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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节

侯门纪事-第1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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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老实就不笑,严肃地扫一眼红花:“红花姑娘,让你说对了,奶奶几时不是好主张过?”红花动动小眉头:“哈,您继续,您继续说。”

    就知道说他也是白说。

    “奶奶的话虽有理,也只得是明年才能发卖。京里不靠海,这些东西能卖出价钱。但如今就能进到货,也是各家外地庄子上来送年货来的人,他夹带来私卖的,不见得不好,却不会太多。等明年鱼讯期,我们往海边儿进货去,那东西才叫好,又价格公道。”

    宝珠记下。

    红花也小嘴儿无声动动,也记下。

    孔老实又把原产地,哪几个海边儿的好,又各产什么东西说了一遍。宝珠早就感激泣零,想这么个人永远不走,那该有多好。

    当然这不可能。

    太子殿下也要用他。

    宝珠空想完,还在发怔时。一个小小纸包推到她面前,孔老实道:“奶奶查验下,这是铺子今年的收息,按奶奶说的,我的那部分我已留下,这是奶奶的,这是帐本子。”

    宝珠和红花的眼睛都闪了一闪。

    把手按在那纸包上,宝珠先按捺住不看。打开帐本子扫了一眼,虽先见到小纸包早有准备,还是震惊得舌头塞到牙齿里,险些咬住。

    干咳两声,宝珠飞快把帐本子看完,对孔老实一脸的抱歉:“您今年这分的可是不多,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说到这里,干巴巴的说不下去。

    她是八月里成亲,八月前开的铺子,到此时十二月,不到四个月。按说好的,孔老实不付本金,付他收息的百分之二十。

    已经不算少。

    宝珠再说下去,自己都觉得假。可她手下的银包分明火热,不说几句她更是尴尬。

    这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人就呆在那里。

    孔老实抢过话头:“奶奶说的,我竟没话可回。不托着奶奶福分,我哪里有这笔进项。哈,”他起身:“奶奶若没有话,我先走了。”

    宝珠虽没有问过他,也知道他是个忙人。起来亲身送出房门,目送孔老实走向前面,从那里离开。再回身,宝珠喜出望外,先叫红花:“知道你能分多少银子吗?”

    红花从见到那小银包,早星星眼大发作,此时更闪个不停:“嘿嘿,我能分多少?”

    宝珠长长吸口气:“我们回家再说。走吧,还要往那边去看看。”

    她握起帐本子,再收好银包,和红花坐车往另一间铺子里去。

    ……

    新铺子里卖的东西,油盐酱醋米都有。没办法,宝珠没有多余的钱。而看着米面等一斤是用铜钱来算的,可哪家铺子的米面不是一存至少几百斤,全部存货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宝珠只能发卖这个。

    好在她还有一壁厢的书。

    那书的销路相当的好,因为明年是春闱,明年四月又是殿试,京里早就房价腾贵,住进来无数赶考的举子文人。书,是相当的好卖。这是因为宝珠有进书的内线。这内线不用花钱,也不用讨好,他看的书,凡是外面能弄来的,就直接发卖。

    此内线是经阮小二提醒:“兄长看什么书,表姐记得抄下来给我。”是表凶是也。

    而书固然因人多而好卖,那米价早就更贵。京中居大不易,随着三年一科,更是涨潮般的起来。

    “东家来了。”宝珠从后门进去,就遇到这个铺子中掌柜邓有财的热烈招呼。

    邓有财,就是孔老实找来而又不要的余下四个人一个。

    他住的地方,也就是附近,因此他做得安心。

    这是红花第二天跑上他家,把他雇来的,红花小嘴儿一张,本来就是爱吹个小牛什么的,就更把她家奶奶吹得如“上面有人”般,事实上也上面有人,给的工钱又不错——宝珠一开始只为能留住人不敢不大方——又因宝珠和红花都有正事,宝珠正事是当人家媳妇和儿媳妇,红花正事是袁家的丫头,诸般大权都下放,邓有财就做得相当自如。

    人一自如,自然开心。

    邓有财见到东家出现,丢下手中正堆放的米面袋子,殷勤地过来招呼。宝珠才点头,就听到前面有人招呼:“掌柜的,算账!”

    这铺子里另有一个伙计,在前面看店招呼客人。

    宝珠就示意邓有财到前面去,她和红花准备找个地方坐时,又一句话传到耳朵里,是个文质彬彬的嗓音:“上次我说的那书,可到了没有?”

    宝珠一愣,

    红花一愣,

    主仆不约而同的跑到门帘子处,这是从前面柜台通往后院的门。门缝中,可见店中多出来一个少年。

    “奶奶,他又来了。”红花小小的兴奋。

    宝珠:“嘘!”再一次地把这个少年仔细的去打量。

    这不是宝珠头一次打量他。

    从宝珠铺子开到今天,宝珠来过几回,就打量过他几回。这是宝珠在,他就来吗?不是。

    这少年几乎天天都过来。

    他来的钟点儿,也和宝珠出现的钟点儿一样。宝珠家里虽不要她洗手做羹汤,婆婆面前也不要她从早到晚的侍候,但上午总要把午饭到第二天早饭全过问一下,看有什么是自己要做的,再袁训要用的茶水,上午全都备齐,红花出来后,自有卫氏侍候他。下午是宝珠相当闲的,她就下午出来。

    而少年,估计上午也要看书什么的,他也下午进铺子,这就总能见到。

    宝珠每看到他,就眸子熠熠生辉。

    他举止安详,气质如春天空中的流云,几乎不带一丝烟火气。并不见得俊美过于袁训、阮小二等人,但这份气质先就夺人。

    他身后常跟着老家人,亦步亦趋跟着,是那种大家中忠心仆人的模样。而门外,总是停着一辆半新的马车,车身上从来是抹得干干净净,有一个中年赶车人候在外面。有风有雪有雨,也没见他不耐烦过。

    这不是一般的家里出来的。

    宝珠早就这样的断定。

    她兴致勃勃,煞有介事的看着他,从第一眼见到时,就觉得他像一个人。越看时,就更像那个人。

    那个人清雅秀丽,是她的三姐玉珠。

    少年不知道有人在窥视他,正微皱眉头,打起那种斯文腔调:“啊,掌柜的,上次我说的书只有你这里才有,我定了有十天,却还没有刻印出来?”

    邓有财陪笑:“公子您看,你要的那是时新考卷,这不容易弄呐,再等等再等等不是。”少年叹气,就叹气声也如春花落下轻拂风声一般柔和。红花更凑近宝珠,小声道:“和三姑娘一个模子出来的,”三姑娘对月愁花,也是这般劲儿。

    宝珠忍住笑,悄声地回:“但不知今天可能问出他是哪家的?”

    外面邓有财正在问,他得到东家交待,打听这少年的门第,自然放在心上。邓有财小小玩一个花招:“公子您看这样吧,您的定银子,您今天收回。您是什么样的人家,小店敢不侍候?您留下府上地址,再把管家姓名留下,等东西到了,我送府上去您看可好不好?”

    后面宝珠主仆认真听着。

    少年是无奈:“也只能这样。真是看不出来,你们这小小店面,也有前科不易寻到的考卷文章,我让家人跑遍全京城,居然只有你们这里才有。真是真的唉…。”

    就对跟的老家人略一点头,老家人笑呵呵上前:“你就送到玉车街上,御史常大人家中。”宝珠点头,一般的人家,也出不来这种斯文公子。

    再一想,表凶那种坏的时候坏,招人爱的时候就格外讨人喜欢的坏蛋,是怎么出来的?

    以宝珠对自己婆婆的认识,婆婆气质过人,表凶一定不像她。

    有了地址,邓有财还不罢休,还要再问个究竟,他请个安:“失敬,原来是常大人的公子,但不知这是第几位公子?”

    老家人正要说,常公子不悦了,瞅了家人一眼,对邓有财道:“你快着些儿,只管送来交给我这奶公丁管家就是。”

    “是是,”邓有财就不再问,取出定银要送还。常公子不屑一顾,说不必,又说春闱在即,开了年就是,这考卷千万的抓紧,不要耽误。邓有财百般的答应,送常公子到门外上车。再回来去见宝珠笑,把常公子的话告诉宝珠,又没口子的夸东家:“不是我说您有手段,这您就是有手段。您拿来的书、考卷什么的,每次印了过来,当天就卖个精光。就这,我们还收着上百人的定银子,还没有给东西呢。”

    他眼巴巴瞅着宝珠。

    宝珠从袖子取出,这东西她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交给红花带着,可见宝珠也珍贵着。“给,别说我给一回交待一回,这东西不容易得来,明天就得还回去。”

    “是是,”邓有财小心翼翼接过,这捧的不是东西,而是大把的银子。

    宝珠还要再罗嗦一下:“告诉那买这东西的人,京里住的考生们多,他们能找到我们店里来,是缘分,不许传的到处都知道。”

    宝珠虽想挣钱,也担着小心。

    这东西是袁训看过的,看过他就塞到箱子里。受阮家小二提醒,宝珠在袁训三天两天里出的一次门后,就取出一个来,拿出来给邓有财,找人印刻,然后发卖。

    那印刻的铺子,也是许以双倍或数倍价钱,不许他们再偷印。

    拿出来的东西,有时候就是一份考卷的抄本,有时候是薄薄成册的一本书。宝珠每每这样做时,为自己夫君功名并不全都拿来,也在归还之前,总提着心吊着胆。好在邓有财做事稳当,头一天交给他的,不管有多厚,总能第二天再交还红花。

    想来他找的人,也是连夜的誊抄。

    这样交待过,宝珠再问过铺子上杂事,就和红花出来返家。

    在车上,宝珠忍不住地把银包捏了一回,又让红花捏捏,主仆互相猜测:“计有多少?”这车是雇来的前面带门帘,车中并没有窗户的那种车,帘子一放车中昏暗,只能捏,不能看。

    红花就尽力的评价:“这么厚,怕没有上百张?奶奶本金不过五百多两,断然不会是一倍的利。先按一倍的利算,五百多两的银子,利息五百多两,写出一百张银票,那每张是五两,”

    宝珠好笑:“既没有一倍的利,那又按一倍来算?”

    红花在昏暗车中笑出一嘴的小白牙,假如有一倍的利,那红花的股金十五两,就可以收回十五两的利息,这还只是不到四个月的时间。

    她心里突突的,只想按一倍来算才觉得舒坦。

    “孔掌柜的从来周到,也许给奶奶写的有一两银子的,预备着奶奶年下赏人也未可知,”

    宝珠就又捏捏那小包,真的像是有一百张。

    宝珠也就眩惑了,一百张?一百张全是一两的?五百五十两加上红花的十五两,后来宝珠本想凑成个整数,当时忙于出嫁,打个岔就忘记,就只有这么多。

    五百六十五两银子,四个月里能有一百两利息?那一年岂不是会有三百两左右的息?可全是息啊。

    这个数字,让宝珠都可以飘起来。

    车身忽然一晃,宝珠撞了一个车壁。她醒过来,主仆在这里谈论银子,可这还是在车里。就把银包往袖里再塞塞,对红花小声提醒:“别说了,这还在街上,仔细遇到拐子可怎么好?”红花鼻子一翘:“不怕!什么拐子他不怕太子府上?”

    红花吓人,早就有经验。

    宝珠轻轻地笑:“好,人家全怕我们。”但说实在的,宝珠也不怕。但主仆不再说话,都慢悠悠地随着车微晃身子,像坐在幸福的小船上。

    红花笑眯眯,红花有银子可以分了。

    宝珠眯眯笑,常大人家的公子?少年,你行几,叫什么字什么,爱看什么书,会伤秋悲月不?……

    车很快到家,宝珠回去先见过婆婆,袁夫人还是老姿势,抱着亡夫的手札总在怀念。宝珠不敢惊动,悄悄的来,悄悄的去,只和忠婆笑了笑。

    袁训正在看书,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他笑上一笑抬眸,见姜黄色绣大花的门帘子微动,宝珠伸个脑袋进来,眼珠子灵动的转动几下,先从放茶碗小几的榻上再到他看累书为醒神会站的窗下,最后迅速回到书案后看住夫君,眨着眼睛。

    袁训见到她大喜,脑袋一垂撒娇:“回来了?要喝茶要吃的,手写麻了快来揉揉,哎哟坐久了我的腿脚也酸上来,宝珠快过来,”

    宝珠却不进来,她本就只伸个脑袋进来,是为想夫君才这么看一看。她扮个鬼脸儿:“我可一刻也等不得了,你再等我会儿,我就过来。”

    袁训还没明白,宝珠已缩回去,叫一声:“红花,”红花嘻嘻笑着,听脚步声,主仆是去了红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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