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第16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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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天黑下来,满京里在这个时辰鞭炮声更震。梁山王妃又一回进来陪笑:“父亲母亲,战哥福姐要去陪寿姐了?”
梁山老王夫妻恍然,见到窗纸如墨,烛光如灯,原来已到夜宴时辰。袁训早就知会过亲戚,今年都陪加寿守岁。梁山老王对一对孙子抬手:“你们去吧,也陪了一下午,去玩儿吧。”
陪上一下午的话,让老王妃想到夫妻争执足有一下午,不由得狠狠白上老王一眼。
老王已没有争执的劲头,而平静下来,老妻的话在心头萦绕,几十年独守房中等丈夫好一幅凄楚景象,梁山老王陪个笑脸儿:“呵呵,你这眼色,难道这一个晚上也舍不得他们不在?”
老王妃又白第二眼,本想再来上几句狠话出足心头之气,但萧战高举双臂欢呼:“好喽好喽,祖父祖母又好了。”
“是啊是啊,战哥我们快来敬酒。祖父下个声气儿,祖母肯听,咱们回家去也就能放心。”加福手快的捡两只温水里渥着的杯子,倒上酒,萧战接过一杯,和加福送到祖父母面前。
梁山老王妃有了笑容,对着一对孙子生不起来气,嘴里犹硬道:“我是给你们颜面。”
“那是那是,等我们不在了,没有人劝着,您千万别对祖父客气。”萧战嘻嘻。
梁山老王让逗乐:“你这个坏蛋说的什么话?”和梁山老王妃同吃了酒,萧战和加福上马回来。
……
前福王府,今忠毅侯府的正殿,在这个新年的夜晚筵开玳瑁、褥设芙蓉。风雪更疾更迅,太上皇和太后肯定来不了。今年他们身体不好,也不办宫宴,皇帝依然勤政,只办初一的宫宴,太子殿下乐得往这里来。
为太子,正殿摆宴席,头一席由太子和加寿占据,不让元皓坐这桌他不会答应,好孩子跟着也就在这里,小十是得意的叔叔也在这里。
第二席,由香姐儿带着沈家方家的姐妹,占据四五桌。称心如意陪着自家姐妹、韩家常家的姑娘们,执瑜执璞就陪着钟阮董等表兄弟。龙显邦带着媳妇老实席外斟酒,有事儿就往前面回话。
成年的客人往正厅上去,男的由老国公招待,女的由老国公夫人招待。袁国夫人乐得和宝珠、老太太在一起,既打发称心如意添热闹,婆媳掌家,带着多喜等人取乐。
瑞庆长公主这个好姑姑不接儿女们,由他们也为加寿添上一段热闹。
袁训除去进来和家人说话,一整天占据书房。按说大年夜,不是有原因比如为陪加寿来的,都应该在自家里才是。但侯爷的书房有些人坐着不肯走。
……
四皇叔看看沙漏,表情就酸不叽叽:“我怎么在你这儿?”袁训好笑:“我也这样想。”故意道:“您府上王妃候急了吧?”
“我不去,她放心着呢。不用担心我看这个妾那个妾。”四皇叔皮头皮脸地回:“跟你这清白人儿不能相比,难怪你不纳妾,倒还真少麻烦。”
袁训逗他:“那你学我也罢,看我这般好的人。”
连渊尚栋等送家里的姑娘们小子过来,就便儿留在这里和袁训说话,听到这句,呵呵笑了起来。
四皇叔也逗袁训:“学不得,学你我房里是清静了,外面名声上不清静。”这位天潢贵胄说话从不忌讳,嘻嘻道:“人家还以为我哪里软下来。”
房中大笑声起,关安在外面回话的动静让遮盖下来。雪地晶莹中,过来的齐王也不是别人,关安请他直接进去。
猩红色带足过年气氛的帘子一揭开,见东边椅子上坐着五、六个前太子党,也是送儿女们来的。西边椅子上人坐着的、扶着椅背说笑又是一伙儿。书架前面,墙上的书画下面也各有人在…。齐王笑道:“还是这里热闹,我家也往正殿上添个人,让我正厅上去高坐,我看过全是陌生面孔,那有什么趣味儿。”
“这里这里,”窗下榻上挤着的一堆人里伸出一只手臂,阮英明高叫:“这边作诗趣味儿浓。”
齐王乐不可支:“你又跑这里起诗社?亏你想得起来。”
“今天独这房里人才济济,正厅上全是新来的,老老面皮讨诗倒是小事,万一不会做,不成了挤兑人。正殿上全是玩的,我老了,唉,虽想将谓偷闲学少年,也不敢老树比新花。唉,这老字怎生忧愁了得?”
旁边一个低头的人推他:“又胡说,太子在正殿呢,什么学少年。”
齐王听着耳熟,一看却是吏部尚书阮梁明,这兄弟们全在这里。齐王有点儿吃惊:“帮我解惑,都说您这尚书是不近人情,平时不吃花酒,不凑热闹,今天这是破例?”
阮梁明今天的模样儿不光鲜,挤坐在榻最里面,耳朵上夹着一枝笔,幸好不往下滴墨汁,手里握着一枝笔,眉头似这房里的热闹薰得微拧,歪咧着嘴儿透着狼狈。
齐王看清楚以后,大笑:“头回见到这样子,哈哈!”
“全怪小二,他拖了我来,又让人作诗不是一首两首,喏,以那桌上水仙为题,一出来就要十首,我是皱着眉头想,我是苦着脸儿想,就成这模样。”
阮梁明抱怨的小二笑嘻嘻,不客气的继续催逼诗债:“兄长就拿这皱着眉头想,苦着脸儿想,就有两句出来。明儿拿给人看,题目就叫诵水仙不得而苦也。”
阮梁明拔下耳朵上的笔就点他额头,小二让开,齐王笑得弯下腰:“多一枝笔出来原来是这个效用,这招儿好……”还没有说完,手上让塞进一枝笔,小二又塞张纸给他:“这边没空儿,殿下,您去抢袁兄的案几,那地方大。”
齐王真的拿着纸笔就走,但是道:“诗等会儿作,我没说完话。正厅上来的人莫不是……”
一语未了,关安走进来回话。一般这样回的不是熟人,熟的人在外面喊一嗓子就能知道。袁训把头抬起来,齐王也住了语声。
关安肃然:“回侯爷,前康平郡侯送名贴上门,着家人送礼物前来。”袁训接过名贴,漫声吩咐:“送去正厅上请舅父相见。”随手打开看了看,随手一抛,准确无误的落到案几边上竹匣子里。竹匣子没有上盖,可以看到里面帖子好些。
齐王心中有了底,走到竹匣子旁定晴看了看:“果然也寻到你门上,今年京里人满为患。”
四皇叔一哂:“消息几个月前满天飞舞,近的外省早收到消息,都觉得是个机会赶进京来,可不是正这个月里?都说京城繁华,要我说,当京里的人今年那叫一个苦。”
“苦也苦不到你。”袁训笑道。
“谁说的?昨儿我偶然兴起要吃一口街上的市卖酒,给家人一百个钱,我说尝一口儿就行。结果回来一报帐,同样的酒涨到五百钱。全是这些人闹的,什么郡公什么郡侯的,开国的时候有功又怎么了?没两朝全抹去原因不是摆在那里。如今有点儿风声就鸡飞狗跳的来了,闹得我们跟着受屈。”
把手上绿玉大扳指扶扶正,四皇叔抱怨:“一百钱的酒卖五百文,还讲理不讲?”
袁训对他碧绿水汪的扳指看看忍俊不禁,齐王对他晶莹光彩的扳指瞧瞧忍俊不禁。
察觉到他们的眼光,四皇叔轮流瞪上一眼,把戴扳指的手压在拿着的账册之下,没好气道:“快别谈这些人,横竖出了十五皇上上朝以后他们才折腾,这会儿呢,他们最多吃你们家几口酒,但人家不空手来的,侯爷也好,殿下也好,亏不了本儿。心思回来,看在我不过大年夜还在办差,陪我赶紧把大婚的事情再滤一遍。”
齐王这才看到四皇叔今儿不是来胡闹的,他主管宗人府,太子即将大婚,他来和袁训商讨事项。齐王说声不打搅,拿着纸笔去小二那边掺和。
坐不到一刻钟,又来一位前郡公。齐王正忙着作诗,没再多想。
……
正殿里,加寿收到父亲送来的纸张,送给太子也看一回。哪怕正殿里喧闹再重,但大门上扑面而来的风雪也由这纸条中感受得到。没有不透风的墙,恢复开国局面的话因为利益的原因,将比某位高官让拿传得更快。这些人铺天盖地的来了,加上附带关系而出来的人,远比抹去的郡侯和郡公为多。
哪怕殿中正在喧闹,太子也和加寿相互安抚的一笑,但看出对方安抚的笑时,又都有了安抚的语言。
“太子哥哥,你看只怕又有人要闹了?”加寿翘一翘鼻子。
“这是个看穿人心的好机会。”太子耸一耸肩头。
就此先抛下,去看殿中元皓和韩正经、阮瑛、阮琬扮鱼虾。韩正经把双手在脑袋上团出一个圆:“看我是大鱼,看我是大鱼”,再一仰脖子,把个小嘴儿对着殿顶。
元皓端着一碗水上前,含上一口往天上一喷。
“哧……”地一声,殿中的人哄堂大笑,阮瑛阮琬扮张牙舞爪的大龙虾,一下子没收回来,让喷一脑袋。
阮琬恼火:“你又捣乱了?”
阮瑛取出帕子为弟弟擦拭,也跟着火冒三丈:“就是就是,咱们又不是真的在水里。”
这一回,韩正经也向着胖孩子,两个人一起叉腰身:“就是这样,没有错儿!不信,问加寿姐姐!大鱼是要喷水的。”
元皓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端着小碗,又去指加寿的时候,忘记小碗在手上,水在碗里往外一泼,又弄了阮瑛一身。元皓乐了:“谁让你站在我前面?”
阮瑛看看新穿的绯红色袄子,再看看笑逐颜开明显在看笑话的胖队长,憋住了气瞪着他。
元皓把小碗一放,赶紧地和他瞪起来。萧战进来见到就乐了:“表弟哈哈,你占上风没有?”不说要是悄悄坐下还好一些,刚说过,“腾”,元皓跳到他的面前,把眼睛对着他瞪起来。
萧战是个没有事情也要添乱的人,原因不用问,也不及取下沾雪的外衣,就和表弟瞪起来。
加福笑着帮他去外衣,萧战当众得意极了,眼睛鼓的更出来。眼看一个高一个低,元皓气势上不敌,加寿笑眯眯帮忙:“你的钱袋子呢?”小黑子一溜烟儿走着:“我去取。”
没一会儿取来,看见的人笑得有两个坐到地上。萧战也不和表弟再瞪眼睛,而是用巴掌丈量着,量到最后,喝一声:“张开。”
“加寿姐姐,战表哥给钱了。”元皓欢欢喜喜回到加寿身边。听到身后笑声更浓,加寿抱住他,指给他看:“瞧瞧,今儿你要赢他不容易。”
殿中的萧战作势往袋子里钻:“这么大的地步儿,刚好装得下一个我,表弟心爱我,所以要拿我当礼物要了去。表弟,你看好了,等我钻进去,你的袋子就满了。”
把元皓气坏了,冲回去握住他手臂往外面扯,叫嚷道:“出来出来,你不能当礼物,给我压岁的钱!”
萧战笑着这才让拿出一个大袋子,打开来,里面不是好玩的就是金灿灿银闪闪的钱,元皓还在气呼呼,直到把钱往他袋子里扒拉一半儿出去,才重新晃着脑袋得意,余下的一半儿让小黑子直接扛走,他回到加寿身边再次心花怒放。
萧战看看殿中的席面位置,扯上加福老实不客气的跟着表弟后面,到加寿这一桌坐下。
加寿撵他:“我只给三妹留下位子,你不许坐这里?”
“我们就要走了,你好意思不给我们坐。”
沈沐麟在一旁听到,他还不知道岳父已答应加福同去,以为战哥又是说说,取笑道:“你几时走?送行礼儿你也收了,只不见你走。”
香姐儿也还没听说父亲的话,但却不肯说这样的话。给沈沐麟挟菜让他不要再说,心里莫明的浮出一丝离愁。
这是怎么了?二妹花了点儿功夫把这离愁撵走。在她的心里是不愿意萧战带着加福离开,也就不忍心催。战哥看似讨嫌,其实却是姐妹们从小到大的玩伴。真的去了边城,也就等于姐妹们的幼年时光正式结束。
香姐儿只弄了壶酒来让萧战喝:“来晚的要罚酒,战哥,你吃三大杯可使得?”
换成平时萧战早就跳起来指手画脚理论,但今天他老实接过酒杯,豪气万丈的道:“三杯就三杯!”
香姐儿疑惑的不行,战哥居然不争执了?狐疑地对加福看看,再对大姐看看,加福轻轻地对着姐姐们笑得不言而喻。加寿和香姐儿几乎同时的明白了,面上恍然大悟一闪而过,而萧战看在眼中得了意儿,习惯性的又来欺负讨嫌大姐:“服我没有?你是不是也要敬我三大杯?”
“罚你三酒缸。”加寿回他。
元皓当不得这一声儿,往外面就道:“取酒来。”
好孩子嘟起嘴儿拦下他:“就你无事忙,加寿姐姐开玩笑呢,三酒缸怎么吃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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