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第13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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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好孩子对曾祖母辞别,依依有不舍:“我走了,您一个人能行吗?”
安老太太想想:“我还有增喜不是,还有添喜不是,不要你了,你赶紧走吧。”
好孩子一怒叩别,到房门外面,又看曾祖母恋恋,才随父母离开。头一天还想老太太,第二天兴冲冲,顿觉自己比胖孩子得意,不好的表哥更别提。
……。
奔腾的马蹄声,有时候像催眠曲,有时候像惊人的雷。萧战又一次早早醒来,爬到车帘外,往外面望着。
梁山老王一生戎马,警醒早成习惯。动一动身子,把孙子拖回身边:“加福的马车在前面,隔着小六的车,你看不到。”
萧战沮丧的道:“好好的,岳父不许我和加福同车睡?”
“陪祖父你不喜欢?”梁山老王装生气。
萧战如今很会哄祖父,如今是秋天,两边车帘装的紧,车里暖融融,不用掖紧被头,战哥用手扶扶被头,做个关心模样出来,再就继续纳闷:“加福没有我在,和小古怪睡,怎么能睡得好?”
梁山老王叹气:“咱们爷孙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在京里是这样,出门也这样。你岳父对我说,你大了,让我带着你睡,我早就料到。”
老王窃笑,他巴不得跟孙子睡。恶人又是袁训当,老王扭脸在萧战看不到的地方,面上欣然得意。添油加醋的话多说几句。反正,萧战眼里看岳父永远是可亲可敬可讨好可殷勤。
“我才九岁,我还小呢。”萧战没精打采。
老王继续窃笑,暗道,要怪,赶紧怪你岳父去:“睡吧,有能耐,明天跟你岳父理论去。没能耐,大半夜自己不睡不是好招数。”
萧战闷闷:“睡不着。”老王呼呼呼,故意把鼾声打得极响。
“祖父,您说岳父下一步怎么安排?咱们现在是白天晚上都赶路,必然有事情。”萧战知道老王没睡着。
鼾声止住,老王猜测道:“他倒没跟我说,我也猜呢。但不管他是什么安排,孙子,这几天路你可以学到许多。”
黑暗的车中,萧战的眸子炯炯。
“比如这从早到晚不停的跑马,战哥你好好的享受。马蹄声可以到梦里,这就是你以后要过的日子。你岳父还是心疼你,没让你跟着打熬。以后你省不了有马上睡的时候,一跑马就是一个月、数月,嘿嘿,这几天祖父喜欢,这日子真带劲儿!”
老王总不想在孙子面前夸袁训,但无意中总能夸到,而且自己想不起来。
萧战也没有细听,苦着脸儿道:“我不是有马声睡不着,”
“你是为了加福。但白天也没有离开不是,加福对你好的,祖父看在眼里。打尖的时候,她就陪着你。”老王说到这里省悟,改口道:“你岳父不好,明儿一早打尖,你跟他吵架去,吵不过,祖父帮你!”
说完,转面庞对另一边的车厢,又开始窃笑。
萧战指望不上祖父,最后还是睡了。
醒来,马车停在官道边的树林旁。停在这里是有原因的,有一条小溪潺潺而过。
家人搭起好几个火堆,分一半烧热水,给主人们洗漱。另一半烤面饼,煮些简单的粥水、鱼干和肉干。
镇南老王问的袁训:“咱们还要走多久?”
袁训知道他问的是这种日夜兼程要走多久,袁训回的省略:“快了!”老王就不再问,韩正经走过来。
“姨丈,我的功课追上胖孩子!”韩正经兴奋的攥起拳头。袁训夸他几句,元皓在一旁早就黑下小脸儿。
水是部分部分的烧开,三三两两的洗漱。姑娘们,在车里净面,或是风不大的日子,在树后没有人的地方,奶妈丫头围着洗。粥,也是等凉,孩子们、太子、大学士赵先生和宝珠等主人吃。别的人,一概没有。
等饭的功夫,孩子们不用吩咐练起拳来。韩正经过于喜欢,过来请教袁训:“姨丈,我能不能学哥哥们打的拳?我这套,我已经熟悉了。”
梁山老王笑回他:“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练的这拳最简单,只好给你活动筋骨。接下来,你还要扎马,基本功最重要,习武可不简单。”
韩正经笑嘻嘻退回去吃饭。
元皓飞快吃完饭,也到袁训面前:“舅舅,你好几天没跟元皓说话?元皓想知道咱们什么时候住在好玩的地方,喝舅母煮的汤呢?”
“可以上路了!”关安在马车那边吼一嗓子。家人们不是就地吃,他们不喝粥,牛肉卷饼往身上一揣,车上吃和奔马上吃。
袁训就敷衍的道:“过几天。”侯爷也没功夫喝粥,接过一份牛肉卷饼,安排人手:“把火堆熄灭,弄散开,要是晚了,你们后面追来。”狠狠咬一口饼,含糊的喝道:“上车,要走了!”
萧战故意落后两步,想和岳父说说分开自己跟加福的事情。却见到另一个人先吵闹起来。
“舅舅是元皓的舅舅对不对,你总是跟元皓的舅舅说话,元皓还怎么能跟舅舅说话呢?对不对?以后你不要再和元皓的舅舅说话了,对不对?”元皓小王爷对着韩正经理直气壮。
正在上车的人愕然,随即孩子们先爆发出一阵大笑。沉闷的赶路日子,忽然就热闹起来。
见元皓吵过,气呼呼挂着小脸色来上车。
经过袁训的时候,袁训没好气瞅着他,元皓眼皮子抬也不抬:“书背好了,功夫也练过了。”
这出其不意的,韩正经气得小脸儿煞白,哪怕他的祖父老侯哄他:“正经,给胖小爷赔不是,说你下回不了。”二祖父正对胖孩子背后躬身道歉:“对不住,您别恼,我这就说说他。”
韩正经更加火大,对着胖孩子背后大声道:“姨丈是我的姨丈,我为什么不能跟姨丈说话?”也是气鼓鼓往车上去,又想起来:“对不对?”
说完这句,不抬头的爬上车。
萧战大笑,他的满腹郁闷全让赶走。萧战边上马边学表弟说话:“加福是我的对不对?以后你们都不要跟我的加福说话,对不对?你们都跟我的加福说话,我还怎么能跟加福说话呢,对不对?”
韩二老爷还在小王爷车前解释,镇南老王笑着道:“别理他,出来是一家人,他欺负人还有理怎么了。上车,别耽误上路。”
文章老侯兄弟匆匆上车,上午韩正经跟祖父一个车。他的功课赶上来,就是二祖父为他赶上的进度。二祖父把韩正经劝着:“对咱们都好,胖小爷比你小,你得让着他。”
正劝着,外面太子也在贫:“加寿是我的对不对,你每天晚上要我的加寿说故事才睡,有没有问过我啊,元皓,对不对?”
文章老侯兄弟心头宽松:“正经啊,你看大小爷也为你说话呢,你快不要怄气才好。”
元皓听完太子哥哥的话,仿佛知道他不对,垂下胖脑袋缩回加寿身边,把个嘴儿高高嘟起来。
在元皓的心里,还认为是正经不对。这些天不分日夜的赶路,元皓很久没有和舅舅撒娇。而韩正经呢,倒和舅舅说过三次话。等元皓赶上去,舅舅说上路,元皓就得乖乖上车。
虽然加寿姐姐陪着很好,但元皓很不开心。也不开心韩正经的功课追上来,让小王爷少一样显摆。
加寿慢慢的说着他,而执瑜执璞和禇大路坐到车上,由赵老先生教书。
赵老先生实在是太得用,他见白天晚上都不停车,他是不用看书也能教的人,上午教胖兄弟禇大路。下午教姑娘们。
自从跟张大学士狠吵一架,太子不回护大学士,赵老先生分担一些加寿的课程,说些齐家治国平天下。小六苏似玉、元皓韩正经,还有一个跟着玩的小红功课轻,就晚上教。
孔小青跟父亲孔青学护卫,他说等回家再学不迟。
颠簸的马车上不能写字,但书却是可以背,意思可以讲解。孩子们的课,并没有拉下来。
很快,元皓由加寿姐姐带着温习昨晚学的功课,韩正经由祖父带着温习昨晚学的功课,太子和大学士在车里谈论时政。外面,就只有萧战一个人贫来贫去。
加福白天总能马上陪他,萧战又得了表弟一句“真传”,一个上午没闲着。
“加福是我的对不对?”
“加福是我的对不对?”
“加福是我的,对不对?”
他的岳父听出有影射之意,拿眼睛翻了好几回。但萧战带着加福跑马在最前面,他不回头,袁训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听着。
晚上,元皓和韩正经上同一辆车,见面后小脸儿黑一黑,一个鼻子朝左,一个鼻子朝右,大有永不和解之意。
好在有小六、苏似玉和小红,三个人知趣坐他们中间,挡住他们各自的小黑脸。赵老先生教起课来,大家背得摇头晃脑,把晚上过去。
……
林允文一把一把掷着铜钱,心乱如麻。回想到上个月,那是一场噩梦。
忠毅侯悄悄离京,林允文知道后,过去有几天。文章老侯往山西路上追,林允文更不例外。
文章老侯带着韩正经,跟个野店伙计能吵起来。原因是过那道路口,前面荒无人烟的地方居多。一走几百里没有人家,文章老侯随身带着二弟和孙子,只得四个家人,要把小心放在第一位。
没有问到袁训行踪,老侯轻易不敢登程。
林允文就乐了,几百里没有人家,那就方便他行事。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也方便让人围剿。
袁训在加喜满月后离京,林允文推后几天,在五月底离京。六月上旬赶到地方,花一个月集合人手,鼓惑教义,七月里等袁训等到焦急,等来一队没有身份的蒙面人。
随后他一路逃亡,再也不敢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多停留。有人的地方有衙门,更不敢多呆。一个半月,这是九月初,他就逃去了。现在不是山西道上,林允文也不敢去想。最要紧的,先保自己命。
铜钱在他指尖摩挲,林允文颓废到了极点。有的时候,他并不相信自己。他算过他要找的人,方向往东。与山西截然相反的地方,林允文还是相信自己打听的消息,他往西。
蒙面人出现的前一晚,林允文卜到大凶险,他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忠毅侯明天就到,他一家人回京,护卫不会少,大家遇上,还不算是大凶险吗?
事后想起来他都是对的,但在当时林允文也不敢想。特别一个多月里,他屡屡遇到险境,虽然屡屡逃过。但生死关头一天几回,一个多月出去,深刻在他心里,这总不是好滋味。
这极大的左右他对自己的信任,就比如此时,铜钱又一次对他说,你要的即刻就到。
该相信,还是不相信呢?林允文愁眉不语。
有人敲门:“圣使,”
“进来。”林允文心头一跳,他怕又是那莫明出现的蒙面人。
教众进来,这是个忠心跟随林允文从山西逃亡的,对袁训一行外表听过多次。他语无伦次,夹着几句不敢置信的结巴:“他们来了,是……是他们吧……胖孩子,双胞胎?好些胖孩子……”
“在哪里?”有一把怒火把林允文贯穿,他茫然而愤恨地想,没有走山西道吗?没有走吗?他们往这里来做什么!这算是内陆。
“看看去!”林允文抓起铜钱收到袖子里,疲乏的身子重新有了力气,大步流星往外面走。
教众跟在后面,偷偷的眼神里有了疑惑。圣使神算,您要找的人却方向差得太多。如果不是我们逃到这里,我们上哪儿能找到他们?
这附近的官道,一端通往京城,一端通往内陆腹地。跟边城山西,那也太不沾边。
习惯性的服从让教众不会说出,带上房门,他跟上林允文。
……
这是一间野店,离附近的城镇不远。半下午的日光里,透过树林能看到城墙轮廓。夕阳还没有上来,但袁训让一行停下,在店主人殷勤的迎接中,吩咐道:“十几天赶路,想来累了。今天晚上,咱们在这里歇息。”
店主人喜欢的快要晕过去:“客官放心,小店有足够的床铺。小店您也足够放心。您看那边,是保州附近最大的集镇,离这里只有十里路。过了集镇,二十里路就到保州。您要去住保州和集镇,那可贵了。小店开在这里,就是爷爷的爷爷有见识,说行道儿的人哪能乱宰客?他们收钱黑呐,住小店实惠第一呐。”
袁训微微一笑:“行呐,我们住下了,烧热水来,拿干净的大桶大盆,我们这些人都要洗洗。”
店主人一蹦三跳的往里走着吆喝着:“娘子,二弟三弟四妹五妹六妹,弟媳们小舅子们,出来接客人了。”
这还是白天,胖世子上午念过书,下午