动嘛!
闲话少说,眼见朱慈炯一堆人忽忽啦啦的奔国子监那边回,史可法心情倒是很愉快,转身很轻松的对着身后的三个学子说:
“你等刚才也看到了,世事如棋,一着铸就千古错。阮圆海也是富有才名之人,只是因为偶然失足,竟然连累了大好前程,空有彦秀文采,却不为国家所用,殊为可惜。你等切忌啊!”
“学生谨记。”
史可法身后的三个年轻人,立刻躬身施礼。
先不提史可法这边如何教育学生,先说朱慈炯,因为他对太监没有恶感,所以不顾冀乐华的劝阻,拐个弯,居然抄近路又追上了阮大。
老阮当着一堆人的面被骂了一番,尽管很感动慈炯地安慰,但也确实没心思再品茶喝酒了,于是留下自家的地址,相约过两天下帖子邀请他们,到自家石园去做客。之后也就分开了。慈炯拉着灵儿回国子监宿舍,阮大则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
想当年,小朱得以当上崇祯皇帝,就是因为魏忠贤闹得怪,后来为了解决财政危机,朝廷特意定下了‘敛赃款入国库’的计划,因此很多‘阉逆’之人,都被抄家下狱,阮大虽然也跟着丢了官职,但因为当时朝廷地主要精力是北京。所以在北京之外,并没有太做深究。
于是,阮大不仅保住性命,还保住了财产,在南京裤子裆胡同买了一座小园,这十多年来,一直隐居于此编演新戏,交结朋友,以声歌自娱。
由此可见,阮大当初还真是没少贪污。要说也是。他做的光禄寺卿,是专门负责皇宫御膳房采买、供应和贵族封诰的官员。这个位置地油水确实不小。
但人嘛,都有闲不住的时候,阮大衣食无忧的情况下,自然还想着飞黄腾达。但由于‘阉逆’名声太臭,这些年来,阮大经常被人取笑。他又不死心,所以每次春秋祭孔,都会偷摸过来,利用他的智巧,来结交朋友。以便改善他的处境。还别说,这些年来,阮大倒是交了几个好朋友。其中最著名的有三个:
薰祖常,董其昌的大儿子。其昌去世后,偌大地家产归董祖常所有,这两年国内商业鼎盛。薰家的资财也是不少。只不过薰家的名声不好,所以才跟阮大关系亲近起来。
马士英,阮大的同年好友,就是说两个人是同一年中的进士,两年前,时任次辅的周延儒,回家乡拜祭恩师吴宗达时,不慎偶感风寒,险些不治,刚好阮大送来一副西洋汤药,药到病除,再加上吴宗达的葬礼,阮大也帮着忙活一番,因此周延儒对阮大的印象很好,在阮大的推荐下,周延儒安排马士英当上了凤阳漕运总督。这样一来,马士英同阮大的关系,就更加不错了。
杨文骢,马士英地妹夫,阮、马、杨三人同年,是一位风流才子,人品、才学、心胸都还不错,曾干过江宁县令,因为被怀疑贪污,所以被劝退了,赋闲期间,跟着阮大合写了一本《燕子笺》,二人之间的关系可见一斑。
另外,史可法对阮大是抱有同情态度地,偶尔会给他几分面子,一起喝个茶、听
。
由此也可以推断出来,阮大曾是阉党不假,但起码现在的他,还不算一个坏人。否则史可法、杨文二人,是不可能跟他交往滴。
今天同样,阮大什么人啊?每年两次的祭孔,十五年就是三十次,他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在人群当中,他一眼就把慈炯看见了,小孩子,家世一定非常好。又晃晃悠悠的不往前上,尽往后稍,想来一定是一个纨绔公子。能够跟这样的人交接上,也不算白来。
就这样,阮大同慈炯攀上了交情。
…
说完这边,再翻过头来交待一下史可法身边,新出现的三个年轻人。尽管侯方域这样的人都不参加特用科,但这次考试,注定是不平凡的,不仅仅因为这是南北两京头一次联合考试,还因为凑巧而来的三名考生:
头一个:相貌堂堂地堵胤锡,上海府尹马世奇的学生。
说起来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儿,钱谦益是马世奇的启蒙老师,周延儒是马世奇地科举座师,现在马世奇又是堵胤锡的老师,这辈分可是够一梦的,因为堵胤锡、马世奇、周延儒之间地年龄,差别不是太大,周延儒也才大堵胤锡
这样的师生关系,其实在现在非常普通,因为中国的正统学子,向来讲究以学问论高低,两小儿辩日的典故就是例证嘛。
周延儒是个传统官员,他待马世奇,那派头可是够足。但马世奇就不同了,他同堵胤锡的关系,亦师亦友,二人相互探讨问题时,很是平等友爱。当特用科的消息传来,堵胤锡是积极响应滴。他的观点很明确:
“革科考之陋习,吾之平生所愿也,今南北特用并举,真是恰逢其时,我不去谁去?”
“以新途进以新法,果真如此。弟当与兄联袂而去,以全佳话!”马。
就这样,堵胤锡和马世奇两个人乐呵呵地携手来到南京,堵胤锡来参加科考,马世奇来观礼科考。当然,路费是马世奇出的,因为堵胤锡现在还是个穷书生。
第二个,英俊挺拔的张煌言,著名的雪溪先生戴羲的门徒。
张煌言与戴羲之间,同样是亦师亦友。他地理论是:
“国家用人之际。不得已而开特用选才。因此说,不论是特用还是正科,都是为国出力的时机,难道国家有求于天下学子,而我只是为了一个虚名,就要弃国家不顾吗?这时候纠缠虚名,跟谋逆无异啊。”
汗,这位思想可是够激烈的。
“好,好啊!”名满天下的雪溪先生戴羲又激动了,他在张煌言面前总爱激动。“玄着啊,你这番话语。实在点醒我啊,‘学以致用,报效国家’,不错,不错!”
“呵呵,先生可还劝吗?”
“哎,怎好再劝,怎敢再劝。”说完,二人把臂大笑。
由这两段对话可以看出:戴羲、堵胤锡、张煌言、马世奇等人的境界,要远远高于侯方域那些人。
张煌言和堵胤锡的人品。见识,学问,气魄都是人中龙凤,我们暂时不用太关注。金子嘛,早晚会放光的。下面隆重介绍第三位:
这位瘦小枯干的家伙,名字叫张采。钱谦益的外甥。
钱家人丁兴旺,女眷也多,姐姐妹妹的,都嫁地还不错。所以,张采的前后两个母亲都姓钱,也就不稀罕了吧?
张采原名金采,其生母在他之前,已经生育了几个儿子,所以,当自家姐妹来商谈过继一事的时候,金夫人很是大度。
“自家姐妹之间的过继,那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我的儿子中,采儿最小,但极聪颖的,身子也健康,便过给姐姐吧。”
“如此,姐姐就代张家上下,多谢妹妹成全。”
就这样,张夫人领着稀里糊涂的小金采回张家了,自此以后,张采就有了两个母亲,生母和亲母。
张采自幼就属于鬼灵精怪的典型,十四岁中了秀才之后,竟然开始不务正业,整天拿个破笔,逮一本书就胡乱批驳一番,还别说,他的观点,不仅犀利独到,而且充满天才地灵光,叫人在苦笑之余,又不得不对他的天赋叹一声:
“喟然之笔,比肩圣贤之叹。”
评价确实有点过,毕竟现在地张采,水平还不够这么高的评价,许是大家都看在钱谦益的面子上吧,但甭管怎么论,张采作为江南第一文学评论家的地位,是无人可及的。
在如此盛名之下,张采也很苦恼,因为他很不满意自己的名字,张采,太难听了,干脆,就改回本姓金,名叫金喟,字圣叹吧,金圣叹,金圣叹,?,好听,好听。
唉,他是觉得满意了,可家里人都急了。尽管是过继,他对生母、生父的义务也是存在的,‘采’这个名字,是生父起的,哪能说改就改?姓氏更严重,他可是在人家张氏祖坟前摔过瓦罐滴,他痛快了,人家老张家绝嗣的罪过,谁来承担?
于是,两家人就把老钱给搬出来。钱谦益老脸一板,满目森然地说道:
“小子无能,方才更名改姓,人瑞这般无状,实在该打!”
“好打,好打。”
金圣叹嬉皮笑脸的全不在乎,反而一本正经的站起来,背着个手,一步三晃悠的来到书架前,把个老钱吓了一跳,外甥地书评大名,老钱也不敢忽视的。
“正所谓‘梦断楚王柳云间,情伤学士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